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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攻·五月的比斯开湾·第八

进攻·五月的比斯开湾·第八

 作者:迈克尔·甘农·美国

出自————《黑色五月

出自————《战争通史

  只有当飞机成为一个更大的编成联合兵力的组成部分,并用于突袭、紧盯和歼灭时,目前在比斯开湾出动架次的成果,才能从低效率上升为真正的杀伤效率。

—— 斯蒂芬·劳申布什

  如果我们给比斯开湾的主干决定性的一击,分支就会枯萎。

——       约翰·斯莱塞

  挺身反抗人世的无涯苦难,通过斗争把它们扫清。

—— 《哈姆雷特》第三幕,第一场

  U潜艇并不像鼹鼠害怕乌鸦那样害怕飞机。

—— 卡尔·邓尼茨,1942年8月4日

   1942年12月,斯蒂芬·劳申布什突然被请到伦敦,协助拟定一份新的比斯开湾作战计划──不知道这位47岁的美国经济学家在此之前是否见过潜艇或轰炸机。

   1917年,劳申布什与阿默斯特学院毕业班的大多数同学一起随美国远征军到法国,当了一名志愿救护车司机,在那里一直干到1919年。从那时以来,他从未对军事战术有过很大的兴趣。劳申布什的父亲沃尔特·劳申布什(1861—1918),是美国基督教社会福音派的领导人。在开救护车的工作中,劳申布什对父亲悲天悯人的理想有所追求,但他并没随父亲进浸礼会当牧师。停战后,他先在法国的雷内斯大学攻读经济学,而后到墨西哥和委内瑞拉的石油工业部门工作过,到纽约研究过煤炭和能源问题,到著名的达特茅斯学院任过教,还给宾夕法尼亚州长当了八年公共事业顾问,1934—1936年,他在美国参议院负责调查军火工业的特别委员会当调查长。他在业余时间里写了七部书,题材涉及面极广:从1923年写的《无烟煤问题》,到1939年写的《法西斯主义进行曲》。

   1939年,劳申布什进入美国内政部能源司计划与研究处任处长──这是他在二战前的最后一个职务。同事们谈到他时说:他性格含蓄,待人友善;他爱蓄髭须,爱抽烟斗;他是正式共和党党员,却常常表达出自由和进步的政治观点。珍珠港事件后不久,劳申布什向内政部请了长假,来到海军部下属的海军作战部,成了部长办公室的文职经济学家和统计学家。1942年底,美国驻伦敦大使馆海军武官处海军技术站站长托瓦尔·索尔伯格上校,把劳申布什调到伦敦成立了只有他一个人的比斯开湾研究室,负责拟定比斯开湾空军行动计划。

   到英国之后,劳申布什很快熟悉了比斯开湾存在的攻击机会,了解了英国皇家空军岸防航空兵司令部在那里令人失望的成功率。自从1942年6月以来,岸防航空兵司令部的飞机攻击比斯开湾的飞行时间达7,000小时,每击沉一艘U潜艇约损失16架飞机。据估计,从1942年10月至此,进出比斯开湾的U潜艇有290艘次,而盟国飞机只发动了22次攻击。盟国投入的空军力量和得到的这一点微薄的收获实在不相称。

   劳申布什先着手研究敌我双方的军事装备。在克莱德河畔的格拉斯哥,他仔细察看了1941年8月缴获的ⅦC型U—570号(重命名为皇家海军格拉夫号)潜艇,掌握了这类U潜艇的技术性能,特别留意了其水下续航力(3641小时),还注意了电池组在水面充足电所需要的时间(6.77—7.77小时)。

   劳申布什走访了岸防航空兵司令部的各个基地,研究派往比斯开湾巡逻的飞机机型,对刚刚能够供机载的厘米波雷达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海军部和岸防航空兵司令部都有布莱克特、威廉斯和他们的科学家小组积累的大量作战行动研究数据。劳申布什充分利用这些数据,并发现这些数据“都是在许多没有休息日的工作周里呕心沥血得来的”。在布莱克特因反潜战的其他任务调离之后,威廉斯继续研究比斯开湾攻击问题;后来布莱克特说,威廉斯的学术专长是量子论,但他“发现复杂而微妙的U潜艇战同样有学术研究价值”。威廉斯给劳申布什的指导和支持特别多。最后,当劳申布什的计划送交丘吉尔的反潜委员会时,威廉斯的意见和劳申布什的意见大同小异,也就不足为奇了。

   劳申布什掌握了比斯开湾攻击的基本情况之后,就开始埋头进行统计学计算了。当时和他同室办公的美国海军中校奥斯卡·德利马记得,劳申布什“没日没夜地进行复杂的计算”,一直算了一个多月。劳申布什特别研究了新投入使用的“绝密”机载厘米波雷达,因为德国人还没有能探测这种雷达回波的接收机。根据雷达发明者沃森—瓦特在12月22日呈交的一份报告,盟国使用新的厘米波雷达之后,“起码要过两三个月”,德国人才有可能搞清楚雷达波长,研制出这种雷达的预警接收机,并安装在大多数U潜艇上。

   1948年劳申布什在一封私人信函里写道:“这样的形势中蕴藏着很大的希望;但危险在于,新武器有可能(像1916年刚使用坦克时那样)使用数量太少、效果太小,结果,没等新武器有效地打击敌人,敌人就充分注意到了新武器,并做好了应付的准备。”他还写道,令他忧心的是,厘米波雷达可能会先在地中海或欧洲大陆那类地区使用,而且可能会被敌人缴获而失密。

   劳申布什的担忧偏偏成了事实──厘米波雷达在比斯开湾使用之前,就有几架装备厘米波雷达的飞机飞到直布罗陀去了。劳申布什最怕发生的事在2月2日发生了:一架装有厘米波雷达的皇家空军轰炸机司令部的飞机,在荷兰的鹿特丹附近被敌人击落。机上的厘米波雷达是H2S型,用于“俯测”海岸线、湖泊、水道和城市(此项效果不佳)。

   岸防航空兵司令部曾极力反对其他地区先于比斯开湾使用厘米波雷达,因为一旦敌人有机会缴获这种雷达,岸防航空兵司令部突袭比斯开湾交通区的计划就不可能实现了。但是,轰炸机司令部的人更理直气壮地声称,在丘吉尔首相心里,夜间轰炸德国永远是压倒一切的任务;为了胜利地完成这个任务,轰炸机司令部迫切需要借助于H2S型厘米波雷达。丘吉尔批准1月开始在敌占区使用新型雷达,由此造成了岸防航空兵司令部事先害怕出现的后果。虽然那架飞机坠毁后机上的雷达严重损坏,德国技术人员还是在柏林的“远方之星”实验室做出了他们称之为“鹿特丹装置”的仿制品。凑巧的是,仿制的雷达在皇家空军的空袭中又被炸坏。德国人重新仿制,这一次把仿制出的雷达放在避弹洞库里。对仿制的磁控管进行飞行测试之后,德国技术人员明白,盟国获得了一项重大技术突破──这种“鹿特丹装置”将在海战中跳过梅托克斯接收机而发挥作用。新情报马上传到U潜艇总指挥部。在3月5日的作战日志中,邓尼茨和戈特记录了由一个U潜艇在海上被袭的事件引发的对“鹿特丹装置”的思考。

  (维尔纳·施瓦夫中尉的)U—333号,在未收到(梅托克斯接收机)预先警告的情况下,在BF5897遭到敌机袭击。潜艇受轻伤,飞机被击落起火。……(那架172中队装有利式探照灯的惠灵顿式B号机,刚开始进行有ASVⅢ型雷达的比斯开湾巡逻)。敌人正在研究现有梅托克斯接收机频率范围以外的载波。在荷兰被击落的敌机显然装载了一套波长为9.7厘米的雷达设备──这是目前存在这种探测仪器的惟一证据。

   秘密泄露了。看来,现在德国人有可能像用梅托克斯接收机抵消米波雷达的作用那样,也制造一种接收机抵消厘米波雷达的作用。然而,德国技术人员在仿制厘米波雷达的部件上遇到了困难,管理混乱又使这项匆忙上马的研制新雷达预警接收机的计划一再拖延。令人惊讶的是,到U潜艇安装上这种叫做“纳索克斯”的有效接收机时,已经10月了──不仅比沃森一瓦特预计的两三个月长得多,而且德国人在大西洋战场的败势早已成定局。

   劳申布什开始对U潜艇操作数据进行计算。U潜艇在水面充电的最适(不是最大)航速是12节,最适水下航速是1.75节。比斯开湾交通通道纵深200英里,一般的电池组能供U潜艇潜航51英里,然后就得上浮充电,最大充电量需要6.77至7.77小时,在充电期间,U潜艇行驶81至93英里。充电后再潜航51英里,至少还得再充一次电;走出200英里(以直线计算)的交通区共需要76.37小时。

   这样,U潜艇在通过比斯开湾的过程中,至少有一段较长时间的水面航行易于被飞机袭击。U潜艇在水下航行41小时以上,就会耗尽艇内的氧气,不过,可以上浮5至10分钟换换气。U潜艇看到飞机而被迫下潜之后,不得不再充电7分钟左右,以便补偿一轮紧急下潜和再上浮所消耗的100安培小时的电能。比斯开湾交通区各时间段的U潜艇平均密度是15.8艘,这个数量的U潜艇在通过比斯开湾的过程中暴露于水面的航程总和为1,280—1,470英里。劳申布什算出,比斯开湾的U潜艇密度是每3800平方英里有一艘水面状态的U潜艇。

   在空军兵力方面,劳申布什要求在原来100架轰炸机的基础上再增加160架远程轰炸机,全部装上ASVⅢ型雷达,许多装上利式探照灯。如果训练这支由260架飞机组成的强大空军力量充分用厘米波雷达的优势,预计每月每架飞机平均可出动7.5次,对每月进入比斯开湾交通区的150艘U潜艇中的每一艘发动1.8次进攻,每月至少能消灭25艘U潜艇,击伤34艘U潜艇。到此次大规模进攻计划的120个作战日结束的时候,共能消灭100艘U潜艇,击伤136艘U潜艇。这样的结果能使U潜艇舰队陷于“瘫痪”,不得不转攻为守。损坏的U潜艇能使比斯开湾的基地“艇”满为患,也可以起到削弱敌人战斗力的作用。

   劳申布什的计划中有两个至关重要的因素。第一,进攻计划必须抢在敌人造出厘米波雷达预警接收机之前尽快付诸实施。第二,从一开始就必须有足够强大的进攻力量,“只增加少量飞机绝不可能”达到预期效果。他还就第二个因素做了详尽的阐述:要以不断增加飞机架次充分显示进攻力量的强大,进攻力量如果只大而不足则不能获得大的战果;一旦进攻力量扩大到某个临界数量,进攻力量的效率就会大幅度提高。他总结道:

  这样的大规模进攻可以摧毁剩余U潜艇的士气。如果在四个月(1943年5—8月)中,U潜艇有100艘被歼,136艘被伤,每一艘进出比斯开湾的U潜艇都遭到1.8次攻击,比斯开湾基地的U潜艇数量就会减少36%,受伤的136艘U潜艇的艇员也成了惊弓之鸟。因此,未受损伤的175艘U潜艇的士气会崩溃,结果会大大影响他们的作战效率。

   劳申布什还提出,U潜艇艇员有“背叛”的可能性──这样的假设离实际太远了。劳申布什之所以会有如此想法,可能是受了英国同事们的影响,因为一些英国人似乎总是念念不忘与德国人的士气之战。然而,即使到了1945年,几乎每一艘出航的U潜艇都面临毁灭的命运时,U潜艇艇员们仍然义无返顾地冲向大海。凡是知道这一事实的人都会认为,U潜艇舰队的人永远不会做出不忠于职守的事。

   《劳申布什计划》得到了索尔伯格上校的认可,也得到了驻欧美国海军司令哈罗索尔伯格德·斯塔克上将的认可。斯塔克把这份计划打印成文,提交反潜委员会3月24日的例会讨论。英国海军部的作战研究人员都坚决支持这个计划,但他们都很有政治头脑,都明白《劳申布什计划》必须通过丘吉尔的私人科学顾问林德曼教授的审查才能行得通。为了把林德曼拉人自己的阵营,布莱克特和已经进入海军部的威廉斯,与劳申布什共同组织了一个特别委员会,并邀请反潜委员会副主席、飞机生产部长斯塔福德·克里普斯爵士担任主席。他们这一步努力还算成功。

   林德曼起先驳回了《劳申布什计划》,理由是:这个计划是在纯理论的基础上制定的,“过于乐观”。他没有直接就美国人在计划中提出的数字和计算提出疑义,只是拒绝接受计划中“大部分为理论性的”建议。他认为,盟国以前在比斯开湾收益甚少,这个计划中的建议与那些实战经验相去甚远。此外,他还认为,计划中设想的厘米波雷达的优势,“很容易”被德国人的新型雷达预警接收机的优势抵消;而且,对于敌人在比斯开湾到处设置无线电假目标的可能性,劳申布什似乎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林德曼认为,让空军兵力专心去保护受威胁的护航运输队,收效会大一些;事实上,把岸防航空兵司令部的飞机派去轰炸德国的城市更好,因为那样的轰炸“会在1943年的战争进程中产生立竿见影的效果”。虽说林德曼有一大堆反对意见,他倒不反对让劳申布什的支持者们自由活动;他认为,看看他们会遇到什么情况,未尝不是一个“有意思的实验”。

   在《劳申布什计划》正式提交之前,还发生了另外两件事。其一,英国海军部也拟定了一份类似的计划。其二,岸防航空兵司令部从2月6日至15日对两个计划进行了作战试验,试验代号为“凤尾船行动”。《海军部计划》的署名人是布莱克特,但布莱克特说计划中的计算是威廉斯在1942年底至1943年初做出的,而且“威廉斯详尽地拟出了昼夜平衡使用装备最新厘米波雷达的飞机进行攻击的最佳方案”。

   威廉斯(或布莱克特)把自己的计算数据与劳申布什进行了交流,劳申布什写了一篇一页的总结,把两份计划中的数字加以比较。劳申布什估计攻击比斯开湾的飞机需要增加160架,而威廉斯估计需要增加190架。劳申布什认为攻击时间应为四个月,而威廉斯认为要整整一年。两个计划都预测,1943年春季在比斯开湾进出的U潜艇为每月150艘(后来证实这个预测过高)。每架飞机每月出动平均次数大致相等,对U潜艇发现与攻击的比率、攻击与歼灭的比率、攻击与击伤的比率也大致相等。劳申布什预计每月消灭25艘、击伤34艘U潜艇,而威廉斯预计每月消灭22艘、击伤22艘U潜艇。

   九天的“凤尾船行动”并没有完全按照任何一个计划的要求进行,因为参加试验的16个中队中只有3个中队全部或部分装备了厘米波雷达:即美国陆军航空队的1、2和224解放者式轰炸机中队。参加试验的飞机共136架,包括装备利式探照灯的惠灵顿式和卡塔里纳式飞机。试验飞机由北至南在内比斯开湾(东边)和外比斯开湾(西边)上空进行标准的“扇形”巡逻。试验期间,外比斯开湾有40艘U潜艇通过,内比斯开湾有38艘U潜艇通过。飞机发现目标18次(只有2次是厘米波雷达首先发现的),攻击7次。当时参加试验的人员认为,2中队的解放者式T号机击沉1艘U潜艇,但国防部海军史司在再评估中发现,那艘遭到袭击的(卡尔—恩斯特·施勒特尔上尉的)U—752号潜艇,受重伤后逃逸。这次试验得到的数据,特别是发现目标次数的增加和发现目标所需飞行小时的减少,都暂时验证了《劳申布什计划》和《海军部计划》中的数据,而且这样的试验结果是在大多数飞机没有装备厘米波雷达的情况下产生的。

   3月初,美国大西洋舰队司令金上将把美国陆军航空队的两个解放者式轰炸机中队从康沃尔的圣埃瓦尔调往摩洛哥。岸防航空兵司令斯莱塞上将非常惋惜地说,这两个中队的空勤人员在反潜战中已经显示出“充沛的精力和极高的热情”,而且“刚刚熟练起来”。岸防航空兵司令部不仅少了那两个中队的装备厘米波雷达的飞机,还得让405哈利法克斯式轰炸机中队返回轰炸机司令部。尽管这些调动对《劳申布什计划》和《海军部计划》都是不小的打击,从3月20日黄昏至28日拂晓,岸防航空兵司令部在比斯开湾又进行了一次代号“包围行动”的作战试验。留下的飞机都参加了试验,包括新参战的172中队里装备厘米波雷达和利式探照灯的惠灵顿式轰炸机。

   就在此时,斯莱塞正式提出,比斯开湾进攻是浪费岸防航空兵司令部的宝贵兵力。他在3月22日呈交反潜委员会的备忘录中建议,应该把大量空中兵力集中在护航运输队的空中护航上,“剩余兵力”才能供比斯开湾进攻使用(见第三章)。然而,当岸防航空兵司令部的沃德和他手下的海军联络官们提议进行新的比斯开湾攻击试验时,斯莱塞居然同意了──这并非斯莱塞自相矛盾行为的最后一个例子。

   在“凤尾船行动”中,飞往比斯开湾巡逻的飞机,以南英格兰和威尔士基地以南为基点向南推进,同时略向东西呈扇形展开。沃德认为,在“包围行动”中,应该把飞机配置在西经7°至10.5°之间一条南北走向的长140英里的“巡逻带”上。巡逻带的跨度应该覆盖U潜艇在24小时中行驶的最大距离──不管U潜艇水面和水下航行时间的比率如何。这个试验方案要求飞机一架接一架连续不断地向南飞直至北纬44.5°的巡逻带尽头,而后从附近的航线反向飞回。沃德和他的参谋们又加上一个具体步骤:除了用厘米波雷达之外,仍然装有米波雷达的飞机可以继续使用原有的米波雷达,这样能麻痹和迷惑U潜艇艇员。

   试验前一周,准备参加试验的岸防航空兵司令部19大队休整,为的是养精蓄锐,迎接七天半的紧张战斗。3月20日黄昏,115架飞机开始组成巡逻带。参加这次试验的飞机有:(美国陆军航空队224中队的)装备厘米波雷达的解放者式,装备厘米波雷达和利式探照灯的惠灵顿式,其他惠灵顿式,哈利法克斯式,飞行堡垒,桑德兰式,惠特利式,还有1架卡塔里纳式。七天半之后,这些飞机共计飞行1,300小时,发现目标26次,攻击15次,10中队作战训练单位的惠特利式Q号机击沉(汉斯—于尔根·豪普特中尉的)U—665号潜艇,172中队的惠灵顿式T号机击伤(埃伯哈德·许德曼中尉的)U—332号潜艇。试验前预计,通过巡逻带的U潜艇将有42艘,实际通过数字为41艘。两组重要数据是:在“包围行动”中每发现一个目标的平均飞行小时是“凤尾船行动”的一半,“包围行动”的发现率是“凤尾船行动”的两倍。虽然“包围行动”的结果尚未达到《劳申布什计划》和《海军部计划》提出的目标,但足以使岸防航空兵司令部的参谋们有信心着手安排4月里的“包围Ⅱ号行动”的时间表了。──就在此时,岸防航空兵司令斯莱塞提出:“牺牲比斯开湾的巡逻行动”,把岸防航空兵司令部的空军力量用于对受威胁的护航运输队进行近程空中掩护。

   3月24日(星期三)晚6时,唐宁街10号的内阁会议室里,以丘吉尔为主席的反潜委员会召开第十二次例会。会议的主要议程是讨论三个议案。第一个议案是推荐《劳申布什计划》的提案;从上次例会起加入反潜委员会的驻欧美国海军司令斯塔克准备就此提案发言,所以这个提案被委员会称为《斯塔克计划》。第二个议案是斯莱塞的提案,提案强调应当先集中兵力掩护受威胁的护航运输队,其次再考虑进攻比斯开湾。第三个议案是海军大臣A·亚历山大和第一海务大臣、海军元帅庞德爵士提交的一份备忘录,提案敦促轰炸机司令部对比斯开湾的军事基地发动新的大规模空袭。斯塔克的美国提案和英国海军部的提案,都要求把轰炸机调往比斯开湾或比斯开湾的德军基地;委员会的意向是,目前只有从在德国本土作战的轰炸机司令部的兵力中抽出一部分力量,才能满足比斯开湾攻击的需要。因此,委员会决定把这三份议案延迟到下次例会讨论,并决定邀请轰炸机部队司令、空军上将亚瑟·哈里斯爵士参加会议,如果他愿意,还想请他拟定一份意见书。

   第十三次例会前两天,战时内阁大臣爱德华·布里奇斯爵士写了一封短笺让委员们传看,短笺上说明,只有13位与上次会议的三份议案直接有关的委员能参加会议。到开会的那天,委员会又收到三份提案:邀请哈里斯写的对上次会议两份有关议案的意见书;林德曼对《斯塔克计划》的评论;海军部的一份新提案──推荐《威廉斯计划》(即《海军部计划》),同时赞成《斯塔克计划》,因为《斯塔克计划》“对海军部的观点给予了坚定而有力的支持”。

   在3月31日的第十三次例会上,哈里斯呈交的备忘录(日期为3月29日)和会议发言,矛头都直指海军部要求从德国本土的空袭行动中抽调190架远程轰炸机去进攻比斯开湾的最新提议。他争辩说:轰炸机司令部如果少了这么多飞机,就意味着在接下来的四个月中放弃对德国本土的轰炸行动,而把正面打击德国的主要压力全部推给苏联,──他的海军对手们无疑认为这是夸大其词。哈里斯的备忘录写道:“本人认为,人们并没有完全理解对U潜艇制造厂和配件加工厂的空袭造成了多大破坏。不断有证据证实,这些空袭大大影响了U潜艇制造计划,如果停止这样的空袭,本人肯定U潜艇的月产量会提高。”

   至于海军部在上一份备忘录中对比斯开湾基地再进行轰炸的提议,哈里斯提醒委员们,U潜艇及其主要配套服务系统都躲在防空洞库里,最近投在洛里昂和圣约翰斯基地上的1万吨炸弹,并没有对U潜艇的作战行动造成明显影响──海军部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一事实。(在这一阶段,斯莱塞也对空袭比斯开湾基地持批评态度:“那些空袭只炸毁了几座风景秀美的法国古城,没有任何实际作用。”)空军参谋长波特尔坚决支持绰号“轰炸机”的哈里斯;在对美国海军的提案和英国海军部的提案发表意见时,波特尔反对仅凭“理论上的计算”把哈里斯麾下的任何一架轰炸机调去进行比斯开湾巡逻。

   然而,比斯开湾进攻计划自有坚定的拥护者,其中包括海军大臣亚历山大。他指出:“一方面,不开展比斯开湾进攻,我们就没有指望消灭足够的U潜艇而在大西洋战役中占优势;另一方面,人们相信,我们大规模进攻比斯开湾能消灭足够的U潜艇从而破坏敌人的士气。”亚历山大宣布,海军部向下修正了预计需要增加的轰炸机数目:如果U潜艇有了厘米波雷达预警接收机,增加数目从原来的190架减少到175架;如果U潜艇还没有这样的接收机,增加55架就够了。海军大臣提醒与会委员们,敌人可能跑掉但不可能藏匿不出:“敌人不可能从比斯开湾撤走。”第一海务大臣庞德表示,他确信“对比斯开湾增派飞机是反潜战的绝对需要而不是奢侈要求”。驻欧美国海军司令斯塔克说,如果盟国不战胜U潜艇,“我们就会处境艰难”。他提出,“通过增加对比斯开湾的空中巡逻,我们将第一次发动一场对U潜艇的全面进攻”。

   最后决定权当然在首相手里,但丘吉尔的结论并不倾向于比斯开湾进攻派。他说,空军兵力有限,不可能把最大数量的飞机分配给每个战区。投入的力量必须与取得的战果相称;到目前为止,投入与战果最相称的行动,一是斯莱塞强调的对受威胁的护航运输队的空中掩护;二是哈里斯强调的对德国本土的空中袭击。不过丘吉尔认为:“即使比斯开湾的巡逻结果只是每月击沉3至4艘U潜艇,达不到那几份计划中算出的更大数目,也应该把这一提议看做一个非常重要的目标。”尽管如此,丘吉尔仍然决定,不能靠削减岸防航空兵司令部和轰炸机司令部的基本任务来满足比斯开湾攻击所需要的飞机。

   美国总统罗斯福驻英国私人代表埃夫里尔·哈里曼暗示,华盛顿的参谋长联席会议也许能找到向比斯开湾增派飞机的其他途径。得到这一信息,丘吉尔指示航空部和海军部负责就此问题与美国政府进行磋商。

   奇怪的是,反潜委员会中惟一打乱这一系列进程的人竟是斯莱塞──这场论战的赢家之一。他满脸不快地责问海军部,为什么在制定《海军部计划》和提出增加190架第一线轰炸机的要求时把他撇在一边,“不和有最直接关系的人──也就是我──商量”。13年后,斯莱塞仍然余愠未消,于是在自传中写道:“我在提案交付讨论当天才拿到文件副本;我立刻去告诉第一海务大臣,那个计划是最低劣的计算尺战略,我强烈反对他插手这个计划……”斯莱塞记述海军部的失利时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转天,海军部的提案在反潜委员会中碰了钉子;我记得一个部长调侃说:‘计划倒是挺宏伟,可惜不像是打仗。”’

   4月4日,斯莱塞向反潜委员会提交了一份与《海军部计划》唱反调的备忘录。这份备忘录说:“通过做算术题想象你能预知一个战役的结果,或决定一个战役所必需的武器,最有可能误人危险的歧途。”这份备忘录还断言:“在任何战役中,最重要的因素是人的因素,即指挥艺术、士气、勇气和军事技能;任何数学公式都不能减损人的因素的重要性。”读者可能还记得,西部海口战术学校的罗伯茨上校曾对B7护航组指挥格雷顿强调说,在大西洋海战中,光凭人的因素已经不够了。斯莱塞在他的备忘录中直接批评了威廉斯的作战研究:“对用计算尺算出来的战略原则,我的反对意见概括起来就是:我敦促大家从少些理论性多些现实性的角度考虑问题。”

   很难想象哪个人的立场会比斯莱塞的立场更反复无常。他自己也明白,正是作战研究处的理论性研究,使他看问题的角度更现实。两个月之前,他一接过岸防航空兵司令的帅印,就与作战研究处建立了密切的工作关系;在他就保护护航运输队与比斯开湾进攻之间的选择问题呈交反潜委员会的提案中,他自己也大量引用了作战研究处的理论(和“算术”)。此外,斯莱塞在1956年写的自传中贬低“计算尺战略”的同时,他似乎忘了,在那之前的1946年,在他为曾是作战研究处一员的沃丁顿教授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战略研究》一书写的前言中,他曾亲笔颂扬“计算尺战略”,他在那篇前言中还写道:“也许人们仍然没有普遍认识到,比斯开湾之战和1943年大败U潜艇是多么辉煌的胜利;凡是了解事实真相的人都毫不怀疑,这一胜利归功于像布莱克特、威廉斯、拉恩德、鲍安、伊斯特菲尔德和沃丁顿这样的科学家。”斯莱塞似乎不知道有劳申布什这个人,尽管《斯塔克计划》很醒目地标明劳申布什是《斯塔克计划》的作者。读者还将看到,在1943年5月23日斯莱塞提交反潜委员会的备忘录《比斯开湾进攻:实际与估计结果的对比》中,他承认:比斯开湾的作战结果,证明《斯塔克计划》中的计算是正确的。

   斯莱塞在4月4日呈交反潜委员会的提案,并没有由委员会做出肯定或否定的结论;因为,在后来的几天中,斯莱塞在别人的说服下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史料中没有记载,但有可能是航空部,也有可能是海军部,或双方一起,用强有力的大手扭转了乾坤。当反潜委员会向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申请向比斯开湾增派远程轰炸机的时候,起草电报稿的人正是斯莱塞。不知是说服还是压服使斯莱塞接受了新观念,他竟以异乎寻常的热情,以最响亮的语言,为比斯开湾进攻提出了有利的论据。4月22日发给华盛顿的电报是由斯莱塞、庞德和斯塔克共同签署的。电文部分如下:

  一个我们始终肯定能找到U潜艇的地方,就是比斯开湾。(从德国海港)通过大西洋北部的U潜艇相对较少,比斯开湾才是大西洋中U潜艇威胁的大本营。比斯开湾港主干上的根系和分支伸展得又远又广:到北大西洋的护航运输队,到加勒比海,到北美东海岸,到没有护航的快速商船的航路……这是一个战略问题;要解决这个问题,只能靠我们对联合兵力的适当调度,即派遣必要的兵力集中进攻大西洋战场的要害。我们知道,美国像英国一样,没有足够的飞机完全满足自己承担的各战区的需要,也没有足够的飞机给绵长的海岸线上的航运以真正完满的保护。但是,如果我们给比斯开湾的主干决定性的一击,分支就会枯萎。

   在这份电报中,三个签名者把比斯开湾称做大西洋战役中“仅次于护航运输队航路”的战略重点。电报说明,已经有150架“第一线”飞机参加比斯开湾进攻,如果从直布罗陀调回一个利式探照灯中队,再调拨一些新出厂的飞机和借一些飞机,英国方面可以为比斯开湾增加30至40架远程和中程飞机。这些新数字与《斯塔克计划》和《海军部计划》提出的260架飞机还有一段距离,为了达到计划的要求,皇家空军岸防航空兵司令部请求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提供六个中队共72架远程反潜飞机。上个月在华盛顿召开的大西洋护航会议上,美国一方曾允诺,大西洋战场如果有“额外的”紧急需要,他们将能提供217架机型和设备适用的飞机,包括56架超远程解放者式轰炸机。因此,电报特别提出:“从(大西洋护航会议上)已经分配出去的飞机中抽出一部分调往大西洋战区。”

   电报还指出,“尽早”得到所需的飞机十分重要,这样就可以在U潜艇还没有厘米波雷达预警接收机前发挥盟国的雷达优势(在反潜委员会4月14日例会的会议记录中,有这份电报的初稿;会议记录表明,反潜委员会支持《斯塔克计划》中提出的四个月的进攻期,不支持《海军部计划》提出的十二个月的进攻期)。电报说明,从美国调来的六个中队将部署在英国西南部。三位签字人确信,一旦增援飞机到达那样的规模,“其战果很有可能对大西洋战役的形势产生决定性的影响”。

   然而,接到英国人的电报,美国人反应很冷淡。参谋长联席会议在5月1日的回电中写道,他们赞同在比斯开湾进行集中作战的计划,但他们不得不遗憾地通报,他们先前允诺的在“额外的”紧急需要时可提供的飞机,事实上并不存在。金上将解释说,在大西洋护航会议文件中引用的反潜飞机的数字,根据的是“来源和准确性都无法确定的数据”,“那些数字显然是希望得到的飞机数量,而不是保证得到的飞机数量”。美国人用随随便便的语言否定了一个正式的盟国协议,英国人听了当然反感。英国方面又起草了一份电报询问:如果美国人在大西洋护航会议上提交的数字是错误的,能否请美国方面尽快电告正确的数字。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等到金上将和联席参谋长们的答复。当时,在金上将关心的事情中,答复英国人的请求并不占突出地位,因为他正陷入一场军种间最纠缠不清的争论:美国海军与美国陆军航空队反潜司令部这两个兵种,谁将控制美国的各反潜飞行中队?斯莱塞在6月以私人名义访问美国时,目睹了这场无聊的论战;斯莱塞后来说:“军种间的嫉妒和猜疑,把华盛顿搞得乌烟瘴气。”

   读者恐怕并不想在这里详细了解那场错综复杂的争论,我们把争论的细节留给对此更有兴趣的文献去描述,只知道结局是陆军在当年秋季退出反潜战就行了。简言之,虽然斯莱塞尽了最大努力,他终究没能得到他为比斯开湾进攻向美国索要的72架飞机;直到10月(!),他才看到他想要的增援飞机的模糊的影子:驻守在德文郡的敦克韦尔的三个美国陆军航空中队和一个美国海军航空中队,还有正在圣德瓦尔组建的两个美国海军航空中队。然而,到11月的时候,由岸防航空兵司令部已有的飞机承担的第二次比斯开湾进攻结束了,反潜战的危机也已经过去了。

   为了增援飞机问题,伦敦和华盛顿之间不断有电报往来;为了各自的空中利益,美国陆军和美国海军在波托马克河两岸唇枪舌剑(陆军作战处在1942年发出邀请,把新落成的五角大楼二层的全部空间和另一层的部分空间拨给海军和陆军使用,海军部长弗兰克·诺克斯欣然接受了邀请,但海军局的头头们不想与陆军和陆军航空队的人成为近邻,坚决拒绝接受邀请,直到1948年才搬进五角大楼)。然而,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岸防航空兵司令部已经进行了第二次比斯开湾攻击试验──“包围Ⅱ号行动”:时间从4月5日黄昏至13日拂晓;动用飞机86架,比第一次“包围行动”飞机总数(115架)少,但增加了210中队的3架装有利式探照灯的卡塔里纳式飞机;飞机沿着与上次相同位置的巡逻带试验作战,也同样在夜间大量使用米波雷达迷惑敌人。

   在“包围Ⅱ号行动”期间,有25艘U潜艇通过巡逻带(预计数字为28艘)。在全部980个飞行小时中,发现U潜艇11次,而且首次夜间发现多于昼间发现;攻击4次,172中队的利式探照灯惠灵顿式C号机,在夜间击沉(弗里德里希·马克斯上尉的)U—376号潜艇,210中队的卡塔里纳式M号机,击伤(海里茨·沃尔夫上尉的)U—465号潜艇。“包围Ⅱ号行动”比“包围行动”飞机少,飞行小时也少,却取得了和“包围行动”同样的战果。没遭到攻击的U潜艇也感到了逃生的艰难,着实体会了劳申布什所说的“心惊肉跳”。

   “包围行动”和“包围Ⅱ号行动”都充分显示出攻击效率,于是,没等为“包围Ⅱ号行动”做总结,岸防航空兵司令部先做出了决定:发动一场代号“扰乱行动”的长时间和大规模的密集进攻,从西经8.5°—12°之间组成一条更长的巡逻带。派去执行这项新任务的飞机有131架──比《劳申布什计划》和《海军部计划》中要求的260架飞机少将近一半,但当时岸防航空兵司令部能调动的飞机全在这里了。这些飞机中包括三个新中队:一个厘米波雷达和利式探照灯惠灵顿式轰炸机中队──407中队;一个常规装备的惠灵顿式轰炸机中队──311中队;一个惠特利式轰炸机中队──612中队。此次行动从4月13日拂晓开始,持续到“接到下一步通知的时候”为止。

   到4月底为止,81艘U潜艇向内或向外通过“扰乱行动”巡逻带,飞机昼夜飞行时间共计2,593小时,发现U潜艇目标36次,攻击22次。飞行小时与发现目标的比率比“包围Ⅱ号行动”并无提高,但击沉1艘U潜艇,重创2艘向外行驶的U潜艇,其中一艘不得不返回布雷斯特,另一艘只好返回圣纳泽尔。4月29日早晨,在西班牙奥特加尔角西北,已受伤的U—332号潜艇潜入水中25秒后,224中队装备厘米波雷达的解放者式D号机投下6枚深水炸弹,把U—332号送入了海底。4月26日夜间,172中队的利式探照灯惠灵顿式R号机,用深水炸弹炸伤(汉斯·霍恩科尔上尉的)U—566号潜艇;4月29日夜间,172中队的利式探照灯惠灵顿式H号机,用深水炸弹炸伤(赫尔曼·兰比中尉)U—437号潜艇。

   在“包围行动”、“包围Ⅱ号行动”和现在的“扰乱行动”中,尽管U潜艇上都有梅托克斯接收机,但艇长们却像突然暴露在车灯前的小鹿一样惊慌失措。艇长们不断发回U潜艇总指挥部的报告,已经让作战参谋们看烦了。所以,“扰乱行动”在4月底前的22次攻击的主要效果是激怒了指挥U潜艇战的决策者。4月27日,邓尼茨和戈特做了一个重大决定,并用无线电报传给所有U潜艇艇长。这份《483号作战命令》要求艇长们立即做出如下行动:第一,在通过比斯开湾交通区的过程中,夜间尽最大可能潜航;第二,昼间充电时如遇到飞机突袭,留在水面反击飞机。这个决策将在5月和夏季的几个月中导致U潜艇的惨重损失:在97个昼夜中,26艘U潜艇沉没,17艘U潜艇损伤。后来,史学家把这一决策叫做“重大战略错误”;斯莱塞说,造成这一错误的原因是“敌人的愚蠢”。

   英国航空史学家艾尔弗雷德·普赖斯评论道,在4月里,布罗米特少将领导的19大队的十二个反潜中队中,只有两个中队既装备了利式探照灯又装备了厘米波雷达;这个数量不够,顶多能“在空中突袭中对几艘U潜艇发动攻击而已”。但是,在4月的“包围Ⅱ号行动”和“扰乱行动”中,装备与没装备利式探照灯和厘米波雷达的飞机的夜间飞行小时之比是777:428;4月26—29日,利式探照灯惠灵顿式在夜间没被梅托克斯接收机发现的情况下发动了7次攻击,造成U—566号和U—437号两艘潜艇重伤返航。

   毫无疑问,这次夜间空中封锁引起了U潜艇总指挥部的重视。邓尼茨和戈特都认为,夜间把在水面充电的U潜艇突然置于探照灯的监视之下,比昼间把它们置于水面上更危险;因为,起码监视哨在昼间有机会发现敌机临空,来得及用高射炮抗击。U潜艇昼间可以发出警报和还击,而夜间在探照灯下什么都做不成。或许,邓尼茨和戈特并非像斯莱塞想象的那样“愚蠢”,他们只是指挥失误了。他们既然决定让U潜艇在昼间上浮,就应该指示U潜艇在发现飞机时下潜,因为U潜艇不具备有效反击飞机的能力。此外,一旦U潜艇尽最大可能潜航,无论昼间还是夜间,都会大大延长通过交通区的时间,最终结果是击沉商船的机会减少。

   在做出昼间上浮充电的决定的过程中,邓尼茨和戈特可能受了不久前几个战例的影响。3月里,U—333号潜艇击落172中队的利式探照灯惠灵顿式B号机(见上文),U—338号潜艇击落502中队的哈利法克斯式B号机;4月12日,U—191号潜艇用机关炮顽强抗击,迫使86中队的解放者式M号机停止攻击(4月里有3架利式探照灯惠灵顿式轰炸机在比斯开湾不明原因地失踪)。为了激发艇长们的斗志,U潜艇总指挥部把这几个战例用电报发往所有U潜艇。实践证明,把涉及面如此之广的一个险策,放在如此单薄的三次小胜仗的基础上,实在太不牢靠了。

   然而,在5月这个关键时刻,比斯开湾之战进入了一个劳申布什和威廉斯都没有预料到的阶段。在这个阶段中,秘密使用厘米波雷达的优势,比两位科学家预计得还要小──因为U潜艇改为夜间全部潜航,打乱了盟国原来的夜间进攻计划。

   从4月直到8月,虽然19大队的夜间巡逻一直没间断,但夜间发现目标的比率在4月底骤然下降。从5月1日开始,比斯开湾之战变成了主要在昼间进行的硬拼──金属片横飞的硬拼。在这里,有一个我们不应该忽略的重要事实:尽管德国人的决定曾使在比斯开湾威风八面的利式探照灯一度失去一些威风,但实践证明,利式探照灯对U潜艇仍然是一个主要威胁。即使在此时,利式探照灯只以其存在本身对U潜艇产生被动的威吓作用,但这种威吓作用拖住了U潜艇通过比斯开湾的步子,从而拯救了许许多多可能丧身在鱼雷下的商船。

   19大队的轰炸机为5月的进攻做好了准备。主要来自德文郡、康沃尔和南威尔士基地的参战空勤人员,受过近乎最高标准的训练。他们掌握了作战研究处通过各种计算长期积累的战术原则,学习了不少前人的实战经验。

   反潜战的首要一点是发现目标。战术原则告诉飞行员们,必须有两个观察哨一刻不停地监视从飞机正前方到两舷90°的范围,为了防止因疲劳造成观察错误,观察哨应该每半小时换一次岗。

   连续不断的有效雷达监测也很重要,只是昼间不应该使用Ⅱ型(米波)雷达,除非能见度低于3米,或飞机在浓云之上,或需要用雷达导航。使用Ⅲ型(厘米波)雷达没有限制。为了避免眼睛过于疲劳,雷达操作员应该每45分钟换一次班。按照作战研究处的推断,在无云或云底高于5,000英尺的情况下,飞机侦察和突袭U潜艇的最适高度是5,000英尺。当天空云量不多于50%,而且云底低于5,000英尺时,飞机应该尽量紧贴云底飞行以便隐蔽自己。一旦发现目标,飞机应该尽快降低高度,以便在距目标0.75英里或1英里远时,距目标高度不超过300英尺至500英尺。

   驾驶员应该判断是否应该直线冲向目标──要留出时间打开炸弹舱的门(当时的飞机是这样装备的),还要避免加速过猛使定时投弹控制计脱位。 [ 注:在第三章中提过的120中队的布洛克少校,在他全部飞行生涯中的反潜记录是:发现28艘,攻击19艘,击沉4艘,重创3艘。这位反潜明星并没有遵照快速降低高度的原则行事,而是借云层的掩护悄悄接近已发现的U潜艇;只有到达约20°或160°舷角。(飞机与U潜艇艇首线的水平夹角)准备发动攻击时,他才开始俯冲。5月里,布洛克没去比斯开湾飞行巡逻,他正在博斯康伯唐的飞机及武器实验基地,试验一种新型火箭推动武器。 ]

   在冲向目标的最后阶段,飞机应该降至50英尺的高度,顺着U潜艇的首尾线,尽可能近地发动攻击,根据以下数据确定瞄准点:

   (1)深水炸弹从50米高度投到浅水中(水面下25英尺)爆炸的时间约为5秒(2秒在空中,3秒在水下)。

   (2)如果U潜艇正在紧急下潜的过程中,其航速约为6节(每秒10英尺)。因此,如果在U潜艇艇体尚有部分可见时攻击,连续投弹长度中心应对准指挥塔(或估计的指挥塔位置)前5×10=50英尺。

   (如果投弹时指挥塔仍然可见,最好直接瞄准指挥塔,尽管从理论上讲连续投下的炸弹会落在瞄准点后50英尺。)

   (3)如果投弹前U潜艇已经下潜,连续投弹长度中心必须瞄准下潜漩涡前一定距离的地方,因为指挥塔的最前端形成下潜漩涡的顶点。当然,从下潜漩涡到瞄准点的距离,由U潜艇从水面消失到深水炸弹爆炸之间的时间决定。假设U潜艇的航速是6节,距离如下:

下潜到投弹之间的时间瞄准点在下潜漩涡前的距离
5秒 100英尺
10秒 150英尺
15秒 200英尺
20秒 250英尺
25秒 300英尺
30秒 350英尺

   (4)如果只看到潜望镜,U潜艇的航速可能仅为2节左右,即每秒3.4英尺,因此,连续投弹长度中心应该瞄准潜望镜前5×3.4=17英尺。

   注意:在任何情况下都应该另外留出深水炸弹在水下行进的距离(40英尺)。

   如果U潜艇刚刚潜入水中,下潜漩涡的大约长度(100英尺)可以用作标尺来估计深水炸弹应该在前面多远处入水。然而,如果U潜艇已下潜30秒以上,用深水炸弹攻击就不可能奏效。在这种情况下,可以用“引诱战术”:U潜艇下潜后,飞机飞离下潜漩涡至少30英里,在那个范围外停留至少30分钟;然后,借助云层、阳光或天气情况的掩护回到原位,这时U潜艇可能又浮出水面了。当时,大多数U潜艇都装备一门20毫米加农炮和几门机关炮;如果U潜艇用高射炮火反击飞机,由机长决定如何应付,但是,战术指导清楚地说明机长应该做什么:“他必须记住他来此的主要目的是歼灭U潜艇,一艘水面U潜艇比一艘水下U潜艇有更好的歼灭机会。”

   应该注意的一点是:无论海面情况如何,U潜艇的舰桥都是一个极不稳定的武器发射平台,有横浪时摇晃得特别厉害;即使是操纵平稳并用前炮攻击的大飞机,对U潜艇来说也是一个危险而且难以捕捉的瞬间目标。因此,飞机机长应该尽量压住敌人的火力,最好从正前方攻击,“充分利用前炮消灭U潜艇的炮手,起码也要打得他们抬不起头来”。(U潜艇艇长们接受的指导则是:当遭到攻击时,要把飞机控制在艇尾方向,因为这样能使U潜艇从天上看起来较小,──不过,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种做法正好有助于飞机顺着U潜艇首尾线用深水炸弹夹叉轰炸;──还应该用所有用得上的高射武器和机关炮同时开火。当飞机俯冲到距U潜艇最近的距离时,U潜艇应该马上满舵全速机动规避。如果刮着很强的侧风,U潜艇的规避动作应该迎风而行,以便利用飞机的航差。)

   携载6枚或少于6枚深水炸弹的飞机,在“扰乱行动”这类攻击性巡逻或搜索中,应该把全部炸弹一批投下;携载多于6枚深水炸弹的飞机,应该一批投6枚炸弹。掩护护航运输队或执行其他护航任务的飞机,应该一批投4枚炸弹,把其余炸弹留给可能有的下一次攻击;遇到接近续航力可靠极限或返回基地之类的特殊情况时,这个规则可以由机长酌情变更。昼间对下潜U潜艇发动一次攻击后,飞机必须正对下潜漩涡或在旁边投下一个浮标。在夜间,攻击位置必须用火焰浮标标出,通常在投放深水炸弹的同时投两个火焰浮标。

   为了评估的需要,也为了从每一次攻击中汲取可能汲取的所有经验和教训,机组人员必须保留完整而详尽的攻击记录:例如,从U潜艇潜入水中到投放深水炸弹的准确时间间隔。“叙述应该完整到细枝末节,连看起来不相干的情况也应该记录在案”。机组人员应该在24小时内把相关记录整理上报。

   并非所有这些规则都不折不扣地贯彻执行了,我们从后面的作战后报告中就可以看出来。一些飞行员以布洛克为榜样,没把这些规则放在眼里,用非正统的方法取得了自己的胜利。然而,大体上说,岸防航空兵司令部的战术原则不仅在比斯开湾之战中被验证,而且在护航运输队航路上也被验证了。到头来,“鼹鼠”对“乌鸦”怕得要命呢。

   格林威治平时4月30日20时55分,彼得·菲利普斯上士驾驶172中队的利式探照灯惠灵顿式N号机,从德文郡的奇韦诺起飞,向西南加入“扰乱行动”巡逻带。当时天空云量40%至70%,云底高度2,000英尺;海浪中等偏大;空中有变化不定的气流;能见度2—4英里。5月1日0时07分,菲利普斯正在巡逻带上飞行,航向168°,高度1,200英尺;这时,特殊装置(AVSⅢ型雷达的代号)测到一个目标,方位右舷45°,距离6.5英里。目标是一艘水面状态的U潜艇,航向132°,航速7节,正向比斯开湾内行驶。菲利普斯向目标俯冲,在离目标0.75英里的距离和550英尺的高度时,他刷地开亮了利式探照灯。飞机从U潜艇艇首方向以80°舷角冲向目标,领航员贝特下士用机首机枪一口气射出40发子弹,1时整,菲利普斯向浅水中投下6枚ⅩⅠ型铝末混合炸药深水炸弹,瞄准点在下潜漩涡前50英尺,投弹高度75英尺。机尾射手清楚地观察到爆炸的蓝光:2枚在U潜艇左舷,4枚在U潜艇右舷,其中第二和第三枚炸弹距U潜艇艇体非常近。

   飞机飞过目标U潜艇时,机组人员感到机身下面猛地一震,但并没看到U潜艇开炮。(攻击后1小时,机组人员才发现液压系统损坏,着陆时又发现左轮被刺破。)菲利普斯向左转舵180°,4分钟后飞回用火焰浮标标出的攻击点。除了一片水沫之外,什么也看不到,连下潜漩涡也不见了。菲利普斯又在附近盘旋了12分钟,然后返回巡逻带。4时52分,他和另外五名机组人员在最近的基地──康沃尔的普雷丹纳克降落。他们着陆时,左舷起落架没打开,飞机摇摇晃晃地冲出跑道,“砰”的一声撞在一个活动房屋上。机上有人擦破了皮,但没人受伤。基地的军医说他们“真幸运”。

   从他们手中侥幸逃脱的U潜艇,是(库特·奈德中尉的)U—415号。这艘U潜艇刚刚完成第一次作战巡逻任务,在返航途中被菲利普斯的深水炸弹炸伤,而且当天又遭到两次攻击。11时36分,在北纬44°35’西经10°37’,416中队的澳大利亚空军桑德兰式M号机看到水面状态的U—415号潜艇,方位右舷30°,距离5—6英里,航向100°,估计航速6节。看到飞机临空,U—415号赶紧钻进水里。曾荣获过空战有功十字勋章的飞行员E·史密斯上尉,驾驶着水上飞机俯冲过去,在U潜艇下潜后18秒,从U潜艇左舷正横方向冲近目标,向下潜漩涡投下4枚ⅩⅠ型深水炸弹,定深浅水,瞄准点在下潜漩涡前200英尺,高度50—75英尺。炸弹在下潜漩涡顶点前70—100英尺夹中U潜艇艇首延长线。然而,没见到碎片浮上来。史密斯按照“引诱战术”的要求飞离攻击点,29分钟后又借云层掩护飞回来,还是没看到击伤目标的迹象,连他投下的浮标也消失在翻滚的波浪中。

   史密斯的深水炸弹让U—415号潜艇受了剧烈的震动,但没把它炸伤。17时27分,在北纬44°13’西经10°13’,U—415号又被612中队的惠特利式E号机发现了。海上浪不大,能见度仍是15英里。目标U潜艇方位180°,距离5英里,航向090°,正以15节的航速疾驶。驾驶员诺尔曼·厄恩肖中士从3,000英尺的高度下降,打算从U潜艇左舷斜后方以160°舷角发动攻击。他刚开始以150节左右的速度俯冲,U—415号用20毫米加农炮和轻机关炮开火了。厄恩肖从90英尺高度投下6枚ⅩⅠ型深水炸弹,定深浅水,瞄准点在下潜漩涡前200英尺;就在U潜艇紧急转舵规避时,炸弹在距其右舷200英尺处爆炸。

   厄恩肖猛击方向舵,又开始了第二轮攻击。就在此时,U—415号潜入水中。第二轮攻击的发动点是U潜艇左舷正横,2枚深水炸弹从70英尺高度投下,目标下潜28秒后在下潜漩涡前300英尺处爆炸。这一次,水面上看到了油迹。厄恩肖在攻击点上空搜索了40分钟,然后掉头向康沃尔的戴维德斯托穆尔基地飞去。U—415号被这一通炸弹震得不轻,跌跌撞撞地返回了布雷斯特基地。在U潜艇总指挥部,邓尼茨和戈特得知U—415号潜艇安全到港时松了一口气。他们在作战日志中写道:“U—415号三次被炸……多处损坏,但仍能下潜。”U—415号潜艇在5月1日拾得残命后一直运气不错,直到1944年7月14日撞上皇家空军布设的水雷,在布雷斯特海口沉没。

   5月1日在比斯开湾还有两次攻击。8时25分,502中队的哈利法克斯式C号机,向一艘水面状态的U潜艇投下6枚深水炸弹;10时15分,1404中队的汉普顿式L号机,也向一艘水面状态的U潜艇投下6枚深水炸弹。两次攻击前都是目视首先发现目标,两艘U潜艇都没有还击就下潜了,攻击后都没见到击中的迹象。

   5月2日昼间,飞机对水面U潜艇有三次攻击。发动攻击的时间和飞机分别是:8时10分,10中队的桑德兰式R号机;14时37分,269中队的赫德森式W号机;15时31分,612中队的惠特利式G号机。第一次和第二次攻击是目视首先发现目标,第二次攻击是由特殊装置首先发现目标。三艘U潜艇均未还击。

   5月2日黄昏,史密斯中士和他的10个机组人员还驾驶着前一天驾驶过的桑德兰式M号机(特别指出此点,是因为机组人员常常在中队内每天更换飞机),创下了5月的第一个歼敌记录。当时,史密斯正在“扰乱行动”巡逻带上,高度2,500英尺,云量60%,飞机在云底,能见度10—12英里。暮色苍茫的海上,浪很大,从010°方向刮来26节的风。19时17分,机上的观察哨看到水面上有一艘U潜艇,方位左舷45°,距离10英里。史密斯估计,目标U潜艇航速10—12节,航向270°,正向比斯开湾外行驶。史密斯大开油门钻进云里,然后掉头向目标逼近。距离目标4英里时,他破云而出。一见到头顶上的水上飞机,U潜艇上的高射机关炮和其他舰炮马上开火。史密斯飞至高度300英尺、距目标0.5英里时,U潜艇猛然向左转舵。史密斯从U潜艇左舷正横俯冲攻击,射手麦克唐纳下士从机前炮塔向U潜艇扫射。就在深水炸弹从50—70英尺高度投出前一刻,U潜艇上有几个炮手从指挥塔舱口爬出来。

   4枚ⅩⅡ型深水炸弹在指挥塔两侧爆炸。U潜艇原地转了一圈,显然是失去了控制,然后向左舷严重横倾,渐渐不动了。艇尾冒出一大股棕色烟柱,左舷斜后方3英尺的水里冒出一缕白色烟雾,接着左舷涌出一大摊油。史密斯爬高到500英尺,掉转机头发动第二轮攻击。这一次,他从目标右舷艇首方向以15°舷角冲向目标,在75英尺高度投下4枚深水炸弹,又是一次正对指挥塔的夹叉轰炸。这时,奄奄一息的U潜艇艇尾开始下沉,艇里流出的油蔓延成直径300码的一大片。大约15个艇员跳进海里,对着飞机乱挥手臂。19时40分,U潜艇艇尾先没入水中,艇首在波涛中以30°角的倾斜度冒了两冒,也沉了下去。被击沉的U潜艇是第三次作战巡逻的U—465号,艇长是28岁的汉斯·沃尔夫上尉。史密斯和机组人员绕着攻击点盘旋了30分钟后到了续航力可靠极限,于是带着记录他们胜利的照片飞回南威尔士的彭布罗克港的基地。

   5月3日昼间,“扰乱行动”巡逻带上有两次对水面U潜艇的攻击。第一个攻击者是461中队的桑德兰式S号机,时间在10时44分;第二个攻击者是10中队的惠特利式R号机,时间不详。第一次攻击是目视首先发现目标,飞机在目标U潜艇下潜22秒后投下4枚深水炸弹。第二次攻击也是目视发现目标,飞机在目标U潜艇仍在水面时投下5枚深水炸弹(另有1枚炸弹卡壳)。两次攻击后均无可见击中迹象。

   5月4日,58中队的哈利法克斯式S号机在5时55分起飞,到“扰乱行动”巡逻带上进行晨间巡逻。海上浪很大,天空云量70%—80%,能见度8—10英里。17时40分,机组人员见到一条白色航迹,航迹尽头是一艘水面状态的U潜艇,正以6—8节的航速从基地驶往比斯开湾外,方位右舷90°,航向270°,距离4—5英里。

   驾驶员约翰·哈特利中尉转舵向右,迅速下降,背对太阳接近目标。飞机距U潜艇1,400码时,U潜艇先开炮了。哈特利感觉到U潜艇上的炮火相当猛烈:先是后甲板的“重炮”,到距离1,200码时“舰桥前的加农炮”又响了,后来前甲板的加农炮和指挥塔前炮台上的一对机关炮也开火了。哈特利看到U潜艇甲板上有15个艇员,都戴着大盖帽,大多数人在操纵加农炮和机关炮,两个穿黑军服和一个穿白针织上衣的人站在指挥塔左舷一侧的甲板上。哈特利命令机上射手回击顽抗的U潜艇,U潜艇上的几个炮手被打散了,但其余的还在开炮。

   哈特利操纵他的四引擎哈利法克斯式轰炸机穿过U潜艇的密集火网,平飞到距目标0.25英里处,从U潜艇左舷斜后方以110—120°舷角俯冲投下6枚ⅩⅠ型深水炸弹。操纵前炮的领航员看到U潜艇上有一个炮手中弹落水。投弹时飞机高度约200—400英尺,机尾射手报告炸弹在指挥塔后爆炸──2枚在左舷斜后方,4枚在右舷正横。飞机飞过U潜艇时,机尾射手又瞄准指挥塔和艇体连发500弹。哈特利飞过攻击点30秒后U潜艇下潜,哈特利转回来察看现场,没有看到击伤目标的迹象,只看到深水炸弹爆炸后都会有的水沫。哈特利实施“引诱战术”,在9时10分转回原地,连攻击标记都不见了。10时整,飞机到了续航力可靠极限,哈特利返回基地,在12时58分降落。国防部海军史司的再评估确认,被攻击的U潜艇U—190号只受了“轻伤“,不影响继续作战巡逻。

   5月4日还有三次攻击,攻击时间和攻击者分别是:19时20分,502中队的哈利法克斯式A号机;21时10分,202中队的卡塔里纳式J号机;23时09分,407中队的利式探照灯惠灵顿式P号机。第一个攻击目标是目视发现的,飞机向水面状态的U潜艇投下6枚深水炸弹。第二个攻击目标也是目视发现的,飞机在U潜艇下潜37秒后投下5枚深水炸弹(另有1枚深水炸弹因故障未投出)。第三个攻击目标是特殊装置发现的,飞机在U潜艇下潜10秒后投下6枚深水炸弹。三次攻击均无可见结果,但后来确定,哈利法克斯式A号机使(罗尔夫·海因里奇·霍普曼少校的)U—405号潜艇受轻伤,卡塔里纳式J号机的攻击目标是(伯纳德·楚米伦上尉的)U—600号潜艇。

   5月7日昼间,“扰乱行动”区域有三次进攻。前两次是由58中队的威尔弗里德·奥特伦中校对两艘水下U潜艇发动的攻击。天还没亮,奥特伦驾驶着哈利法克斯式S号机和他的机组人员一起飞到巡逻带上。他不允许机组人员在晨间飞行前吃早餐,他认为吃饱了肚子后就会只看到眼前的“油渍”而看不见U潜艇了。6时56分,天刚放亮,奥特伦看到下面的海面上有一条U潜艇尾迹。他向目标俯冲,在U潜艇下潜10—15秒后向下潜漩涡投下6枚深水炸弹。10时15分,奥特伦向另一条U潜艇尾迹俯冲,在U潜艇下潜但指挥塔仍然可见时投下3枚深水炸弹。第一次攻击没有可见结果。第二次攻击的目标是向比斯开湾外行驶的U—214号潜艇,艇长鲁普雷希特·施托克上尉受重伤,不得不返回布雷斯特基地。奥特伦的飞机在俯冲接近目标时被U潜艇的机关炮弹穿了几个洞。

   当天发动第三次进攻的飞机,是10中队的澳大利亚空军的桑德兰式W号机。清晨6时35分,杰弗里·罗西特上尉和11名机组人员从康沃尔的巴滕山基地起飞;10时23分,他们先看见一条U潜艇尾迹,接着就看到了指挥塔──一艘向外行驶的U潜艇在右舷正横方向,距离10英里。罗西特掉转机头攻击时,U潜艇潜入水中不见了──现在我们知道那是(鲁道夫·巴尔茨中尉的)U—603号潜艇。再攻击这样的目标没有多大意义,于是,罗西特爬高到2,000英尺,就在60%云量的云层下飞行。12时20分,观察哨通过双目望远镜看到右舷机首17英里外有一艘全水面状态的U潜艇,目标位置北纬47°06’西经10°58’。海上浪不大,风向235°,风速26英里每小时,能见度20英里。罗西特估计这艘向外行驶的U潜艇航速12节,航向280°。他向上钻进云层,在225°航向穿云而出,看见仍在水面的U潜艇在右舷机首外4英里处。

   罗西特猛推升降杆向下俯冲,U潜艇向右舷转舵。罗西特也随之转舵,从U潜艇右舷斜后方以120°舷角冲向U潜艇,机头射手在距离目标800码时连发100弹,子弹擦伤了指挥塔,当时指挥塔上站着两个人。罗西特从50英尺高度投下4枚深水炸弹,炸弹在指挥塔两侧入水,硝烟笼罩了整个U潜艇。在炸弹爆炸之前,机尾射手在飞机飞过指挥塔时连发600弹。罗西特猛推左舵并转动副翼,迅速转回攻击点,开始了第二轮攻击。他从U潜艇左舷斜后方以135°舷角冲向U潜艇,在50英尺高度又投下4枚深水炸弹。第一个弹着点距U潜艇指挥塔后左舷一侧不到20英尺,其余三个弹着点都超越目标。

   U潜艇显然受伤了,以4—5节的速度原地向右转了好几圈,周围漾出油迹,航速越来越慢。13时,U潜艇在090°航向缓慢下潜,艇里还在往外冒油,艇首先没入水中,4分钟后整个U潜艇消失在水下。到13时30分,水面的月牙形油迹直径达到250码,圆周线达到500码。罗西特在巡逻带上又逗留了1个半小时,在16时55分回到巴滕山基地。国防部海军史司的再评估确定,被攻击目标是(海因里希·施密德上尉的)U—663号,潜艇严重损伤,第二天带着全体艇员沉入海底──可能就是这两次攻击的结果。罗西特因这次攻击荣获空战有功十字勋章。

   在接下来的八天里,天气帮了德国人的大忙──大多由于能见度很差,比斯开湾上空几乎没有攻击行动。15日,能见度好转到25英里,在“扰乱行动”巡逻带上昼间共有六次攻击,都是目视发现的目标。

   第一次攻击在9时36分,224中队的解放者式O号机,在目标U潜艇下潜15秒后投下6枚深水炸弹。被攻击的U潜艇是(赫尔穆特·皮希上尉的)U—168号,第一次执行作战巡逻任务,刚从ONS.护航运输队的战场上返回,这次被攻击时没有受伤。

   第二次攻击在11时27分,10中队的惠特利式M号机,向一艘水面状态的U潜艇投下5枚深水炸弹(另有一枚炸弹因故障未投出),被攻击的U—648号潜艇没受伤。

   第三次攻击在12时33分,攻击者还是惠特利式M号机,但目标是另一艘水面状态的U潜艇──(汉斯于尔根·策特恰伊上尉的)U—591号。飞机里只剩下上次攻击没投出去的那枚深水炸弹,炸弹没炸伤目标,但飞机的前炮击伤艇长和一个艇员,迫使U—591号返回基地。

   第四次攻击在13时14分,10中队的惠特利式B号机投下6枚深水炸弹,造成在水面向外行驶的(鲁道夫·巴尔上尉的)U—305号潜艇轻度损伤。

   第五次攻击在14时03分,10中队的惠特利式S号机攻击向外行驶的(卡尔·豪斯中尉的)U—211号潜艇,目标没有损伤。

   第六次攻击,也是昼间的最后一次攻击,发生在18时10分。当时夕阳西下,海面上跳动着耀目的光斑。58中队的飞行员威尔弗里德·奥特伦中校,中午12时08分驾驶哈利法克斯式M号机从圣埃瓦尔起飞,此时正在巡逻带前段的北纬45°28’西经10°20’位置的常规矩形航线上。他在6,000英尺高度透过太阳眼镜搜索下面的大海。天空云量10%,海浪中等偏大,风向080°,风速24英里每小时,云中能见度10—15英里。前方渐渐显现出一条Ⅴ形航迹,方位右舷30°,距离10英里。奥特伦明白,他可以借着阳光的掩护悄悄接近目标,于是慢慢下降到2,500英尺的高度,距离目标4英里时,他看到水面有一艘U潜艇向内行驶,航速10节,航向070°。他转舵向右,下降到1,500英尺,开始向目标俯冲。距目标1,000码时,领航员用前炮开了火,并看见炮弹击中U潜艇的指挥塔和艇体。飞机从U潜艇左舷斜后方以170°舷角冲向U潜艇,在100—120英尺的高度投下6枚深水炸弹。飞机从U潜艇头上掠过时,机尾射手瞄准指挥塔和艇体射击。奥特伦后来报告说,他看到至少最后两枚深水炸弹紧贴U潜艇左舷入水。

   爆炸的硝烟散去之后,U潜艇又出现在视野中,艇体前部翘起,两三秒之后,U潜艇“突然一抖”,艇尾朝下立起来,艇首完全离开水面。奥特伦转回来准备第二次攻击时,看到水面漂着一大片浅蓝色的油迹,竖起20英尺高的艇首周围“带绿色的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看到这艘U潜艇已经不行了,奥特伦决定省下深水炸弹再去炸其他的U潜艇。投弹2分钟后,U潜艇上那些“灰色和棕色的碎块”在波浪中最后闪了一下就不见了。18时27分,奥特伦转舵向基地飞去,于21时25分在圣埃瓦尔降落。被击沉的(罗尔夫·冯·耶森上尉的)U—266号潜艇,是“燕雀”潜艇群的一员,曾在ONS.5战役中为德国人立了头功。

   16日的天气仍然不错,19大队又在“扰乱行动”巡逻带发动了五次进攻,五个目标都是目视发现的。第一次攻击在11时43分,攻击者是10中队的惠特利式E号机,目标是正在下潜的(彼得—阿图尔·施塔尔中尉的)U—648号潜艇,目标没有受伤。第二次攻击在14时10分,攻击者是311中队的惠灵顿式H号机,目标是全水面状态的(海因里奇·米勒上尉的)U—662号潜艇,目标没有受伤。第三次攻击在14时50分,攻击者是224中队的解放者式M号机,目标是3小时前挨了惠特利式E号机6枚深水炸弹的U—648号潜艇。这一次,U—648号又吃了6枚深水炸弹,但又侥幸地无伤而逃。第四次攻击在16时50分,攻击者是224中队的解放者式E号机,目标是2个半小时前被惠灵顿式H号机攻击过的U—662号潜艇。这一次,正在下潜的U—662号受了轻伤,虽然侥幸拾得残命,但像U—648号一样,没出1943年就沉没了。

   这一天歼灭性的攻击在黄昏20时07分,当时天空云量10%,云底高度20,000英尺,海浪中等,风向110°,风速25英里每小时,云中能见度10英里。58中队的哈利法克斯式R号机的观察哨,目视到灰暗的水面上有一道窄窄的航迹,方位左舷100°,距离6—7英里。驾驶员A·伯奇中尉立即转舵向左,然后看到一艘向外行驶的U潜艇,航向270°,航速10节。伯奇知道,在这么短的距离内无法下降足够的高度,于是一个鹞子翻身,借着阳光的掩护向目标冲去,从目标正西方向冲近时才从太阳的光影中飞出来。U潜艇一见到飞机马上下潜,伯奇投下6枚深水炸弹时还能看见U潜艇的指挥塔。由于照在水面上的最后一缕阳光十分刺眼,机尾射手无法准确地看清炸弹入水位置。根据飞机的作战后报告,一枚炸弹落在下潜漩涡前100英尺处,其余炸弹落在下潜漩涡里或尾迹上。

   伯奇转回攻击点时,看到一片蓝色油迹。少时,中上炮塔射手看到一个像尸体的东西漂在水面上。伯奇投下一个浮标和一个火焰浮标。在距此攻击点5英里外的哈利法克斯式B号机,目睹了攻击过程。20时18分,哈利法克斯式R号机和B号机按照“引诱战术”的要求结伴飞离攻击点,两架飞机转回来时,发现一片大得出奇的蓝色油迹──宽0.25英里,长0.5英里。这时,正在附近盘旋的10中队的桑德兰式T号机,通过无线电话报告看到和拍摄到碎片。不久,桑德兰式T号机见到两具尸体和一些木板,但照相机没拍下那些镜头。哈利法克斯式R号机和B号机都到了续航力可靠极限,一起向基地飞去,分别于23时45分和23时50分降落。被击沉的U潜艇是(莱奥·沃尔夫鲍尔上尉的)U—463号──邓尼茨最欣赏的“奶牛”之一,刚从波尔多完成第五十次补给巡航返回。这是第一艘被击沉的潜水油船,艇上无一人生还。

   5月17日,58中队的哈利法克斯式D号机投下6枚深水炸弹,目标是U—628号潜艇──这艘ONS.5战役的跟踪联络艇刚巡逻归来就挨了炸,但没受伤。

   5月20日17时21分,172中队的惠灵顿式G号机的特殊装置发现了目标,飞机在目标U潜艇下潜40秒后投下深水炸弹,但至今没查清那艘U潜艇的舷号。

   5月21日有三次进攻,都是目视发现的目标。14时59分,10中队的惠特利式Q号机在一个目标下潜21秒后发动攻击──目标U潜艇U—634号在ONS.5战役中从深水炸弹下逃生,这一次又没受伤。17时56分,10中队的惠特利式H号机,在一艘U潜艇下潜30秒后发动攻击,被攻击目标可能是(保罗·西格曼上尉的)U—230号潜艇。20时31分,224中队的解放者式D号机在一艘U潜艇下潜15—20秒后发动攻击,被攻击目标可能是(汉斯—约阿希姆·德雷维茨上尉的)U—525号潜艇。

   5月22日也有三次攻击。11时23分,哈利法克斯式O号机在一艘U潜艇下潜30秒后发动攻击。11时54分,惠特利式D号机攻击一艘水面状态的U潜艇。12时27分,惠特利式G号机在一艘U潜艇的指挥塔在水面消失12秒后发动攻击。

   5月24日11时22分,10中队的惠特利式J号机攻击了一艘全水面状态的U潜艇,U潜艇没有还击。4个半小时后,从彭布罗克港基地飞来的228中队的桑德兰式L号机,却遇到了U—441号潜艇的猛烈回击。U一441号是两艘经过改装专用于对空反击的ⅦC型潜艇中的第一艘──另一艘是U—256号。

   在这两艘改装过的“防空潜艇”上,舰桥前一个加高的平台上有一门四联装20毫米加农炮,舰桥后缘有两门单筒20毫米加农炮,舰桥后一个加高的平台上有一门3.7厘米机关炮,这个平台的延长部分有另一门四联装20毫米加农炮。这么多高射武器开起火来是相当厉害的。(格茨·冯·哈特曼上尉的)U—441号潜艇于5月22日从布雷斯特出来,任务就是在比斯开湾的水面作战,攻击盟国飞机,掩护受伤后不能下潜的U潜艇。

   14时整,桑德兰式L号机冒着雨点般的炮弹向U—441号俯冲,飞机重伤坠海,11名机组人员全部牺牲。但是,在飞机还能操纵的时候,驾驶员H·德伯登中尉拼尽全力用深水炸弹给了U—441号一个夹叉轰炸,U—441号也受到重创,只好返回布雷斯特,到7月8日才养好伤再次出动。7月12日,248中队的三架装备加农炮的勇士式重型战斗机围攻U—441号,艇上有10人毙命,15人受伤,艇长哈特曼也在伤员之列,结果U—441号又被迫返回布雷斯特。U—441号的伙伴U—256号直到10月才出海,只执行了一次不成功的对空巡逻任务,就改回普通作战潜艇。“防空潜艇”这一着并不灵验。

   5月29日,236中队的勇士式O号机,用一种新型火箭推动炸弹(见第十章),攻击了一艘水下的U潜艇。5月30日,224中队的哈利法克斯式G号机攻击了一艘水面状态的U潜艇。同一天,502中队的哈利法克斯式E号机攻击了一艘水下的U潜艇。这三次攻击都是目视发现的目标,都没造成目标损伤。

   5月的最后一天,19大队的飞机和U潜艇大干了一场。7架飞机发动了11次进攻(包括各飞机对同一目标的第二轮进攻),消灭2艘U潜艇,迫使1艘U潜艇返回基地。

   224中队的解放者式Q号机,早晨用特殊装置测得一艘水面状态的U潜艇,投下6枚深水炸弹,没观察到击中的迹象。11时51分,206中队的飞行堡垒A号机,先由目视观察到一条航迹,接着看到一艘水面状态的U潜艇。飞行堡垒从U潜艇右舷正横偏后方向冲向U潜艇投下6枚深水炸弹:2弹在右舷爆炸,4弹在左舷爆炸──标准的夹叉轰炸。飞行堡垒俯冲接近目标时,机组人员看到U潜艇舰桥后的“冬季花园“里有两名艇员在拨弄一门炮,但没开火。当时,飞行堡垒的机组人员只在爆炸点标记旁看到一摊油迹,但该艇于8月25日沉没后,英国调查人员从被俘艇员口中了解到,这艘受攻击的U潜艇是(维尔纳·皮泽施上尉的)U—523号,被飞行堡垒A号机炸伤了两个燃油舱后被迫返航。

   31日的戏剧性高潮,是四架飞机对一艘U潜艇的联合攻击。目标U潜艇是目视首先发现的,位置在北纬46°35’西经10°40’。当时天空云量50%,云底高度3,000英尺,云顶高度5,000英尺,海浪中等,风向260°,风速25节,能见度15英里。在7日和15日有过骄人战绩的58中队的奥特伦中校,驾驶着哈利法克斯式R号机在云底飞进飞出。15时50分,随航机械师看到海面上有一条白色航迹,方位左舷20°,距离6英里。奥特伦调整航向,加快航速向上钻进云层,距离目标4英里时,奥特伦从云底飞出,以极陡的角度向下俯冲,这样能让中上炮塔射手有机会给U潜艇的指挥塔一顿狠揍,而且让敌人的炮手“施展不开手脚”。

   奥特伦在80—100英尺高度恢复平飞,而后从U潜艇右舷斜后方以150°舷角向U潜艇俯冲,投下6枚ⅩⅠ型铝末混合炸药深水炸弹,定深浅水,瞄准点在目标前86英尺,投弹时U潜艇还在水面。后来冲洗出来的照片显示,这一组炸弹击中U潜艇指挥塔和艇首之间的位置。机尾射手射击后报告说,爆炸硝烟散去后他看到U潜艇在深水炸弹入水处“打滚”。奥特伦向左急转弯,从西边正对艇尾飞回攻击点,又是一通射击,又投下3枚深水炸弹。水花落定之后,奥特伦和他的伙伴们看到U潜艇停在爆炸搅起的水沫中心不动了。

   奥特伦没有炸弹了,于是一面盘旋一面命令中上炮塔和后炮塔从300码的距离向受伤的U潜艇射击。U潜艇头朝北歪在水面上,周围是一大片油迹和一大堆碎片。奥特伦盘旋两圈之后,看到几个艇员从指挥塔舱口钻出来,在甲板上奔跑。少时,U潜艇上的20毫米加农炮开火了,但炮弹大多打偏,而且很快被飞机的火力压了下去。奥特伦忽上忽下地躲避着敌人的炮弹,看到U潜艇的舰桥上有几个艇员倒下去。他爬高到3,000英尺,向圣埃瓦尔的指挥部报告战况,请求增援。

   17时10分,援军来了。58中队的哈利法克斯式J号机在奥特伦的无线电导航下来到现场,却一时找不到目标,奥特伦先驾机给J号机带路,然后自己飞到J号机右舷200码外充当火力掩护。J号机的驾驶员投了6枚深水炸弹,但弹着点离目标100英尺──太远了。J号机发动第二轮攻击,深水炸弹又落在距目标100英尺处,当然又没击中目标。后来奥特伦不无同情地说,那位飞行员太年轻,经验不足,过于紧张了。J号机在攻击点又盘旋了一会儿,看到指挥塔上有5个艇员,劈头盖脸地给了他们200发子弹。17时25分,J号机看到一架桑德兰式水上飞机朝180°航向飞行,马上飞过去用奥尔迪斯灯光信号把桑德兰式引导过来。这架10中队的桑德兰式E号机刚投入战斗,不远处又飞来228中队的桑德兰式Ⅹ号机,也被邀请为联合攻击的一员。

   桑德兰式E号机从U潜艇右舷艇首方向以40°舷角冲近U潜艇,投下的4枚深水炸弹击中艇体。刚才,U潜艇虽然漏油但还能操纵,此刻剧烈地摇晃了一阵,渐渐停了下来。17时47分,桑德兰式E号机转回来,从U潜艇右舷正横方向发起第二轮进攻,又投下4枚深水炸弹,3枚的弹着点超越目标,但有一枚在指挥塔前距“棕黄色”艇体30英尺处爆炸。

   一直在旁边观战的桑德兰式Ⅹ号机,在17时50分参战了──投下4枚深水炸弹,2枚落在U潜艇右舷斜后方,2枚落在左舷艇首旁。2分钟后,桑德兰式Ⅹ号机又投下4枚深水炸弹,炸弹在U潜艇指挥塔前入水,U潜艇一阵乱颤,水花夹着人体飞上了天。片刻之后,机组人员看见水里有三、四十个人,有些还在动──这说明,最后一组炸弹爆炸时,U潜艇艇员们正在甲板上准备弃艇跳海。仍在附近盘旋的奥特伦飞过来投下两个橡皮救生艇和两件飞行员的救生衣。奥特伦后来谈起他当时的心情:“到了这一步,我倒觉得水里的那些家伙挺可怜。他们只是履行自己该履行的职责而已;像其他打仗的人一样,他们也勇敢。”

   U潜艇从水面上消失了,两架桑德兰式水上飞机带着歼敌后的满足飞走了。U潜艇评估委员会也认为这艘U潜艇被消灭了,而且把主要功劳记在了奥特伦的战绩表上:是奥特伦发起的头两次进攻首先击伤目标,也是奥特伦引导其他飞机到达攻击点的。当然,委员会也赞扬了其他三架飞机表现出的团队精神。委员会以少有的亲切语气评论道:“这是一个胜利的合作,是一个战斗到底的优秀团体。”由于这一次和上一次攻击行动,奥特伦荣获优异服务勋章和空战有功十字勋章。桑德兰式E号机的驾驶员威廉·弗伦奇上尉,也获得了空战有功十字勋章。后来确认,沉没的U潜艇是(古斯塔夫·博尔夏德上尉的)U—563号。这艘ⅦC型潜艇是两天前从布雷斯特出来进行第八次作战巡逻的。

   就在四架飞机围着U—563号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201中队的桑德兰式R号机正在北纬45°38’西经13°04’的位置上巡逻。17时11分,观察哨看到水面有一艘向外行驶的U潜艇,方位真240°,距离8英里,航向250°,航速5—6节。驾驶员道格拉斯·高尔中尉立即以150节的航速从5,000英尺高空直冲下去。高尔带着他的机组人员已经执行了许多15小时一轮的巡逻任务,一直毫无建树,乏味极了,这下终于让他碰到了机会,他决不会轻易放过的。惟一让他有所顾虑的是,他疑心这艘潜艇是“自己的潜艇”。他看到潜艇上有光在闪烁,生怕那是当天的己方识别信号;不过,机上一位苏格兰射手让他放下了心:“机长,那不是闪光灯,是炮火。”

   高尔从艇尾顺着U潜艇的首尾线俯冲到距甲板50英尺的高度,投下4枚深水炸弹。眼看炸弹就要落在U潜艇右舷外,就在这一瞬间,U潜艇突然转舵向右,正好驶进四个弹着点中间!硝烟散去后,机组人员看到U潜艇挣扎了半分钟,然后艇首向上斜立着沉入黑涛浊浪之中。

   飞机向右盘旋一圈后,机组人员透过海水看见两枚重磅炸弹在水下爆炸的火光。一两分钟后,他们看到200—300英尺直径的一片水面翻滚起来,海水变成浅蓝色和棕色。水面的油迹越来越大,最后蔓延成直径半英里的一大片。17时53分,在机组人员胜利的欢呼声中,高尔回到巡逻带上。不过,后来高尔说,他当时的感觉和奥特伦看到U—563号沉没时的感觉一样:“可怜的家伙们!”高尔因为这次行动荣获空战有功十字勋章。后来查明,沉没的U潜艇是(维尔纳·施瓦夫中尉的)U—440号,5月26日从圣纳泽尔出发,正要去执行第五次作战巡逻任务。

   在5月进攻比斯开湾交通区的作战行动中,盟国击沉U潜艇6艘,击伤7艘,但参加作战行动的19大队和15大队的部分作战单位也有损失:昼间损失19架飞机,夜间损失2架飞机。28%(6架)飞机损失于与敌人飞机的空战──主要是来自洛里昂附近的科林巴斯塔德和波尔多梅里尼亚克等比斯开湾沿岸基地的JU—88C6重型战斗机。从波尔多出动的四引擎FW200战斗机,从布雷斯特出动的短程FW190战斗机,可能也是造成昼间“不明原因”损失的罪魁祸首。还有28%(6架)飞机在起飞或降落时失事。24%(5架)飞机被U潜艇的高射炮火击落。21%(4架)飞机,包括夜间出动的利式探照灯惠灵顿式轰炸机,损失原因不明(飞机的引擎偶尔会失灵,而双引擎惠灵顿式轰炸机只靠一个引擎无法保持高度。本书前面提过,有些飞机因恶劣的天气而坠毁,有些因为导航失误造成燃油耗尽,还有一些接近海面时被波浪绊住一个机翼而翻进海里)。

   5月里在比斯开湾作战的盟国空军人员伤亡数字是101人:94人阵亡,7人失踪。另有6人被俘(5月30日被击落的10中队惠特利式N号机的机组人员),还有包括2个伤员在内的42个空勤人员落水后遇救。在德国方面,以ⅦC型潜艇44人的常规编制计算,6艘U潜艇的死亡人数是264人,受伤U潜艇的伤亡人数不详。参加比斯开湾战役的皇家空军和澳大利亚空军的飞行时间是:昼间6,181小时,夜间1,314小时;也就是说,每击沉1艘U潜艇需要1,249个飞行小时,每击沉或击伤1艘U潜艇需要576个飞行小时。

   为了对付盟国在5月的比斯开湾进攻,德国人放弃了5月之前U潜艇大多在昼间下潜的策略,让U潜艇改为夜间尽最大可能留在水下。从上面的数字看,很难判定这个新策略是否拯救了更多的U潜艇。5月里已知昼间被击落的5架盟国飞机,给德国人的新策略增加了一条论据。德国人认为,夜潜昼浮的行动,不仅救了许多进出比斯开湾的U潜艇,还使盟国遭受了物质和人员的损失;如果这一策略颠倒过来,未必会有如此结果。由于没有确切的数字对比,对这个问题的判断仍然只是一种纯理论性的推断;但史学家们一致认为,邓尼茨和戈特的策略是错误的。

   19大队在比斯开湾投入的空军力量,始终没能达到《斯塔克计划》或《海军部计划》中的要求的260架飞机。然而,从能得到的数字资料看,再考虑到U潜艇总指挥部突然改为夜间下潜的策略造成的不利因素,英国航空部和岸防航空兵司令斯莱塞都认为,“扰乱行动”的结果与劳申布什在计划中预计的结果十分接近。5月在比斯开湾发现的103个目标和发动的68次攻击,正好是劳申布什的“计算尺战略”的一个示例。

   斯莱塞曾两次把劳申布什的计算数据与5月比斯开湾的作战结果联系在一起。5月12日在反潜委员会的第十八次例会上,斯莱塞说:“对过去四周比斯开湾作战行动的分析说明,发现和攻击目标的数字与以前呈交委员会的估计数字一致。”5月23日,斯莱塞向反潜委员会提交了《比斯开湾进攻:实际与估计结果的对比》一文。他认为,“扰乱行动”的时间长度足以使他得出一个总体结论:就这次行动来说,“理论与事实的差距很小──实际上,在战争中我们永远不能期盼有比这更接近的结果。”──也不可能有比这更坦率的对“计算尺战略”的认可。斯莱塞最后写道:“因此,可以把此次作战行动分析,看做对反潜委员会(1943年)84号文件和86号文件中引用的计算数据的验证。”

   86号文件是《斯塔克计划》,84号文件就是斯莱塞自己的《比斯开湾巡逻的价值》的提案。在他那份提案中,他把比斯开湾进攻贬低到“剩余兵力”的地位,此时他竟拿那份提案和5月的作战结果相提并论,实在有些狡辩。5月里,盟国飞机在比斯开湾发现U潜艇103次,攻击68次,在同一时间里,在大西洋其他海区发现U潜艇110次,攻击67次;派往比斯开湾的飞机击沉U潜艇6艘,击伤7艘,掩护受威胁的护航运输队的岸防航空兵司令部的飞机击沉U潜艇9艘,击伤4艘。凡是知道上述事实的人,都会认为斯莱塞的确是狡辩。说来说去,斯莱塞还是忠实地执行了劳申布什的“计算尺战略”,当然,他也确实心悦诚服了。

   关于《劳申布什计划》(即《斯塔克计划》)的议论,劳申布什本人并不知情。第一次“包围行动”之后,他听说,如果他再不回内政部,他在那里的长期职位就保不住了,于是他辞掉海军的工作,回到了华盛顿──从此湮没无闻,直到现在才被重新提起。实际上,劳申布什不会在意无人知道他在“黑色五月”的形成和发展中所起的简单而重要的作用。在伦敦和他共过事、战后一直是他好朋友的奥斯卡·德利马回忆说:“劳申布什是一个最不愿张扬的人,恰似一朵最谦卑的紫罗兰,连他最亲密的朋友都不知道他在二战中做过什么。”劳申布什1991年在美国萨拉索塔去世,终年95岁。威廉斯在1945年去世。布莱克特在1974年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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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