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斯托夫、提赫文和莫斯科·第十三
作者:艾伯特·西顿 ·英国
出自————《苏德战争》
出自————《战争通史》
在乌克兰地区,伦斯德特的南方集团军群兵力已然减少,但仍继续东进,经顿涅次盆地向高加索地区进军。南方集团军群在其所属的一些部队被调到中央集团军群和其它战区以后,现在只剩下大约四十个德国师(其中只有三个装甲师,两个摩托化师),此外还有罗马尼亚、意大利和斯洛伐克的一些部队。由于缺少汽车,第聂伯河上的铁路桥又被炸毁,补给品和燃料的供应情况越来越糟。激烈的战斗使曼施坦因的第11集团军和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的一部分陷在克里木地区无法脱身。克莱斯特的第1装甲集群(当时该部队的番号已改为第1装甲集团军)在胜利地结束了扎波罗日耶和奥西片科之间的包围战之后,把汽油集中调配使用,然后向罗斯托夫推进。在第1装甲集团军的北翼,由新任司令官赫特指挥的第17集团军正向伏罗希洛夫格勒(卢甘斯克)和北顿涅次河前进。赫特的左侧是赖歇瑙的第6集团军,该集团军作为南方集团军群的北翼,当时仍然想尽量与中央集团军群右翼的魏克斯的第2集团军保持联系。第6集团军于10月10日攻克苏梅,然后向别耳哥罗德和哈尔科夫前进。
希特勒一再干预作战行动,这时又命令第17和第6集团军都向东南方向前进,以便与克莱斯特的第1装甲集团军保持密切联系并向它提供支援,尽管哈尔德当时就提醒希特勒,这样做会使中央集团军群的右翼暴露,并使第6和第2集团军之间出现间隙。事实上当时德军的各集团军是在各不相同的方向上而不是在相互平行的方向上前进,这样在各集团军之间就必然会出现间隙。魏克斯的第2集团军继续开往东南,然后再向东,以便与其南面的第6集团军保持联系。这样就不可能给北面的古德里安以任何支援了。古德里安的第2装甲集团军当时正向东北朝莫斯科前进。由于魏克斯不能给予掩护,古德里安的右翼完全暴露了,这种情况是危险的。
大约在10月6日天气开始变坏。两天以后哈尔德注意到,由于天气不好,伦斯德特的前进速度正在慢下来。10月11日终于下起了暴雨。由于道路泥泞,第17和第6集团军停止了前进。当时黑海沿岸天气尚好,因此克莱斯特还在继续前进,并于10月11日到达塔甘罗格西北的米乌斯河。他在那里遇到了敌人顽强的抵抗耽搁了几天。10月14日天降暴雨,使得克莱斯特也只得停止前进。
顿涅次盆地是苏联最主要的煤炭产地,有“煤仓”之称。1941年该地区生产的煤占苏联总产量的百分之六十,焦炭占百分之七十五,此外还生产占苏联总产量百分之三十的铁和百分之二十的钢。德军前进的速度减慢,使苏联的拆迁工作队有足够的时间拆除大量工业设备,这使顿涅次和哈尔科夫地区在以后一段时间内对德国人来说几乎没有多少经济价值。
德军的推进遭到铁木辛哥的西南方面军(编成内有第40、第21、第38和第6集团军)、切列维钦科的南方方面军(编成内有第12、第18和第9集团军)的抵抗。巴甫洛格勒和哈尔科夫以西的战斗使苏军遭到重大伤亡,因此苏军最高统帅部命令这两个方面军后撤,以便使战线取直,缩短战线,并借此建立一支预备队。新的防线是从卡斯托尔诺耶沿铁路线经旧奥斯科耳、利曼、戈尔洛夫卡到米乌斯河。预备队被编成一个新的集团军,即第37集团军,由洛帕京指挥,集结在伏罗希洛夫格勒东南地区。10月17日塔甘罗格失陷。10月底,德国人已到达哈尔科夫。哈尔科夫是顿涅次盆地的一部分,是通往顿河河畔的罗斯托夫的必经之路,而罗斯托夫又是高加索的门户。
南方集团军群认为哈尔科夫和沃罗涅日地区的苏军部队后撤是为了抽调兵力增援莫斯科方向或罗斯托夫方向,于是,伦斯德特命令全线追击。然而,这是部队的能力所不能及的,因为在白天雨雪和泥泞使得部队无法持续地前进,而在夜间严寒又使车辆与地面冻在一起,也使得疲惫不堪的部队无法睡眠。赖歇瑙的第6集团军的队伍拖得过长。此时该集团军已到达顿涅次河,但却不能渡河去牵制正在撤退的敌人。赖歇瑙不肯在部队尚未靠拢,补给系统尚未恢复正常时再继续前进。在赖歇瑙的右侧,第17集团军在阿尔条莫夫斯克和斯拉维扬斯克附近停了下来。由于天气不好,燃料供应困难以及苏军的抵抗加强等原因,第1装甲集团军从塔甘罗格向罗斯托夫也进展甚微。这时候克莱斯特的装甲部队在很大程度上依靠马拉补给品,因此军需总监瓦格纳说这支装甲部队已成了马车队。11月5日,克莱斯特对哈里东诺夫指挥的经过补充的苏军第9集团军发起了攻击,经过三天的战斗使该集团军向东撤退了二十英里。紧接着克莱斯特又突然折向南,进攻由列梅佐夫指挥的第56独立集团军。这个集团军正在守卫罗斯托夫和顿河下游地区。11月16日,在将近摄氏零下二十度的气温下,德军开始向罗斯托夫城内进攻。缺兵少将的德国军队终于醒悟了,他们很清楚地意识到进攻罗斯托夫是一件危险的事。许多指挥官认为罗斯托夫可攻,但不易守。阿道夫·希特勒近卫师沿着萨利苏丹大道攻入城内。战斗极其激烈,每前进一步都要经过艰苦的战斗。苏军的T34坦克发起反攻时从第60摩托化步兵师的反坦克炮上面开过去,把这些火炮碾成一堆废铜烂铁。脚下的土地冻得很坚硬,没有炸药就连很浅的射击掩体也挖不了。德军的损失很大,但罗斯托克于11月20日被攻克,苏军约有一万人被俘。
战斗远没有结束,而是刚刚开始。列梅佐夫的第56独立集团军越过顿河向罗斯托夫发起反突击,企图截断罗斯托夫与西部地区的联系。苏军士兵喝了伏特加以后精神抖擞,在暮色苍茫中出现在阵地上。他们边前进边欢呼歌唱,有些人甚至手挽着手,一直到德军的枪炮响了,布雷区的地雷爆炸了。他们才不得不散开。守城的德军目睹这一切都感到惊愕不已。当德军的机枪开火时,进攻的苏军一排排的倒下去,而后面的人爬过成堆的尸体继续前进。战斗就这样一直进行到深夜。第二天清晨,太阳穿过低垂的浓云隙缝,在一瞬间照亮了大地,这时候可以看到一堆堆的尸体躺在封冻的河面上。偶尔还可以看到有些尸堆中有缓慢而痛苦的蠕动,但总的来说这些尸体都一动不动地躺着,渐渐被雪盖住了。只有无人乘骑的战马在发疯似地东跑西奔。
对伦斯德特构成威胁的却不是第56独立集团军一次又一次反突击,而是北面苏军的反攻。在11月的第一周里,西南方面军和南方方面军再次合在一起组成西南战区,由铁木辛哥指挥。一个战略反攻计划已得到批准。根据这个计划,将由列梅佐夫的第56独立集团军把德军牵制在罗斯托夫,而切列维钦科的南方方面军将从侧翼发起突击,截断第1装甲集团军与南方集团军群的联系。这次攻势将由洛帕京的第37预备集团军担任主攻,由科尔帕克奇的第18集团军与哈里东诺夫的第9集团军在两翼进行支援。参加反攻的苏军部队有五个坦克旅和三十一个师(但这三十一个师中有九个骑兵师),而德军在这一地区的兵力大约是十四个师,其中有三个是装甲师。第37集团军于11月17日发起了反攻,这与第1装甲集团军进攻罗斯托夫差不多是同时。苏军在第一天的进攻中向前推进了十多英里,但以后每天只能推进一、二英里,因为德军想竭力保持在进攻的敌军和亚速海之间的德军补给线和撤退路线畅通无阻。局势的关键在于赖歇瑙,由于第6集团军毫无进展,位于第6集团军南面的得不到支援的第17集团军就无法解除苏军对第1装甲集团军的压力。当时第1装甲集团军正位于一个延伸得很长的暴露的突出部上。哈尔德催促第6集团军前进,但毫无效果。哈尔德对集团军群参谋长冯·佐登施特恩说他对第6集团军再也不能忍耐了。在罗斯托夫附近,第60摩托化步兵师遭到来自城东北方向的进攻。德国人认识到他们是在为自己的生存而战斗。下达了从顿河全线撤退的命令。部队于11月28日撤离了罗斯托夫以后才收到元首不许撤退的命令。这对部队来说简直像一个晴天霹雳。
南方集团军群司令官伦斯德特,曾在德皇摩下和帝国陆军中长期服役,战功卓著。1893年他佩带着中尉军衔进入第83步兵团。前一段他晋升得比较慢,到1920年才升为中校。1938年时他已高升为上将。那一年希特勒清洗他的政权所讨厌的那些高级军官,致使伦斯德特和李勃以及其他许多将领都退役了。人们普遍认为伦斯德特是一个有才能的战略家,有些人还认为他比勃劳希契更适合担任德国陆军总司令。
近几个月来,伦斯德特已不相信敌人很快就会崩溃。他在10月27日曾极力主张暂不进攻罗斯托夫,因为部队很疲惫,如不补充给养,并进行整编,就不可能再实现其它作战目标。他于11月3日建议把实现其他作战目标推迟到来年春天,但这个建议没有被采纳。当苏军南方方面军开始包围第1装甲集团军时,伦斯德特曾命令全线一举撤到米乌斯河一线,以便与敌人脱离接触。这一决定是经陆军总部批准的。11月30日夜间,希特勒又下令停止后撤,伦斯德特立即提出辞职,于是希特勒的一个比较顺从的部下、第6集团军司令、陆军元帅赖歇瑙就接替了伦斯德特的职务。撤换指挥官并不能改变当时的军事态势。鉴于当时部队已在后撤途中,希特勒和赖歇瑙只得认可这既成的事实。但元首顽固地坚持要克莱斯特建立一道中间阵地,而在有些地方这道阵地距米乌斯河阵地只有六英里。赖歇瑙对元首一向是百依百顺,因此他同意了元首的这个意见。
紧接着就出现了一种情景,以后在整个战争期间这种情景在统帅部里是司空见惯的。由于已经到达米乌斯河阵地的汽车又调转方向朝东开,米乌斯河以东地区一片混乱。12月1日上午十一时,哈尔德在电话中与南方集团军群参谋长佐登施特恩就当时的形势交换了意见。这中间赖歇瑙插话说元首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他(赖歇瑙)将承担必要的责任,尽管克莱斯特认为,如果他想扼守中间阵地,必被击败。一小时以后哈尔德与克莱斯特的参谋长蔡茨勒上校通了话。蔡茨勒上校向哈尔德简短而又生动地汇报了三个装甲师战斗力消耗的情况。他说第13装甲师的师长和该师的一个杰出的团长在精神上已经难以支撑。第1装甲集团军认为建立中间阵地毫无意义,不明白为什么要把队伍拆散,占领中间阵地,而不去占领仅六英里以外条件有利得多的阵地。一小时以后哈尔德在电话中与佐登施特恩讨论了这件事。佐登施特恩竭力想使赖歇瑙相信建立中间阵地有害无利,但赖歇瑙执意不听。下午两时哈尔德采取了一个不寻常的步骤,他请约德尔与元首共议此事,这样就把约德尔也卷了进来。下午三时半,勃劳希契晋见希特勒。正当勃劳希契与希特勒在一起的时候,赖歇瑙直接打电话给希特勒,说俄国人已经突破中间阵地上党卫军近卫师的防线,请求希特勒批准退到米乌斯河。希特勒立即批准。哈尔德深为悔恨地说:“这样我们就到达了我们昨天晚上就已到达的地方。可是我们损耗了精力和时间,也失去了伦斯德特。”
第1装甲集团军撤到塔甘罗格和封冻的米乌斯河。在这儿他们可以利用他们原先构筑的阵地,而且还可以借助当地老百姓的力量把工事构筑得更完善。德军将在这儿一直逗留到来年夏天。从罗斯托夫的撤退绝不是一次重大的转折,但是却有重要意义,其意义就在于这是自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以来德军所遭受的第一次挫折,也是苏军所进行的第一次考虑得很周密,执行得很出色的反攻。罗斯托夫战役既是一次战术上的失败,也是一次战略上的失败。失败的原因是当时天气很坏,部队很疲乏,兵力又不足,在这种情况下南方集团军群给自己定的目标过高,结果是力不从心。曼施泰因的第11集团军部署在克里木地区的一个次要战场上,而当时罗斯托夫北面的战场上正迫切需要它。退一步来说,即使把第11集团军调到顿河地区,要想在隆冬季节深入高加索,把部队的左翼拉得很长,那也是很危险的。
在列宁格勒地区,李勃建议利用秋季的一切可能利用的好天气去扩大在拉多加湖南岸的地盘,这个建议遭到希特勒的拒绝。希特勒命令李勃从楚多沃出动去夺取提赫文的铝土矿产地,并与芬兰人在斯维尔河会师。布施的第16集团军用鲁道夫·施密特的第39装甲集团军和布拉斯科维茨的第1军共两个军的兵力攻打提赫文。在德军攻击面前首当其冲的是雅科夫列夫的苏军第4集团军,这个集团军在德军攻击下开始瓦解,提赫文于11月8日陷落。下辖四个集团军的列宁格勒方面军与其左翼侧脱离了接触。德军插入提赫文地区的楔子已经威胁到部署在斯维尔河畔对付芬兰人的第7独立集团军的后方。使该集团军司令梅列茨科夫感到忧虑不安,于是他在电话中把情况向斯大林作了汇报。苏军采取了改组指挥机构的独特办法来对付这一危险局面。梅列茨科夫曾一度担任过总参谋长,因此斯大林很熟悉他。他奉命把第7集团军交给他的副司令指挥,由他亲自指挥溃散的第4集团军。此外,他还负责指挥和协调第4、第7和第52集团军(在这一地区,克雷科夫第52集团军是唯一的一支属于另一方面军的部队)的行动,并直接对最高统帅部负责。梅列茨科夫再也得不到其他能直接增援他的部队了。他用一个坦克旅、一个步兵团以及一些工兵和迫击炮分队建立了一支预备队。梅列茨科夫于11月11日进行反击,取得了一点进展,在有些地方攻进了提赫文城内。11月25日德国人转入防御。经过整顿的苏军第4集团军于第二天对德军的提赫文突出部(该突出部从姆加经提赫文一直延伸到诺夫哥罗德,长达二百三十英里)发动了一连串的反击。接着,南面的第52集团军和北面的属列宁格勒方面军的费久宁斯基的第54集团军也向突出部进行反击。这时候,李勃已经使出全部本领也未能前进一步。芬兰人又不肯从斯维尔河向前推进,因此很明显两翼暴露的突出部是不可能坚持多久的。在被围困的列宁格勒,人们得到的食品仅能勉强维持生命。由于湖面结冰,堆积在沃伊博卡洛火车站的大量粗面粉无法用船运过拉多加湖。但11月18日湖面终于全部封冻了。四天之后第一批卡车队越过封冻的拉多加湖,到达列宁格勒市内,因此,列宁格勒在冬季不大可能因饥饿而投降。
在德军方面,在集团军群司令部里第一次明显地出现了一种危机感,因为苏军虽然受到重大的损失,但仍然有健全的铁路运输网,有高效率的后勤供应系统,还有充足的兵源和丰富的物资。罗斯托夫、提赫文和莫斯科这三个方向是1941年战役成败的关键。
由于天气恶劣,又得不到各种补充,中央集团军群在莫斯科城外迟疑坐困,进退两难。中央集团军群不是攻就是撤,别无其他选择,因为天公既不作美,敌人又在进攻,要停留在目前的阵地上是根本不可能的。后备军司令弗罗姆用试探的口气小心翼翼地向勃劳希契提出建议,他认为现在是向莫斯科提出和谈的时候了。当然希特勒深信苏联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勃劳希契和哈尔德虽然在战争的指导上对元首有保留意见,但他们都同意元首对苏联的上述估计。哈尔德在11月7日的命令中以及在11月13日在奥尔沙会议上都坚持要继续进攻,因为他认为敌人已不能再守住一条绵亘的防线了。德国人认为苏军统帅部将把防御的重点放在莫斯科-沃洛格达-萨拉托夫这个三角地区。德国人这样想不是没有理由的。如果德国人占领了这个地区,俄国人将会完全失去各主要战场之间、各主要战场与乌拉尔和高加索地区之间的铁路联系,也将使英美的援助物资今后无法运到需要这些物资的战场或地区。因此德国人打算阻止敌人撤退并将其就地歼灭进而推进到从迈科普经斯大林格勒和高尔基到沃洛格达这一线。德国人相信夺取这一地区还将使敌人失去提供武器装备的工业区,从而使敌人无法给其部队补充武器装备。希特勒毫不怀疑这一战役将取得成功。为了使那些对继续进攻不很热心人能全力合作,希特勒明令禁止构筑任何供失败时使用的后方防御工事。到此时此刻勃劳希契和哈尔德是否从来没有考虑到失败的可能性,是令人怀疑的。在集团军群司令中,伦斯德特一段时期以来就一直怀疑德国是否会很快取得胜利,而李勃在被迫违背自己的心愿和看法进行了提赫文战役以后,对脆弱的提赫文突出部明显地感到担忧,但愿能恢复对莫斯科的进攻,以减轻对他这个方向的压力。
参谋总长也许确信莫斯科战役将获得成功,但他肯定不会对元首隐而不报各集团军群的困难。哈尔德在11月19日呈送希特勒的报告中描绘了一幅阴暗的图画。他在报告中说,由于天气恶劣,补给品供应中断,南方集团军群停滞不前。参谋总长依次详尽地描述了东线各集团军群的情况,一再提到“补给品供应中断”和“兵力不足”。在五十万辆卡车中,百分之三十已损坏得无法修复,另有百分之四十需要大修或全面检修,只有百分之三十仍在使用。中央集团军群每天至少需要三十一列火车运送补给品才能维持下去,但实际上只提供了十六列火车。
第6莱茵兰-威斯特伐利亚师位于第9集团军的左翼,在莫斯科西北方大约一百英里处。自战争开始至11月1日,这个师伤亡了大约三千人,这还算是轻的。但与其他任何师一样,寒冷的天气到来时这个师已远离后方约一百多英里。10月间,补给品的供应完全中断,第一线的炮弹消耗殆尽,也弄不到铁丝网。口粮也断绝了,但在这一方面第6师比其他许多师要幸运一些,他们设法“就地取食”,他们把当地俄国人的马宰了,在将近六个星期的时间里部队基本上是吃马肉。除了马肉以外,部队还找到些冻土豆,并烤了点面包,烤面包用的黑麦是部队自己脱粒的。各部队都组织了自己的征集队,搜寻马匹和粮袜。封冻以后,后勤供应又逐渐恢复了。马车队把补给品一站接一站地从瑟切夫卡运到乌利季诺。补给品的供应逐渐增加到每天十五吨,但这与每天至少三十吨的需要量比较起来还差得很远。到11月中旬的时候炮弹已得到部分的补充,但运来的所有汽油都必须首先供应停在后方数英里远的那些孤零零的车辆。要用十四匹马才能拉动一门炮。由于缺少马匹,无法把所有的火炮都拉走。德军炮兵觉得苏军的装备比自己的好,因为苏军用拖拉机牵引火炮。德军还注意到他们的敌人虽然在最近的各次败仗中损失了大部分轻型野炮,但仍保存了大量的中型和重型火炮,并且已用中型迫击炮代替失去的野炮。
寒冷的天气到来时部队还穿着夏装。发给师的冬装只有十分之一,11月初才运到斯摩棱斯克。把马车里铺上草,再用草盖一个车棚御寒,就把伤员装在这样的车子上沿着坑坑洼洼的道路向后方撤退。伤员坐在这样的马车上受尽了折磨。
其他师的情况也相差无几,有许多师的命运还不如第6师。从11月初开始,莫斯科地区的气温迅速下降,冰冻的地面变得坚实了。但是由于火炮和补给品运输车辆的车轮和车轴都被冻在泥里,无法开动,要把这些火炮拉到前线,并把这些车辆开到前线,还需要时间。缺少汽车。虽然火车可以通到布良斯克、维亚兹马和尔热夫,但由于当时仍在继续铺轨,铁路的运输能力很有限。寒冷的天气既带来了痛苦,也造成了挫折。必须用镐把车辆和火炮周围的冻土一点儿一点儿的刨开,有许多车辆和火炮就是在试图把它们从冻土中拖出来时损坏得无法使用了。如果不加防寒罩,车辆的发动机就会在行驶过程中冻坏。在卡车和坦克中途停车时,必须在发动机下面生火烘烤以防结冰。火炮驻退辅进机里的液体都凝固了。由于同样的原因,机枪和自动步枪也不能使用了。唯一能使用的只有迫击炮。光学瞄准具和望远镜的镜片出现模糊现象,失去了作用。履带式车辆没有防滑器就会在冰上打滑无法前进。德军坦克的履带较窄,在松软的雪地里行驶时战术机动性很差。由于饮食不周,食用冰冷食物,有些人餐后呕吐,有些人得了胃病。部队没有领到伪装用的罩衣和冬装。有许多部队连内衣和结实一点的靴子也没有。士兵们至少要有两人以上结伴而行,这样可以互相观察对方是否出现了冻伤的征候。伤员倒下就会死去,并不是由于伤势重,而是由于失血引起休克和冻伤。
11月7日作出了再次向莫斯科发动进攻的决定,但首先要达到的目标是逼近莫斯科。位于莫斯科以西的克鲁格的第4集团军的任务是牵制防守莫斯科河与阿列克辛之间的纳腊河与奥卡河一线的苏军,而配属克鲁格的赫普纳的第4装甲集群则在第4集团军的左翼向东北方向进攻,从北面包围莫斯科。赖因哈特的第3装甲集群从加里宁地区南调向赫普纳的第4装甲集群靠拢,归施特劳斯的第9集团军指挥,而第9集团军的任务是掩护北翼。古德里安的第2装甲集团军将再次从土拉地区向东北方的卡施腊、科洛姆纳和莫斯科以东进攻。临时配属给鲁道夫·施密特的魏克斯的第2集团军担负了掩护第2装甲集团军南翼的任务,因此只起了次要的作用。
朱可夫在名义上是莫斯科保卫战的全权指挥。据他自己在战后说,他对胜利是充满信心的。很难弄清他为什么那样乐观。只有一次,即在11月14日,斯大林和沙波什尼科夫下达过反突击的命令。朱可夫是不同意这样作的。反突击是由罗科索夫斯基的第16集团军和扎哈尔金的第49集团军进行的,反突击的目标是沃洛科拉姆斯克地区和纳腊河下游地区的德军北翼和南翼。此举除牵制了克鲁格的部分兵力以外,收效甚微。在11月上半个月,苏军有十万军队、二千门火炮和三百辆坦克到达了西方方面军。
德军于11月15日在晴朗而严寒的天气里重新开始了向莫斯科的进攻。赖因哈特的第3装甲集群和第9集团军的一部分向克林方向进攻。在科涅夫的加里宁方面军左翼,霍缅科的第30集团军抵挡不住德军的进攻向后撤退。根据斯大林的命令,霍缅科的指挥职务立即由列柳申科接替。第二天赫普纳的第4坦克集群进攻了位于朱可夫的西方方面军右翼的罗科索夫斯基的第16集团军,攻击的矛头指向伊斯特拉。11月18日,古德里安的第2装甲集团军也从土拉地区发起了进攻。而与此同时,位于中央的克鲁格的第4集团军却遭到苏军的进攻。北翼的第3和第4装甲集群对苏军第30和第16集团军的进攻取得了一些进展,于11月24日占领克林,25日攻克索尔涅奇诺哥尔斯克。三天以后这两个装甲集群已到达离莫斯科以北不远的德米特罗夫和亚赫罗马,实际上已经渡过莫斯科运河,距莫斯科西北郊不到二十五英里了。
大约就在这个时候出了一个插曲,从这一插曲可以看出斯大林是怎样指挥作战的。斯大林11月28日打电话给朱可夫,问他是否知道德国人已经突破了伊斯特拉附近的别洛博罗多夫的第9近卫步兵师的防线,并已占领了杰多夫斯克。朱可夫说他不知道。斯大林严厉地对朱可夫说,一个方面军的司令员应该及时了解情况。斯大林要朱可夫和罗科索夫斯基一起立即前往受到威胁的地区,组织反突击。朱可夫又用电话询问罗科索夫斯基,结果查明杰多夫斯克并未失守,德军只占领杰多沃的部分地区,距杰多夫斯克尚远。这个情况报到斯大林那里,显然触怒了他。他仍然坚持他原来的命令,指示戈沃罗夫(戈沃罗夫原是炮兵。第5集团军司令员列柳申科在德军的坦克和步兵攻下他的指挥所时负伤。戈沃罗夫是接替列柳申科指挥第5集团军的。)陪同朱可夫和罗科索夫斯基一起去杰多沃“为反突击组织炮火支援”。这弄得朱可夫不知如何是好。他打电话向戈沃罗夫转达了这个命令。当时戈沃罗夫正打得激烈,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罗科索夫斯基手下也有炮兵指挥员。戈沃罗夫也只能这样说说,但是命令还得服从。方面军司令员和两个集团军司令员来到杰多沃,听了别格博罗多夫对情况的判断,一本正经地命令他用一个连的兵力在两辆坦克的支援下对树林里德国人占领的几栋房子发动一次反冲击。布置完以后他们就各自回去执行自己的更重要的任务了。
一段时间以来,朱可夫一直在要求把V·I·库兹涅佐夫的第一突击集团军和戈利科夫的第10集团军调出统帅部预备队由他指挥。11月29日,这两个集团军转隶给朱可夫。但这两个集团军都存在许多问题。大部分士兵是匆忙征召来的,以前从未打过仗。只要看一看第10集团军是怎样组建的,就可知道这个集团军的战备程度。
10月21日,戈利科夫被派往伏尔加军区的库兹涅茨克组建第10集团军(内有九个步兵师和骑兵师)。当时,集团军参谋部或司令部尚未建立,戈利科夫只得凡事躬亲。各师相距甚远,有的在莫斯科,有的却远在土耳其斯坦。大部分师都得边征集、边训练、边装备。第10集团军共有十万人,每个步兵师为一万一千人,每个骑兵师为三千人。但士兵中只有四分之一的人年龄在三十岁以下,有相当一部分人的年龄在四十岁以上。百分之九十是俄罗斯人,只有百分之四是乌克兰人。但最使戈利科夫和他的军事委员会担心的是,第10集团军只有五千三百八十七名共产党员和三千七百一十八名共青团员。于是,又向莫斯科的大本营和总政治部提出请求,结果给第10集团军专门派来了七百名党员。
据戈利科夫自己说,他在武器装备的供应方面却没有那么幸运。有两个骑兵师没有鞍具,有一个步兵师缺少七千五百支步枪,有三个步兵师和两个骑兵师没有无线电台。发到各师的汽车数量相差很大,有的达到定额的百分之五十九,有的只有百分之十二。普遍缺少火炮、重机枪、迫击炮和工程设备。戈利科夫原来以为会给他三个月的时间来组建这支部队,但11月24日沙波什尼科夫要他准备马上调往前线,这使他大吃一惊。
在莫斯科东南方,古德里安的第2装甲集团军进展很慢。11月13日在中央集团军群举行的奥尔沙会议(哈尔德出席了这次会议),讨论了工业城市高尔基(位于莫斯科东南二百英里,距奥廖尔四百英里)这样深远的目标,这使古德里安的参谋长利本施泰因感到既很惊讶,又很气愤。古德里安已获悉从西伯利亚调来的苏军部队正在他的暴露的东南翼的梁赞和科洛姆纳下车,有一个师已到达乌兹洛瓦亚。战斗力已遭到削弱的德军步兵师已不能对付敌人的这支生力军。苏军在T34型坦克的支援下实施的反突击引起了一片恐慌,甚至远在后方的博戈罗季茨克也受到了影响。古德里安说这是这次战役中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第2装甲集团军编成内有施韦彭堡的第24装甲军、莱梅尔森的第47装甲军和两个步兵师。当时的兵力只有十二个师,而这十二个师中有一半是步兵师。可是11月21日古德里安仍然攻占了乌兹洛瓦亚。三天以后,北上开往莫斯科方向的第24装甲军在向奥卡河挺进途中攻下了韦涅夫。第239西伯利亚步兵师被包围在斯大林诺哥尔斯克地区,几天以后这个师才向东突围,在突围过程中抛弃了车辆和装备。11月23日下午,古德里安晋见包克,向他着重汇报了部队的疲惫状况。古德里安说,包克曾打电话请勃劳希契给予指示,他在一旁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经请示,包克和古德里安都明白了总司令无权作出任何决定。古德里安还说,后来又通过陆军总部的联络宫向哈尔德作了汇报,但也毫无结果。从此以后,包克对达成赋予他的远距离目标已不抱希望,只求他在土拉周围的处境能得到改善。就连这一点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因为第24装甲军和克鲁格的第4集团军无法协调他们的钳形攻势。这次攻势的目的是消灭土拉地区博尔金的第50集团军,其作法酷似以前的布良斯克包围战。
在此以前,包克一直在他的前进指挥所里毫不留情地督促他的部队前进,但很明显,12月1日那天,他已认为不可能成功了。他向勃劳希契和哈尔德强调了他的部队的战斗力很弱,而当时却必须正面进攻敌人备有良好准备的阵地。哈尔德在答复包克时,只是着重提到他对部队的困难是了解的,并强调成败取决于最后的努力。
在莫斯科以东的地区,苏军又有九个预备集团军在组建中。
赖因哈特的第3装甲集群和赫普纳的第4装甲集群在莫斯科以北继续取得进展,但新开来的苏联部队打得很顽强。赫普纳日复一日地打电话请克鲁格从纳腊河地区向莫斯科西面发动进攻,但毫无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克鲁格与布卢门特里特和包克反复商讨此事,却又迟迟不采取行动。直到12月1日他才开始进攻。
隶属第57装甲军的第3步兵师,是准备参加第4集团军攻势的。这个师占据的地区靠近纳罗佛敏斯克。由于苏军从自己的阵地上可以观察到这个地区,因此这个师的处境很困难。苏军的狙击手躲在房屋的烟囱里,德军在白天只要稍有动静就会招来猛烈的迫击炮火。德军兵力薄弱,无法守卫全线,因此留下了一些很大的间隙,敌人就通过这些间隙渗透过来,深入到德军后方。夜间气温下降到摄氏零下二十度,所有的士兵在室外呆了一小时以后都得回到室内待一小时,以便使身体暖和过来,血液恢复流通。师长自己对攻势能否成功也有疑问,因为他当面的敌人是装备精良新锐的西伯利亚师,这些师都拥有大量的坦克和火炮。第29步兵团在仅有一个装甲强击炮连的支援下就发动了进攻,结果马上就遭到了重大伤亡。第3营的第5加强连是一个有七十人的战斗力很强的连,但到傍晚时仅剩下二十八人了。由于任务过于艰巨,这个师力不从心,再也不能前进了。第8摩托化团第3营损失了八十人,占该营总人数的三分之一,而这八十个人中,竞有五十八个人是在户外因过度疲劳或冻伤而失去战斗力的。军和集团军内部的协同动作很差。第15步兵师调上来的时间太迟,未能扩大第3师的战果。
对莫斯科构成直接威胁的是从北面进攻莫斯科的赖因哈特的第3装甲集群和赫普纳的第4装甲集群。苏军为了对付这一威胁,迅速从东部的第24和第60预备集团军调来一些部队。第7和第8近卫师是最先到达北郊的,这两个师成了弗拉索夫指挥的新编第20集团军的核心,从扎哥尔斯克地区调来的V·I·库兹涅佐夫的第1突击集团军在德米特罗夫和伊克沙湖之间发动了进攻,把德国人阻挡在莫斯科运河一线。赖因哈特和赫普纳的这两个装甲集群在距莫斯科仅十七英里的地方遭到这两个新锐的集团军与列柳申科的第30集团军和罗科索夫斯基的第16集团军的一些部队的阻击,不能前进。到12月3日,苏军这些部队已经在倾全力进行反击。苏军固守土拉、斯大林诺哥尔斯克和韦涅夫,阻止了古德里安的进攻,并牵制了德军部队,以致古德里安只有一个装甲师能对奥卡河上的卡施腊大桥发动最后进攻。由第17装甲师发动的这次进攻被博尔金的第50集团军和扎哈尔金的第49集团军击退了。这两个集团军在战斗中使用了坦克和骑兵,并把高射炮当作反坦克炮来使用。与此同时,古德里安已注意到的正在到达莫斯科以东地区的苏军部队——科洛姆纳附近的第26集团军、梁赞地区的戈利科夫的第10集团军、位于西南方面军后方里亚日斯克附近的V·I·库兹涅佐夫的第61集团军——都在接近第3装甲集团军的翼侧。第2装甲集团军和第2集团军的攻势一直继续到12月4日。但由于这两个集团军的战线已延长到二百多英里,它们的攻势越来越弱。克鲁格的第4集团军的攻势取得的尚值得一提的战果是他突破了苏军第33集团军在纳罗佛敏斯克以北的防线,并可进一步包围北面的戈沃罗夫的第5集团军。这次进攻是德军在这个战役中的最后一次进攻,并且于12月2日和3日在铁路线通过的戈列兹诺镇附近因遭到叶夫列莫夫的第33集团军和戈卢别夫的第43集团军的预备队的阻击而被迫停止,再想援助赫普纳,无论如何是来不及了。
12月3日,克鲁格自作主张命令第258步兵师撤退,因为他再也保证不了这个师的安全了。他在报告中说部队伤亡惨重。那一天包克又打电话给约德尔,以便元首对战局有充分的了解。德国人担心自己被围,于12月4日被迫退到纳腊河。次日,包克在陆军总部的默许下,结束了这场攻势。勃劳希契决定辞职,离开军队。
12月6日元首召集了一次会议讨论以后的行动。事实上希特勒自己的处境也非常困难。从他当时发表的看法和作出的决定中可看出以后在战争中他是如何考虑问题,如何作出决定的。他当时发表的看法和作出的决定规定了后来战争的打法,也断送了连续三任参谋总长。元首的头脑里尽是数字,这些数字中有一些是根本不精确的。根据他引用的数字,德国的损失是五十万人(而实际上超过八十万人),苏联的损失在八百万人到一千万人之间。他相信优势还在德国人一边,因此提出了许多应急措施,为东线调集人力,如:把因大量汽车报废或等待修理而无所事事的司机编成战斗部队,裁减后方机关的人员以及用战俘来替换德国工人等。他执意不肯从斯堪的纳维亚和西欧抽调一兵一卒。俄国人守住了莫斯科外围的阵地,德国人也会守住。当时元首在原则上并不反对缩短战线,只是后来改变了主意。但后方阵地不构筑好就不可能撤退。他眼睛仍然盯着顿涅次的煤和迈科普的石油。他也没有放弃在那个冬季重新夺取罗斯托夫的希望。
第二天元首就反对任何撤退,即使后退一步也不行。哈尔德哀叹德国陆军领导人的地位竟然低到这种地步。他认为总司令勃劳希契只不过是为元首搞点收收发发的工作,希特勒现在直接与集团军群打交道。最糟的是最高统帅部没有一个人(哈尔德这样讲实际上是指希特勒)知道部队的真实情况。最高统帅部的人相信只要在一些地方作一点修修补补的工作就能挽回局势,而实际上却需要作出一些重大的、影响深远的决定。哈尔德认为这些需要作出的决定之一就是把中央集团军群撤到奥斯塔什科夫和鲁扎河一线。哈尔德的批评和他所建议的解决办法是明智的,有道理的,但必须记住,使中央集团军群处于易受敌人攻击的危险境地,甚至把它推向绝境的并不是希特勒一个人。看来勃劳希契、哈尔德和包克都与希特勒一样决心在隆冬季节打到莫斯科。
12月8日元首勉为其难地同意放弃攻势,并下达了第39号指令,这项指令把攻势失败的原因归于“严冬出乎意料地提前降临”。
从此以后,德军在东线的处境是极其危险的。连续几个月德军处于守势,有时撤退,为避开大灾大难而挣扎着。苏军的反攻并不是12月6日德军攻势停止时才开始的,而是在这之前几个星期里就一直在不断增强了。苏军于10月下旬就已开始集结部队。11月间,梅列茨科夫集群、列宁格勒方面军和铁木辛哥的西南方面军奉命转入反攻,以减轻德军对莫斯科的压力,并使德军不能从翼侧抽调兵力增援中央集团军群。陆军元帅李勃看到对莫斯科的进攻失败,连他自己的部队也遭到苏军的猛烈进攻,也很焦急,终于在11月8日说服希特勒同意从提赫文撤退。李勃想向西南撤退大约二十英里,而元首却仍然坚持要使通往提赫文的公路和铁路处于火炮的射程之内。在离莫斯科再近一点的地方,科涅夫的加里宁方面军从11月27日开始进攻德军的翼侧。将近11月底的时候,朱可夫的整个西方方面军逐步取得了主动权,他的主要突击力量是新到达的V·I·库兹涅佐夫的第1突击集团军和位于莫斯科以北的弗拉索夫的第20集团军。此外,戈利科夫的第10集团军和大大加强了的博尔金的第50集团军也在中部发起了猛攻。在南部,铁木辛哥的西南方面军的翼侧对德军第2集团军和第2装甲集团军的压力也增加了。
元首一听说德军在罗斯托夫遭到失败就大发雷霆。他接受了伦斯德特的辞呈,任命赖歇瑙接替伦斯德特的职务。他与他的副官施蒙特一起飞到马里乌波尔去见他党内的老朋友——党卫军近卫师师长泽普·迪特里希,想听一听他所希望听的所谓真实情况。结果他大失所望,因为党卫军也认为若是他们留在前方阵地,也难以生还。希特勒就这样怀着失望的心情回来了。为此他没有生泽普·迪特里希的气,却怨恨他以前的朋友和支持者赖歇瑙。出人意外的是,赖歇瑙因为批评了勃劳希契和伦斯德特而使希特勒感到不快。下一个受害者将是总司令勃劳希契。据凯特尔说,尽管希特勒竭力不让手下的人看出来,但事实上很久以来他已认识到在军事上德国不久将要遭到重大失败,现正在寻找替罪羊。但有更多的证据表明希特勒相信他的高级指挥官缺乏克服各种困难的热忱、意志、甚至才智。有些人的过错就更严重:他们开始怀疑元首的直觉和天才。这些人已被列入黑名单,准备干掉。从12月初开始,勃劳希契的处境越来越困难,由于形势的压力和希特勒的暴戾,他病倒了。12月15日,他视察中央集团军群回来,情绪很沮丧,因为他看不出有什么办法能使部队摆脱所处的困境。一个时期以来,元首对陆军总部总是抱着一种轻蔑的态度。在撤销伦斯德特的职务和任命新司令官的问题上,希特勒甚至连总司令的意见都没有征询。12月16日,他派他的副官施蒙特到中央集团军群了解情况。包克对施蒙特说,元首必须从两者择其一:他可以重新向莫斯科发动进攻,这样做就得冒使自己的部队彻底崩溃的风险;他也可以继续进行防御。如果他选择防御,应当记住,不论是在现在的阵地上还是在后方,都还没有构筑任何防御工事。不论有无防御工事,德国部队能否守住是令人怀疑的。包克举第267师为例,他说,这个师就在被迫撤退那一天,抛弃了所有的火炮。同往常一样,目光敏锐的包克既能看清形势,也能向别人讲清形势,但他对需要采取什么行动却并不下明确的结论。12月20日下达的那道停止后撤的狂热命令,就是出自包克的观点。
在这个决定命运的时刻,中央集团军群的作战日记中提到当时苏军进攻的气势还算不上强。作战日记还指出德军失败的原因:首先是德军任务太重,在体力上和精神上都难以负担;其次是士兵害怕被俄国人俘虏;第三是部队减员;第四是缺少燃料和补给品;第五是良种马匹奇缺。包克在12月7日的日记中把问题讲得更简洁。他认为失败有三个主要原因:道路泥泞,铁路运输中断和对敌人估计不足。
在最后一次会见时,勃劳希契被希特勒嘲讽了一番,之后,于12月19日即被解职退休,于是,希特勒当了陆军总司令。中央集团军群司令、陆军元帅包克很长时间以来一直患胃病,由于紧张和忧虑,他的病情渐渐加重了,在勃劳希契被解职的前一天他请了病假,他的职务由第4集团军司令克鲁格接替。
12月19日希特勒召见哈尔德,把中央集团军群司令的人事变动告诉了他。希特勒对哈尔德说,指挥作战这点小事谁都可以干,真正需要的是政治觉悟和决心。他还说他已定下了不撤退的方针,不管这对翼侧会有什么威胁。哈尔德还得耐着性子听那些批评陆军的老话,说什么陆军不如空军。希特勒说德国防军没有对天气的变化作好充分准备;参谋总长不要再谈撤退了,退也无阵地可守;鉴于天气酷寒,也根本不可能构筑任何后方阵地。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哈尔德如果决定辞职而不是留任,那将更明智些。也许他感到自己同希特勒和勃劳希契一样对东线的德军陷于这样的困境负有责任。据说是勃劳希契曾恳求哈尔德留任,因为只有他能使部队摆脱那种危险处境。
自对苏发动战争以来,德国陆军总司令的作战指挥权仅限于东线,还不包括芬兰在内。所有其他战线都属于最高统帅部,就是由希特勒通过约德尔和最高统帅部进行指挥。但是希特勒只对最高统帅部所属各战区的德国陆军进行直接指挥,而空军和海军的所有部队,不论是在东线还是在西线,都归各自的总司令直接指挥。因此陆军总部与空军总部、海军总部不同,它的指挥权已经遭到严重削弱。希特勒在说出他打算亲自担任陆军总司令的时候,他是想在战役指挥上,甚至在战斗指挥上直接控制东线各集团军群司令官。对勃劳希契的其他重要职责希特勒不感兴趣,他把这些职责交给最高统帅部首脑凯特尔去执行。此后,哈尔德以及后来的几位参谋总长对参谋总部以外的部门就很少负责,甚至不负什么责任。对武器装备、行政管理和后备军的实际控制权落到凯特尔手中。这样参谋总长与陆军总部的其他部门就失去了联系,而凯特尔除了最高统帅部首脑这个头衔以外,还代希特勒管理德国陆军的一般事务。结果哈尔德成了希特勒东线事务的助手。以后几任参谋总长甚至在东线的作战指挥问题上有时也受到凯特尔和约德尔的干扰。希特勒听任凯特尔和约德尔的这种干扰,他利用他们反对参谋总长提出的他所不欢迎的建议。
陆军人事局原来是由小凯特尔(博德温·凯特尔)领导的,有关陆军的一切晋升和任命他都是向勃劳希契负责。勃劳希契被解职以后元首自己直接控制这个局。到了秋天,元首又把这个非常重要的部门交给他的副官施蒙特负责。
德国的陆军与空军和海军不一样,它实际上没有总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