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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终于来了·第二十七

他们终于来了·第二十七

作者:戈登·W·普兰奇 ·美国

                    唐纳德·M·戈尔茨坦 ·美国

            凯瑟琳·V·狄龙 ·美国

出自————《中途岛奇迹

出自————《战争通史

  6月4日,太平洋上晨曦初露,天空出现了柔和绚丽的霞光。这时斯普鲁恩斯正在焦急地等待着战术地平线上的霞光。特混舰队迄今还没有收到有关南云航空母舰部队确切位置的消息。斯普鲁恩斯的特定目标就是这些航空母舰,他说:“我的任务就是干掉这几艘日本航空母舰,保卫中途岛。” [ 注:对斯普鲁恩斯的采访,1964年9月5日。 ]

  “企业号”收到了艾迪5时34分发出的电报。这是斯普鲁恩斯首次收到关于证实发现敌航空母舰的消息。这份电报已足以给中途岛守军敲起警钟,但对弗莱彻和斯普鲁恩斯来说,它还不够具体,用处不大。弗莱彻的第十七特混舰队在斯普鲁恩斯的第十六特混舰队东北,两支舰队相隔大约10海里向前航行。 [ 注:“企业号”航海日志,1944年6月4日。 ] 5时53分,“企业号”收到艾迪发回的那份著名的警报:“发现大批敌机。”斯普鲁恩斯后来说:“我和弗莱彻从这份情报中获悉,日本人已开始实施他们作战计划中的那个部分了。” [ 注:对斯普鲁恩斯的采访,1964年9月5日。 ]

  这份情报没有说明航空母舰的数量和确切位置,但说出了来犯敌机的方位是320°,距中途岛150海里。斯普鲁恩斯掌握这一情况后,命令参谋长迈尔斯·S·布朗宁上校“立即尽快派出所有飞机去攻击敌航空母舰”。

  斯普鲁恩斯作出关于出动全部飞机的重大决定是很自然的。他历来极力主张要进攻就得不遗余力。他说:“要是我去攻击日本人,我将全力以赴。” [ 注:对斯普鲁恩斯的采访,1964年9月5日。 ]

  弗莱彻前一天晚上就得出了相同的结论。他说:“对付日本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向他们进攻,狠狠地打。我们不能坐失良机,必须先发制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雷霆万钧之力发起进攻。” [ 注:对弗莱彻的采访,1966年9月17日。 ]

  斯普鲁恩斯给布朗宁的命令下达后不久,特混舰队的电台于6时03分又收到中途岛一份报告,其中的情报正是这两位海军将领翘首以待的:“航空母舰2艘、战列舰2艘,方位320°,距离180海里,航向135°,航速25节。”由此可见日本人在美国舰队西南偏西大约200海里处。 [ 注:“中途岛海战分析”,第121页。 ]

  弗莱彻在情急之中迅速地思考着。他像一名机敏的篮球运动员,看队友斯普鲁恩斯离篮近,就把球传了过去。6时07分,他向斯普鲁恩斯发讯号:“向西南航行,弄清敌舰准确位置后即行进攻。”他留“约克城号”作预备队有两条过硬的理由。首先,他想回收仍在北方作扇面巡逻的那些SBD机。其次是因为,侦听到的电报说只有2艘航空母舰,而海军情报处则认为,参加中途岛大规模军事行动的日本航空母舰有4艘,也可能是5艘。他曾在珊瑚海海战中吃过亏。当时,他只顾全力攻击“祥凤号”,结果却使自己完全暴露在“翔鹤号”和“瑞鹤号”的夹击之下。聪明人吃过一次亏就不会再上二次当。 [ 注:1942年6月8日“企业号”舰长给关太平洋舰队司令的信,内容:报告1942年6月4—6日中途岛海战情况。以下称“企业号”报告;对弗莱彻的采访,1966年9月17日;“中途岛海战分析”,第125页。 ]

  斯普鲁恩斯原计划9时整发起攻击,因为他估计到9时目标离他就不到100海里了。在此以后的半小时内,他不断收到有关中途岛的战况报告,显然,如果他想给敌航空母舰造成最大程度的破坏,就不能再干等2个小时。 [ 注:《珊瑚海海战、中途岛海战及潜艇作战》,第113页。 ]

  为了棋高南云一着,智胜南云一筹,他和参谋长布朗宁商量。布朗宁是他的前任哈尔西将军的参谋长,被哈尔西认为“很了不起”。布朗宁的脾气像个老鳖。斯普鲁恩斯不客气地说:“太平洋战争中,大家对他恨之入骨。”但“布朗宁机智敏捷”,况且斯酱鲁恩斯毕竟不是办美容学校的。这位自有主见的海军将领所感兴趣的是布朗宁在航空方面的知识,这是他斯普鲁恩斯所缺乏的。 [ 注:对斯普鲁恩斯的采访,1964年9月5日。 ]

  布朗宁估计日本攻击飞机大约于9时左右就能完成攻击任务后返回航空母舰。在此之前南云几乎肯定不会改变航向。如果斯普鲁恩斯想在敌航空母舰完成回收飞机之时发起攻击,就必须尽快派出飞机。“我们觉得,必须在南云发动第二次攻击前先发制人,这样既可使中途岛免遭进一步损失,也可确保我们自己的安全。” [ 注:1942年6月16日第十六特混舰队司令致太平洋舰队司令的信,内容:中途岛海战;转送各类报告。以下称斯普鲁恩斯的报告。 ]

  立即发起攻击的决定是他必须作出的最棘手的决定之一,因为攻击距离太远增加了自己飞机的困难,而且可以肯定,这些速度慢、飞不高、战斗航程仅175海里的TBD破坏者式机是无法返回航空母舰的。 [ 注:“中途岛海战分析”,第122—123页。 ] 他虽然表面上不露声色,但内心深处热爱部下并为有他们而自豪的感情决不亚于感情外露的哈尔西。但在需要忍痛割爱的关头,他毫不迟疑地作出了任何一个好的指挥官都懂得的决定:冒牺牲少数的风险,以保全多数。

  “大黄蜂号”的TV-8中队长约翰·C·沃尔德伦海军少校也在考虑这样一个严酷的可能性。沃尔德伦是个身材魁梧、锋芒毕露的南达科他人。前一天晚上在4号待机室里,他给在那里待命的鱼雷机驾驶员们散发了一份油印材料。他没有说什么,也无需再说什么了:

  有几句话想跟大家说说。我觉得我们已全部作好准备。我们受训时间很短, 又处于最艰难的时刻。但我们确实做了力所能及的一切。我确信,在当前的处境中,我们是世上的佼佼者。但愿我们遇上个有利的战机,这是我最大的愿望。如果不顺利,或有不测,我要求大家竭尽全力去消灭敌人。如果只剩下最后一架飞机进行最后一次冲击,我要求这架飞机冲上去,击中敌人。愿上帝保佑我们大家。祝大家成功,安全返航,狠揍敌人! [ 注:乔治·盖伊:《唯一的幸存者》,第108页。 ]

  沃尔德伦自豪地说他是1/8的苏族人。每当他凭灵感直觉解决了一个问题,他都把这归功于他的印第安血统。 [ 注:《唯一的幸存者》,第95页。 ] 他是TV-8中队中仅有的几名海军学校毕业生之一。他花了大量时间潜心研究海军航空兵空战战术,尤其是日本海军航空兵的战术。他每天要给部下讲课,以板示和口授的形式讲日本和美国的空战战术。在待机室里、即使在没有任务的自由讨论时间里,别人都在谈山海经或者开玩笑,“他也是坐在那里,望着天花板,琢磨着战术问题和日本人……”稍等片刻,他就让大伙安静下来,即席讲上一个多钟头。

  此刻,他正向部下作最后的战前指示。他说他不相信日本人还会继续向中途岛进发。他认为:一旦日本人获悉附近有美国舰队,就会重新编组,后退一定的距离以便回收飞机。所以他要求部下“不必担心日本人的航向,只管跟着他,因为他知道往哪里飞”。 [ 注:1942年10月12日海军中尉乔治·盖伊有关第八鱼雷机中队,中途岛,所罗门群岛以及蒙达岛的叙述。以下称盖伊的叙述。 ]

  “企业号”上,指挥VF-6机的詹姆斯·S·格雷海军上尉只有10架战斗机去掩护33架俯冲轰炸机和14架鱼雷机。俯冲轰炸机飞得高,而鱼雷机却飞得低。这就产生了上下如何兼顾的问题。因此他和VT-6机的作战参谋亚瑟·V·伊利海军上尉共同商定了联络信号。格雷将努力在能同时给这两类轰炸机提供保护的高度上飞行。如果鱼雷机遭零式机的攻击,中队长尤金·E·林赛海军少校就向格雷呼叫:“杰姆下来!”这样的安排似乎合情合理,因为格雷的F4F-4机俯冲到鱼雷机高度比爬升到俯冲轰炸机的高度要容易得多。 [ 注:《惊人的胜利》,第142页。 ]

  沃尔德伦作指示时,林赛不在场,而且飞行大队长克拉伦斯·韦德·麦克拉斯基 [ 注:麦克拉斯基是1942年5月27日尼米兹授予勋章的军官。 ] 也确实认为林赛不必参加这次战斗。“企业号”从珍珠港起航时,林赛的破坏者式机向航空母舰降落失败、冲出甲板。林赛受了重伤,至今还鼻青脸肿,连飞行风镜都戴不上。但那天早上有人问他能否起飞时,他平静地答道:“我受飞行训练,为的就是上天。” [ 注:1966年6月30日巴德对美(退休)海军中将克拉伦斯·韦德·麦克拉斯基的采访。以下称巴德对麦克拉斯基的采访。 ]

  第十六特混舰队的2艘航空母舰都转向了逆风。“大黄蜂号”和“企业号”上的飞机先后于7时与7时06分开始起飞。7时20分,斯普鲁恩斯把部队分成两个编组,相互间隔几千码。这两个编组于7时20分后就各自为战了。和“企业号”编在一组的是“北安普顿号”、“文森斯号”,“彭萨科拉号”巡洋舰以及“巴尔奇号”、“本汉姆号”、“艾尔文号”、“莫纳汉号”和“费尔普斯号”驱逐舰。米彻尔的支援部队是“明尼阿波利斯号”、“新奥尔良号”、“亚特兰大号”3艘巡洋舰以及“埃利特号”、“沃登号”和“康宁安号”驱逐舰。 [ 注:“中途岛海战分析”,第123页:斯普鲁恩斯的报告。 ]

  7时55分,“大黄蜂号”完成起飞作业,恢复了原航线,向“企业号”编队靠拢。8时15分,它刚完成靠拢,就收到“北安普顿号”的报告:“发现敌机1架,方位185°,距离30海里,机种为单引擎双浮筒式水上飞机。” [ 注:1942年6月11日第十六特混舰队巡洋舰司令官致第十六特混舰队司令的信。内容:报告1942年6月4日的作战情况。以下称TFl6巡洋舰司令的报告。 ] 雷达捕捉到这个目标,观察哨也证实发现了这架搜索机,但战斗巡逻机在空中却没能找到它。

  这架飞机无疑就是我们的老相识、“利根号”的那架侦察机。它每次发报时究竟发现了什么军舰,至今仍是一个谜。由于能见度极好,它可能发现了第十六特混舰队的两个编队,甚至还可能发现了第十七特混舰队。这时,斯普鲁恩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舰队已被敌人发现。他十分担心出奇制胜的优势已经丧失,但他派出的攻击飞机已经上路了,现在只好按原计划实施进攻,并希望能有个好的结果。 [ 注:《珊瑚海海战、中途岛海战及潜艇作战》,第114页。 ]

  斯普鲁恩斯所设想的是有战斗机掩护的鱼雷机和俯冲轰炸机的协同进攻。他派出了由116架飞机组成的庞大机群。除林赛率领的14架鱼雷机(VB-8)以及格雷率领的10架战斗机(VS-8)外,从“企业号”上起飞的还有由麦克拉斯基率领的VB-6和VS-6的33架SBD(VS-6的侦察机为了进攻也装上了炸弹)。“大黄蜂号”提供了34架俯冲轰炸机和携带炸弹的侦察机,还有沃尔德伦的15架鱼雷机以及塞缪尔·G·米彻尔海军少校VF-8的10架战斗机,统一由飞行大队长斯坦厄普·C·林海军中校率领。 [ 注:1942年6月4日“企业号”和“大黄蜂号”航海日志,1942年6月13日“大黄蜂号”舰长致太平洋舰队司令的信。内容:报告1942年6月4—6日的战斗。以下称“大黄蜂号”报告;“中途岛海战分析”,第124页。 ] 但是幸运女神毕竟还没有完全把南云抛弃。

  9时17分,“赤城号”改变原定的中途岛航向,转向70°航行,逼近美特混舰队。再有1分钟时间它就可以把所有攻击飞机全部收回了, [ 注:日本的叙述,第17页。 ]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斯普鲁恩斯对敌航向的变化还一无所知。事实上,从6时03分截获电报到美机实际发现日航空母舰部队这段时间里,尽管敌舰队几乎一直在美侦察机以及中途岛陆基轰炸机的眼皮底下,可是谁也没有向他报告过敌人的行踪。

  由于缺乏通讯联系,没有协同配合,美国在中途岛付出了巨大代价。不然,美国人也不致于死伤如此惨重,而日本人最终受到的惩罚也将严厉得多。这次的问题不是令人头疼的各军种不配合的老问题,而是海军内部各自为政。“我们未能从自己的陆基部队那里得到足够的情报,这就提出了一个能否完全信赖兄弟单位的问题。”“大黄蜂号”的航空作战参谋小J·G·福斯特海军少校这番怨气十足的话是可以理解的。 [ 注:1942年6月12日“大黄蜂号”航空作战参谋致该舰舰长的信。内容;1942年6月4日中途岛海战中所观察到的弱点。以下称“大黄蜂号”空战报告。 ] “企业号”舰长默里对这一状况也很有意见。他说:“没有敌情补充报告……对我军来说后果可能是灾难性的。没有敌情补充报告,6月4日、5日两天中途岛的陆基飞机没能继续进行战术侦察,也许这两条使我们未能全歼敌军。” [ 注:1942年6月13日“企业号”舰长致太平洋舰队司令的信。内容:报告1942年6月4—6日在太平洋上的空战,以下称“企业号”补充报告。 ]

  但这不能完全归咎于中途岛部队。例如,从7时10分开始,“舡鱼号”潜艇就秘密跟踪南云了。它在攻击敌战列舰后,浮到能进行潜望的深度。9时它发现一艘航空母舰“真方位83°”,并继续接近该航空母舰。“舡鱼号”航海日志记载:“9时10分遭敌巡洋舰攻击,向巡洋舰发射鱼雷,因目标规避未中,敌舰再度进攻,投放6颗深水炸弹。”布劳克曼所攻击的并非巡洋舰,而是“岚号”驱逐舰。9时18分,他命令“舡鱼号”下潜。这时南云改变航向已足有1分钟时间了,但美特混舰队并没有收到有关这次遭遇的报告。 [ 注:“舡鱼号”航海日志,1942年6月4日;“舡鱼号”的叙述。 ]

  如果南云在10—15分钟之前就改变了航向,这时也许就根本不会与斯普鲁恩斯的飞机遭遇。即使如此,当“大黄蜂号”的俯冲轰炸机和战斗机飞抵预定空位时,南云并不在原先美国人所判断的位置。

  “大黄蜂号”原计划以俯冲轰炸机和鱼雷机协同进攻,但在飞机起飞和编队的这一小时中,天空突然间浓云密布,沃尔德伦的VT-8机和林的无畏式机很快就观察不到对方了。 [ 注:“中途岛海战分析”,第126页。 ] 林把飞机编成侦察队形,自己居中掌握航向和航速。这种编队飞行在当时是可以的,但并不是最佳编队方式。保持一字展开的队形就需要不断调节油门,而每调节一次油门都要浪费一些汽油 [ 注:1967年1月9日英退休海军上校詹姆斯·E·沃斯给巴德的信;“中途岛海战分析”,第129—130页。 ] ──油耗是关系到生死成败的大问题。

  林飞达预定截击点后,没有采取标准的“扩展正方形”战术(即沿一空心正方形的四边飞行并不断向外扩展的战术),在当天的气象条件下,采取这一战术可以使能见度达到50海里左右。他又沿原航向继续飞行了50海里,使他的机群更接近中途岛,而后又飞回了“大黄蜂号”上空。

  这时油压表读数已低得惊人。攻击飞机分散飞行、各自寻找加油点。林、VS-8的17架飞机和VB-8的3架无畏式机在“大黄蜂号”上降落时,油料尚未耗尽。 [ 注:1966年10月18日美退休海军中将W·F·罗迪给巴德的信。 ]

  就我们所知,尽管林从未公开解释过他为什么这样做,但其中定有缘故。也许如同沃尔特·洛德所说,林估计日本人早已抵达位于中途岛和“大黄蜂号”之间的某个地点了。 [ 注:《惊人的胜利》,第151页。 ] 不管他是怎样推断的,由于没有找到敌机动部队,他的部队大失所望,许多人都责备他。 [ 注:1966年5月25日巴德对埃德加·E·斯特宾斯海军上校的采访。以下称巴德对斯特宾斯的采访;1966年11月6日巴德对美海军上校A·J·布拉斯菲尔德的采访。以下称巴德对布拉斯菲尔德的采访。 ]

  罗伯特·R·约翰逊海军少校率领其余13架俯冲轰炸机向中途岛飞去。由于不甚了解正确的敌我识别信号,他就把炸弹朝海里扔,想以此表示是自己人。但岛上的高射炮兵神经过敏,没有看出这个友好姿态,所以他的机群一度被迫躲避高炮的火力。 [ 注:沃斯的信;巴德对拉姆齐的采访。 ]

  特罗伊-吉洛利海军少尉在几海里外的海面上迫降。7个半小时后,一架PBY机把他和他的机枪手救起,两人都没有吃多少苦头。 [ 注:1967年4月27日美退休海军上校T·W·吉洛里给巴德的信。 ] 有一架轰炸机在离中途岛不到10海里处迫降,还有一架在礁湖里迫降。 [ 注:《惊人的胜利》,第179页;“大黄蜂号”报告。 ]

  “大黄蜂号”的俯冲轰炸机因未找到目标,所以没参加这次攻击,”后来斯普鲁恩斯在给尼米兹的报告中说,“如果有他们参加,就可以攻击第四艘日本航空母舰,‘约克城号’后来也会免遭那艘敌航空母舰的攻击。” [ 注:斯普鲁恩斯的报告。 ] 斯普鲁恩斯不是那种侈谈“本来也许会如何如何”这类空话的人,所以他在报告中这样写就足以说明,这次贻误战机使他多么耿耿于怀。

  “大黄蜂号”的作战报告中有一段文字,令人痛心地暗示出这种混乱局面本来是能够避免的:“这批飞机起飞后大约一小时,敌航向改变,开始后撤,我们仍保持无线电静默,没把情况及时通报各机。” [ 注:“大黄蜂号”报告。 ] 言外之意,第十六特混舰队,(或者至少“大黄蜂号”)知道日本舰队已改变航向。但仅仅为了不触犯无线电静默这个天条,就不把这一情况通知攻击机群,以致危及整个战斗。正如读者所知,美国舰队的一部分早已被一架日本侦察机发现,美机群起飞后,消灭敌人本应成为头等大事,所以不通报情况的行为是不可饶恕的。

  几乎可以肯定,上述引文是塞缪尔·埃利奥特·莫里森在中途岛战况报告中提到的话。他还说:“……撰写这份报告的军官告诉我,他并不想给人以那种印象。” [ 注:《珊瑚海海战、中途岛海战及潜艇作战》,第122页注。 ] 这个军官想给人以什么样的印象,弄清这个问题倒是非常有趣的。

  “大黄蜂号”的战斗机比轰炸机更倒霉。它们全部因油料耗尽而在海上迫降。米切尔、他的作战参谋以及理查德·格雷海军中尉3人落点较靠近,得以共用两只救生筏以及一份应急口粮。经过4天又20个小时,他们才被一架PBY机救起,这时他们已是饥饿难忍、浑身水泡、还被一条鲨鱼吓得要命。 [ 注:1966年5月25日巴德对美退休海军上校S·E·鲁洛的采访。 ]

  沃尔德伦的情况和林不同。他率领鱼雷机按既定航线飞行,所处的位置恰到好处。他对敌人凭直觉的了解已达到令人惊异的程度。在最恰当的时机,他转弯朝西北偏西方向呈小弧度飞去。“我们向日舰队直扑过去,沃尔德伦似乎有一根绳子拴在敌舰队上一样,”乔治·H·盖伊海军上尉回忆当时情景说。 [ 注:盖伊的叙述。 ]

  VT-8的成员是美国成年男子的典型,很有代表性。民意测验者们最喜欢这种代表性。有一位曾经是俄勒冈州谢里登一所学院的田径明星;一位在纽约州一家保险公司里供过职,一位当过堪萨斯城肉类加工厂的工人,一位是哈佛大学法律系的学生,一位是洛杉矶某木材商的儿子,一位是由海军士兵中直接选送安纳波利斯海军学院任职的,还有几位是安纳波利斯海军学院的正式毕业生。 [ 注:亚历山大·R·格里芬:《一艘令人难忘的军舰:“大黄蜂号”传奇》,第37—39页。 ]

  盖伊去彭萨科拉海军飞行学校受训之前是农业机械学院的学生。那天上午从“大黄蜂号”起飞,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用飞机运载鱼雷,更不用说还是从军舰上起飞的。而且他“从来也没看见别人这样干过”。中队里其他少尉也没有见过。和战友们一起升空后,这位25岁的年轻人头脑里就没有产生过任何疑虑。沃尔德伦训练他们,给他们讲课,让他们作难度高、危险度大的演练。盖伊和中队里的伙伴们对他充分信任,无限尊敬。盖伊于此后不久对前来采访的人说:“我们几乎一看队长沃尔德伦的后脑勺,就能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因为他曾不厌其烦地告诉我们,在什么情况下应该做什么。” [ 注:盖伊的叙述。 ]

  9时18分,“筑摩号”发现这批鱼雷机,也正是在这时,友永的最后一架飞机在甲板上降落,而且也是在这一瞬间,“舡鱼号”为规避“岚号”的深水炸弹而迅速下潜。“筑摩号”筑起两道烟幕屏障,并对空射击。一艘驱逐舰在“利根号”左舷也施放了一道烟幕。接着,“赤城号”也发现了来犯敌机,并开始规避。 [ 注:日本的叙述,第17页。 ] 在源田看来,敌机像是“在远处湖面上飞翔的一群水鸟”。

  “他们终于来了!”源田自言自语道。自从上次陆基飞机进攻以来,在整个作决定和回收飞机的过程中,日本飞行员心里一直在嘀咕;敌舰载机怎么还迟迟不来呢。不过源田不明白敌机为什么飞得那么低,他心想:他们的接敌方式真怪呀! [ 注:源田的陈述。 ]

  盖伊盼着快下进攻命令,而沃尔德伦正抓紧这宝贵的几秒钟把敌舰队的位置和编成电告斯普鲁恩斯。可惜由于距离太远,加上飞机飞得太低,这份报告斯普鲁恩斯没有收到,其他人也没收到。显然,沃尔德伦原想攻击“赤城号”,但因遭零式机猛烈火力的攻击,就转向下方洋面上3艘航空母舰中居中的那艘。据盖伊估计,向他们进攻的零式机大约有35架,各舰的高炮也一齐对空射击。尽管日方声称有美机被击落,盖伊却肯定一架轰炸机也没被高炮击坏。他的飞机是唯一接近目标,进入敌高炮射击范围内的飞机。其余大部分轰炸机都很不幸,还没来得及投下鱼雷就被密集的零式机击落了。 [ 注:盖伊的叙述:1942年6月7日R·A·奥夫斯蒂给太平洋舰队司令的备忘录。内容:美国海军顶备队少尉G·H·盖伊1942年6月4日写的作战报告。 ]

  有一架鱼雷机扑向“赤城号”,似乎想带雷去撞舰桥。草鹿回忆说:“当时我觉得这下完蛋了。但它没撞着舰桥,而是一头栽进了海里。”草鹿为这个“英勇作战”的飞行员进行了简短的祈祷。 [ 注:草鹿的陈述。 ]

  有关这个鱼雷机中队最后3分钟的悲剧的材料少得可怜。盖伊是唯一的幸存者,可他当时也无暇顾及其他队友的情况。 [ 注:盖伊的叙述。 ] VB-8的航空三等兵勒鲁瓦·奎伦在飞往中途岛途中,从无线电中听到了沃尔德伦的声音。他肯定那是沃尔德伦的声音,因为他曾几次在无线电中听到过他的声音。这次,他吐字清脆,断断续续地说:“立即进攻!……当心战斗机!……看那架落水了!……我的情况吗?……告诉我是谁干的,我重重有赏……水里有2架战斗机……我的2名僚机驾驶员要落水了……” [ 注:“大黄蜂号”报告附件8。 ]

  盖伊看见中队长的飞机左油箱起火。着火飞机从盖伊旁边掠过时,他看见沃尔德伦站起来,拼命想从烈焰腾腾的座舱中挣脱出来。剩下的3架TBD机中,有2架也旋转着消失了。接着盖伊机上的机枪手兼报务员也死了,他成了VT-8的唯一幸存者。

  他在一艘驱逐舰上方急速拉起,然后朝海面上一艘航空母舰冲去。这艘舰只显然是“苍龙号”,因为他看见的另2艘航空母舰要比这艘大些。由于电动投雷装置失灵,他扳下手动装置。该舰向右急转弯直冲着他驶来,所以他想脱靶也不可能。他根本没把舰上漫无目标的对空火力放在眼里,“对准舰前部的一门砰砰射击着的高炮冲去”。他想向它射击,可是机枪卡了壳,于是就从舰尾上方大坡度急转弯飞走。航空母舰上正在给飞机加油装弹,“油管横七竖八拖得到处都是”。盖伊一直希望TBD机上能有一门前炮,这次则更是如此。他在靠近舰桥的地方猛地拉起时,“看见舰桥上的小个子日本舰长急得直跳,大嚷大叫”。 [ 注:盖伊的叙述。 ]

  藤田从自己的零式机里所看到的一定是盖伊的那次进攻。就他所知,只有一架鱼雷机躲过了他和他战友们的攻击,有可能发射鱼雷。藤田发现鱼雷后,就在“苍龙号”的航迹上方倾斜转弯,像发了疯似地盘旋以期引起航空母舰的注意,“苍龙号”终于转了个弯,鱼雷从它旁边疾驶而过。藤田的飞机上弹药已尽,油料也所剩无儿,他在“苍龙号”上降落。使他惊奇不已的是,航空母舰居然没有发现鱼雷。显然,它免遭灭顶之灾完全是碰上了运气。 [ 注:对藤田的采访,1964年12月29日 ]

  盖伊才飞离“苍龙号”,就有5架零式机成一直线向他扑上来。第二或第三架零式机击毁了他飞机的方向舵操纵器和副翼。一个机翼突然折断,飞机像块石头似地直往下坠,但他及时跳出了飞机。他顺手抓起一个装有橡皮救生筏的袋子,还抓了一只黑色橡皮坐垫。他也不知道这垫子能派什么用场,不过沃尔德伦跟他们说过,不要随便把东西扔掉,因为万一遇到某些情况时说不定会有用。盖伊很快就发现,躲在坐垫底下能有效地避开敌人的视线。直到空战打到他的北面,他才从垫子下钻出来,安全地把救生筏充上气。他在水上漂着,手和腿都受了些轻伤。第二天,他被一架PBY机救起。 [ 注:盖伊的叙述。 ]

  米彻尔提出为全中队请功,授予荣誉勋章。虽然对该中队的英勇作战再表扬也不会过分,但是写请功报告的人确实过分渲染夸大了这项作战的战果:“没有被击落的飞行员在直射距离投下鱼雷,看见它们向敌航空母舰飞去,在舰舷边爆炸,发出耀眼的火光。为了特混舰队,为了海军,他们在战斗一开始就重创了日本的空中力量。” [ 注:“大黄蜂号”报告附件3。 ]

  袖珍潜艇对日本人于1941年12月7日取胜并没有作出什么贡献。但珍珠港事件后,日本报纸却抓住袖珍潜艇艇员中只有一人生还这件事,把他们吹捧成英雄。而中途岛海战开始后,美国人在对待VT-8上也有类似的表现。这使得那些同样英勇作战、同样损失惨重的部队里的幸存者们很有意见。 [ 注:1966年5月13日巴德对罗伯特·E·劳布的采访。以下称巴德对劳布的采访。 ]

  人们猜测,对VT-8如此厚爱是由于盖伊,但这与他本人无关。盖伊相貌堂堂,口齿清楚,风度翩翩,语言幽默。他的勇敢机智已为实践所证明。他是搞公共关系的官员们心目中最理想的典型人物。

  事隔几十年后,承认中途岛海战中其他人的作战和牺牲也都是“异常英勇的”,这并不损害VT-8飞行员们的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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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