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俄国·第十 – 吴起兵法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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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俄国·第十

进入俄国·第十

 作者:冯·梅林津 ·德国

出自————《坦克战

出自————《战争通史

   引子

   一九四二年十月到十一月初,我在巴伐利亚阿尔卑斯山区的加米施住医院,治疗在非洲染上的阿米巴痢疾。这的确是一种最讨厌的沙漠病,它可以轻易地夺去人的生命,因为这些微小的阿米巴癖性恶劣,它寄生在患者的肝脏里,破坏它的组织。如果让它们生存下去,患者的末日也就临近了。要想活命,就得跟它进行殊死的搏斗。所幸德国热带病研究所掌握了跟这些可憎的小虫子斗争的高明办法。一九四二年冬天,我在俄国一边服用这种良药,一边疗养(饮用适量而有益于健康的伏特卡酒),使我很快痊愈,精神焕发地去迎接工作。

   我在北非沙漠地几乎呆了十五个月,我在巴伐利亚阿尔卑斯山区呆这几个星期,简直象到了天堂。甚至英国空军对我们也不加干扰,不久我们连在非洲前线常常向空中一瞟的动作也全都给忘了。在非洲前线及其附近地区,人们常常要提防敌人的飞机,随时要准备一跃而起掩蔽起来。士兵们把这种瞟向天空的动作戏称为“德国式的一瞟”,就象行“德国式的举手礼” [ 译者注:指纳粹德国举手伸向前方的礼节。 ] 一样习惯。

   我在医院静静休养的几周里,我曾跟那些在俄国渡过一九四一年严冬的人们进行过长时间的谈话。德军完全没有预料到有这样不寻常的冬天。最高统帅部盘算,同俄国的战争秋末即可胜利结束,因此没有为部队在俄国渡过严冬而采取特别的措施,没想到一九四一年这个冬天又是那样出奇的寒冷。我还跟一位几星期前在高加索负伤的军官谈过话。德军起初进攻油田区的行动似乎还说得过去,但后来却被拖陷在山区。电台常常广播关于在斯大林格勒附近激战的新闻,但就是在这里德军也没有取得什么进展。

   斯大林格勒和阿拉曼,这两个名字总是作为德军打了三年仗,在别国领土所取得的重大成果来宣扬的。几周以前,我曾看着隆美尔是怎样在研究地图,这些图还标记着德军渡过尼罗河和苏伊士运河的地点。他还制定了以决定性行动征服中东的计划。而克列斯特的军队则向高加索进攻,随之再向波斯进军。在非洲,我们在阿拉曼受挫,九月初,我们的最后一次进攻彻底失败了。冷静地估计北非形势,就会看出英国第8集团军的实力在不断增长,发展的趋势是,迟早我们要丧失北非。我在听广播的时候,我的思绪总是和我几个星期以前离开的沙漠地的战友们联系在一起。我以沉重的心情注视着蒙哥马利的进攻。十一月三日,他突破了我阿拉曼防线,十一月八日,美英军队在摩洛哥和阿尔及利亚登陆。厄运已经降临,北非德意联军的劫数已经到了。

   十一月下旬,又传来了使人肝胆欲碎的消息,俄军已在斯大林格勒以南和以北突破德军和罗马尼亚军队的防线。这意味着,德军第6集团军已被围在斯大林格勒地域,而一九四二年的大举进攻已经破产,我军在俄国南部的防线已处在垂危之中。

   东线的坦克战

   在下面的几章里,我要谈几宗德军历史中最悲惨的事件:残酷、血腥的消耗战,孤注一掷的反击,以及没完没了、令人心碎的退却。这些行动值得认真加以研究。因为除了它的历史意义以外,它还表现出了俄军的那种不可忽视的素质,及其军事机器的强弱之点,不过,在谈论一九四三年至一九四五年那些可怕的战斗之前,我想最好是先说说,当我们的进攻力还没有被削弱,还很了不起的时候,德军坦克部队进攻的一些特点。

   关于一九四一年的战斗,我就不多谈了,这在古德里安的《坦克指挥官》 [ 译者注:此书一九五一年在德国出版时,原名《Erinnerungel eines Soldaten》(《一个士兵的回忆》);一九五二年英译本在伦敦出版时,改名《Panzer Leader》(《坦克指挥官》);一九五九年的中译本取名《闪击英雄》。 ] 一书中有全面的叙述。概括的说,我们一九四一年的进攻,证明约米尼评论当年拿破仑入侵俄国的一句话是正确的:“俄国这块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在入侵的最初几星期内,德国的闪电战看来似乎可以取得全面的胜利。起初,红军的空军,技术上居于劣势,被德国空军所压倒,装甲师则长驱直入地闯进俄国境内。我们常常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如果希特勒采取另外一种战略,是否我们加速在一九四一年这样关键的一年取得胜利。古德里安积极主张先攻打莫斯科,但我们又决定先夺取乌克兰,八月份就放弃了先攻打莫斯科的计划。如果把攻打莫斯科始终作为决定战争胜负的主要突击来看待,也许会取得决定性的战果。那时的俄国就可能彻底垮台了,我们的处境总会比一八一二年强得多。莫斯科已经不是一个处于低级发展阶段的国家的首都,而是斯大林的国家机器的纽带,是重要的工业区,更重要的,它是俄国欧洲部分的铁路枢纽。然而,有一点是不容忽视的,即虽然德军在质量上占很大优势,而且握有制空权,但也有许多不利条件。我们进军俄国,最大的一个障碍就是,俄国的公路网是很不发达的。关于这一点,利德尔·哈特曾作过非常中肯的叙述:

   如果苏维埃政权在俄国建立起象西方国家所具有的那样的公路网,也许俄国很快就被打败了。由于道路条件不好,德军机械化部队的行动受到了很大限制。但是,这一结论并不尽然。德军失掉取胜之机,是因为部队的机动主要依靠了轮式车辆,而不是依靠履带式车辆。在那些泥泞的道路上,坦克可以照常前进,而轮式车辆则早已陷入泥沼。尽管道路不好,如果坦克部队配以履带式运输车辆,它们大可在秋季到来之前占领俄国的重要中心。 [ 注:见利德尔·哈特著:《山那边》。 ]

   第二个因素是,俄国的坦克质量很高。一九四一年,我们的坦克还赶不上T-34坦克。这种坦克装甲厚达50毫米,装有76毫米高速火炮,行驶速度很高,而且通行能力很好。直到我们的先头部队已经接近莫斯科时,他们才开始大量使用这种坦克;随后它们在保卫俄国首都的作战中起了很大的作用。古德里安曾谈到,他的第24坦克军于一九四一年十月十一日,在奥廖尔东北曾怎样遭到猛烈的反击,他着重指出:“大量的俄国T-34坦克参加战斗,使德军坦克遭到很大损失,原来我们一直占有坦克优势,可现在的形势却正好相反。” [ 注:见《坦克指挥官》。 ] 在古德里安的建议之下,采取了一些措施,加速生产改进型的T-III和T-IV坦克,同时还加厚了现有的这些坦克的装甲。 [ 注:法兰西战局以后,希特勒已看出,需要提高坦克的火力,并责令把T-III型坦克的37毫米炮换成长身管的50毫米高速火炮(L60)。古德里安在他的《坦克指挥官》一书中曾谈到,陆军军械部是怎样修改希特勒的指令的,他们擅自把37毫米炮换成短身管50毫米低速火炮L42,根本没有得到元首的许可。古德里安说,希特勒“非常恼怒,他对军械部的主管军官敢于这样专横,决不宽容。”希特勒的恼怒是情有可原的,因为这种自行其是的作法对打输这场战争是有很大关系的。 ]

   谈到一九四二年我们的夏季攻势,我想先说一下德军突破俄军防线进至顿河一线的情况,因为这足以清楚地说明我们运用坦克兵的基本原则,以及我们能取得如此重大战术胜利的缘由。一九四二年六、七月间,德军在俄国南方的进攻,再次说明机动作战的重要性,同时也越发证明古德里安的说法是正确的:“坦克的发动机是跟火炮一样重要的武器。”

   在进攻中,我坦克兵拥有优势的空中支援。但在东线作战,空中支援的意义可没有象在法国和非洲作战时那样大。如果说一九四O年和一九四四、一九四五年在西线作战中,航空兵对坦克战的胜败起着很大的作用,那么在俄国的辽阔平原上,坦克集团军则是夺取胜利的主要力量。航空兵支援只能在局部地区和有限的时间内得到保证,从来没有象西线作战那样,德军在一九四O年,英美联军在一九四四、一九四五年所达到的那种有效程度。

   我可决不是说,在俄国不怎么需要航空兵支援。我只是认为,在一九四一、一九四二年,战线很长,而参战的航空兵又比较弱,这就限制了空中支援的作用。在俄国作战的经验表明,坦克部队得到空中支援越广泛,得到的补给越多,他们的机动性就发挥得越好,取胜的机会也就越多。

   图26所示,为一九四二年六月中旬俄国南部战线双方态势和德军的突击方向。一九四二年夏天,我南线各集团军的任务是,歼灭铁木辛哥元帅的方面军,并肃清罗斯托夫和沃罗涅日之间顿河大湾处的敌人,以便为以后攻打斯大林格勒和进军高加索油田区准备一个跳板。向斯大林格勒和高加索的进攻,计划要晚些开始,可能是不早于一九四三年。

   起初,预计由魏克斯集团军群担任主攻。该群编有三个集团军,其中包括第4坦克集团军。魏克斯集团军群奉命在库尔斯克地域突破俄军防线。随后,编有两个坦克军的第4坦克集团军进入突破口,并在沃罗涅日附近进至顿河一线,尔后向右调头,经与翼侧的第6集团军的坦克会合后,再沿顿河向南挺进,预料这时会有许多俄国师被围困在罗斯托夫和沃罗涅日之问顿河大湾处。 [ 注:参加这次行动的第4坦克集团军拥有800辆坦克和自行火炮,实力还算雄厚,但并不占压倒优势。 ]

   各野战集团军则应同时发起进攻,掩护坦克兵团的翼侧和后方,特别是掩护暴露而薄弱的北翼。魏克斯集团军群当面的地形是一片略有起伏的开阔平原地,非常便于坦克行动,坦克能够自由地实施机动。

   铁木辛哥元帅的方面军因五月在哈尔科夫以南进攻受挫而有所削弱。此外,俄军最高统帅部认为,我将在莫斯科方向展开进攻,并根据这样的判断部署了它的战略预备队。德军于六月二十八日在库尔斯克和哈尔科夫之间发起进攻,这是完全出乎俄军的预料的。俄军的防线被突破了,第4坦克集团军电闪雷鸣般地进入突破口,直向顿河一线挺进。

   第4坦克集团军司令官霍特将军奉命于沃罗涅日地域进至顿河一线,然后向右转,继续向南进攻。他执行这项任务用了十天时间,且战且进,行程一百二十英里。至于一些具体行动,这里不拟赘述,只着重谈谈促使霍特取得胜利的一些主要因素:

   (1)上级指挥部,即魏克斯集团军群和“南方”集团军群指挥部给坦克兵下达的命令简明扼要,命令下了就再没有变,也没有任何的修正或更动。仓惶出动的俄军预备队先是遭到德军坦克部队的打击,接着就被随之而来的步兵师所击溃。德军指挥部大胆地定下了这个冒险的决心。霍特将军一直在坚定地争取实现他的目标——进至沃罗涅日附近顿河一线。

   (2)德国空军只对进攻的坦克部队进行支援,其它部队一律不予支援。

   (3)空中侦察小队和联队在第4坦克集团军直接指挥之下行动,这使各师、军能及时得知俄军坦克预备队进入作战地域的情况。在库尔斯克和沃罗涅日之间的果罗吉什坦克会战中,俄军先头的坦克部队,先是受到我坦克军反坦克炮的袭击,随后被我由侧后发起进攻的坦克所消灭。由于我们的指挥官能及时看出“山那边” [ 译者注:借用英国利德尔·哈特著《山那边》一书的书名,吹嘘德军指挥官的预见性。 ] 的情况,因而他们能使得接近的俄军落入圈套,并粉碎其一次一次的反击。象一九四O年的法军一样,俄军指挥官也慌了手脚,把他们的预备队分散地投入战斗,这就使第4坦克集团军坐收渔翁之利。

   (4)包括掌握几个装甲师的军长在内的所有高级指挥官,都在进攻部队的先头前进。甚至霍特将军,在同先头坦克部队呆在一起的时间要比呆在司令部的时间多。尽管集团军司令部一般也是靠近前线配置的。师长们也同最前边的坦克部队一起前进,随身带一个坦克通信联络组,通过这个组来指挥所属部队复杂而多变的行动。他们掌握着战斗进程的第一手材料,并能及时捕捉战机。第4坦克集团军的许多军官都当过骑兵,都有骑兵那么一股猛劲和闯劲。

   在坦克第4集团军向顿河开进期间,德军第2集团军的步兵在沃罗涅日、奥廖尔一线组织了纵深梯次配置的防御,俄军坦克部队试图突破该防御阵地,但没有得逞。德军装甲师到达沃罗涅日后,正面向南展开。正在调转部队的时候,俄军向我第2集团军发起了猛烈的攻击。我坦克兵不得不返回来支援步兵。俄军的坦克军一个跟一个地开了上来,集中攻打我北翼,这一翼比较弱,而且掩护兵力也不足。但这时南边的道路已经打开了,德军两个集团军群决定不改变既定的目标。魏克斯集团军群和“南方”集团军群置第2集团军于不顾,严令所有的坦克部队向南进攻。由于魏克斯元帅和他的同事里斯特元帅的坚毅和果断,我们取得了辉煌的胜利。铁木辛哥各集团军的北翼遭到我军的攻击,霍特的坦克兵则驰骋于北顿涅茨河和顿河之间的平原地上。部队经受着酷热和沙尘的考验,但无论如何也阻挡不住他们的前进。二月二十三日我攻克罗斯托夫。最高统帅部声称,共俘敌二十四万人。

   战场的纵深以顿河为限,这就使我们的部队不能无边无际地奔跑。但是,第4坦克集团军的前卫部队于七月三日渡过了顿河并占领沃罗涅日,这是超越了原来的计划的。对上级指挥官来说,要想阻止住随先头坦克打击敌人的指挥官,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些指挥官不畏艰险,行动迅速而果断。这时,一位醉心于猛追敌人的坦克连长,带着十五至二十辆坦克,由俄军手中夺下一座尚未被毁的桥梁,冲进了沃罗涅日,随着赶来的是他们的坦克营、团,最后是整个师。

   向顿河一线进军,继而向罗斯托夫和顿河大湾发展胜利,说明德军坦克兵如指挥得当,即可发挥其强大的突击力。我装甲师在战术使用上的优势已得到充分证明,而在广阔的战场上打一场坦克战,也需要有精通战略的将领。我们确有这样的将领。当然阿道夫·希特勒也是其中之一。

   诚然,我们一九四二年六、七月间取得的赫赫战果最后还是丢掉了,这是因为德国最高统帅部对发展胜利缺乏战略远见,而在胜利在握的关键时刻,表现犹豫不决。俄军已经遭受惨重的损失,他们的最高统帅部早已坐卧不安,这时重要的是不要让他们得到喘息时机,第1坦克集团军司令官克列斯特元帅断言,斯大林格勒可以在一九四二年七月攻克,他对利德尔·哈特说:

   第4坦克集团军在前进……在我的左侧。不战即可在七月末夺取斯大林格勒,但它却奉命调头向南,支援我渡过顿河。其实我并不需要他们的帮助,他们来支援反而堵塞了我正在使用的道路。等他们两个星期以后再调头向北时,俄军已在斯大林格勒附近调集了重兵,以阻止他们的前进。 [ 注:见利德尔·哈特著《山那边》。 ]

   随后,出现了德国军史中最大的灾难之一:我们在斯大林格勒和高加索之间分散了兵力。克列斯特认为,如果他的部队不分散开去支援斯大林格勒的我第6集团军,完全可以完成受领的任务,夺占高加索油田区。既然一举未能攻克斯大林格勒,就该改弦更张,希特勒却用重兵围攻一座大城市,终于在俄军面前败了下风。在巷战中,德军丧失了采用机动战术的一切有利条件,而素质较差但格外顽强的俄国步兵却使我们遭到很大损失。

   一九四二年秋天,希特勒在指挥作战上犯了一个最忌讳的大错误:忽略了集中兵力的原则。在高加索和斯大林格勒两地分兵,毁了我们的整个战局。

   围攻斯大林格勒

   关于斯大林格勒会战的可靠材料是很少的。普里威尔写的一本书 [ 注:见普里威尔著:《斯大林格勒:一个集团军的覆灭》(1952年伦敦出版) ] ,包含了一些残酷的和生动的场景,但这实际上是一部小说,作者对他所描写的事件没有什么感性知识。所幸的是,我得到了一位高级军官的帮助,并听取了他的叙述。这位军官就是德军总参谋部的丁格拉上校。他那时在第6集团军,在投降的前几天他来到我们这里。他当时担任第3摩托化师的作战科长。他把记述这次行动的详细材料交我支配使用。

   丁格拉谈到,德军进攻部队到达斯大林格勒时,实力已消耗得差不多了。他们的进攻力量无法夺取彻底的胜利,他们也不可能弥补所遭受的损失。这些事实充分说明,撤退才是上策。然而,德军最高统帅部拒不接受撤退的建议,也不考虑历史教训和以往战争的经验,采取了这种态度的结果是,不但没有攻下斯大林格勒,反而葬送了整整一个集团军。

   丁格拉为此援引了克劳塞维茨的一段话:

   进攻者到达进攻路程的终点时往往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即使会战中取得了胜利也不得不退却,因为他在这时既没有足够的进攻力量来发展和利用胜利,又无法补充已损失的兵力。” [ 注:见《战争论》中文版第2卷第892页。 ]

   这一论述很象是重复了拿破仑关于一八一二年博罗金诺之战的一句话:“纵然我取得了胜利,但我已没有部队去争取尔后的胜利。”这样的情况在对有着辽阔的土地,恶劣的气候,取之不尽的资源的俄国作战是容易出现的。

   丁格拉谈到,一九四二年八月二十一日,第14坦克军的第16装甲师和第3摩托化师,由彼斯科瓦特卡附近的顿河登陆场向斯大林格勒以北的伏尔加河一线前进。第14坦克军受领的任务是,掩护正在顿河和伏尔加河之间向斯大林格勒开进的德军主力的北翼。两河之间的距离约为四十五英里。第16装甲师面向北占领阵地,右翼临接伏尔加河西岸。第16装甲师的左翼是第3摩托化师。第3摩托化师至顿河之间的地区由步兵师占领。

   顿河和伏尔加河之间是一片间有沙地的草原地,海拔约在二百二十五至五百英尺。有许多干河床,两岸陡峭而险峻,多为南北走向,阻碍德军前进。顿河和伏尔加河之间,俄军的抵抗是比较弱的。我们的快速部队一般要绕过敌人的抵抗枢纽部,由随后跟进的步兵将其消灭。第14坦克军不费力地完成了受领的任务,面向北占领了防御阵地。只是在第3摩托化师的地带内,有一座小山和一条干河床还没有夺过来,在好几个星期内都给我们造成了很大麻烦。

   丁格拉指出,小山上的俄军起初抵抗得还不很厉害,确信在我们全师开来以后,就会把它拿下来。他说:“如果我们知道,这座小山会在随后的几个月内给我们带来这么多麻烦,给我们造成那么多损失,我们早该拚死拚活地把它拿下来。”丁格拉得出了以下的结论:

   这件事真是一个大教训。如果我们没有能够把俄军从已占阵地上打退,或者是没有能够突破阵地,没有把他们包围,我们一味地靠着一股猛劲往前冲,下一步常会使我们遭到巨大损失,或者要集中更多的兵力去对付敌方的抵抗。俄国人挖掘掩体、构筑野战工事是很在行的。他们确实懂得,对下一步行动有重要意义的阵地应当选在什么地方。就拿这座小山来说,他们占领了它,就可以遥望我们的后方。

   俄军占领的干河床在第3摩托化师的后方。它既窄又长,而且很深,他们接连几个星期占领着它。丁格拉在叙述这次作战行动时,描写了俄军在防御战斗中的顽强性:

   我们多次想拿下敌人占领的这个河床,都没有成功。我们还用“斯图卡”飞机去炸,用炮去轰,还用突击部队攻击它,但都没有用,而且还受了很大损失。俄军防守得非常之好。我们估计敌人的兵力有四百人左右。在正常情况下,这样一支部队,只要有两周时间就会投降。最后,这股俄军终于与外界隔绝了。空投物资也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那时享有全部的制空权。除非在夜间,小型的单座式开舱飞机碰运气给被围俄军投下数量不多的补给品。但是不要忘记,俄军可不象一般的军队那样关心补给品。在许多情况下,我们发现他们的需求是很有限的。

   这个河床简直是我们的眼中钉,我们不能坐等守军饿死,必须想个办法。

   在我们这些训练有素的参谋们才尽智穷的时候,我们想到,让那些真正的战斗人员也想想办法,也许是件好事。于是我们召来了一些尉官。我们从中选了三个人,让他们进入情况,想一些可行的办法。三天以后,他们来报告,提出了他们的计划。他们建议把河床分割成若干段,并以坦克和反坦克炮对准坡下边的那些俄军的洞穴开炮。随后派出突击队,摸到洞口,用烟把敌人熏出来。

   每一步都按计划执行,还没等俄军从洞里走出来,又扔进去几枚手榴弹和一些炸药包。当我们清点俘虏的时候,发现不是四百人,而是一千人,这使我们非常惊讶。约莫四个星期,这一千人以野草和树叶充饥,他们的最低限度的饮用水,是在地上挖了深坑取出来的。再说,他们不但以这样少的东西维持生命,而且直到最后还在进行顽强的战斗。

   这时,德军还在继续向斯大林格勒城实施进攻。俄军的抵抗激烈而坚决,我进攻部队不得不逐街、逐巷、逐屋地进行战斗。损失非常之大,部队大量减员。

   斯大林格勒座落在伏尔加河西岸,靠岸这一带有两英里多宽,整个城市由北向南延伸,长达二十余英里。市中心区有现代化的工厂,郊区有(更确切地说是曾经有)居民的小木屋。险峻的河岸为防御者提供了非常优越的条件,许多不大的抵抗基点一直保存到俄国人收复斯大林格勒以后。工厂建筑物对于防御者有很大价值,我们为了歼灭盘据这些阵地的敌人,付出了得不偿失的代价。根据希特勒的手谕,把五个工兵营空运到斯大林格勒,但只经过几天,就没有什么力量了。从战术上看,这些抵抗基点并不影响斯大林格勒会战的全局,但希特勒认为,是否能肃清该城的所有敌人,可是牵涉政治威望的事。于是,德军的一些精锐兵团在这里被葬送掉了,德军遭到不可弥补的损失。

   在会战过程中,第14坦克军在斯大林格勒战线的北段占领防御阵地。地形平坦而开阔,平缓地向北升高,靠北边就是第3摩托化师的阵地,要想找一块俄军观察不到的阵地是很困难的,因为俄国人一直占领着上面提到的制高点。师部在很浅的河床里构筑了掩蔽部。丁格拉说,“我们在这里呆了两个月,渡过了许多焦急的时刻。”他还说,“我们的掩蔽部只有一个优点,没有一位长官敢冒险来看望我们。”

   九月初,俄军开始攻击第14坦克军,以减轻对斯大林格勒守军阵地的压力。每次冲击差不多都有强大的装甲部队支援。每天都有一百多辆坦克和摆着同样队形密密麻麻的步兵向我坦克军进行冲击。他们的冲击都是按俄军的原则办事的:俄军只要定下决心发起冲击,并夺取哪些目标,他们就会集中力量干下去,直到夺取目标或把预备队都消耗掉才算完事。对于损失是在所不惜的。损失不会影响俄国人的决心。对北段的冲击直持续到十月末,丁格拉关于这些情况作了以下的描述:

   我毫不夸张地说,在敌人一次次发起冲击时,我们的阵地有好几次都几乎守不住了。我们从国内得到的人力、物力的增援非常之不足。那些没有战斗经验的士兵在这场艰苦的战斗中是无用的。他们到前线来的第一天就遭受了惨重的损失。我们没有办法给这些人找个安静的场所,以使他们逐渐“适应”战斗情况,因为当时根本没有这种场所。也不可能把老兵从战场上撤下来,去全面训练这些新兵。

   诚然,俄军炮兵火力是很猛烈的,俄军的炮弹不仅打到了我们的第一线部队,而它们的远程火炮还打到了我们的后方。下面简单谈谈我们在这些紧张的时日里的经验。我们的炮兵不久就在我们的防御体系中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在损失越来越大、步兵实力越来越弱的情况下,抗击俄军冲击的重任就只有炮兵来承担了。如果没有我们的训练有素而数量很多的炮兵,我们就不可能这样长时间地抗击俄军兵力集中而持续不断的冲击。通常我们只采取集火射击的办法,而且力争在敌人还没有展开实施冲击以前,着重打击他们的出发阵地。值得指出的是,如果说俄军不怕别的什么,他们对炮火还是很敏感的。

   我们还取得一条经验,最好不在向敌斜面上构筑阵地,因为这些阵地不能抵御敌人坦克的冲击。不应忘记,我们的对坦克防御,主要是依靠坦克。我们一般把所有的坦克集中在紧靠前沿的低洼地里。只要俄军坦克在高地顶上一出现,我们的坦克就可以从这些阵地将其击毁。同时,坦克还可以在抗击俄军坦克的冲击时支援在反斜面上防御的步兵。

   我们战术的成功表现在,我们师在两个月的战斗中,一共击毁俄军坦克二百辆。

   第14坦克军军长维特斯哈姆将军意识到,情况在急剧地恶化。军的实力一天不如一天,而俄军的攻击却越来越猛。他们付出的人力、物力的代价是骇人听闻的,他们对这场血腥的残杀无所顾忌。第14坦克军不久就不再能够掩护进攻斯大林格勒的部队的北翼。维斯特哈姆将军把这些情况作了如实的报告,并且认为如无增援,应将在斯大林格勒冒险的部队撤到顿河西岸。如果他的这个建议被接受,斯大林格勒这场灾难也就不会发生了。然而,他的建议没有被采纳,也没有增援兵力调来前线。他的报告的唯一后果就是,他被革了职,理由是他看问题的观点过于悲观 [ 注:接替他的是胡比将军。 ] 。十月间,俄军对第14坦克军的冲击有所减弱。敌人在重新部署兵力,以准备大举反攻。

   在斯大林格勒地域作战的各个师,甚至是军的司令部,对于总的形势却知道得很少。因为根据希特勒的命令,任何人只能知道与执行任务紧密相关而必须了解的情况,一律不许了解份外的事情。因此,在士兵中间流传着一些流言蜚语。战略形势确实是十分严重的。在斯大林格勒以南六英里,俄军在贝科托夫卡仍控制着很大的一块桥头阵地,此外,在顿河两岸也控制有若干桥头阵地。当时还得知,匈牙利、意大利和罗马尼亚军队在沃罗涅日以南顿河一线占领了阵地。这对德军部队当然不会有什么鼓舞,因为我们对盟军的战斗力从来也没敢过高估计过,他们那些可怜的装备没法提高他们的声望。谁都弄不明白,为什么罗马尼亚部队要放弃顿河大湾的部分阵地,他们说是为了救援担负其它任务的部队,实际上是放弃了一块易于防守的阵地。这块阵地到了俄军手里,就是一个最有价值的桥头阵地。

   十一月,编有一个德国装甲师和一个罗马尼亚装甲师的新的坦克军,开到顿河大湾地区。这个军是第48坦克军。十一月末,我被任命为该军的参谋长。正在这时,数量上占很大优势而且具备实施突然袭击一切有利条件的俄军发起了进攻。

   十一月十九日,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的坦克集团军以压倒优势的兵力,由顿河大湾克列茨卡亚附近的桥头阵地发起进攻。这次进攻与由斯大林格勒以南贝科托夫卡桥头阵地发起的进攻配合进行。这两股兵力的矛头都指向罗马尼亚军队——其第3集团军正在扼守顿河大湾,第4集团军则在斯大林格勒以南。我不想多谈由于俄军所发动的进攻而在他们的队伍中引起的混乱现象。 [ 注:翰斯·鲁德在他所著的《斯图卡飞行员》一书中涉及十一月十九日在顿河大湾实施突破的情况时说:“次日早晨,我们的飞行联队在收到一份紧急报告以后,就向克列茨卡亚的登陆场飞去。天气很坏,云层很低,飘着雪花,温度约在零下20度。我们作低空飞行,正向我们开来的部队是些什么部队呢?我们还没有走完一半的路程。这群人都穿着棕色军服,是俄国人吗?不是,是罗马尼亚人。他们当中的一些人甚至扔掉了步枪,以便能跑得更快些。真是可怕的景象,我们作了最坏的准备,我们跟着向北行进的纵队飞行,我们已经看到了盟军炮兵的掩体,火炮还没有损坏就抛弃了。弹药就放在火炮的旁边。我们离开它们再飞行一段距离,就看到了俄军的先头部队。” ] 两股俄军迅速前进,不久就在顿河岸边的卡拉契会合。

   丁格拉上校讲到,第3摩托化师是怎样得到关于这些事态的发展情况的:

   十一月二十日,围绕斯大林格勒发生的事情是从这里开始的。我们的右邻——第16装甲师接到命令:立刻放弃现有阵地,途经卡拉契向顿河西岸开进。看来是发生了非常严重的事情。

   十一月二十一日,我们由位于顿河东岸、卡拉契以南的后勤部队获悉,俄军坦克正在从南面接近该城。顿河以南的另一支后勤部队用无线电台通报说,俄军正在从北面接近卡拉契。显然,对斯大林格勒的合围很快就会完成。我们已经意识到,用我们的现有兵力去突破合围圈是何等的困难,因为我们实力的虚弱是十分明显的。

   俄军若决定在顿河以西地域以强大兵力发起进攻,即将形成一个难以突破的合围圈。尽管有这些烦恼,我们每一个人还都能保持镇静,没有一点惊恐的表现,毕竟我们多数人都有一两次被围的经历。这时的光景再坏不过了,然而总归会平安过去的。

   北线一切都很平静。十一月二十四日,情况明朗化了,我们已被强大的俄军部队所包围。在这次大举进攻中,从北面来的敌人已经突破顿河大湾,并在大湾的南端暂时受阻,随后有大量坦克部队进入卡拉契地域。最令人遗憾的是敌人达成了行动上的突然性,并利用德军方面的一片混乱,在我们还没来得及炸毁顿河桥以前,就把这座桥占领了。

   与此同时,由贝科托夫卡桥头阵地冲杀出来的俄军部队,从南面通过草原地,没有遇到任何激烈的抵抗,因为这个地区没有德军的战斗部队,只有后勤部队。

   我顿河西岸的兵团被迫向东收缩,利用维尔恰奇附近尚未破坏的桥梁渡过了顿河,并与斯大林格勒周围被围的德军部队会合。位于顿河岸边的第6集团军司令部,正处于俄军坦克开进的路线上,因此要暂时退到顿河以西的齐尔河一带。几天以后,集团军司令部被空运到斯大林格勒地域,设在古木拉克附近。

   第6集团军这时需要变更部署。第14坦克军要把左翼部队收拢回来。这一翼的部队当时还在顿河岸边的阵地上;第3摩托化师则奉命向卡拉契和顿河一线推进,但由于敌军兵力十分强大,该师被阻于马利诺夫卡以西一带。

   十一月末,第6集团军司令官保卢斯上将决定向西发起进攻,以便突破合围圈,并与顿河西岸的德军和罗军会合。正在这时候希特勒下了一道命令:“坚持住。外边的援兵就要到来。”

   保卢斯相信了这一诺言,而且是长时期地相信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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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