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海海战的胜利:塔古拉·第十一
作者:斯坦利·约翰斯顿·美国
出自————《“列克星敦号”与珊瑚海海战》
出自————《战争通史》
“列克星敦号”的副舰长莫特·塞利格曼海军中校这次出海,除了房子以外,其他值钱的东西几乎都带来了。有便服、高尔夫球棒,鱼具等等,还有一台高级收录两用机。我们把会见飞行员、空中指挥官和机组人员时的谈话录在圆盘磁带上,保存起来。我们经常提到这些录音的价值。这些人刚刚打完仗返航归来,印象生动,记忆犹新,把他们的谈话录下来,对于补充他们总是简单和千篇一律的书面报告是很有用的。
我们对这种作法热情很高。5月7日晚上,塞利格曼海军中校在他的住舱里安排一次录音,试着邀请了那天参加攻击那艘日本航空母舰(后来证明是“龙鹤号”)的各中队长,让我提问。参加的人有大队长比尔·奥尔特海军中校、拉姆齐、布雷特、汉密尔顿和狄克逊海军少校。他们刚开完飞行会议,制订了8日的计划。
我的任务是引导他们录音,不时提出个问题,启发他们讲话,塞利格曼海军中校担任录音师。凡是他们能够记住的一切,我们都需要,比如每个人在战斗中看到了什么,是怎么做的,等等。他们都是熟练的观察能手,在汇报他们的工作中个个又是专家。他们讲的都是恰到好处,准确无误,没有经过任何加工,也是我所听到的最有戏剧性的东西。这五个人从他们的空中看台上目睹了战斗中发生的一切。
每个人在谈话结尾都把自己的中队简要总结一下,并提出个人在战术上的论点。他们也评价敌人的行动和防御情况,描述并总结敌飞行员、飞机、高炮和舰只的长处和弱点。
我敢说,要是象塞利格曼海军中校希望和打算的那样,把这些录音保存起来,送到华盛顿去,那对海军领导部门、人事和采购部门的价值将是不可估量的。每次作战的各个阶段都要写书面报告,我个人认为,这些录音是极好的第一手资料,对那些书面报告起码可以起到补充作用。
那天晚上,我们自己听了四盘录音,每盘大约放二十分钟,效果很好。我和塞利格曼决定,把第二天在我们周围可能发生的战斗全录制下来。我们盼着天一亮“列克星敦号”和“约克城号”航空母舰就会遭到一场空袭,这样,我们的准备工作就有真实内容了。
一开始用同样方法进行了试验,效果很不理想,录音的麦克风把军舰本身的许多噪音也录上了,光是“列克星敦号”飞行甲板上炒豆般的炮声就把麦克风全都干扰了,噪音湮没了讲话声。所以,我把麦克风用手捂住,紧紧贴在嘴上才能排除其他声音,录下清晰的话音。我们把麦克风线从副舰长的住舱一直拉到我的战位(信号台)上,在那儿又拉了三十多米长的线,好让我能在信号台上自由走动,看到所有的情况。还找来一个勤务兵,教会他怎样操作录音机。我们在他的住舱和信号台之间架了一条内部电话线,以指示他何的打开或关掉录音机。
把这一切安排妥当已是后半夜了,军官们早已入睡。天热,睡不着,我信步绕“列克星敦号”的军官舱转了一遭。
我看到,只有布雷特海军少校住舱里灯还亮着,他正忙着打字。他抬起头,笑了笑,邀我进去,给我看了他经过两年努力即将完成的一本关于彩色照相术的书的手稿。他解释说,他已经出版了一本同样内容的书,这第二本专门讲彩色胶卷在战时的使用。他希望这本书能对部队有一定用处,并且确信这次出海结束后就把它送到出版商那里去。
最后我离开他,回到自己住舱打字,整理一下记录,草拟出最新战况的稿子,直到早上4点我才睡觉。我实在是精疲力尽了,5点30分拉响黎明前的战斗警报时,我翻了个身,又睡着了。但是最后还是让侦察机起飞时发出的铿锵声把我吵醒了。我一下子就完全醒了。我想起来了,今天早上这么早起床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我们周围有日本人,战斗即将来临。
航空母舰上的生活使一个人的气象意识变得很强,我已经习惯于早饭前到飞行甲板上眺望一下。从上层建筑的出口望去,旭日正从水天线上冉冉升起,是个美好晴朗的早晨。但对于航空母舰来说,象飞机进入敌境一样,在暴雨和雾中才最安全,要不是这个原因,整个舰队的每一个人也都会喜欢天气极好的这一天的。
结果,整个白天“列克星敦号”一直在晴朗的天气中活动。日本人倒是占了便宜,他们舰队所在地方的天气一直很理想,整天都是从这片雨区又钻到另一片雨区。他们隐蔽在这些天然屏障里,舰只巧妙地利用每一个有利的气象条件。
双方舰队很可能黎明时遭遇。我们互相进入对方的视线之内也是可能的。我们“列克星敦号”的各个部门始终坚守战位,只等侦察机天亮前一出动就投入战斗。也许它们在起飞后十五分钟之内就发现敌人。如果是这样,有一支部队就要首当其冲了,而我们是准备充当这样一支部队的。
十五分钟、三十分钟,一个小时过去了,侦察机没有报告任何情况。它们从舰上起飞,象车圈上的车条那样向四周散开,飞向各个方向。一个小时过去了,我们在舰上松了口气,大家放开肚皮美美地吃了一顿早餐。
8点10分,史密斯海军少尉发来了一份接敌报告。他的侦察机向东北方向飞完二百二十五海里规定的航程,又飞了一段九十度直角航线,在返航航线飞了二十五海里时发现了敌人。
他报告说:“发现2艘航空母舰,4艘重巡洋舰,很多驱逐舰,航向120°,航速20节。敌人位置在东北大约175海里。”
这正是我们要收集的情报。舰上的飞行员奔向待机室,地勤人员开始暖机,全舰进入战斗准备状态。几分钟后,舰桥下达了全舰进入“Z”状态的命令 [ 译校者注:即作战状态。 ] 。这个命令是指挥官在确实认为要进入战斗时才下达的。命令下达后,必须立即关闭所有的水密门和舱口盖,把“列克星敦号”分成六百多个单独的舱室,以保障不沉性。
我听到全舰上下到处是舰员关闭水密门的声音,还用销子销住,一旦旁边的舰壳被打穿,可以顶住外面海水的巨大压力。关闭两层甲板之间的钢制舱口盖是把四十多个螺帽和螺杆在舱口盖四周拧紧,固定住。每个舱口盖上有一个足以钻过一个人的圆孔,海军把它叫做人孔。每个人孔盖上面有一个大轮子操纵一根螺杆,拧松人孔盖正面的轮子就可以打开人孔,放一个人过去后再把它关上。进入“Z”状态后,每个水密门和人孔都派有专人看管。
史密斯再没讲什么。在他附近执行侦察任务的狄克逊海军少校听到史密斯报告后亲自飞过去,想助他一臂之力,几分钟后就到了史密斯报告说有敌人的位置。
狄克逊没有马上发现日本人。这里布满了一块块少见的羊毛状低云,云下是一道飘移不定的柱状雨幕,没有形成大片固定的云层。狄克逊开始搜索这个区域。他发现,有的地方由于下雨或有雾,从海面直到二千米上空能见度都是零。在这里寻找一支舰队如同在森林中找一只鹿那样困难。
突然,他从一块晴空中发现了日本人,立刻对史密斯的报告作了补充,更正了日本舰队的位置(他说,敌人距我们二百海里)。他发现有两艘航空母舰,五艘巡洋舰,至少七艘驱逐舰。最重要的是,他一直在上空盘旋,在云层里钻来钻去,监视着敌人,为了引导我们的飞行中队接敌,还不断用无线电把敌人的方位发回去。他估计,他们已经起飞,前来攻击了。
但在这一点上,狄克逊错了。我们的各攻击中队尽管做好了出动的准备,但是还停在舰上没动。弗莱彻海军少将显然是想等得到其他侦察机的报告后把兵力用于一个方向。他是想确定我们周围侦察机的搜索区内是不是还有其他日本舰队然后再行动。这样做是合乎逻辑的,也是个必要的军事因素,可是飞行员们却因为推迟行动而急不可耐了。他们想在日本飞机起飞之前就把它们歼灭在航空母舰上。
当然,这样一来,狄克逊的处境就不妙了。他孤立无援,不久就被空中巡逻的敌机发现。空中有二十来架零式战斗机,一架又一架对他佯攻。他冲进云里躲开了许多敌机,但全部躲开是不可能的。他的飞机多处中弹并起火,但他设法避开了跟敌机硬拼。
他的任务是活着缠住日本舰队。他干得非常出色,在敌人上空呆了两小时五十分钟,比他预计我方攻击部队到达的时间多一个小时。最后,他只好开始返航,因为油量已经少得很危险了,而且还要往回飞二百海里。鲍勃·狄克逊这种镇定自若的孤胆精神是所有参战人员英勇行为的具体体现。
想想看!单独一架侦察机,只身在两艘(现在我们认为可能是三艘)日本航空母舰上空活动,而且这些大型航空母舰上全是日本最好的战斗机和飞行员。狄克逊驾驶的是道格拉斯SBD侦察轰炸机,也是一种好飞机,但决不是一架战斗机。据一本标准的海军参考书介绍,这种双座飞机重七千四百磅,翼展十三点五米,最大时速二百六十海里,巡航时速二百一十海里。
日本人对付狄克逊的是他们炫耀一时的零式战斗机。这种单座飞机最大时速可达三百五十海里以上,装备有两门20毫米炮和两挺六点三五毫米机枪。零式战斗机也是机动性最好的一种作战飞机,所有这些再加上其他各种优势,击落狄克逊的飞机本来是不成问题的。然而,狄克逊不仅设法留在日本人的上空,而且还安全返航了。
“鲍勃,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我问他。“你返航的时候无线电静默了一个半小时,把我们担心死了。”
“我们在云层里钻来钻去。”他微笑着答道。“他们追击我们(飞机上还有一位后炮手)的时候,并不真打,只进行佯攻,显然是想等我的后炮手把子弹打光了趁他装弹的时候再逼近攻击。
“我的后炮手没上这个圈套,他们不进入有效射程,不开火。
“要是他们靠得太近了,我就急转弯,斜着朝他们飞过去。这样既可以使我的前炮处于射击位置,我的后炮手也能用他的双联装机枪朝前开火”。
鲍勃长时间留在敌人上空,对我们起了无法估量的作用。日本舰队上空的天气实在太糟糕了,我们所有的飞行中队很难发现他们。他一直呆到差十五分钟我方第一批机群到达,才开始返航(他不知道我们的机群是否已经出发了)。他在返航之前一直往回发信号,引导我方飞机到达目的地,他这样做也使我们搜索更容易了。
直到9点多钟,弗莱彻海军少将才决定出动全部飞机去攻击狄克逊一直监视的那支舰队。出动的命令下达了,飞行员们迅速抄下待机室黑板上的航行资料,奔向各自的飞机。第一架飞机于9点30分升空。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飞往敌人那儿去的一小时二十分钟的航程。
“列克星敦号”派出的攻击部队是十二架鱼雷机、九架俯冲轰炸机 [ 译校者注:从“列克星敦号”上起飞的俯冲轰炸机应为十五架。 ] 、九架战斗机和由大队长奥尔特率领的由四架侦察轰炸机组成的指挥组。“约克城号”航空母舰派出九架鱼雷机,二十四架俯冲轰炸机和六架战斗机。这次,轰炸机都携带一颗一千磅炸弹。总共是七十三架飞机:二十一架鱼雷机、三十七架俯冲轰炸机、十五架战斗机。
最后一架飞机刚飞走,我们在“列克星敦号”上听说一小时以前一架日本侦察机已经发现了我们,并逃走了。这当然意味着日本人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位置、实力、航向和航速。听到这个消息,我们感到,我们将成为跟我们派出的机群类似的敌人空中攻击部队的攻击目标,这是无庸置疑的。
我们的飞机没有编成一个大的编队。“列克星敦号”的鱼雷机爬到四千二百米高空,由四架格鲁曼战斗机掩护,四架担任指挥的侦察轰炸机由两架战斗机掩护,另外三架战斗机(计划起飞四架,其中一架在飞行甲板起飞滑行时机尾被另外一架战斗机的螺旋桨打伤)掩护“列克星敦号”的俯冲轰炸机。
“约克城号”航空母舰的六架战斗机分别掩护该舰的鱼雷机和轰炸机队。全部七十三架飞机分成五个编队。后来证明,这样做很重要,因为“列克星敦号”的九架俯冲轰炸机在雨雾中根本没有找到日本人未能参加攻击。分成几个编队的目的还在于各机队之间保持五到十分钟的间隔。
掩护“列克星敦号”俯冲轰炸机的那三架战斗机在中途与俯冲轰炸机失掉了联系,返回了航空母舰。之所以发生这种情况,可能是因为这些战斗机正好赶上并参加了保卫“列克星敦号”的殊死战斗。关于这些细节,以后再讲。
在战斗中,时间、高度和间隔距离都十分重要。为了讲得更清楚,让我们就便选择“列克星敦号”的布雷特海军少校的鱼雷机中队为例。他们爬高到二千米后不紧不慢地飞起来,象他们这种满载的TBD鱼雷机只有这样飞。刚飞了一段,有一架飞机的引擎发生故障,油压
下降,气缸盖温度急速上升,鱼雷机中队长命令那个飞行员返回“列克星敦号”。
其余十一架鱼雷机继续飞向目标。掩护他们的四架战斗机是诺埃尔·盖勒海军上尉和他的僚机(我不知僚机飞行员的名字),和H·F·克拉克海军少尉及另一个僚机(这位僚机飞行员的名字,我也不知道)。
当他们接近敌舰队水域时,云量更重了。他们刚开始从上面穿过这片浓积云,就遭到在远处警戒的一些日本战斗机的拦截。这些飞机是零式,组成了敌人的外层防空网。
鱼雷机立即钻进云层,战斗机上去迎击敌人。盖勒后来说,他们想牵制一下零式战斗机,但是四面都有零式,把格鲁曼飞机死死缠住,使他们很快处于生与死的博斗中。在几秒钟的刹那间,他们又是转弯又是射击,然后再转弯,不让日本人把他们击落。
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战斗,盖勒这位在这次空战中唯一活下来的美国人后来说,他敢肯定他的编队中的另外三个人至少都击落了一架日本飞机。他们在云中机动的时候彼此失去了目视联系。我们再也没有听到那两个飞行员(我不知道他俩的姓名)的声音。克拉克不久用无线电报告说,他的飞机受了重伤,只好在海上迫降。我们都盼着他降落成功,把那个黄色橡皮舟充上气。要是他能坐上他的那个橡皮舟,就很有可能被经常刮的东南风吹到附近的岛上。
盖勒后来讲到这场战斗时说:“这一大群零式使我只有招架之力。总有一架敌机咬住我。开始的时候,我躲过了一架飞机的攻击,并咬住了他的尾巴。他立即玩弄零式战斗机跃升的老把戏。要记住,这帮家伙一分钟能爬高一千三百米,他们在爬高的时候,是很希望你尾随不舍的。你一旦跟着爬高,他们就先爬高到你的火炮射程之外,把你甩掉,然后突然反扑过来,向你俯冲,而你这时几乎是处于失速状态,成了一块肥肉。
“我估计他要爬高,所以他一拉机头我就猛然给他一梭子,把他打中起火。
“然后,我马上钻进云里,躲开飞来的又一群敌机。我不得不在云层里呆了好几分钟,我每次从云层里钻出来,准有敌机在那里等着我。我爬到云上,那里也有敌机。我只好从云底钻到另一片云层里。那些云层成了我安身的地方。最后,我从云层的一边钻出来,看到下面有一架日本飞机,它一发现我,就本能地从我的炮口前面拉了起来,我开炮把他打中起火了”。
这场战斗就这样结束了,盖勒又去追赶鱼雷机大队。他说,他赶到敌舰队上空,从云隙中看到一艘航空母舰遍身烈火熊熊。他知道攻击已经结束,于是就贴着海面返航,寻找鱼雷机部队。
当护航战斗机同零式殊死决战时,布雷特和其他鱼雷机继续飞向目标。他们接近目标区域时,碰到了奥尔特海军中校的四架指挥机,合兵一路,开始搜索洋面。密云和暴雨完全把日本军舰遮住了。他们仔细搜索了十五分钟,终于发现一艘航空母舰。
在搜索过程中,布雷特海军少校一直想跟“列克星敦号”的那九架俯冲轰炸机取得无线电联系,以便实施协同攻击,但没有成功,布雷特和奥尔特决定立即进行攻击。奥尔特和他的其余三架飞机进行俯冲轰炸,配合布雷特他们实施鱼雷攻击。为了投鱼雷,布雷特的鱼雷机只能低空低速进入,这自然很容易中弹。
这次战斗也是一次勇敢无比的行动。这两支部队中的每一个飞行员都十分清楚,要完成攻击任务,他们的兵力是很不够的。“列克星敦号”的各飞行中队在以往的战斗中都是稳操胜券的,因为大部分情况下部是七十到八十架飞机从不同方向实施攻击。这种协同攻击的结果是扰乱了敌人的防御,分散了敌高炮火力,打乱了它们的战斗巡逻。
但是,这次只有十五架飞机实施攻击。“约克城号”航空母舰的飞机也在附近,但是气象条件太坏,布雷特和奥尔特看不见它们。它们没有和“列克星敦号”的飞行部队联系,可能正在攻击另一部分日本舰队。布雷特后来知道,他的估计是对的。布雷特他们没有坐等援兵。
“在晴空里,我们抓住了这艘航空母舰和护航的巡洋舰和驱逐舰。”布雷特后来同我谈起这次攻击时说。“我们飞到敌人上空时高度是一千二百米,高炮没有开火。我猜想日本人把我们错当成自己的飞机了。他们的飞机是模仿我们造的,跟我们的飞机很相似,很容易看错。当时,他们正全速驶进暴雨区,以隐蔽自己”。
布雷特中队的N·A·斯特利海军少尉详细讲述了这次行动,他说:
“海面上从七百米到二千米全是云。查明敌人配置后,长机向下扎往攻击阵位。
“我们成扇面展开,高速冲了下去。敌人这才认出我们。高射炮火很猛,又出现了许多日本战斗机,但他们的攻击效果不佳。
“比尔·奥尔特大队长的四架飞机同我们的鱼雷机同时俯冲,所有飞机都集中攻击那艘航空母舰。
“日本人遭到攻击,不住地急转弯。轮到我投雷时,它已经被击中,冒着烟。我那条鱼雷投中高出水面二十五米的右舷舰尾五百米的地方。当时我遭到了猛烈的高射炮火和一架战斗机的攻击。
“我同机群会合的时候,没有投掉鱼雷的一位同伴说,他要攻击一艘巡洋舰,于是我就陪着他进行了佯攻,帮他吸引舰上的高射火力。”
布雷特他们的十一条鱼雷中至少有五条命中了那艘航空母舰。这个总数是从许多亲眼看到的飞行员那里收集来的海军官方记录。当布雷特的中队攻击时,比尔·奥尔特的俯冲轰炸机也在俯冲,而且都很幸运,没有碰上高射炮火,航空母舰上的炮火都忙于对付鱼雷机了,他们实施的神速攻击没有受到干扰,有三颗重磅炸弹穿透了航空母舰的飞行甲板,每次命中都炸起大股的浓烟和碎片。 [ 译校者注:遭到“列克星敦号”攻击部队攻击的这艘航空母舰是“翔鹤号”。它被命中三颗炸弹(但未中雷),飞行甲板遭到破坏,失去了航空作战能力。 ]
“看来炸弹起了双重作用。”一位目睹俯冲轰炸机攻击的鱼雷机飞行员后来说。“不但破坏了航空母舰,还有燃烧作用,这是不奇怪的。航空母舰上有装满燃油和高级汽油的巨大的油舱,油舱一着火,就完蛋了。”
任务完成后,俯冲轰炸机和鱼雷机开始返航。鱼雷机编成密集的防御队形,紧贴着海面飞行。他们头上有十几架零式战斗机,布雷特后来告诉我:
“他们先是从右后方向我们接近。我们的编队队形可以使我们所有后炮都对着日本人。
“那架领队飞机刚一进入射程就被击落了。其他飞机拉起来,从后面绕到左边攻击我们。我们照此办理,二十二门炮(都是双联装)全都瞄准领队飞机打。这架领队长机也被打中起火了。其余敌机显然是被我们的射击技术惊呆子,只好拉起机头,飞走了,我们再也没有受到干扰。
“但是,我们遇到了别的麻烦。远程出航、搜索、作战,还要远程返航,这超出了我们的飞行能力。我们只好减少供油,放慢速度,调整好最佳的攻击角,尽量使飞机能多飞些时候。
“最后整整一个小时,我和编队中的其他每一架飞机硬是用双手紧紧控制着飞机才飞回来的”。
奥尔特海军中校和他的那三个伙伴开始返航时同两架战斗机会合,但没等脱离敌舰队所在的水域就遭到二十多架零式战斗机的攻击。战斗机飞行员理查德·S·布尔海军上尉和他的僚机贝恩海军少尉拼死予以掩护,结果都被击落了。接着,侦察机一架一架被击落,四架侦察机损失了三架。
最后我们听到奥尔特海军中校报告说,他准备在海上迫降。他说,他的后炮手受了重伤,他的飞机受重创,他本人也中了弹。飞行员进行这种迫降,他们是有希望登上无数小岛中的某个岛子的。很多飞行员就是这样做的。
“约克城号”航空母舰的鱼雷机队和俯冲轰炸机队虽然没有同“列克星敦号”的机队在一起,但他们作战也很紧张。他们飞到了日本舰队的上空,也发现一艘航空母舰。这艘舰也是庞大的舰队航空母舰,而且完好无损,显然不是“列克星敦号”击中的那艘。
E·S·麦卡斯基海军上尉生动地讲述了我们这部分飞机的所见所为,他的飞机是为“约克城号”航空母舰的九架鱼雷机护航的四架战斗机之一。同麦卡斯基一起的其他三位飞行员是伦纳德海军上尉、伍伦海军上尉和亚当斯海军少尉。他们于9点30分起飞,加入编队后顺利飞到恶劣天气地区。
“11点30分,我们发现了敌人。他们的航向是一百二十度,航速二十五节。当我们接近时,他们正在拼命驶进雨区。当时,我们在他们左后上方七百米,鱼雷机飞的低一些。
“日本军舰进入我们较好的视野后,我看到,有三艘战列舰,两艘航空母舰 [ 译校者注:实际上只有一艘航空母舰,即“瑞鹤号”。 ] 和很多护航舰只。日本高炮朝我们开火了。当鱼雷机拉开队形贴着海面准备攻击时,我看到,巡洋舰主炮齐射激起了巨大的水柱(这一定是用六英寸或八英寸炮射击的。这么大的口径的火炮一般不能用来对付飞机。日本人是朝海面发射)使炮弹在海面上引起跳弹现象或者在炮弹落水爆炸时,在飞速掠过的鱼雷机前方腾起水柱,飞机一旦碰上水柱就会被摧毁)。
“半分钟后,我看到三架零式在上面,准备攻击我们。我扑过去,开炮射击,但没打中,并从伦纳德前面飞过,提醒他。第一架日本飞机从后上方向我俯冲过来。我加大油门,猛地拉起来,朝它飞去。它射出的曳光弹落在我的飞机后边了,几秒钟后,我看到这架飞机在我面前拉了起来,接着开始冒出浓烟,拖着一条火舌栽了下去。这架敌机显然是被我们一架战斗机打中了,我想一定是伦纳德海军上尉打中的。
“同时,我也击落了一架战斗机。这架敌机向我攻击,但子弹打偏了。在它爬高准备再向我俯冲时,我猛一带机头,向它打了四百发子弹。他不但没有攻击成,反而调头拖着一道浓烟,摇摇晃晃钻进云里。这时,又有一架零式从上面向我攻击。我从失速中采取了规避措施,一头扎进云里,这时我看到后头有三架零式,。
“约克城号”航空母舰俯冲轰炸机队的J·H·乔根森海军少尉接着把麦卡斯基的话头讲下去。
“我们在敌人上空盘旋时,看到两艘航空母舰、两艘战列舰、三艘重巡洋舰、三艘轻巡洋舰和一些驱逐舰,它们正在疏开。它们的航速为二十五节,分散在一片长五海里,宽三到四海里的海上。
“11点34分,我们的攻击部队开始向右边的那艘航空母舰俯冲。中队长威廉·O·伯奇海军少校一马当先,我紧紧跟在他后面。我们俯冲到离海面不到七百米,投了弹。我看到中队长投的那颗炸弹击中了航空母舰靠近上层建筑的中部飞行甲板。我收起俯冲减速板正要拉起时,飞机被高射炮火击中了。
“飞机抖动了一下就开始向左打转,恢复正常后我看到一个弹孔穿进了左机翼和左水平尾翼。蒙皮布很快就撕开了,露出了线路和管道。我刚爬到一个高度又被三架战斗机咬上了,子弹雨点般地打到飞机上,特别是机翼和机身前部中弹很多。
“有些子弹从我右肩上面飞过,把下半截瞄准具打飞了。还有些子弹打在座椅靠背上,更多的子弹打进了座舱,把大部分仪表打坏了。有一发子弹把我小臂前面的氧气管打穿了,氧气不断外滥。三发子弹打中和擦伤了我的右腿,我感觉脚上和脚趾象中了弹片或者是被炸那样痛的难忍。
“飞机驾驶起来很困难,左边机翼发沉。我穿过云层,看到我的无线电兵击落了一架战斗机。又有三架敌机从前面和上面向我攻击。有一架迎面向我扑过来,被我打中起火,飞走了。
“在这次攻击后,我的引擎功率减少了,有一两个气缸坏了。所以我飞到SBD机队里(大部分是仍冲轰炸机),跟他们一起返航。到达舰队上空后,我把起落架和襟翼放下来,但这样一来飞机就急速下跌。我只好通知航空母舰,我在海上降落。我在一艘驱逐舰旁降落了,12点48分降落,12点52分就被救起了。舰上的医生给我医治了腿。
“我要推荐我的无线电兵布伦内提,他一直表现很出色,击落了一架敌战斗机”。
这些就是“约克城号”航空母舰飞行部队的飞行员们实际战例。他们集中攻击了那艘航空母舰。干得很不错。他们没有去理睬左边那艘航空母舰,一到战场就全力以赴攻击右边那艘了。在敌人的空中抵抗力量就歼之前,根本不值得在那些战列舰身上浪费炸弹。
他们有七颗一千磅炸弹和四条鱼雷命中了航空母舰,把它炸着起火了。从损害程度看,这艘航空母舰至少是被烧毁了,面且很可能沉没了 [ 译校者注:“约克城号”攻击部队所“攻击”的这艘航空母舰是“瑞鹤号”。事实上,它设法驶进了雨区,利用暴雨躲开了美机的攻击,即未中弹,也未中雷。 ] 。
这次战斗是整个五天作战中打得最坚决和最勇敢的一次。“约克城号”航空母舰俯冲轰炸机队的飞行员约翰·J·鲍尔斯海军上尉曾对他的伙伴们讲过,他要把他的那颗大炸弹投到日本航空母舰上,让它“去见阎王或是龙王”。有一些飞行员目睹了鲍尔斯的俯冲,他确实如愿以偿了。
他们说,他冲着日本航空母舰的飞行甲板一直俯冲到离海面只有一百五十米(这是俯冲轰炸机实施俯冲的最大极限),才投掉炸弹,然后安全脱离。
装有七百磅高爆炸药的大炸弹命中了目标。炸弹的气浪不但震撼了日本军舰,连尚未脱离爆炸区的鲍尔斯的飞机也感到受了震动。
“毫无疑问,约翰对他实施的攻击是清楚的”。一个他的同伴飞行员告诉我。“他知道,如果投弹后脱离时低于二百五十米,一千磅炸弹的气浪总会波及到你的。
“如果在二百五十米高度脱离,投弹时的高度不能低于三百米。可是他一直冲到离海面只有一百五十米,炸弹爆炸时他的飞机的高度可能到不了一百米。他光想着命中了,真该感谢上帝保佑”。
飞行员们还讲了许多。包括很多场战斗,摧毁了很多飞机,很多的精彩情节,都是那些低级杂志中的惊险人物连做梦都想不到的。但在这里却都是真实的。然而,他们都很谦虚,为自己的飞行伙伴们感到骄傲,提到自己的功绩时就好象确无其事而跟自己无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