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曼战役·第三
作者：弗里茨·拜尔莱因中将 ·德国
出自————《命运攸关的决定》
出自————《战争通史》
弗里茨·拜尔莱因，1940年6月被任命为驻法国的古德里安装甲军团的作战部部长。1941年，他在俄国服役，担任古德里安第二装甲军团作战部部长。1941年9月，任非洲军团的参谋长。1942年夏至1943年初，任隆美尔陆军元帅的参谋长。1943年，指挥第三装甲师。翌年1月，指挥勒尔装甲师。1944年5月5晋升为中将。现年六十六岁。
在埃及大门口
非洲大地，烈日当空，在那遍地碎石而干燥的沙漠中，交错分布着光秃秃的突起的干裂岩石和一片片沙地，偶尔可见一片片可供骆驼食用的灌木从。这就是1942年7月阿拉曼前线的情景。阿拉曼前线位于从地中海岸边岩石起伏的特勒·艾沙到卡塔腊低地边沿附近六百英尺高的库雅雷特·赫迈马特金字塔之间的地带，它是整个西部沙漠中一个不可能被包抄的阵地。那里驻扎着隆美尔的残余部队。托布鲁克的激战和长时间的追击使他们疲惫不堪，而且还面对着吃了败仗但仍然难以对付的大不列颠帝国的军队。步兵们不可能在乱石从生的土地上挖筑工事，所以他们在阵地周围垒起石壁，这至少可以抵挡一下敌人的炮火。
1942年7月3日，隆美尔在日记中写道：“我们的实力已经削弱了。”我们到阿拉曼时，还有十三辆可供作战的坦克。英国的防务由四个纵深阵地组成。开战之初，我们只攻克了其中的一个，后来攻占了其他两个。但是，尽管我们的攻势很猛，阿拉曼主要的防御阵地——它控制着这凄凉的农村中唯一的淡水水源，仍在英国人手中。确切地说，阿拉曼战役在7月份的这些日子里就已经开始了。
我们的远程侦察机向我们通报说，英国舰队正驶离亚历山大港全速东进。后来我们获悉，为防备隆美尔攻克保护埃及的最后屏障，英国已经采取了一切必要步骤，保卫尼罗河三角洲。实际上，他们已经拟订了计划，一旦尼罗河三角洲守卫不住，就撤到巴勒斯坦，如有必要，就撤到伊拉克。
主动权的丧失——奥金莱克
然而，我们不久就发现，奥金莱克将军不想放弃阿拉曼防线。整个7月份，英国第八集团军不停地向我们阵地发动攻势，企图夺回主动权，击败我们。7月10日，澳大利亚人攻占了阿拉曼西面的特勒·艾沙制高点。尽管我们发动了强大反攻，他们仍守住了阵地。7月14日，新西兰和印度部队进行了一次夜袭，旨在抢占鲁威萨特高地上的战略要地。在7月16日的另一次夜袭中，澳大利亚人攻占了在南边的名为马克赫·艾哈德的陡峭的山岭。18日和19日，隆美尔对鲁威萨特高地发动反攻，但未能奏效。21日，澳大利亚人在北部向前推进，而在中部，新西兰师在强大的装甲部队支援下，企图在我阵地上打开突破口，但没有成功。7月26日，澳大利亚第九师在特勒·艾沙之北又发动了一次强大的攻势。我们采取了针对其攻势的措施，从而避免了一场灾难。
丘吉尔在开罗
7月30日，奥金莱克将军显然认识到，靠他手头的部队再次发动进攻已不可能，阿拉曼战线处于胶着状态。
8月，丘吉尔在乘飞机去莫斯科的途中抵达开罗。驻在西部沙漠的英国军队重新整顿一事不久就表明：由于我们的坦克开到埃及门口而造成的那种神经紧张已经过去了。新任命了一位中东地区总司令，爵士哈罗德·亚历山大将军，他是不列颠帝国最有才干的战略家，最有头脑的政治家。爵士伯纳德·劳·蒙哥马利将军接任第八集团军司令。他是最不因循守旧、最有天才的英国将军之一，同时还是一位杰出的战略家，对机械化战争的性质和问题了如指掌。虽然他同上级和下级打交道时，时常表现出傲慢和难以捉摸，但他的战略计划却是井井有条的。他总是坚持在开战之前必须在物资方面占有明显优势。根据他自己在《从阿拉曼到桑格卢河》一书中的报道，他认为，加强和加深英国在阿拉曼的防御阵地是首要的、最紧迫的任务。他立即撤销了以前全部有关把第八集团军进一步撤往中东的命令和计划。他非常明确地表示，决不放弃阿拉曼防线。万一隆美尔再次转入进攻，要就地进行反击。他向各师发布命令说，今后他们下属各部队只能以部队为单位进行战斗。过去招致灾难的分散兵力的做法，不能再重复了。根据他在战术上进行重新整顿的方针，他规定：将来坦克和火炮只能集中大量使用。他知道，在决定性的时刻，一位将军手头的兵力总是不够的，在人力数量的劣势只能用钢铁的毁灭性优势来弥补。
在采取必要措施以确保防务之后，他接着便对部队进行了基本的改组。他组建了一个新的军，他期望，在初期的消耗战进行不久之后，会出现突破口，而这个新组建的军将能利用突破口扩大战果。
从现在起，由于英国工业实行了总动员，同时美国补给物资不断增加，与隆美尔的部队相比，英国第八集团军在物资方面开始占有巨大的优势。坦克、飞机、各种口径的火炮、卡车、燃料和弹药绕过好望角运往塞得港、苏伊士和亚历山大港。
进攻马耳他岛或克里特岛——关系到隆美尔军队命运的决定
与此同时，从地中海彼岸运给我们的供应物资减少到每月平均总数为六千吨，大约为我们正常需要的五分之一。驶出的补给船有四分之三被英国皇家空军或皇家海军击沉。因此，储存物资以备将来进行决定性战役时使用是不可能的了。皇家空军不论在飞机或在战斗力方面，都比以往任何时候要强大。对比之下，凯塞林的空中打击力量却不断地减弱。没有增援力量；希特勒需要把他拿到手的每一架飞机都用于俄国前线。在数量上，德国战斗机的力量是非常脆弱的。马赛空军上尉，一百五十八次空战的胜利者、非洲天空之王被击落毙命。
由于大多数运输船舰航行于从西西里岛到德、意部队补给品的主要卸货港班加西这条航线上，因此，马耳他岛作为攻击航行于意大利和北非之间的船队的一个基地，又变得重要起来了。这条运输线很容易遭受来自马耳他岛的攻击。托布鲁克港的吞吐量远不能满足需要。结果是看不到尽头的车队冒着遭受英国皇家空军袭击的危险，行驶在从港口到阿拉曼阵地的路上。这支运输队不仅消耗了昂贵的燃料，而且数量有限的车辆要运输的东西又太多了。经陆路到前线的路程，从托布鲁克是三百三十英里左右，从班加西是六百英里，从的黎波里是一千二百多英里。许多补给品也在的黎波坚卸货。另一方面，英国的补给线从亚历山大港到前线是五十五英里左右，从苏伊士港是二百英里多一点。
只要马耳他岛控制在英国人手里，就不可能给我们非洲前线运送充足的补给物资，除非凯塞林的空军比现有实力加强几倍。但是，甚至在现在，希特勒还不打算摧毁马耳他这个海岛要塞。他认为，阿拉曼可以从克里特岛得到补给品，而马耳他只需用猛烈的轰炸使其“保持安静”。这和1940年敦刻尔克的情况如出一辙。当时元首狂妄地说，“把敦刻尔克交给德国空军。”结果使英国远征军得救了。如果能从战略上明智地体察1942年8月的形势，就必然会认识到：只要马耳他岛上的海军基地还像肉中刺那样对我后方运输线不断干扰，就不可能改善前线的形势，所以也就没有希望占领尼罗河三角洲，以及英国在东地中海的实力中心。隆美尔的军队在沙漠中心丧失了机动性，而且远离补给港口，另一方面，敌人的空中优势却发挥了越来越大的作用。因此，实际上已不太可能提高我们的战斗效力或甚至休整一下我们疲惫的部队。
这些想法提出了下述问题：尽管阿拉曼阵地是坚固的，而且侧翼也是安全的，难道适时进行一次长距离的撤退不是更明智吗？这将把数英里无用的沙漠送给敌人，让他们背上远距离补给的包袱。在靠近我们补给基地的防御地区，例如在塞卢姆区，就有可能重建我军的进攻力量，而不受敌人的骚扰。同时，可以对马耳他岛发动两栖进攻。这是隆美尔自己的意见。但是，所有这类撤退的意见，希特勒都完全不能接受，他的眼睛只盯着苏伊土运河。
所以，什么行动也没有采取。没有进攻马耳他岛，隆美尔的军队也没有撤退。对阿拉曼前线来说，这是个关系到命运的决定。隆美尔的补给情况不可避免地变得非常糟糕。因此，占领尼罗河三角洲和苏伊士运河的一切希望都已成泡影。原设想以一个德国集团军从乌克兰经过高加索南下，另一集团军从西部沙漠渡过苏伊士运河北上，形成一个巨大的钳形攻势，以夺取中东油田，继而进攻苏联辽阔的南翼，这场美梦也随之化为乌有了。
机不可失——夺取阿拉姆·哈尔发高地
尽管如此，固执的希特勒还是命令作好进攻尼罗河三角洲的准备。意人利统帅部也请求隆美尔无论如何都不要撤退。墨索里尼亲自来到非洲，在德尔纳急切地等待着在金字塔的阴影下接受轴心国坦克部队敬礼这一天的到来。
不久，隆美尔也屈从于这两位独裁者的意愿了。原计划用于进攻马耳他岛的部队被调到他那里去作为增援力量。隆美尔终于决定只凭从空中和海上运来的几千吨汽油就去进攻英国的阿拉曼防线，突破苏伊士运河。隆美尔相信，如现在不下手就再也不可能有机会向尼罗河三角洲进军了。
在8月27日举行的会议上，凯塞林陆军元帅和卡瓦勒罗陆军元帅保证向他提供六千吨燃料，其中一千吨空运去。隆美尔说，“这次战役的成败将取决于燃料是否能及时运到。”卡瓦勒罗回答说，“元帅，你就开始打吧！燃料已运出去了。”
8月31日晚间，隆美尔发动了进攻。即使在那时，英国的火炮、弹药和坦克就已占了优势，英国皇家空军拥有绝对的制空权。我们非常缺乏坦克和弹药。所以，要想正面突破坚固的英国防线是办不到的。隆美尔选择了全面展开这种唯一可行的方针。他佯攻北段，在中段发动强大助攻，而主攻则在南段。他企图沿着英国人防守薄弱的卡塔腊低地的边缘，实现突破，然后在阿拉姆·哈尔发以东挥戈北上，再朝哈马姆方向进逼海岸。他希望用这种战术席卷敌人的全部阵地。这恰恰就是他三个月前在加扎拉执行过的计划。这次如能成功的话，他就可以包围英国第八集团军，并切断其交通线。
但是，这一计划正是亚历山大将军和蒙哥马利将军所预料的。我们后来获悉，蒙哥马利将军抵达西部沙漠后，立即在重要的阿拉姆·哈尔发高地修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并派了很大的坦克部队防守。他甚至故意安排让一张标有作战部署的地图落到我们手上。这张地图标明阿拉姆·哈尔发南边的地形适宜车辆通行。事实上，那里是软沙路，给我们的轮式车辆带来无穷的麻烦。
8月31日上午，进攻发动后已经过了五个小时，我们还没有控制英国的地雷区。这完全出乎我们的预料。但是，这只“沙漠之狐” [ 译者注：指隆美尔，又称；“北非之孤”。 ] 没有丧失对他一直非常有用的鉴别力，——他敏锐的第六官能。他一旦认识到无法出奇制胜，就想中止进攻。我亲自说服隆美尔让我继续进攻阿拉姆·哈尔发。(这天晚上，非洲军团司令内林将军受重伤，我任非洲军团代理司令。)那时刮起了暴风，飞沙走石向守卫在阿拉姆·哈尔发的英国人迎面扑来。我想利用这个机会攻占这个高地。
可是，进攻失败了。“沙漠之鼠” [ 译者注：指蒙哥马利。 ] 开始向我们的侧翼发动猛烈进攻。英国皇家空军的轰炸机中队在没有任何抵抗的情况下，排成大编队飞行，一次又一次地进行地毯式轰炸，使我们的部队伤亡惨重，士气低落。卡瓦勒罗答应给的燃料没有运来。我们两艘最宝贵的油船在海上被击沉，另一艘油船在托布鲁克港外被鱼雷击中。凯塞林保证的空中运输也没有兑现。因此，隆美尔终于被迫终止他的攻势。由于损失重大，特别是装甲部队损失重大，部队力量大大削弱，9月3日，我们开始后撤。
希特勒的诺言
我们刚刚重新占领原先发动进攻的阵地，就收到希特勒发来的电报，命令隆美尔回德国休假治病，因为他的医生早就嘱咐，他的病必须治疗。施图姆将军由东线调来，在陆军元帅离职期间担任副司令。隆美尔离开部队前，向武装部队最高统帅部发出警告，再次强调后勤危机对战争具有决定性的影响。但是，他的警告仍然没有引起注意。隆美尔去塞梅岭山区的一家疗养院休养之前，参加了一次在东普鲁士被称为“狼穴”的希特勒指挥部里举行的有希特勒出席的会议。
会上，隆美尔不能不注意到，最高司令部的情绪是极其乐观的。特别是戈林，他对我们在非洲所面临的困难，总是不当回事。当隆美尔提请他注意敌人战斗轰炸机用四十毫米炮击毁我们的坦克时，这位帝国元帅的反应却好像这是对他个人的一种侮辱。他说，“决不可能，卑鄙的谣言。美国人只能生产保险刀片和电冰箱。”隆美尔回答说，“帝国元帅先生，但愿发给我们同样的保险刀片。”隆美尔有先见之明，他带来一发击毁我们坦克的英国穿甲弹。
希特勒答应说，在大量使用一种不怕飞机和鱼雷攻击的西贝尔渡船后，补给问题几周内即可解决。他引用了当时军火生产的统计数字。这些数字的确表明在可预见的时间内我们的补给困难真的可以得到克服。“不久的将来，我给你们调一个重迫击炮旅，五百桶汽油和四十辆最新型虎式坦克到非洲去，随后还有一些攻击炮部队。”这就是希特勒的诺言。事后表明，这完全是欺人之谈。
隆美尔不得不亲自出席在柏林举行的“世界记者”招待会，以便平息有关他本人的谣言。在这种场合下，他自然不能向新闻记者透露有关当时非洲形势的真相。但是他希望，在讲话中用些乐观的字眼，也许能够影响英国人，使他们推迟发动大攻势的日期。然后，他上山治病去了。
他为部队的困境而担忧，因此他没有那种治病所需要的平静心情。他在旅馆接到的零星情报并不令人高兴。在补给战中，我们已经失败了。英国皇家空军的轰炸机在我们的阵地和补给线上日夜来回飞行。第一批美国谢尔曼坦克正运抵尼罗河三角洲。大量的火炮和用不完的弹药储备加强了蒙哥马利的进攻力量。情况日益表明，尽管我们作了最大的努力，在蒙哥马利发起攻势之前，我们再没有希望改善我们的补给状况了。时间已经太晚了。
决定性战役的前夕
从地中海到卡塔腊低地是德国－意大利的阿拉曼阵地。在西部沙漠，再也没有别的防御阵地可以不受来自南面的突然袭击和包抄。进攻部队必须在这里实施正面突破。英国军队特别适宜打这样的仗，因为这一阵子他们的全部训练仍是以第一次世界大战使用过的堑壕战的经验为基础。新西兰和澳大利亚的优秀步兵有很多机会表现他们的勇气，而威力强大、技术精湛的英国炮兵拥有取之不尽的弹药补给，能够充分发挥其杀伤对方部队的作用。
另一方面，隆美尔不惜一切代价防止我们的阵地被敌人突破，因为他再也不能打1941年至1942年冬季他的那种拿手的机动防御战了。我们的坦克缺乏燃料，而英国皇家空军又压倒优势，这就排除了我们赢得这场战争的可能性。所以，不管要付出多大代价，我们都必须守住阵地。哪怕敌人打开一个小小的缺口，我们就必须立即反击，否则小小的缺口会酝成突破口的。为达到这种要求，隆美尔埋设了无数地雷和建立了所谓“魔鬼的花园”，以加强他的防卫地区。在前线，意大利人和德国伙伴混在一起，到了意大利营和德国营交错驻防的程度。一个德国师，一个德国伞兵旅和五个意大利步兵师守卫前沿固定的防御阵地。北面机动预备队有第十五装甲师和意大利“侍从官”装甲师，在他们后面有第九十轻装师和意大利的里雅斯特师。南面有第二十一装甲师和意大利“公羊”装甲师作为预备队。
德国军事情报机构的失败
虽然似乎令人难以置信，但是武装部队最高统帅部情报机构竟认为，英国人不可能在10月发动进攻。10月中旬，在蒙哥马利发动进攻的前五天，总参谋部“西线外国军队处”还派了一名军官到非洲来向我们通报这件事。而且蒙哥马利使德国情报部门既不知道他将发动的大攻势的日期，也不知道主攻方向。他以高超的协调手腕，运用了大量足智多谋的手法，诱骗我们相信他们将在南部地区发动进攻。与此同时，他隐蔽了北部主攻的准备工作。而且，他竭力给我们制造这种假象，似乎他在南面的进攻还没有准备好。在发动进攻的地区，成百辆坦克隐藏在各种模拟车辆的下面。卡车停在火炮阵地上。晚上把火炮拖出来藏在伪装物的下面。停放在后方的坦克和大炮已运到前面，在它们空出来的地方摆上了伪装物。在南部地带，他们建立了大型模拟补给仓库。工程进展得如此之慢，以致使我们相信，11月以前不会竣工。在这一地带，他们建立了一个通讯网，其唯一的目的是欺骗我们的通讯侦听站。由于他们建造加油站和燃料库(事实上是假的)，而且故意把速度放慢，这给人一种印象，似乎他们在铺设油管。他们注意不让任何车辆留下可能暴露秘密的痕迹。由于采取了这些措施，德国情报机构被巧妙地愚弄了，以致德国最高统帅部既不知道发动进攻的日期，也不知道主攻地点在哪里，更不知道坦克的集结地区。英国人新调来的配备有二百四十门炮和一百五十辆坦克的两个师也未被我们发现。
此外，蒙哥马利还想在即将来临的战役中首次运用崭新的进攻战术。迄今为止，在所有现代战役中第一个目标一直是摧毁敌人的装甲部队，以此作为开端，再进而完成消灭敌人“软皮部队” [ 译者注：步兵 ] 这一比较简单的任务。蒙哥马利在《阿拉曼到桑格卢河》一书中说道，“我决定选择另一种途径，首先消灭守卫防御地区的轴心国步兵。我打算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摧毁敌人的壁垒，经过仔细准备后发动单独的进攻，这是我们部队力所能及的任务。”
蒙哥马利计划把前线的北部地区作为主攻点。在这里执行主攻任务的是由澳大利亚第九师、第五十一高地师、新西兰第二师和南非第一师等四个步兵师所组成的第三十军，由爵士奥利弗·李斯将军指挥。他们将在德国布雷区清理出两条通道。卢姆斯登将军的第十军的第一和第十装甲师将通过这两条通道，目的是把预计我们将要发起的装甲反击在尚未展开时就予以挫败。爵士布赖恩·霍罗克斯将军的第十三军的第四十四步兵师、第五十步兵师和第七“沙漠之鼠”装甲师要在南部发动两次进攻。他们的目的是诱使轴心国相信，这里是主攻方向。英国人希望这样就能拖住德国第二十一装甲师，阻止它到北部参加主要战斗。
虽然蒙哥马利的军队只有三个装甲师，但受他指挥的还有四个独立装甲旅。他的装甲部队的实力有一千多辆坦克，而德国方面，只有两个装甲师，总共是二百七十辆坦克，和两个意大利装甲师，共三百辆坦克。意大利的坦克都是陈旧的而且几乎是无用的。
一场没有胜利希望的战役——隆美尔
10月23日的夜晚，宁静而清晰。21点40分，蒙哥马利的炮兵在明亮的月光下开火了，把一千发重炮弹倾泻在我们的炮兵阵地上。后果是毁灭性的。阿拉曼阵地变成了火光冲天、硝烟弥漫的地狱。22点，炮火目标移向前沿步兵阵地和隆美尔的“魔鬼的花园”。英国第十三和第三十军的突击师发动进攻了，澳大利亚人和苏格兰人在北面地雷区清理出一条通道，然后在米泰里亚山岭以北向西推进。新西兰人和南非人从东北方向攻占了米泰里亚山岭，并在我们的地雷区清理出第二条通道。与此同时，印度人对鲁威萨特岭地区我们的阵地发动了一次大规模试探性的进攻。而远在北面，澳大利亚人在特勒·艾沙和地中海之间发动了一次比较弱的进攻。随之发生的激烈战斗通宵达旦。德国人和意大利人的抵抗是顽强的，但到黎明时，蒙哥马利的部队在大多数地方已攻占了他们的初期目标。通过地雷区的两条走廊已经可以通车了，重型武器正在运往前方。配备有七百辆坦克的盟军第一和第十装甲师也尾随第三十军开始通过走廊。第十装甲师抵达米泰里亚岭山顶时，受到大炮和反坦克炮火的袭击而未能继续前进。新西兰的装甲旅向西行动，越过了高地，最后陷入广泛的地雷区，并遭到猛烈炮火攻击。坦克撤到岭后掩护起来了，于是远距离的炮战开始了。这次战役的结果是，同盟国第八集团军突破了轴心国的阵地，并守住了突破口，但是他们的坦克未能进入我们阵地西面的空旷地带。
与此同时，盟军第七装甲师和第四十四步兵师在南面开始发动进攻，并在地雷区东部占领了两条走廊。他们想通过地雷区西部的企图失败了。所以，第十三军改变了战术，开始发动目的有限的小规模进攻。
此时，隆美尔还在德国。希特勒打电话到他所在的塞梅岭疗养院。那是12月24日中午时分，希特勒说，“隆美尔，非洲来的消息听起来不妙，形势似乎不太清楚。好像无人知道施图姆将军那里发生了什么事。你感觉如何？能回非洲再去指挥军队吗？”已进行了三周治疗的隆美尔，病还没有痊愈，他的健康情况肯定不适宜去指挥一次这么激烈而似乎无希望取胜的战役。可是，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第二天一早，他就乘飞机走了。他感到赢得胜利的希望是渺茫的。他在罗马停留了一下，以便扼要地讨论补给问题，然后继续飞往克里特岛。25日晚，他到达西部沙漠战地司令部。此时，临时代理司令宫职务的里特·冯·托马将军向他报告战况如下：
他说：“元帅，形势的发展正如所料，也就是说，不顺利。在敌人步兵踏上我们的地雷区前，敌人铺天盖地的炮火就摧毁了地雷区。现在这些地雷区已被敌人控制。我们的第十五装甲师反攻成功，挡住了敌人，但未能把他们打回去。10月24日凌晨，不幸的施图姆将军乘车沿着紧急通道前往战斗中心地区，想亲自看看情况如何。就在那里，他突然被由机枪和反坦克武器装备的英国步兵所包围。跟着他的唯一的军官——比希廷上校头部中弹，当即阵亡。司机立即扭转车头，施图姆将军跳下汽车，后来又在车外紧扒住汽车。这时司机压低身子从敌人火力下逃了出来。在这个时候，施图姆一定是掉下车去了，而司机什么也没有看见。后来发现这位将军由于心脏病发作死在路旁。
“不幸得很，英国开始进攻时，由于我们弹药短缺，施图姆将军不准我们摧毁敌人发起进攻的阵地。结果英国人仅以微小的伤亡就占领了我们大部分地雷区和防御阵地。我们的装甲部队在前线受到威胁地段的后面已整装待命，但是，由于燃料的供应不足，他们只能进行有限的行动和局部的反击。昨天，已命令第十五装甲师部队进行反击，今天又进行了几次。在猛烈的炮火和英国皇家空军不断的轰炸下，他们遭受了重大损失。今天晚上，他们只有三十一辆坦克还开得动，在前线附近仅有少量的燃料。”
冯·托马就这样结束了他的汇报。在罗马，隆美尔已要求立即使用所有一切可用上的意大利海军的潜水艇和驱逐舰通过地中海运送燃料和弹药。凯塞林的空军对付不了英国皇家空军的轰炸。隆美尔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在几天内把敌人赶出我们的主要防线并收复我们原有的阵地。为此，他集结了分散在我们前线北部地区后面的所有机动部队。可是，他把第二十一装甲师留在南部。这后来对我们是很不利的。
10月25日到26日的夜间，英国对全线再次进行猛烈的炮击，不久炮声隆隆响成一片。整个夜晚，英国人都在不停地进攻。由于没有足够的步兵，我们装甲师的精锐部队就被派到了防线的最前面。英国夜航轰炸机川流不息地向我们部队投掷炸弹。午夜前不久，敌人攻占了具有重要意义的二十八号阵地(基德奈岭)。敌人当晚就加固了这个阵地，以便他们在26日上午继续发动进攻并扩大他们已占领的地雷区西面的桥头堡。在陆军炮兵和高射炮集中火力的支援下，我方第十五装甲师和“侍从官”装甲师立即对桥头堡发动了反攻。这次反攻只取得缓慢的进展。英国人拼命地抵抗。双方为争夺每一寸土地都进行了浴血苦战。虽然，到晚上总算收复了基德奈岭东、西两侧，但最高点仍在英国人手里。后来这成为蒙哥马利继续进行决定性战役的起点。
10月26日，隆美尔在前线北端观察了进攻的情况。英国皇家空军编队一次又一次地、有步骤地轰炸我们的部队。英国人在基德奈岭地区不断加强他们的力量。隆美尔命令炮兵集中火力轰击，以打乱敌人的行动。可是，我们的炮弹太少了，炮手们根本不可能成功地执行这项命令。
这一天，第九十轻装师也投入了战斗，它本应该去进攻基德奈岭的。英国人不停地投入新部队，他们显然想要占领西迪·阿卜德·拉赫曼周围的地区。为了挫败他们，隆美尔把的里雅斯特师调到达巴的东面。黄昏时，德国和意大利的俯冲轰炸机中队试图炸散向西北挺进的英军纵队。对德国飞行人员来说，这纯粹是自我牺牲。五十多架英国战斗机攻击我们的慢速飞机，迫使意大利人在绝望中把炸弹投到我们自己部队头上，而德国人则强行把炸弹投到目标，结果损失非常惨重。我们以前在非洲还从没有看见过像英国人现在发射的这么猛烈的高射炮火力。成百发的曳光弹从四面八方迎空射来，使天空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地狱。
英国人不断地用装甲部队发动进攻，企图突破我们在基德奈岭南面的防线。只是在下午他们动用了一百五十辆坦克才得以深入我方。经过激烈战斗，德国和意大利终于把英国人推了回去。整整一天，二十架为一批的英国皇家空军轰炸机每隔一小时就轰炸一次。这不仅使轴心国部队遭到巨大损失，而且使我们部队产生明显的疲劳症状和自卑的压抑情绪。
补给情况之糟糕正导致一场大灾难。唯一的一艘能稍微减轻我们燃料问题的油船“普罗塞皮纳号”在托布鲁克港口外被炸沉没。一件急迫而必须做的事是在北部集结我们全部机动部队，用集中进攻的方法把英国人打回去。但是，我们没有足够的汽油，无法做到这一点。因此，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好零星派出我们的坦克部队对敌人的装甲纵队进行单独进攻。由于蒙哥马利非常优柔寡断，行动十分谨慎，我们只要集中所有的装甲部队就很可能导致我方的一举成功。因此，虽然燃料补给情况不佳，隆美尔还是决定把第二十一装甲师全部从南边调到北边。他这样做时，很清楚地知道，万一出现紧急情况，要把部队调转方向是不可能的。可是，他还是从南边撤走了一半陆军火炮。晚上，隆美尔通知“狼穴”说：“若不立即改善补给情况，我们就将失败。”根据我们过去的经验，补给情况不可能有改善的希望。
“超级冲锋作战计划”——蒙哥马利
对双方来说，战斗已经进入关键时刻，英国军队也感到疲劳了。他们攻势的猛烈程度在减弱。由于隆美尔的反坦克防御战术，他们的坦克遭到相当大的损失，而且也没有取得决定性的突破。
蒙哥马利计划采取一次新行动，企图在四天内实现预期的突破。他还有八百辆作战坦克和用不完的弹药。他重新调整了部队。他把“沙漠之鼠”和几个步兵旅从南线撤出，调到北部主攻点。他企图用小规模攻击牵制隆美尔，直到他能够给隆美尔以致命的打击。首先必须清除隆美尔在北部占据的突出阵地，以便扫清通往西迪·阿卜德·拉赫曼的道路。
10月27日，炮兵再次对德、意阵地进行了有效的轰击。这时，隆美尔已集中了他在阵地北部后面的残余机动后备部队，准备在当天下午发动反攻。计划由第九十轻装师夺回基德奈岭，第十五和第二十一装甲师则进攻米泰里亚岭。下午二时，隆美尔驱车前往进攻部队前卫队集结的地方。二十架英国轰炸机十五分钟内三次轰炸了集中在无法隐蔽的露天沙漠中的进攻部队。下午三时，我们的俯冲轰炸机轰炸了英国阵地。我们使用了北部的全部大炮和高射炮火力，对拟进攻的地点进行短暂而猛烈的集中轰击。然后，装甲部队隆隆向前行驶。英国炮弹象可怕的冰雹那样立即打在他们头上。防御异乎寻常地坚强。英军猛烈的反坦克炮和坦克炮火迅速制止了进攻。我们遭受了严重伤亡并被迫后撤。第九十轻装师的进攻在英国雨点般的炮弹和炸弹打击下也同样失败了。不幸，这个师却谎报军情说，他们夺回了基德奈岭。那天晚上，我们不得不把装甲部队中更多的精锐部队派上去堵塞我们前线的漏洞。
发往罗马和希特勒大本营的求援电报在天空嗡嗡作响。但是无论如何，补给情况再也不可能有改善的希望了。由于我们在战场上实际已经丧失了机动能力，英国显然将继续一口一口地把我们吃掉。更有甚者，直到这时，蒙哥马利仅把他攻击部队的一部分投入了战斗。
10月28日下午，英国人三次攻击我们的北线阵地。每一次，我们的装甲部队都把他们赶回原处。但是，我们的装甲部队再次遭到惨重损失。英国的炸弹不停地倾泻在我们部队的头上。补给情况仍然很糟。在意大利，动员了所有的辅助巡洋舰和驱逐舰，把我们迫切需要的弹药和燃料运到非洲来。但是，大多数船只把货卸在位于我们战线后方六百英里左右的班加西港。经验告诉我们，需要好几天时间才能把这些补给物资运到我们的部队。
自11月28日中午我们就发现强大的英国装甲部队正在基德岭一带集结。我们估计，蒙哥马利再次企图取得决定性的突破。在我们现已削弱的部队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们准备进行防御反击。可是，整个下午没有动静。直到晚九时，来势凶猛的英国炮火才射向基德奈岭以西地段。紧接着英国人集中数百门大炮轰击基德奈岭以北地区。晚10时，英军的进攻开始了。我们把剩下的所有火炮都集中起来使用，才算至少是暂时地打退了这次进攻。异常激烈的战斗出现了拉锯形势，敌我各有进退，持续六小时后，我们被敌人打垮了。
与此同时，集团军参谋部西迁到较远的地方。隆美尔在他的日记中写道(后来出版时的书名是：《没有仇恨的战争》)：
“这天晚上，我和几位同僚呆在旧的作战指挥部附近岸边的道路上。从那里，我能看到炮口连续不断地发出闪光以及炮弹在黑暗中爆炸，还听到了雷鸣般的炮声。英国夜航轰炸机编队一次又一次地出现，把它们装载的致人死命的货物扔到我们部队头上。降落伞照明弹照亮了整个战场，一切都明亮得象白昼一样。谁也无法知道这时我们的心情是多么忧虑。那天晚上，我没有合一下眼，一直在来回走动，不知道战斗将如何发展，也不知道我应该作什么样的决定。对我们现在所碰到的这样猛烈的进攻，我们能否继续抵抗一阵，对此我是有疑问的，何况我知道，英国人还会进一步加强他们的攻势。我深信，我不应该等着蒙哥马利实现他那决定性的突破，而应该主动西撤去防范它。如果要后撤，我们必须尽力撤出并带走尽可能多的坦克和火炮。无论如何，我们决不应该坐等阿拉曼战线的彻底崩溃。第二天早晨，我决定，如果蒙哥马利加大压力，在战斗达到高潮前，就西撤五十多英里到富卡阵地去。”
29日中午时分，我们收到一份电报：派去接替“普罗塞皮纳号”轮船的“路易斯安娜号”船被空投鱼雷击沉。这对我们无疑是当头一棒。而且我们正等待着的英国的主攻还没有开始。隆美尔知道，英国人正在重新集结部队。此时，前线相对地比较沉寂。在北部地区，我们只需对付猛烈的炮火和空中袭击。这天，英国皇家空军着重打击沿海公路，我们的许多卡车就在这条公路上被英国战斗轰炸机击毁。隆美尔命令对富卡阵地进行侦察，因为他的打算是：如要撤退，就到富卡阵地去。
与此同时，蒙哥马利获悉，我第九十轻装师已调到西迪·阿卜德·拉赫曼地区去对付他在那里发动的进攻。他立即改变了计划，把他的主攻点更向南移，去进攻防守薄弱的意大利防线。我们这里再没有任何可立即调用的战斗后备队了。澳大利亚师奉命在10月30日晚至31日晨再次发动进攻，以海岸为目标，为向西挺进扫清道路。在这个地区，敌军的又一次进攻必然会使隆美尔更加相信英国将把主力用到这条战线的最北部。可是，澳大利亚师的主要目的是要隆美尔把第九十轻装师留在西迪·阿卜德·拉赫曼地区。新西兰师接受的任务是：在10月31日至11月1日的夜间向西进攻，实现突破。一旦突破成功，第十军及第一、第七和第十装甲师就通过突破口，进入开阔的沙漠到我们阵地的后面并消灭非洲军团。这项“超级冲锋作战计划”的目标就是消灭我们的有生力量。
30日晚至31日晨，第二十一装甲师从前线撤下来，当作后备力量，因此这个师又可供机动作战用。这个师真正开始撤退时，英国用迄今为止最猛烈的炮火突然轰击了我们的北部。经过一小时的炮火准备后，澳人利亚人发动了进攻，一股力量从正面拖住我们的部队，另一股从南面攻击我北部阵地的侧翼。与此同时，英国装甲部队朝北进攻，占领了一个意大利炮兵阵地。到10月31日拂晓，三十辆重型坦克已抵达海岸公路。我们可以立即用来进行反击的部队只有第三十五侦察营，因为第二十一装甲师正从前线往后撤，还不能投入战斗。
隆美尔立即驱车到西迪·阿卜德·拉赫曼，在清真寺的东面设立了战斗指挥部。与此同时，敌人已推进到海岸，从而切断了整个北部突出阵地。李特·冯·托马将军奉命率领第二十一装甲师和第九十轻装师进行反击。反击开始时，我们的“斯图加”飞机将进行俯冲轰炸，炮兵将进行猛烈轰击。大约在十二时，反攻开始了，但没有达到目的。然而，托马的部队却与原来被包围在北部突出阵地的部队重新建立了联系。后来，敌人被赶过铁路线。
11月1日中午，隆美尔侦察了这次战斗的战场。英国人在火车站的小屋(汤姆森的指挥所)上挂起了红十字旗，四周是十一辆正在燃烧的坦克残骸，后面有四十辆左右被打坏的英国装甲战斗车。英国人正在运送大批伤兵，这就是我们停止炮击的原因。
这一天，英国轰炸机编队三十四次空袭我们的北线。当无数战斗轰炸机扫射我们在海岸公路上行驶的补给车辆时，天空同时出现了成百架的英国战斗机。蒙哥马利还有大约八百辆坦克受他指挥。而我们在下一次战役中能指望用得上的只有大约九十辆德国坦克和一百四十辆意大利坦克。
11月1日晚，隆美尔收到罗马发来的下述电报：
“对你亲自指挥的反击的胜利，领袖要我向你表示他深切的谢意。另，领袖愿告你，他确信，在你的领导下，现正进行的战役将以胜利而告终。
意大利元帅 乌戈·卡瓦勒罗”
不久就弄清楚了，德国最高司令部和意大利最高统帅部一样都不了解非洲的真实情况。
当时，我手头上有富卡阵地的侦察报告。阵地的南端是陡峭的悬崖，坦克不易进攻；所以在必要情况下我们有希望一直守到英国把炮兵调来轰击这个阵地的时刻。这样，我们还能争取时间调来增援部队和武器。
“……不是胜利就是死亡……”——阿道夫·希特勒
蒙哥马利决定把“超级冲锋作战计划”的主攻方向更往南移，后来证明这对他非常有利。11月1日至2日夜间，进攻开始了。当英国皇家空军夜航轰炸机轮番猛烈轰炸轴心国军队时，数百门英国大炮的炮弹倾泻在隆美尔的主要防线上，这样的炮火持续了三小时之久。然后，英国步兵协同密集的坦克群发动袭击并突破了这条防线。2日上午，非洲军团的残余部队发动反击并设法堵住了已有两英里半宽的突破口。随即展开了一场极端猛烈的坦克战，双方伤亡都很大。皇家空军中队和英国炮兵的炸弹和炮弹象冰雹一样不停地向我们的部队袭来。他们的弹药还是用不完。另一方面，隆美尔的补给情况现在已到了危急的地步。这一天，我们消耗了四百五十吨弹药，可是我们得到的全部补充只有一百九十吨，而且还是由驱逐舰卸在三百英里以外的托布鲁克港。
现在蒙哥马利集中了他留作后备的所有坦克进攻突破口地区。所以，我们的覆灭已是近在眼前的事了。而非洲军团仅击毁三十五辆英军装甲战斗车。隆美尔认为，退出战斗的时刻已来到了。11月3日早晨，他不安地感觉到，尽管我们送去了明确无误的报告，德国和意大利最高司令部仍可能不会从实际情况中得出必要的结论。所以，他派遣他的副官伯恩特中尉到二千英里以外的东普鲁士“狼穴”去，希特勒在那里也在“亲自指挥北非的决战”。
隆美尔对伯恩特的指示是：“把我们的处境向元首解释清楚并说明在非洲战场上我们可能已失败了。同时要求给非洲装甲集团军以完全的行动自由。”然后，隆美尔沿着海岸公路向东驶去。
那天上午，蒙哥马利再次发起进攻，但不太坚决。他好象在重新集结他的部队，以便利用突破口扩大战果。这是撤退到富卡阵地的最有利的机会，所以隆美尔命令意大利人向西行进。川流不息的车辆出发了，意大利步兵则徒步行进，沿海公路拥挤不堪。但是，英国人不久就发现这一情况，于是派遣二百多架战斗轰炸机扫射我们的部队。接近中午时，隆美尔返回指挥部，他的通讯军官交给他一份已译出的密码电报。电文是：
“致隆美尔元帅：
“我和德国人民正注视着在埃及进行的英勇保卫战，并由衷地信赖你的领导才能和在你指挥下的德、意军队的勇敢。在你目前所处的情况下，不能有别的考虑，只能坚守阵地，不后退一步，并把每一枝枪和每一个士兵都用于战斗。强大的空军增援部队将于日内调给南线总司令。意大利领袖和最高统帅部同样将尽最大努力保证向你们提供继续战斗所需要的一切手段。尽管敌人在数量上占优势，但是总有一天他们也会山穷水尽的。坚强的意志战胜强大的故人，这在历史上是屡见不鲜的。你只能领导你的部队取得胜利或走向死亡，别无它路。
阿道夫·希特勒”
读到这项命令时，我们感到我们好象是被判处了死刑，缓期四十八小时执行的犯人。面对优势的敌人，在沙漠中寸步难行，如果还要按希特勒命令的那样去做，任何军队都不可避免地会被敌人包围并很快被消灭。虽然隆美尔上呈了许多明确的报告，显然，“狼穴”对非洲正在发生的情况仍没有清楚的了解。
隆美尔在日记中写道：“我们需要的是枪炮、燃料和飞机，而不需要要我们死守的命令。”
他感到好象挨了一记耳光。在非洲作战期间，他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但是，经过一番内心的斗争后，他决定执行希特勒的命令。
他在日记中写道：“最后，我强迫自己作出这项决定，因为我自己一向要求我的士兵们无条件服从上级，所以我自己也要遵守这项原则。假如我当时就知道后来才了解到的情况，我的决定就会不一样了。在后来几个月里，为了拯救我们的部队，我们被迫不断地对元首和意大利领袖的命令采取阳奉阴违的态度。”
因此，指示部队西进(部队已开始行动)的命令立即被撤回。那天晚上，隆美尔又派了一名通讯员去最高司令部。他要告诉希特勒，如果希特勒的命令仍然有效的话，德、意装甲集团军必将在几天之内覆灭。
11月4日早晨，德国非洲军团的残余部队和第九十轻装师一起在叫做德尔·马姆普斯拉的宽广的沙丘两边筑起了薄弱的防线。这座沙丘虽只有十二英尺左右高，但却是一个制高点。在南边是同样遭到削弱的意大利装甲军。拂晓时，我向非洲军团司令李特·冯·托马将军报告说，我将出发到达巴南部地区去设立后方指挥所。托马将军第一次穿着整齐的制服，佩戴着将军的领章、勋章和绶带。以前，他在沙漠中从不佩戴这些东西的。
他对我说，“拜尔莱因，希特勒的命令完全是一派胡言乱语。我不能再唯命是从了。到达巴指挥所去吧！我将留在此地亲自负责德尔·马姆普斯拉的防务。”
我看得出来，托马完全丧失了信心，预感到没有好结果。他的副官哈特德根中尉留下和这位将军在一起，他有一台无线电发报机。将军穿上大衣，拿起一只小帆布袋。我不知道他是否想寻死。然后，我离开了德尔·马姆普斯拉，驱车驶向后方。
经过一个小时左右的炮火准备后，在八点钟英国人才开始进攻。他们的主力指向德尔·马姆普斯拉。非洲军团投入了全部力量才顶住了二百辆英国坦克的进攻。
十一时，哈特德根中尉来到我的指挥所，并说：“冯·托马将军派我带着这台无线电发报机到后方来。他不再需要它了。我们所有的坦克、反坦克炮和高射炮在德尔·马姆普斯拉都被击毁了。我不知道将军怎么样了。”
我立即钻进一辆小型装甲侦察车向东开去。突然，一阵穿甲弹在我四周呼啸。在中午时刻的烟雾中，我看到前方远处有数不清的黑色庞然大物。它们是蒙哥马利的坦克，第十骠骑团。我从装甲车中跳出来，在中午酷热的阳光下尽快朝德尔·马姆普斯拉跑去。这个地方到处是死人、燃烧的坦克和毁坏了的高射炮，就是没有一个活人。但是，那时就在离我躺着的沙洞大约二百码以外的地方，我看见一个人直挺挺地站在一辆正在燃烧的坦克旁边，猛烈的火焰在他身旁窜动跳跃，但他显然无动于衷。他是冯·托马将军。正向德尔·马姆普斯拉逼近的英国“薛曼型”坦克围成一个大的半圆形并停了下来。我该怎么办？如果不上前去同他在一起，他或许会认为我是个胆小鬼。但是，要穿过冯·托马将军和我之间的火幕等于去寻死。我沉思了一会。这时，英国坦克又开始前进了。对德尔·马姆普斯拉的射击也停止了。托马像柱子一样直挺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手中还拿着那个帆布袋。一辆布伦运输车朝他驶去，后面紧跟着二辆“薛曼型”坦克。英国士兵对托马发出信号。与此同时，一百五十辆战车像洪水般地涌过德尔·马姆普斯拉。
我尽力朝西猛跑。我的汽车已不见了。过了一会，我遇到一辆指挥车，就乘这辆指挥车去达巴指挥所。在那里，我找到了隆美尔。我把所见到的一切都告诉了他。在指挥所的东南和正南可以看到浓厚的尘云。第二十军的意大利坦克正同一百来辆插入意大利右翼开阔地带的英国重型坦克进行最后的殊死战斗。经过一番英勇抵抗后，意大利军被消灭了。
非洲军团通讯官给隆美尔送去我们截获英国第十骠骑团给蒙哥马利的一份电报译文。该电报说：“我们俘虏了一位名叫李特·冯·托马的将军。”
陆军元帅把我拉到一旁，对我说，“拜尔莱因，我们想尽量避免的事现在已经发生了。我们的防线被摧毁了，敌人正涌向我们的后方。不再存在服从希特勒命令的问题了。我们撤到富卡阵地去吧，我们的部队能保的还得保住。”
“拜尔莱因上校，”隆美尔继续说，“现在我让你来指挥非洲军团。我不能把这个军团交给别人。如果以后元首果真因为我们不服从命令，而对我们进行军法审判，我们两人就得毫不含糊地对今天的决定承担责任。尽力履行你的职责吧，你可以用我的名义向部队颁布一切命令。如果有的高级指挥官不服从你的命令，你可以把这一点告诉他们。”
我回答说，“长官，我将尽力而为。”然后，隆美尔进入他的装甲指挥车，去视察惨败的部队并命令他们撤退。
两面夹攻——毁灭
我命令天一黑就脱离接触。隆美尔的决定至少能使我们所剩无几的摩托化部队免遭毁灭。但是，二十四小时的耽搁不仅使我们丧失全部步兵力量，而且还丧失了大量的坦克、卡车和大炮。结果，这支军队在任何地方都不能再抵挡蒙哥马利的追击了。由于只有迅速撤退才能使我们的部队免遭英国空军的袭击并逃出英国坦克炮和大炮的射程，所以就没有可能组织部队了。没有立即赶到沿海公路或逃出沙漠的车辆都丢失了，因为蒙哥马利以惊人的速度向前推进并捣毁他所碰到的一切。
第二天早晨，收到希特勒发来的无线电报，内称：
“我同意你的军队撤到富卡阵地。”
但是，那个阵地已被蒙哥马利的坦克攻克了。在辽阔的前线，我们继续西撤。蒙哥马利未能捉住“沙漠之狐”和他的非洲军团。隆美尔远比蒙哥马利在行动上要果敢灵活得多。我们一块一块地丧失了在利比亚沙漠中赢得的地盘，这些地方都是我们用大量鲜血换来的。我们最后迅速地从梅萨·马特鲁、塞卢姆、巴迪亚、托布鲁克、西部沙漠的那个凡尔登等地撤退了。我们的军队最后一次穿过了两年内四次易手的昔兰尼加省。
11月8日，艾森豪威尔将军率领的同盟国远征军在摩洛哥和阿尔及尔登陆，突尼斯是他们的目标。“火炬”作战计划的揭幕意味着隆美尔面临两面夹攻。阿拉曼战役到此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