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战斗·第二十二
作者:冯·梅林津 ·德国
出自————《坦克战》
出自————《战争通史》
阿登地区的进攻
我不想详述我离开“G”集团军群参谋长职位以后,紧跟着发生的一些情况。我不但失去了参谋长的职务,而且也被正式免除了在总参谋部的职务。这一事件是一九四四年末处于黑暗而不讲法治的时期具有代表性的事件。
在这种情况下,我回到居住在瓦塔岗的家里,跟家里人度过了圣诞节,但是一点也没有心思取乐。我对东线的形势十分担忧,因为情况已明,俄军已集结了压倒优势的兵力,以便进行一次歼灭性的打击。我把家留在德国东部简直放心不下,于是便利用这次休假之机,安排家里人到柏林以北的朋友家暂时躲避一下。其实,我的去职是因祸得福,因为不出三个星期,一场风暴冲过了维斯瓦河,俄军潮涌般地拥入西里西亚,他们所到之处,数不清的恐怖接踵而来。
虽然,古德里安将军未能正式恢复我在总参谋部的职务,但终于获准重新起用我。圣诞节后的一天,我接到命令,让我到阿登地区的第9装甲师去,并立即到驻在科隆以西的“B”集团军群司令部报到。我到达那里是十二月二十八日,当时去见了莫德尔元帅的参谋长科列布斯将军 [ 注:科列布斯是德军最后一任陆军总长,在柏林最后一战中失踪。一九四一年曾任驻莫斯科武官。 ] 。当我想到,经过多年参谋工作,又要指挥战斗部队了,心情十分激动。但是,当我听到科列布斯讲到阿登地区发生的真实情况时,我的热情顿时消失了。
几个月以前,我就知道在准备阿登战役。我们在阿尔萨斯-洛林的一切行动,目的是为阿登地区的进攻争取时间。当时在“G”集团军群只有巴尔克和我两个人知道这一行动企图。根据希特勒的命令,每个知道内情的军官都要签署一个文件,保证如稍有泄漏机密,甘受严厉惩处。这一严格的措施确实产生了效果,当十二月十六日我们发起进攻时,使敌人完全出乎意外。德军所达成的突然性,同1940年5月在同一地域的行动,几乎是一样的,而在一般的条件下,在兵力大致相等时,我们会取得很大的胜利。从战术上讲,在阿登地区的突破是德军总部最后的一次重大胜利,也是发扬格内森瑙、毛奇和施里芬优良传统的一次突击。
当然,从战略眼光看,这次进攻是孤注一掷,结果证明是一次严重的错误。战后,我在俘虏营的时候,维斯特佛尔将军对我说,伦斯德和莫德尔都强烈反对希特勒的宏伟计划:强渡缪斯河并大举进攻安特卫普。他们提醒希特勒,我们的现有力量实在不足以完成这样的行动,并提出了一个所谓“有限决心”的计划,目的是消除美军在亚琛的突出部。这样的进攻行动,可以把敌人15个师包围起来,从而我们可以把强有力的预备队转移到东线,希特勒把这个解决办法称为“胆小鬼的作法”,不管我们怎样谴责希特勒这位战略家,但是也必须承认,他的意志力和决断是根据他的宏伟设想产生出来的。 [ 注:站在希特勒一边看问题,可以说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只能是孤注一掷,而且单纯的防御永远不会赢得战争。到了一九四四年末,德国已经没有希望赢得战争,唯一明智的办法是集中兵力,使俄军不能突入我们东部各省,在这最后的时刻,还要寄希望于美俄之间的分裂。 ]
希特勒把现有的师都收拢起来,让它们作最后一次的强大突击,以突破由美军第1集团军防守的、从艾弗尔山到蒙绍的纵深不大的防御阵地。党卫军第6坦克集团军在右翼,第5坦克集团军在左翼实施这次突击,第7集团军则进军卢森堡,以掩护南翼。希特勒的企图,不仅是占领安特卫普,而且要歼灭四个集团军——加拿大第1集团军、英国第2集团军、美军第1和第9集团军。
十二月十六日,浓雾掩护了进攻行动,而且使盟军的强大的航空兵不能出动。曼提费尔的第5坦克集团军进行了非常周密的进攻准备,各级指挥官都很精干,部队士气高涨。先头部队迅猛地穿过不知所措的美军的阵地,沿阿登地区的难行道路前进,十二月二十日占领豪法莱兹,尔后向缪斯河渡口挺进,并于迪南强渡该河。如果曼提费尔由北面得到有力的支援,那就很难说,美军将会处于什么状态。然而,党卫军第6坦克集团军并没有取得什么重大胜利。党卫军第1装甲师进展较快,头两天突破纵深达20英里,但提特利赫集团军的各师都进展缓慢。十分遗憾的是,希特勒让党卫军第6坦克集团军担任了主攻。这个集团军的司令官是一个非常英勇的军人,但是对坦克战的特点却一无所知。而且,美军第101空降师和第10装甲师的“B”战斗指挥部在巴斯托尼附近抵抗顽强,使曼提费尔的部队无法前进。
当我来到“B”集团军群报到时,克列布斯将军说,尽管我们开头取得很大胜利,但是伦斯德元帅早就预料到,甚至到不了十二月二十二日进攻就要失败,莫德尔同意他的看法。巴顿的第3集团军在南翼投入战斗,该集团军强有力的攻击,迫使曼提费尔转移兵力,去支援我第7集团军。这样就削弱了对迪南的主要突击。在冰冻而狭窄的山间道路上,挤满了运输车辆。美军第9集团军的部队在北翼实施了反击。 [ 注:十二月二十日,艾森豪威尔把所有的兵力配置在突出部的北翼,由蒙哥马利指挥。这一英明决定曾引起许多美国人的不满。 ]
十二月二十二日,伦斯德向希特勒建议停止进攻,因为不久就要把重兵集团由该防线撤下来,调去对付东线的俄军。希特勒对这类建议根本听不进去。因此,猛烈的进攻又持续了好几天。到了十二月二十六日,巴顿进占了巴斯托尼,这时阿登地区天气转睛,盟军空军开始大显身手。十二月二十八日,正是我向克列布斯报到的这一天,希特勒同意暂停进攻,但是他不许撤退。
十二月二十九日,我到了第9装甲师。该师配置在豪法莱兹西北的山林区。冰封的道路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我亲眼看到敌人的飞机对我交通线和补给站是怎样地进行不断的袭击。空中没有德国一架飞机。许多车辆被击毁,其残骸乱堆了一路。当我到了师司令部,才知道我们这个师防守着第5坦克集团军防御地带内最前边的阵地。我看了作战情况图以后,得知美军在两翼实施进攻,突出部端部我装甲师所受威胁最大。但是我们接到的命令,是让我们原地不动。我们按命令行事,同时注意在防御中采取机动战术。
我的士兵多数是奥地利人,尽管损失惨重,但士气尚高。师的装甲团还剩下20辆坦克;两个装甲步兵团,每团约有400人。唯有炮兵团实力很强,且素质较好。我们一直在抗击美军的进攻,直到一月五日才接到了命令,要我们撤出这些没有价值的阵地,并向东撤退。我奉命指挥第5坦克集团军的后卫,我在俄国作战取得的经验对我很有好处,在冰雪地如何行动,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但这对美国人来说还是一个需要学习的新课题。白天,我们的坦克群依托选择好的阵地进行抵抗;一切活动都在夜间进行,以防战斗轰炸机的袭扰。即使如此,由于敌人集中炮火攻击我们的翼侧,也使我们遭到很大损失。一月中旬,第9装甲师已抵达奥尔河一线,德军曾在这里发起阿登地区的进攻。
阿登进攻的结果是很令人扫兴的,我们在兵力兵器方面损失都很大,只是争得了几个星期的喘息时机。 [ 编者注:关于德军在阿登进攻中的损失情况没有准确材料。维尔莫特没有提供数字。艾森豪威尔总部当时的估计,德军人员伤亡为22万人,而伦斯德的参谋长维斯特佛尔估计为2万5千人(参见维斯特佛尔著《西线的德军》一书)。美军损失7万7千人,其中俘虏2万余人。参见约翰·诺兹著的《1944-1945年的西北欧:第21集团军的战绩》一书。 ] 的确,美军部队由洛林调出,从而减轻了对“G”集团军群的压力 [ 注:一月初,“G”集团军群实力很强,足以发动一次进攻,并有收复施特拉斯堡的希望。 ] ,但是这种减轻压力只是暂时的。如果以小得多的兵力对亚琛实施进攻,也可以收到同样的效果。尔后就可以把我们的战役预备队转移到波兰去。阿登之战再一次证明一条原则,即在敌人拥有制空权的情况下,集中坦克实施大规模进攻,是无成功之望的。我们的这些宝贵的预备队给消耗掉了,要想消除面临东线的灾难,早已无能为力了。
东线的灾难
一月十二日,等待已久的俄军的进攻终于开始了。科涅夫的军队由巴拉奴夫登陆场发起进攻。42个步兵师、6个坦克军、4个机械化旅攻入波兰南部,矛头指向上西里西亚的重要工业区。我对俄军的这个登陆场记忆犹新,因为巴尔克在一九四四年八月指挥第4坦克集团军的时候,曾竭尽全力压缩这块登陆场,连续不断地对俄军这个最危险的立脚点进行了反击。巴尔克预见到,如果敌人在这里突破,将摧垮我们在波兰南部的整个防线,而在我们把兵调到西线以后,俄军即可渡过维斯瓦河,并巩固这里的阵地。
一月九日,古德里安提醒希特勒说,“东线就象用纸牌搭成的房子” [ 注:见《坦克指挥官》原文第387页。 ] ,但元首却一味地认为,俄军行动不过是虚张声势,他硬要扼守既占阵地,并把坦克预备队由波兰调到匈牙利,妄图支援布达佩斯地域的军队 [ 注:一月十六日,当整个波兰防线崩溃以后,希特勒同意将第6坦克集团军调离西线,但是没有把它调到波兰,他坚持把这个集团军调到匈牙利。在他的许多战略性错误中,这要算是最厉害的一个。 ] 。其结果是,维斯瓦河防线在几天之内就被分割成若干段;一月十七日华沙陷落,十八日,俄军占领罗兹和克拉科夫,二十日,朱可夫的前进纵队越过西里西亚边界。已经上冻了的地面,使俄军能够快速前进,其进攻的兵力和猛烈程度都是战争中所没有过的。显然,俄军最高统帅部完全掌握了指挥强大机械化兵团的方法,而且斯大林已经下了决心,要首先攻入柏林。一月二十五日,俄军已进至我的家乡布雷斯劳一线。二月五日,朱可夫已进至凯斯特林附近奥得河一线,距德国首都只有50英里了。朱可夫在这里被亨利斯将军巧妙部署的部队阻住了一段时间。在东普鲁士,罗科索夫斯基方面军直冲到波罗的海沿岸,切断了德军25个师的后路,于是,西里西亚和匈牙利的我军即处在俄军的重压之下。
象许多人一样,我也以十分焦虑的心情注视着事态的发展。大家都看出了我们居住在东部地区的眷属岌岌可危的处境。过了几个星期,我听说我的妻子和孩子们已经逃离苏军的魔掌,他们总算比别人走运,但是他们除了一条命和背上的衣服包以外已一无所有。一九四五年冬天,这冰冷的二、三月间,千百万的德国人死于非命,真是无与伦比的一场悲剧,在东普鲁士、波美拉尼亚和西里西亚那些德国的旧有省份里,俄军对待居民象野兽一样残酷无情。一九四五年头几个月,在维斯瓦河和奥得河之间发生的事情是难以尽数的。自从罗马帝国崩溃以后,在欧洲还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莱茵河之战
二月八日,西线盟军最后一次进攻开始时,首先由加拿大第1集团军向莱茵河和荷兰边境之间三角地带的雷赫斯瓦德森林发起攻击。这是艾森豪威尔全面进攻计划的第一阶段,按他们计划要以英、美军各集团军实施一系列的突击,沿莱茵河一直打到施特拉斯堡。在加拿大第1集团军编成内行动的英军第30军,在西线从未见过的猛烈炮火掩护下向雷赫斯瓦德迅猛突击。我们的第1伞兵集团军进行了顽强的抵抗,敌人在这森林沼泽地带花了两周的时间,进展不大。这场战斗使人们回忆起一九一六、一九一七年的西线战斗,正象松姆河战斗和帕斯申达列战斗,英军的猛烈炮击破坏了德军防御地带内的所有道路和后方设施,从而妨碍了英军自己部队的前进。
二月二十三日,美军辛普逊第9集团军(当时归蒙哥马利指挥)强渡鲁尔河向迪塞尔多夫和克列费尔德方向实施突击。当时我是曼提费尔第5坦克集团军的参谋长,我们正去接收第15集团军由都兰至鲁尔蒙特的防地。在这样的紧急时刻换防,是莫德尔元帅的拿手好戏,他常常要求把他最得力的将领用在关键的地点。然而,这样作却是很大的错误。一个集团军司令部,特别是通信部门,要想发挥它的应有作用,必须有一段时间了解情况。
美军第9集团军达成了初战的突然性,在它进攻的头两天,在鲁尔河岸夺得了好几个登陆场。二月二十五日,由林尼赫登陆场实施的强大坦克突击,切断了我们右翼的党卫军第12军和中路第81军之间的一切联系。党卫军第12军遭受巨大损失;第338步兵师试图封闭缺口,遭到美军坦克的迎击,并被击退到莱茵河一线。第1伞兵集团军的装甲教练师被调到格拉德巴赫城。三月一日,美军以强大兵力攻击该地。当晚该城即失守,三月二日曾试图由翼侧攻击美军的突出部,但未获成功。三月三日,美军坦克继续向前挺进,抵达迪塞尔多夫以南莱茵河一线。
党卫军第12军被迫退到第1伞兵集团军地带内,该军即归伞兵集团军指挥。这时,在第5坦克集团军的中央和左翼展开激战。起初,美军打算由朱里西和都兰之间的登陆场攻打科隆,但未得逞。美军第1集团军在霍杰斯将军指挥下,继续在这一地域内以强大兵力施加压力,我军实在没有力量,抵挡不住连续的冲击,而拜尔林坦克群(第9和第11装甲师、第3装甲步兵师)也只能用于掩护退却。三月一日,我第81军的大部和第58坦克军被击退到艾弗特河一线。
三月的第一周内,莱茵河全线的形势显著恶化。三月四日,美军第1集团军渡过文弗特河,并向科隆开进。显然,第5坦克集团军已无力在莱茵河以西进行猛烈的抵抗,如果它在那里停留过久,很有被歼的危险。然而,三月五日,最高统帅部却令我们就地固守,并不许我们的任何重装备或司令机关渡河。这时我们所能办到的,就是令第81军进入科隆,并让它尽力而为。拜尔林的坦克群被隔绝在科隆以北大约12英里处的多马根这块不大的登陆场上,它获准在三月五日夜晚渡河。
正在科隆进行逐屋争夺战的时候,第58坦克军徒劳地想守住该城以南的登陆场。三月八日,我军在莱茵河以西的抵抗彻底被粉碎,我们两个军的余部逃过了河,希特勒这一道愚蠢的命令,使我们损失了许多火炮和坦克,由于属下指挥官的机断行事,才使大部步兵和一些重装备得救。我集团军在迪塞尔多夫和齐格河之间尽一切努力调整了部署。所幸的是,美国空军在这期间没有进行积极活动。
与此同时,我们两翼的集团军也在撤退,第1伞兵集团军被迫撤退到杜伊斯堡地域莱茵河一线,而我们左翼的第15集团军则非常不幸,于三月九日放弃了雷马根桥。这件事的重要性曾被过分地夸大。美军最高统帅部没有立即下令在这里扩大战果,起初只是让4个师进占并固守登陆场。其实,这对美军第9集团军在迪塞尔多夫以北强渡该河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然而,蒙哥马利却不让这样干,而且艾森豪威尔也支持他 [ 注:见维尔莫特《为欧洲而战》原文第677页。 ] 。毫无疑问,盟军在战争这一阶段的战略水平是不高的。他们的作战方法是缺乏灵活性,受着预先拟定的计划的束缚。德军在莱茵河下游的整个防线已经瓦解,但盟军指挥部却不让他们的部属去发展胜利,一直要等到蒙哥马利精心策划的进攻准备停当,并根据计划作好渡河的准备以后,才能开始行动。这样就给了莫德尔元帅的“B”集团军群一个喘息时机,从而也就使西线的苦难日子又拖延了几个星期。
然而,莱茵河中游的情况可大不一样。由于布莱德雷和巴顿将军的机断行事,盟军的进展要快得多。美军这个集团军群的司令官对艾森豪威尔严格的控制十分恼火,便授权巴顿可以机断行事。三月五日,美军第3集团军在艾弗尔山区发起进攻,首战告捷,取得辉煌的胜利。三月七日,巴顿抵达科布伦茨附近的莱茵河一线。一星期后,他渡过莫塞尔河,并越过洪斯吕克山进入帕拉廷内特地域。巴顿的进攻正好与帕特奇的美军第7集团军在莫塞尔河和莱茵河之间对“西部壁垒”的进攻在时间上是互相呼应的。这两个美军集团军将我们的第1集团军击溃在美因茨以南的开阔地上,只有少数部队幸免于难,渡过了莱茵河。三月二十二日夜,巴顿在美因茨以南,河的右岸夺占了第一块登陆场。
在此期间,第5坦克集团军已在准备还击敌人即将向鲁尔实施的进攻。我们预料敌人可能发动一次钳形攻势,以强大兵力在杜伊斯堡和迪塞尔多夫之间渡过莱茵河,同时由雷马根登陆场实施突击。我集团军在迪塞尔多夫(含)至齐格堡一线进行防御,党卫军第12军居右,第81军居中,第58坦克军居左。这些军都遭到了惨重的损失,党卫军第12军几乎把所有的重装备都丢在河那边了。这时,竭尽全力来弥补步兵的损失,兵员由已经打散的民防队来补充,武器由高炮团和炮兵团来补充。我们在兵力上的损失,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补偿,但是新补进来的兵员不愿意当步兵,而且一般都没有受过名副其实的训练。阿登地区进攻的失败和俄军侵入德国东部,对我军士气产生了不利的影响,但是大部分人尚能继续忠于职守,而且直到最后投降,纪律也不涣散。
曼提费尔奉命到东线去指挥一个集团军,由哈普上将接替他的职务。我们尽了最大努力来利用这两周的战斗间歇期。除了补充兵员以外,所有的后勤单位、司令部和高炮部队都补充了武器。司令部门只剩下了几支手枪。我们把主要注意力集中在加强右翼的防御,因为我们判断,敌人可能要在迪塞尔多夫地域渡河。党卫军第12军各师的防御都尽量压缩在狭窄的正面内,装甲教练师的余部则控制在各师的后方作为预备队。我们也注意到了左翼的西格堡,因为我们预料,敌人可能由雷马根登陆场对我实施突击。在这一翼,第3装甲步兵师作为机动的预备队,但是该师于三月十五日调出。在组织防御时,我们没有作纵深梯次配置,以便能把所有武器都配置在莱茵河岸边。人人皆知,这个江河障碍,可以最后再为我们发挥一次作用。我们防线的主要地段都有轻、中型高射炮掩护,这些火炮是由鲁尔区撤下来的,用来执行地面作战任务。这些高射炮都配有英勇的炮手和充足的弹药,成了我们火力计划的主要力量。
第二防御地带沿迪塞尔多夫-科隆公路建立。我们为了解莱茵河彼岸敌人的情况,派出了侦察群。侦察得知,美军正由科隆向波恩和雷马根登陆场转移兵力。第15集团军打算清除雷马根登陆场,但未获成功,美军却在不断地扩大这块登陆场。还发现,敌人在迪塞尔多夫地域集结了重兵集团。三月八日至二十三日,我们失掉了4个师和装甲教练师的一个战斗群,这就使我们每个师的正面加宽了,我们的全部计划都要重新考虑。实际上,我们几乎把全部的快速部队都调给了第15集团军,因为该集团军正好需要这些部队来对付雷马根登陆场的敌军。这时战场上总的说是平静的,只是有一些零星的炮声。
在这令人心碎的时期,我为第5坦克集团军所作的努力而感到自豪。尽管东线作战已告失败,从战略形势上看已无取胜希望,而且正常的运输补给系统也遭到了破坏,各级司令部和参谋人员仍在冷静而有效地履行职责,这与在这些艰苦的日子里德军统帅部的情形可完全不一样。我们确信,我们能守住防线,但是两翼的形势却十分令人担忧。第5坦克集团军属下已经没有几辆坦克,掩护翼侧的预备队实际上已经没有了。
三月十日,凯塞林元帅接替了伦斯德西线总司令这一名义职位,他在会见他的参谋人员时说,“好了,先生们,我成了新的V-3。” [ 译者注:当时德国已有V-1、V-2导弹,“新的V-3”似指更新的武器。凯塞林在这里说了一句俏皮话。 ]
鲁尔区
三月二十三日晚,敌人对第1伞兵集团军阵地进行了猛烈的航空兵和炮兵突击。英国第2集团军在维塞尔打开了一条通路,美军第9集团军在维塞尔和杜伊斯堡之间渡河。架桥速度很快,两个集团军都顺利地渡过了莱茵河。他们的前进的确没有什么阻挡,只是他们自己火力轰击的破坏对他们有些妨碍。
在第5坦克集团军当面,敌人没有发起进攻。三月二十三日,美军霍吉斯将军的第1集团军由雷马根发起攻击,并于齐格堡两侧抵达齐格河一线。二十四日,美军没有继续北进,而调头向东攻打阿尔腾吉尔辛。我们奉命由第12国民掷弹兵师派出一个步兵团去援助第15集团军,而在兵力上占优势的美军第1集团军则稳步向东挺进。与此同时,巴顿的第3集团军在霍吉斯的右翼向前挺进。艾森豪威尔充分估计到了这一地域的重要性,二十八日,第1集团军转向东北攻打卡塞尔和帕德博恩,以便将鲁尔区与德国中部分割开来。当日,蒙哥马利的装甲部队突入了威斯特伐利亚平原。
敌人在杜伊斯堡和齐格之间还没有采取什么行动,但是十分清楚,他们很希望第5坦克集团军和第1伞兵集团军的左翼部队能留在这一地域。据此,我们向莫德尔元帅建议,只需要把一些掩护部队留在莱茵河一线,主力部队应尽快撤退,以恢复齐格河河谷一带的阵地。莫德尔同意,令第5坦克集团军派出一部兵力加强当时在齐格河南岸艾托弗地域的第53军,同时,令我们去援救在杜伊斯堡以南一线的第1伞兵集团军,但此举并未见成效。美军第1集团军的各装甲师,在指挥上非常果断而自信,一天之内前进55英里,于四月一日占领帕德博恩。当日下午,第1和第9集团军会合起来,从而对鲁尔区完成了合围。包括了“B”集团军群大部的30万余人被团团围住。
我们向莫德尔指出,我们只有不到三个星期的补给品,并建议以全力向东南突围。但是元帅受着希特勒命令的束缚,元首吩咐他要把鲁尔看成要塞。在四月份的第一周内,我们调整了部署。党卫军第12军与第3伞兵师和宪兵、警卫营防守由杜伊斯堡至齐格堡的莱茵河一线。第58坦克军与7个师的余部防守齐格河一线。莱茵河一线一切平静,美军则一再努力在齐格河北岸建立阵地。四月三日,他们在贝茨多夫建立了登陆场,而在齐根附近,第12国民掷弹兵师又把敌人打回到对岸,并俘虏了数百人。
“B”集团军群的大部被围困在鲁尔河和齐格河之间,这时的情况简直是无法再坏了。冬日的浓雾和严寒笼罩着大地。鲁尔区那些被破坏了的萧条城市,构成了这场悲剧最后一幕的战斗场景。大堆的煤和矿渣,倒塌的建筑物,扭曲的铁轨,毁坏了的桥梁,都成了这座阴暗的舞台的道具。我曾见到过许多战场,但是从未见到过“B”集团军群最后垮台时,象鲁尔这样的大工业区被破坏得这样可怕。
四月六日五时,美军第18空降军发起攻击,准备强渡齐格河。我们的抵抗非常顽强,美军被阻于河北岸几英里的地段,这是因为第12国民掷弹兵师又显了身手。但在东翼,美军第3军则迅速前进,以对付第15集团军已经损耗的部队。不久,我们与左翼部队失掉了联系。敌人以重兵攻击了鲁尔区的北部,杜伊斯堡于四月十日陷落。
四月九日下午,美军开进齐格堡。十一日,美军第13装甲师由该城向北实施突击。第3伞兵师进行了英勇的抵抗,科隆以东阵地上的高炮约击毁美军30辆坦克 [ 注:在《美军第1集团军作战报告》中谈到,我们的88毫米炮怎样阻滞了第13装甲师的前进。从这里可以看出,这种火炮直到战争结束都在打击敌人的坦克。88毫米炮是很惹人注目的武器,但它易被榴弹毁伤。 ] 。十一日傍晚,美军抵达贝尔格拉得巴赫郊区。四月十三日,鲁尔区东南部的抵抗被粉碎,第18步兵师的余部被围困在古默斯巴赫。美军第3军迅猛通过吕顿昔德,向哈根实施突击,并于四月十四日把鲁尔区分割成两部分,第5坦克集团军和第63军被隔绝在西半部。我们只占领着一些孤立的城镇和据点,已经不可能进行有组织的抵抗了。
战斗的最后几天,我曾跟莫德尔元帅进行多次私人谈话。他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坚强而乖僻,善于打孤注一掷的战斗。确实,他是因具有与众不同的机断行事的才能而出名的。他一再挽救显然已无望的局势而获得成功。他在一九四四年六、七月间的惨败以后,曾使东线军队继续协力奋战,而在诺曼底登陆以后,他又同样使西线军队协力奋战。四月间,他多次来到我们司令部,我觉得,他是在尽力寻找解决一些内部冲突的办法。他同所有的高级指挥官一样,已处于难以挽救的窘境。他作为一个有很高素养的军事专家,已经看出继续抵抗是无望的。但是,另一方面,他又要对上级和属下负责,要维护荣誉。德国军人要以无与伦比的纪律约束自己,尽职到底。这期间,我视察了许多部队,我从未见到溃散现象和叛变行为。虽然,最恭顺的士兵也会看出,不出几天,一切就都完了。
莫德尔在执行军纪方面是从不越轨一步的,但是他作为德国忠实的仆人,他尽量使那些上边来的无意义的指令免生祸害,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损伤。希特勒下令实行“焦土”政策,让我们毁掉鲁尔区的所有工厂和矿场。但是莫德尔却只局限于破坏与军事有关联的目标。他决定保护德国的工业中心。他不再逐屋顽抗,也没有执行元首这个破坏狂最后大发作时所下的命令。
莫德尔不知是否应当开始同敌人谈判,他坦率地询问我的看法。我们俩人都是根据军事上的理由反对这样作的。对于全面情况的了解,莫德尔比集团军群内最下级的尉官也多知道不了多少。他的闭塞,是由于有1940年1月13日的“元首一号命令”。这道命令规定,“任何官长不得多知份外的事情。”莫德尔不了解,政治谈判是否已在进行。他十分关心的是西线军队是否能够作战到底,以便保障我东线战友的后方,而这些战友们正在进行殊死斗争,以掩护千百万德国的妇女和儿童逃脱开俄军。
四月十五日傍晚,上级命令组织起一些不大的战斗群,由经过挑选的军官来指挥,以便向东突围。凡是没有武器和弹药的士兵可以自行逃走。四月十七日,“B”集团军群指挥部下令,老、弱的士兵可自行脱离军队,并要求属下停止抵抗。十八日,莫德尔元帅自杀身死。
终于,21个师的余部在鲁尔区被俘。美军声称,生俘我官兵31万7千人,其中将军24人,海军上将1人。除了一九四一年九月在基辅附近布琼尼元帅的方面军曾经大批投降以外,这次投降要算是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了。
我很怕被扎在“口袋”里,于是我在一些军官的伴随下一直向东走,我们夜行晓宿,跑了250英里,但与东线军队会合的希望终成泡影。五月三日,我们走到胡克斯特维塞尔时,被美军所俘。
我不愿回想我一生中这段十分悲惨的遭遇,我所为之斗争和战斗的一切均化为乌有。瞻望前途是阴郁而无望的,但现在我已经认识到,埃尔兹伯格在贡比涅的火车车厢里对福煦说的一段话是真切的:“一个7千万人的国家虽灾难深重,但并没有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