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转机·第二十三
作者:利德尔-哈特·英国
出自————《第二次世界大战史·(英国)》
出自————《战争通史》
日本在太平洋上的进攻目标,建立所谓“大东亚共荣圈”,实际上不出四个月就已达到。 [ 注:见第十六章地图。 ] 当时日本已完全占领香港,还有马米亚和荷属东印度;整个菲律宾群岛和缅甸的南部,也几乎全部占领。又不出一个月,科雷吉多尔(Corregidor)海岛要塞投降,美国从此失去在菲律宾的最后据点。一星期后,英军被赶出缅甸,退入印度境内;中国和同盟国的联系就此切断。这样的一连串克敌制胜,日本只损失约一万五千人,三百八十架飞机和四艘驱逐舰。
在轻取这样的一系列胜利之后,日本自然不愿按照原定的战略,改攻为守。他们唯恐这样一改,士兵的斗志会逐渐下降。而经济上强大得多的西方对手就有一个恢复元气的喘息时间。特别是日本海军急于要拔掉美国可能赖以卷土重来的太平洋两个根据地——夏威夷和澳大利亚。正如他们指出的,美国海军的航空母舰舰队还可以从夏威夷出击,而澳大利亚显然正在变为一个据点,又是一个跳板。
日本陆军仍旧专心致志中国和满洲,不愿为这种远征调出所需的兵力,因为假如入侵澳大利亚,就需要一支规模宏大的远征军。日本陆军早已拒绝协助完成海军联合舰队幕僚监部提出的占领锡兰的计划。
日本海军却希望,无论东征西伐,都会再次一举成功。这样陆军首脑或许不会再反对远征,反而为各次远征提供所需的兵力。可是,日本海军内部对东征西伐何处最好一点却是意见分歧。山本海军大将和联合舰队幕僚监部赞成夺取中途岛(珍珠港以西一千一百英里)的方案——以此作为诱饵,把美国太平洋舰队引出来作战,再一举击溃之。但海军幕僚监部 [ cdhyy注:海军军令部 ] 却宁愿一路冲过所罗门群岛(Solomon Islands),以夺取新喀里多尼亚(New Caledonia)、斐济(Fiji)和萨摩亚(Samoa)——占领这一连串岛屿,来堵塞美国和澳大利亚之间的海上航线。赞成后一方案,即孤立澳大利亚计划的有力理由是,日本在完成这个包围圈方面已经走了一大段路。因为到3月底,他们已从腊包尔(Rabaul)前进到新几内亚北海岸,还到达所罗门群岛。
1942年4月18日美国空袭东京,为上述两项海军方案取舍问题的辩论因而中断,并为之调换话题。
空袭东京
美国这次空袭日本首都——日本本土的心脏,是出于对日本偷袭珍珠港的报复思想;在1月间就已开始制订计划。美国从任何一个残存基地对东京进行空袭,都距离过远。所以必须使用海军航空母舰。但因获悉日本在本土五百英里外有雷达哨艇(Picket Boat)巡逻,空袭飞机必须从相隔约五百五十英里远的地方起飞,往返航程至少一千一百英里——对海军舰载机来说,这样的航程实在太远了。再者,美国海军既不多又宝贵的航空母舰,如果要停在那里等待空袭飞机返航,就会遭到危险。所以决定使用美国陆军航空队的远程轰炸机,并决定这批飞机轰炸东京后要向西飞到中国机场降落。
担任这项任务的飞机要飞行二千多英里,而且要能够从航空母舰起飞。所以选用B25米切尔式(Mitchell)轰炸机。这类轰炸机配备有额外油箱,能带二千磅炸弹飞行二千四百英里。詹姆斯·杜利特尔中校(Lieutenant-Colonel James Doolittle)率领的飞行员,练习短距起飞和长距水上飞行。仅仅使用十六架飞机,因为飞机体积过大,很难装载在甲板下面,而且起飞时还要有足够的空间。
4月2日,航空母舰“大黄蜂号”(Hornet)被选中执行这个任务,在巡洋舰和驱逐舰护航下,从旧金山启碇出发。13日,同编在航空母舰“企业号”周围的第十六特混舰队会合。“企业号”(Enterprise)是规定负责空中支援的,因为“大黄蜂号”的飞机都装载在甲板下面。18日清晨,这支美国航空母舰舰队,在离开东京还有六百五十多英里的地方,被一艘日本巡逻艇发现。海军司令威廉·哈尔西海军中将(Vice-Admiral Willam F. Halsey)和杜利特尔会商,他们一致同意,尽管要有一段额外航程,轰炸机也最好还是立刻起飞。事后证明,这个决定果然是既明智又吉利的。
8时15分至9时24分之间,轰炸机在波涛汹涌中起飞,不出四小时就飞到日本,出其不意,冲破防线,在东京、名古屋和神户扔下炸弹(包括燃烧弹),然后趁着顺风(tail wind)直飞到中国。不幸,衢州机场由于误会,没有做好接待准备,因此空勤人员不得不强迫着陆或跳伞降落。在总数八十二人中,有七十人返回;三个没有返回的空勤人员被日本以轰炸民间目标罪处决。两艘航空母舰安然逃脱,在25日回到珍珠港。
另外一件幸运的事情是,尽管巡逻艇提出警告,日本还是认为,19日,也就是发生那次空袭的后一天,才会遭到空袭,因为照他们估计,美国航空母舰要在那一天才会近得可以飞起舰上的海军轰炸机。到那时,日本空军才会作好准备,南云海军大将的航空母舰才会到达预定地点进行回击。
这次空袭的主要收获是,因珍珠港事件而一落千丈的美国士气为之一振。但也迫使日本把四个陆军战斗机大队留在国内保卫东京等城市;另一个牵制性作用,就是派遣五十三个营组成的一支讨伐队,去扫荡美国轰炸机降落的浙江省。有一后果更为重要,本来就有牵制兵力的作用,那就是日本决定抢先制止美国再来空袭,非但要南进,以切断澳大利亚同美国的交通联系,而且还要展开中途岛之战。这样双管齐下,日本就无法集中精力和兵力了。
根据修改过的计划,日本的第一步行动就是双管齐下的。既要深入所罗门群岛,夺取图拉吉岛(Tulagi),作为水上飞机基地来掩护进一步向东南跃进;又要攻占新几内亚南海岸的莫尔兹比港(Port Moresby),使澳大利亚昆士兰州(Queensland)处于日本轰炸机航程之内。其后。山本指挥的联合舰队就去占领中途岛和西阿留中群岛的要点。要是歼灭美国太平洋舰队如愿的话,第三步行动就是再向东南推进,以封锁美国到澳大利亚的海上航线。
这三步行动,第一步导致珊瑚海(Coral Sea)之战,第二步导致中途岛之战,第三步导致长期剧烈争夺图拉吉岛附近的大岛瓜达尔卡纳尔岛(Guadalcanal)。
日本这个花样繁多的计划引起一个适得其反的间接后果。就是反而使美国得以弥补计划和指挥人员安排方面的漏洞。
4月初,除苏门答腊以外的整个太平洋地区已由美国负全责,而英国则将继续负责苏门答腊和印度洋地区。中国是美国监护下的另一个战区。美国所属的范围一分为二:西南太平洋地区,指挥是麦克阿瑟将军,他的司令部设在澳大利亚;太平洋地区,指挥是切斯特·尼米兹海军上将(Admiral Chester W. Nimitz)。他们两个都是性格坚强的人,很可能发生冲突。日本的计划倒叫他们两人都大起忙头,而且大有用武之地。再者,他们各自负责的范围的分界线在所罗门群岛,要对付日本在那里的水陆威胁,少不得同时使用麦克阿瑟的地面部队和尼米兹的海军部队。这样,他们就不得不共同酝酿出一个工作规划。
珊瑚海之战
用于第一步行动的日本地空部队都集结在新不列颠岛(New Britain)的腊包尔,海军部队都集结在一千英里以北的加罗林群岛的特鲁克群岛(Truk),在派去入侵这两个地方的两栖作战部队后面,有一支随时都可阻挡美国干预的航空母舰突击舰队。计有两艘航空母舰“瑞鹤号”和“翔鹤号”,加上一支巡洋舰和驱逐舰组成的护航队,载有一百二十五架海军飞机(四十二架战斗机和八十二架轰炸机)。此外,在腊包尔还有可以支援的飞机一百五十架。
作为同盟军主要有利条件的美国情报部门,已发现日本计划的主要线索,因此尼米兹海军上将把他所有的兵力都派往南方——自珍珠港出发的两艘航空母舰,“约克敦号”(Yorktown)和“列克星敦号”(Lexington),再加上一百四十一架飞机(四十二架战斗机和九十九架轰炸机),还有两群护航的巡洋舰。(另外两艘参加空袭东京后返航的航空母舰“企业号”和“大黄蜂号”,也奉命赶赴珊瑚海,但是到达过迟,不及投入战斗。)
5月3日,日军在图拉吉岛登陆,未遇抵抗就占领该岛,因为一小支澳大利亚守备部队事先得到警告,早已撤退。那时“列克星敦号”正在海上加油;弗莱彻海军少将(Rear Admiral Fletcher)指挥的“约克敦号”离战场较远,第二天,“约克敦号”在离图拉吉岛约一百英里的地方多次出击。结果仅仅击沉一艘日本驱逐舰而已。“约克敦号”总算运气,没有遭到日军还击。原因是,两艘日本航空母舰都已派去运送不多几架战斗机前往腊包尔——仅仅为了节省一次额外的渡运任务而派离战场。双方的一系列错误或误会从此开始,但是,总的说来,最后还是对美国有利。
高木海军大将的航空母舰特混群,这时开到南方,经所罗门群岛以东,绕入珊瑚海,希望从背后攻打美国航空母舰舰队。这期间,“列克星敦号”已会同“约克敦号”一起向北行驶,准备截击向莫尔兹比港进发的日本入侵军。5月6日,即科雷吉多尔岛投降的那一不吉日子,两个敌对的航空母舰特混群都在彼此搜索而没有相互接触,虽则一度双方仅仅相距七十英里而已。
7日清晨,日本搜索飞机报称:已发现一艘航空母舰和一艘巡洋舰,于是高木迅即下令全力轰炸,一下子就把这两艘船都炸沉。其实这两艘船只是一艘油船和一艘护航的驱逐舰,所以时间和精力都白白浪费了。那天晚上,高木又作一次规模较小的出击,结果是,出动的二十七架飞机倒损失了二十架。与此同时,弗莱彻的航空母舰飞机,也因军情虚报而误入歧途,把精力都花在攻打进犯莫尔兹比港的近距离掩护舰队上。这次出击击沉日本轻型航空母舰“捷报号” [ cdhyy注:原文如此,日本无此航母,应为“祥凤号” ] ,而且不出十分钟就击沉——这是整个大战期间击沉敌舰的最快记录之一。更为重要的后果是,日军就此推迟入侵,并下令部队折回。这是炸错一艘船反而获得的好处。那天盲目乱炸过几次,这也是一次。
5月8日晨,两支敌对航空母舰舰队终于交锋。双方近乎势均力敌,日方有一百二十一架飞机,美方有一百二十二架;双方护航队的实力电几乎相等,日方有四艘重型巡洋舰和六艘驱逐舰,美方有五艘重型巡洋舰和七艘驱逐舰。但是,日方在多云地带行动,而美方不得不在晴空下作战。其主要后果是,日本航空母舰“瑞鹤号”没有被注意到。航空母舰“翔鹤号”却中了三枚炸弹,只得退出战斗。另一方面,“列克星敦号”中了两只鱼雷和两枚炸弹 [ cdhyy注:参看《“列克星敦号”与珊瑚海海战》,该书记载“列克星敦号”中了五颗鱼雷和两枚炸弹 ] ,随后舰内发生爆炸,只得放弃这艘深受珍爱的军舰——水手称之为“列克斯夫人”(Lady Lex)。行动比较灵活的“约克敦号”,只中一枚炸弹,便逃之夭夭。
那天下午,尼米兹下令航空母舰舰队撤出珊瑚海,而且命令下得比较爽快,因为对莫尔兹比港的威胁已暂告消失。日方错以为两艘美国航空母舰都已炸沉,也退出珊瑚海。
在绝对损失方面,美方飞机损失略为少些,计七十四架,而日方损失八十余架;在兵员方面,美方仅损失五百四十三人,而日方损失一千余人,但是,美方损失一艘舰队航空母舰,而日方仅损失一艘轻型航空母舰。更重要的是,美国已挫败敌人攻占新几内亚莫尔兹比港的战略目标。由于技术成就上占优势,美国设法及时修好“约克敦号”,使之参加下一阶段的太平洋战争;而参加珊瑚海战的那两艘日本航空母舰都没有修好,来不及参加更有决定全局作用的第二次战斗。
珊瑚海之战是史无前例的一次海战,双方舰队从不照面,相隔距离也有所扩展,近至战列舰的约二十英里极限,远至一百余英里。这样的海战不久还要重演,而且规模更大。
中途岛之战
日本帝国大本营在5月5日的命令中,早已规定这下一阶段的行动计划。联合舰队幕僚监部提出的计划包罗万象,而且是煞费苦心的,但是不够灵活。整个海军几乎都要参加作战。总计约二百艘军舰,其中包括八艘航空母舰、十一艘战列舰、二十二艘巡洋舰、六十五艘驱逐舰和二十一艘潜艇。还要六百多架飞机助战。尼米兹海军上将只能凑集七十六艘军舰,而其中三分之一属于北太平洋舰队。始终没有投入战斗。
日本为中途岛这一主力战,动用:(1)一支先遣潜艇队,在三条警戒线上巡逻,旨在削弱美国海军的对抗手段;(2)近藤海军大将指挥的一支入侵军,计十二艘有护航的运输舰,载有五千名士兵,另有四艘重型巡洋舰在附近接应,还有两艘战列舰、一艘轻型航空母舰和四艘重型巡洋舰组成的一支舰队在较远处掩护;(3)南云指挥的第一航空母舰舰队,由四艘舰队航空母舰组成,载有二百五十多架飞机,有两艘战列舰、两艘重型巡洋舰和一支驱逐舰屏护部队护送;(4)山本指挥的主力舰队,计有三艘战列舰,加上一支驱逐舰屏护部队,还有一艘轻型航空母舰。战列舰中有一艘是最近建造的七万吨级巨舰“大和号”(Yamato),装有九门十八英寸大炮。
日军为阿留申群岛一战调配:(1)一支入侵军,由三艘有护航的运输舰组成,载有二千四百名士兵,外加两艘重型巡洋舰组成的火力支援舰群;(2)一支两艘轻型航空母舰组成的航空母舰舰队;(3)一支四艘旧战列舰组成的掩护部队。
这一战规定在阿留申群岛展开,6月3日先向荷兰港(Dutch Harbor)空袭,6日再分三处登陆。与此同时,南云的航空母舰飞机要在4日袭击中途岛机场,次日占领六十英里以西的库雷环礁(kure Atoll),以作水上飞机的基地。6日,巡洋舰炮轰中途岛,然后部队登陆,这次入侵由近藤的战列舰掩护。
日军料想,在登陆之前,中途岛地区不会有美国军舰,他们希望,美国太平洋舰队一听到空袭阿留申群岛的消息,便会向北赶去。这样他们就能使美国太平洋舰队陷入他们两支航空母舰舰队的夹攻之中。但在追求摧毁美国航空母舰这一战略目标时,日军却受战术部署的牵制而处于不利地位。因为6月初月光好,山本不愿等到“瑞鹤号”补充了珊瑚海上损失的飞机,可以增援其他航空母舰之后再动手。至于那八艘可动用的航空母舰,两艘已派往阿留申群岛,另外两艘正伴随着战列舰特混群。另一方面,舰队的行动受到慢速度运兵船的牵制。再者,如果日本的主要目标是摧毁美国航空母舰,而不仅仅是占领中途岛,那就很难理解分兵去阿留申群岛的必要性。最糟糕的是,日本自找麻烦,竟然在一个固定的时间去占领一个固定的地点,这样就丧失了战略上的灵活性。
在美国方面,尼米兹海军上将主要忧虑的是,日本兵力占上风。自从珍珠港罹灾以来,他手里已经不剩战列舰,而在珊瑚海海战之后,可投入作战的航空母舰只有“企业号”和“大黄蜂号”两艘。但是经过一番惊人的努力,原来估计要九十天才能修好的“约克敦号”在两天之内就已修复,这样航空母舰就增加到三艘。
尼米兹有一大有利条件可以弥补不足,那就是,他在获取情报的方法和情报的供应方面都占优势。那三艘美国航空母舰及其二百三十三架飞机停泊处正好在中途岛以北,既不会被日本侦察机发现,而又能依靠以中途岛为基地的卡塔林纳式(Catalina)远程飞机及早获知日军动态。所以他们希望从翼侧进攻日军舰队。6月3日,就是那三艘航空母舰进驻阵地后一天,侦察机发现日本运输舰在中途岛以西六百英里的地方缓慢前进。日机搜索飞行式中的空隙,使美国航空母舰能够不被觉察地从东北靠近。其所以能如此,也是多亏山本和南云都认为美国太平洋舰队不会在海上 [ cdhyy注:利德尔-哈特没提及日本海军JN25密码这一关键问题,可能由于他写作本书时有关资料还未解密。参看《中途岛奇迹》一书 ] 。
6月4日清晨,南云派出一百零八架飞机袭击中途岛;另一批同样数量的飞机正准备去空袭发现到的美国军舰。第一批日机使中途岛上的设施受到严重破坏,日机损失很小,但是报告南云说,还需要第二次空袭。由于他自己的航空母舰正遭到来自中途岛的飞机轰炸,他认为还需要摧毁岛上的机场,所以命令第二批飞机不用鱼雷而改用炸弹炸毁机场,因为还没有发现美国航空母舰的踪迹。
不久后,据报告说,大约在二百英里外有一群美国舰艇,虽然开头认为只是些巡洋舰和驱逐舰。可是,8时20分传来较准确的报告,说这群舰艇中还有一艘航空母舰。对南云来说,这是个尴尬时刻,因为当时他的鱼雷轰炸机已大都装上炸弹,而他的战斗机大都在巡逻。他还得检修 [ cdhyy注:原文如此,应为“回收” ] 第一批空袭中途岛返航的飞机。
虽然如此,南云一得到消息就改向东北航行,这样他才逃脱美国航空母舰派出的第一批俯冲轰炸机的袭击。一连三批速度较慢的飞机——鱼雷轰炸机,在9时30分至10时24分之间袭击日本航空母舰时,动用的四十一架飞机中有三十五架被日本战斗机或高射炮击落。当时日军还以为已经打赢这一仗。
但是,两分钟后,克拉伦斯·麦克拉斯基海军少校(Clarence W. McClusky)指挥的“企业号”飞出三十七架美国俯冲轰炸机,从一万九千英尺高空飞扑下来;如此出其不意,以致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刚刚打落第三批美国鱼雷轰炸机的日本战斗机都来不及上升回击。南云的旗舰、航空母舰“赤城号”中了炸弹,正在换装射弹的飞机被炸中,引起许多鱼雷爆炸,船员只得弃舰。航空母舰“加贺号”中了炸弹,驾驶台被炸毁,全舰起火,到晚间终于沉没。航空母舰“苍龙号”连中三次半吨重炸弹,都是当时已到场的“约克敦号”的俯冲轰炸机投下的,不出二十分钟就被离弃。
唯有舰队航空母舰“飞龙号”仍旧安然无恙,在下午向“约克敦号”回击,“约克敦号”在珊瑚海战中受伤,经过仓卒修理而未复元,这次被打得遍体鳞伤,只得离弃。但是,二十四架美国俯冲轰炸机,包括“约克敦号”上的十架,在傍晚时赶上“飞龙号”,“飞龙号”受重创,在5日凌晨被迫离弃,到上午九时沉没。
6月4日这一战是海军史上成败瞬息万变的一战,而且也表明,以远程海空行动展开的新式战争是“胜负莫测”的。
山本海军大将一听到他手下的航空母舰舰队遭到惨败的消息,首先就是集合他的战列舰,同时还从阿留申群岛调回两艘轻型航空母舰——他仍旧希望再打一场老式海战来挽回颓势。但是,后来又得到“飞龙号”损失的消息和南云的悲观报告,他就改变了主意。5日清晨,山本决定停攻中途岛。他仍旧希望向西撤退,俾使美军陷入圈套,可是,在这场决战中指挥“企业号”和“大黄蜂号”这两艘美国航空母舰的雷蒙·斯普鲁恩斯海军上将(Admiral Raymond A. Spruance) [ cdhyy注:当时为海军少将。 ] ,他既大胆又心细,两者配合得恰到好处,终于使山本的希望落空。
与此同时,日军按照原定计划,在6月3日清晨,向北太平洋的阿留申群岛发起进攻,当时派定投入战斗的两艘轻型航空母舰,出动二十三架轰炸机,偕同十二架战斗机袭击荷兰港。这一兵力过于弱小,除非出于侥幸,不可能发挥重大作用,再则满天乌云,地面黑沉沉,所以战果很小。次日天气较好,又进行一次袭击,虽然炸中几次,但是破坏并不严重。后来,在6月5日,那两艘航空母舰南调协助主力战。可是,在7日,一小支日本海上部队在定为目标的三个小岛中的两个小岛——基斯卡岛(Kiska)和阿图岛(Attu)登陆,没有遭到抵抗就占领了。日本宣传机器对这小小战果大事渲染,以抵消他们在中途岛的大败。从表面上看来,占领这些地点好象是一个重要战果,因为横跨北太平洋的一连串阿留申群岛靠近旧金山和东京之间那条最短的航线。其实,日军在横渡太平洋进攻时,这些经常为大雾笼罩或风暴冲击的荒凉石岛,无论是做空军基地或是海军基地,都极不适宜。
总而言之,1942年6月的历次作战是日本的一次惨败。他们在中途岛一战中,除了损失一艘重型巡洋舰之外,还损失了四艘航空母舰和约三百三十架飞机,大部分飞机是随同航空母舰一起沉没的;而美国仅仅损失一艘航空母舰和约一百五十架飞机。美方的关键性武器是俯冲轰炸机;反之,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鱼雷轰炸机却都被打落,而陆军的B17型大轰炸机,对付舰艇则完全不起作用。
日本除了犯有上文提到的基本战略错误之外,还有其他各种影响全局的缺点。“指挥人员”的缺点计有:山本待在战列舰“大和号”的驾驶台上,实质上是孤军作战;南云惊慌失措;山口等海军将领不设法恢复主动,反而按照日本海军传统,随舰艇一起沉没。与山本相反,尼米兹由于留在岸上,就能全面掌握战略形势。
日本因犯下一连串战术错误而格外困难——没有派足够的搜索飞机去侦察美国航空母舰;在高空缺少战斗机掩护;防火措施很差;所有四艘航空母舰的飞机同时出击,这意味着这些飞机一面需要检修,一面又要重新装备,因此有一段时间他们的航空母舰舰队没有攻击力量;情况发生变化时向敌人驶去,使得美机有可能比较容易找出南云的舰队,在舰队回击或用战斗机防卫之前先行发动攻击。这类错误,追其根源,大都是在于日本自负得忘乎所以。
日本一旦失去那四艘舰队航空母舰和训练有素的空军人员,在战列舰和巡洋舰方面虽仍占优势,但也无足轻重。那些军舰只敢开到其岸基飞机能掩护的地区,而日本长期争夺瓜达尔卡纳尔岛所以遭到失败,主要是因为缺乏制空权。中途岛之战给予美军一个非常宝贵的喘息时间,直到那年年底新的“埃塞克斯号”级(Essex Class)舰队航空母舰开始服役为止。因而可以据理断言,中途岛之战是导致日本最后灭亡的转折点。
中途岛战后的西南太平洋
即使如此,中途岛之战的结局,虽然严重妨碍而且的确抑制日本在西南太平洋的进攻,但也没有使之停止进攻。日本尽管不能再用舰队向前推进,可是仍旧决心继续推进,而且分两路进攻——在新几内亚,从陆上进攻这一大岛以东的巴布亚半岛(Papuan Peninsula);在所罗门群岛展开越岛战,在这一连串岛上建立机场来掩护接二连三的短途越岛战。
新几内亚和巴布亚
1941年12月日本参战时,大部分澳大利亚作战部队正在北非同英国第八集团军并肩作战,虽则形势一紧就要奉调回国。在同澳大利亚本土一水之隔的新几内亚境内,只有驻南海岸巴布亚首府莫尔兹比港的一支相当于旅的部队才算得上规模不小。驻北海岸那支极小的澳大利亚守备部队,一如驻守俾斯麦群岛和所罗门群岛的部队,日军一逼近就撤退了。但据认为莫尔兹比港有必要固守,因为从那里飞出去空袭的日机可以达到澳大利亚本土的昆士兰州。澳大利亚人对这样一个威胁自然心惊肉跳。
1942午3月初,从腊包尔出发的日军在靠近巴布亚半岛的新几内亚北海岸莱城登陆。但是,正如上文所述,由于5月间那场本来无足轻重的珊瑚海之战,日本已撤回那支攻打莫尔兹比港的海上远征队。与此同时,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将军已被任命为西南太平洋地区同盟军总司令。在6月初的中途岛战后,同盟军的地位无论直接间接,都已牢固得多,原因是,大部分澳军当时已回国;正在建立新师,而美国已在澳大利亚派驻两个师和八个空军大队(Air Group)。在巴布亚,澳大利亚的兵力也不止增强到一个师的规模。有两个旅驻守在莫尔兹比港,另一个旅驻守巴布亚半岛东端的米尔恩湾(Milne Bay),而两个营正沿着科科达(Kokoda)小道向北海岸的布纳(Buna)推进,其目的是在那里建立一个空军基地,为同盟军沿新几内亚海岸向西发动两栖进攻提供掩护。
但是,在这个行动之前,日军于7月21日大约派了两千名士兵在布纳附近抢先登陆,这是他们重新夺取莫尔兹比港(这次是从陆上进攻)的计划之一,这样,看来逐渐消失的日本威胁重新复活了。同盟军更震惊的是,29日,日军几乎横越半个半岛,攻下了科科达——到8月中旬,日军派出一支兵力已达一万三千多人的部队,正在迫使澳军沿着丛林小道退却。虽然这一带半岛不过宽一百英里,可是小道却在高达八千五百英尺的地方穿过欧文斯坦利山(Owen Stanley Mountains)。横越这样难走的地带运送给养是一阵难似一阵的,对进攻一方更是如此,再加,又有同盟军空袭,益发困难重重。不出一月,日军大约离目的地不到三十英里,就被迫停止进军。与此同时,一支较小的日本部队(一千二百人,后来补充到二千人),于8月25日在米尔恩湾登陆,经过五天激烈战斗,终于到达那里简易机场的边缘,但其后遭到澳军反攻,又被赶上船。
到9月中旬,麦克阿瑟已在巴布亚集中澳军第六、第七两师的大部分兵力和一团美军,准备发动攻势。23日,西南太平洋同盟军地面部队的澳大利亚总司令、陆军上将托马斯·布莱梅爵士(General Sir Thomas Blamey),到达莫尔兹比港督战。他的部队杀开血路,打回科科达,再攻至布纳,也遇到激烈抵抗,但因越来越频繁地利用空运,运送给养上的困难多少减轻一些。日军在山顶坦普尔顿交叉口(Templeton’s Crossing)附近一连修建三个阵地。到10月底、已被赶出最后一个阵地。11月2日,澳军重新占领科科达,并重新开放那里的机场。日军退至库穆西河(Kumusi River)畔,企图再作一次抵抗,但是,同盟军凭借空投筑桥材料,又把澳大利亚和美国生力军空运到北岸,从翼侧威胁日军,终于攻破日军的防守。
尽管如此,日军在整个12月中还是在布纳周围设法作了最后一次长期抵抗,直到同盟军从海上和空中又运到增援部队,日军在沿海抵抗的最后孤立据点才于1943年1月21日被消灭。在六个月的战斗中,日军损失一万二千多人。澳军的战斗伤亡为五千七百人,美军为二千八百人,总共八千五百人;因热带天气湿热和丛林疟疾蔓延而致病的人数,却多至三倍。可是,他们已表现出,即使在如此可怕的丛林中,他们也能够战胜日军;各种形式的空中力量是一个决定胜负的有利条件。
瓜达尔卡纳尔岛
瓜达尔卡纳尔岛战役的展开,是出于麦克阿瑟陆军上将和尼米兹海军上将的共同心愿,也是合乎自然的心愿,他们两人都想趁中途岛大捷,在太平洋上迅速反守为攻。他们这一心愿得到他们在华盛顿的上司马歇尔陆军上将和金海军上将的支持,以致这个攻势可以和英国所赞同的“先打败德国”的总战略一致。只有西南太平洋这一地区才可能早日发动反攻,这一点,美国陆海两军是意见一致的。至于谁来指挥反攻,意见却分歧,这也是合乎自然的。既然敌人对中太平洋上夏威夷群岛的压力不但已经减轻,而且已经消除,在这样一个基本上必须两栖作战的反攻中,海军就格外急于大显身手。金海军上将当初只是勉强同意先对付德国和为此在英国集结美国兵力这一政策的。1942年英国反对早日横渡英吉利海峡进攻的理由,使得马歇尔转而主张先在太平洋作战,金也乐于欢迎这样改变意见,即使只是暂时改变一下也好——即使罗斯福总统未必会认可这是明确改变政策。
但是,陆海两军一致同意在西南太平洋改守为攻之后,由谁来负责指挥这一问题顿时引起剧烈争论,到6月下旬,双方争得面红耳赤。结果是相互让步;马歇尔授意做出的参谋长联席会议的7月2日指令,正是具体表现。进攻要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占领圣克鲁斯群岛(Santa Cruz)和东所罗门群岛,特别是图拉吉和瓜达尔卡纳尔两岛。为此而移动区域分界线,这个区域便由尼米兹负责,因此他将指挥第一阶段的进攻。第二阶段是夺取所罗门群岛的其余岛屿和新几内亚岛沿海地带,一直到莱城那边的胡翁半岛(Huon Peninsula);第三阶段是夺取日本在西南太平洋的主要基地腊包尔和俾斯麦群岛的其余岛屿——经过区域的重新划分,这两个阶段归麦克阿瑟指挥。
麦克阿瑟并不满意这个折中方案。在中途岛大捷之后,他就主张向腊包尔发动一次快速度和大规模的进攻,并且大胆预言他能够很快攻克腊包尔和俾斯麦群岛的其余岛屿,把日军赶回特鲁克群岛(在七百英里以外的加罗林群岛中)。但是,他被迫承认他休想得到他认为必要的兵力——除了已有的三个步兵师外,还要一个海军陆战师和两艘航空母舰。所以,正式通过分三个阶段进攻的折中方案,不过,进攻花费的时间之长,决不是任何首脑始料所及的。
在同盟军夺取东所罗门群岛这一方案实施前,正如当初在巴布亚一样,日军抢先行动。了月5日,侦察机报告,日本已从图拉吉岛调动一些部队到附近的大岛瓜达尔卡纳尔(全岛长九十英里,宽二十五英里),并正在隆加岬(Lunga Point)修建一个简易机场(后来命名为“汉德森机场”(Henderson Field))。从那里起飞的日本轰炸机显然要带来危险,所以美国马上重新考虑战略,瓜达尔卡纳尔岛就成为第一目标。那里主要是树木茂密的山岭,雨量极大,气候恶劣,不是一个适宜打仗的地方。
在尼米兹手下担任这次作战全面战略指挥的,是地区总司令罗伯特·戈姆利海军中将(Vice-Admiral Robert L. Ghormley),弗莱彻海军少将则担任战术指挥,他还指挥“企业号”、“萨拉托加号”(Saratoga)和“黄蜂号”(Wasp)三艘周围分别集结的掩护航空母舰特混群。岸基空中支援来自莫尔兹比港、昆士兰州和各岛上的简易机场。亚历山大·范德格里夫特少将(Major-General Alexander A. Vandegrift)指挥的登陆部队计有第一陆战师和第二陆战师的一个团,共一万九千名海军陆战队士兵,分乘十九艘有护航舰护送的运输舰。舰队驶近时,不见敌人踪影,8月7日清晨,空海军开始轰击,9时开始登陆。到晚上,已有一万一千名海军陆战队士兵上岸,第二天早晨占领机场;发现机场即将建成。瓜达尔卡纳尔岛上的二千二百名日本人,大部分是建筑工人,多半已逃进丛林。在图拉吉岛上的一千五百名日本守军作过比较顽强的抵抗,直到第二天晚上才被登陆的六千名美国海军陆战队士兵打败并消灭。
日军迅即回击——说来令人啼笑皆非,他们的回击反而更快,因为根据一次次报告,他们还以为美国登陆部队只是其实际人数的一小部分。因此他们并没有暂停行动,以准备适当的反击,而是一次又一次派遣少量增援部队,人数一再增加,以致双方原来想象中的一场快速战结果却发展成为一场持久战。
但是,日本海军护航舰力量比较强大,连续不断进军,引起了一系列重大海战。第一次海战,也是美国损失最大的一次,是发生在瓜达尔卡纳尔岛西北岸外的萨沃岛(Savo)之战。8月7日晚,腊包尔的日军总司令三川海军中将集结五艘重型巡洋舰和两艘轻型巡洋舰组成一支舰队,开向瓜达尔卡纳尔岛。次日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所罗门群岛的两列岛屿之间那条叫做“狭槽”(slot)的狭长水域;傍晚驶近萨沃岛——正好在弗莱彻因燃料和战斗机力量即将耗尽而把美国航空母舰撤退之后。虽然同盟军的巡洋舰和驱逐舰舰队采取夜间警戒措施,但相互合作的警卫工作却不够理想。凌晨,三川的舰队对南北两路同盟军舰只特混群出其不意轮流袭击,不出一小时,又在穿越“狭槽”的返航途中,撇下四艘同盟国重型巡洋舰,有的已击沉,有的正在下沉,另一艘受重创——五艘全部覆没,而他自己的舰队几乎不损毫毛。
日军因善于夜战,又辅之以优良的光学仪器,特别是二十四英寸“长矛”(Long Lance)鱼雷,得到很大好处。这是大战中美国海军在海上遭到的最大一次失败。对同盟国来说,幸而三川没有完成使命——消灭毫无防御地泊在隆加停泊场的大批运输舰和补给船,因为他不知道同盟国航空母舰已撤退,因而认为,如不迅速重返比较隐蔽的“狭槽”,就会早遭空中反击。不仅如此,他也不知道在瓜达尔卡纳尔岛登陆的美军居然规模有如此之大。评价一个司令官的好坏,就是要看他做出决定时掌握多少情报。
但是,同盟军所有残余海军部队在那天下午都向南撤退,以免再受攻击,虽然那时海军陆战队的粮食和弹药供应卸下来的还不到一半。部队的口粮已减为一天两餐,其后两周内,海军陆战队始终孤军作战,既没有海军支援,也没有空中掩护,直到20日头几批海军陆战队空军中队开到汉德森机场,使用机场为止。即使到那时,这种空中掩护也是极有限的。
日军所以失掉机会,主要是因为他们仍旧过分低估在瓜达尔卡纳尔岛登陆的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兵力——他们估计只有二千人,并认为一支六千人的部队就足以战胜他们,收复该岛。他们派出两支前卫分遣队,共一千五百人,分乘几艘驱逐舰,于8月18日在隆加岬的东西两面登陆。不等后续护航队开到,就发动进攻,立即被美国海军陆战队消灭。19日,后续护航队,只有二千人从腊包尔启航。这支护航队规模不大,但有强大的海军支援,意图作为诱饵,引诱美国舰队落入圈套,正如在中途岛那时的打算一样。领头进发的,是轻型航空母舰“龙骧号”,也是诱饵之一,跟在后面的是近藤海军大将指挥的两艘战列舰和三艘巡洋舰,再后面是南云海军大将指挥的舰队航空母舰“瑞鹤号”和“翔鹤号”。
这个诱敌计划导致一场名为东所罗门群岛之战的战斗,但并未导致日军达到诱敌落入圈套的目的。因为戈姆利海军上将从一个以澳大利亚皇家海军情报军官和当地种植园主为主组织的“沿海警卫队”那里,及时获得日军逼近的警告。他把“企业号”、“萨拉托加号”和“黄蜂号”等三艘航空母舰周围所集结的三支海军特混舰队集中到瓜达尔卡纳尔岛的东南。24日晨,“龙骧号”被发现,当天下午被美国航空母舰的飞机炸沉。与此同时,两艘日本舰队航空母舰也被发现,因此,果然不出美军所料开来袭击时,美国航空母舰的全部战斗机已在空中迎战,使敌人大受损失,把敌人动用的八十架飞机打下七十多架,而他们自己只损失十七架。唯有“企业号”受到重创。经过这场无足轻重的战斗之后,日本舰队在夜间撤退,美国舰队也就撤退了。
经过这场徒劳无益的海军进攻之后,暂告停战,只有陆上例外,那里弱小的日本部队几次想打到汉德森机场,都未成功,因为全被美国海军陆战队打退,虽然他们“死战到底”,几乎全军覆没,但是他们为驱逐舰运来的一连串小分遣队所接替——这种补充陆续不断按时到达,因此后来被美国海军陆战队叫作“东京快车”(Tokyo Express)。这样,日本在瓜达尔卡纳尔岛的地面部队兵力稳步增长。到9月初又有六千人象穿梭般运到那里。在9月13-14日夜间,这支部队猛攻美国海军陆战队的阵地——这里后来终于叫做“血岭”(Bloody Ridge)。不过,一次次进攻都被击退,并损失一千二百余人。
然而,在此期间。这个地区的美国海军却元气大伤,因不堪日本潜艇袭击,损失两艘航空母舰“萨拉托加号”和“黄蜂号”——前者受重创,后者被击沉。由于“企业号”尚在修理中,这样就只剩下一艘“大黄蜂号”提供空中掩护了。
先前日军企图重占瓜达尔卡纳尔岛一再遭到失败之后,帝国大本营在9月18日发布一项新指令,使这个战役在新几内亚战役之前进行。但是,日军仍旧过分低估那里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兵力,他们估计最多七千五百人;根据这个估计,他们认为派一师兵力,再加暂时使用一下联合舰队,相互合作,就足以应付。10月11-12日,第一批增援分遣部队在海上的初步活动,引起瓜达尔卡纳尔岛海岸外又一场海战。在这场称为埃斯佩兰斯角(Cape Esperance)之战中,双方损失都不严重,但是总的说来,对美军比较有利——起了振奋士气的作用。不过,在战斗中,日本设法把援军送到;兵力总数便增至二万二千人。而美军兵力已增至二万三千人——在图拉吉岛上还有四千五百人。
即使如此,对美军来说,10月中旬仍是这个战役的最危急时期,特别是两艘日本战列舰炮轰汉德森机场,轰得机场翻了个身,油库着了火,飞机从九十架减少到四十二架——同时也迫使美国陆军的重轰炸机飞回新赫布里底群岛(New Hebrides)。日军的反复轰炸是兵力紧张的另一原因,而天气湿热、饮食不足,也造成重大伤亡。
10月24日,日军展开因暴雨和密林而延误的陆上攻势。他们从南面大举进攻,但是美国海军陆战队在防御阵地部署得当,大炮也运用自如。日军终于被打退,损失几千人,而美方只损失几百人。到26日,日军被迫退却,撇下约二千名死尸。
与此同时,山本指挥的联合舰队已偕同二艘舰队航空母舰、二艘轻型航空母舰、四艘战列舰、十四艘巡洋舰和四十四艘驱逐舰进发,并在所罗门群岛的东北巡弋,等待陆军占领汉德森机场这一不出所料的消息传来。美方尽管开到新战列舰“南达科他号”(South Dakota)和几艘巡洋舰,但海军力量还不到日本的一半。战列舰方面只是一比四而已。不过当时航空母舰“大黄蜂号”已得到修复的“企业号”的增援,就现代海军而言,这是比较重要的因素。任命哈尔西海军上将接替疲劳过度的戈姆利一举,也带来新的活力。10月26日在称为圣克鲁斯群岛之战的战斗中,日美两支舰队交锋,这是又一场双方以空战为主的战斗。在27日两支舰队撤离战场之前,“大黄蜂号”被击沉,“企业号”被炸毁,而日方的“翔鹤号”受重创,轻型航空母舰“瑞凤号”也受重创。但在飞机损失方面,日方损失要惨重得多,有七十架飞机没有返航。在以这一战为高峰的十天作战期间,损失二百架飞机,而8月最后一周以来所损失的三百架飞机还不计算在内。再者,美方不久就得到二百余架飞机的补充,还有第二陆战师的其余部分和部分美国师的增援。
虽说如此,日本还是补充大量兵力,多得足以重新发动进攻——这一则是出于自尊心,再则一次次传来乐观得荒谬的报告,说他们已使敌人遭到损失,他们也就受骗上当。这一次次进攻导致所谓“瓜达尔卡纳尔海战”的两次交锋。第一次交锋发生在11月13日星期五凌晨,虽然只打了不到半小时,但是美军有两艘巡洋舰被击沉,而日本战列舰“比睿号”受到严重损伤,不得不在第二天凿沉——这是在大战中日本损失的第一艘战列舰。
这次海战的第二次交锋发生在14-15日夜间,情况正好和上次相反,当时日本试图由百战不屈的田中海军少将率领一艘大型护航驱逐舰护运一万一千名战士前去增援,并由近藤海军大将的重型军舰掩护。接近瓜达尔卡纳尔岛时,七艘运输舰被击沉,另外四艘运输舰虽然到达该岛,却在早晨被飞机炸毁,因此登陆的只有四千名战士和极少量急需的给养。
在配合进行的海战中,美国驱逐舰受重创,近藤所剩的战列舰“雾岛号”被打遍体鳞伤,当时是午夜,美国战列舰“华盛顿号”上雷达控制的大炮在八千四百码的射程内对“雾岛号”开火,“雾岛号”被轰得千疮百孔,不出七分钟就完全失去作用,不久只得凿沉。
与此同时,在陆上,美国海军陆战队和其他美国部队,因为当时给养上占优势,已转守为攻,正在扩大环形阵地。到月底,美国在岛上的飞机已增加到一百八十八架,日军再也不敢用速度缓慢的护航队运送援军和给养。12月间,他们只借用潜艇逐次发送少量援军和给养。
日本海军损失极其惨重,因而海军首脑极力主张放弃瓜达尔卡纳尔岛,但是陆军首脑当时已在腊包尔集结五万士兵,仍旧希望派他们去增援当时岛上的二万五千名士兵。可是,在这期间,到1943年1月7日,美国在瓜达尔卡纳尔岛上集结的兵力已经增加到五万余人,当时给养也很充足,而日军的口粮却减少到正常供应量的三分之一,尽管他们还在顽强防守,但苦于饥饿和疟疾,他们已孱弱得休想发动攻势了。
因此,帝国大本营在1月4日只好面对现实,下令逐步撤退。美军不知这个决定,仍旧小心翼翼向前推进,所以日军才能从2月1日晚到2月7日晚分三批撤完所有部队,而在这过程中只损失一艘驱逐舰。
但是,总的说来,日本长期争夺瓜达尔卡纳尔岛,结果却是败得惨不堪言。大约损失二万五千人,包括饿毙和病故的九千人,而美国的损失则小得多。更糟糕的是,日本至少损失六百架飞机及其训练有素的空勤人员。另一方面,美国各种力量正在继续增长,因为人力和工业的动员已上轨道。
1942年5月-1943年5月的缅甸战局——回击失败
到1942年5月,英军已撤出缅甸,退入印度境内,日军便已达到向东南亚扩张的预定限度,因此改攻为守,并设法巩固战果。与此同时,英军已为1942年11月下一旱季订出回击计划。但因后勤困难,这些计划一项都行不通。即使是作过尝试的唯一的一项,即极其有限的若开(Arakan)攻势,结果也是一败涂地。 [ 注:见本书下册第二十九章地图。 ]
在后勤方面关系重大的两个地区,印度的阿萨姆邦(Assam)和孟加拉邦(Bengal)都从未看作或定为军事基地区。机场、仓库、公路、铁路和输油管无一不要修建,港口要扩大,整个地区要整顿。
印度统帅部面临的第一个困难,是缺少运输船只,因为所需物资大都要从海外运来。但是其他所有战区都要优先照顾,在供给大西洋护舰队和北冰洋护航队、地中海战区和太平洋战区之后,留给印度使用的船只就微乎其微,即使印度在受到入侵威胁时,也是如此。分配给印度的总船数,大约只是这个地区建为进攻跳板所需要的三分之一。
国内运输也是一大困难。印度东北部的公路和铁路系统,既陈旧又杂乱无章;唯有大加改进之后,加尔各答和其他港口输出的补给才能运到前线。但由于各种物资短缺,工程难以展开。雨季也起阻碍作用,因为暴雨引起塌方,且冲走桥梁。日军的空袭也增添了麻烦;更大的障碍是劳工风潮和政局动荡,特别是,1942年夏季,克里普斯使团(Cripps Mission)赴印会谈失败,印度国大党号召展开不合作运动后,全国到处都是骚乱和危险。这是印度经济情况日益恶化而引起的,也是亲日分子煽起的。最大的困难是缺少火车头——韦维尔要求至少一百八十五台,但是只得到四台!
然而,后勤问题所以更加突出,是因为已决定把印度建成一个能容纳三十四个师和一百个空军中队的基地。建造二百二十个新机场,雇用了一百多万人,因而,可用于其他工程(其中首要工程是修筑公路)的劳动力就大大减少。此外,因为必须供养四十万缅甸难民,给养问题就更加严重。
虽然当时印度统帅部有许多师,其中大部分是由于战时印度陆军扩充而新编的;既少装备,又乏训练,也缺少有经验的士官。有过一些战斗经验的少数士官不但为缅甸战役并且为疟疾折磨而消耗殆尽;他们在退却时也已丢失大部分装备。名义上可动用的师,大约有十五个,其中只有三个师是各方面都适宜在不久将来作战的。
由于指挥方面的问题,特别是同退到印度的中国部队、美国第十陆军航空队和脾气暴躁的史迪威将军(General Stilwell)的关系问题,军事行政方面的问题就更加突出。
另一重要因素是需要空中优势来保护印度,以确保供应物资源源不断运往中国,并为收复缅甸提供必要的空中掩护。幸而1942年5月雨季一到,日军就派出大批飞机支援西南太平洋战役,并给余下的飞机一段休息时期。这样同盟军才能够在相当和平的环境里集结空军力量。到1942年9月,印度已有三十一个英国和印度空军中队。但其中却有六个中队不适宜作战,有九个要留作保卫锡兰之用,有五个要用来执行运输和侦察任务——只剩下七个战斗机中队和四个轰炸机中队在印度东北部作战。不过英美两国供给的飞机在逐月增加。到1943年2月就会达到五十二个中队。再说,新式飞机也在不断代替老式飞机,其中有米切尔式轰炸机、飓风式(Hurricane)战斗机、解放者式(Liberator)轰炸机和勇士式战斗机;大都能直飞阿萨姆邦和孟加拉邦的新机场,因为在珊瑚海和中途岛两次海战之后,敌人已不大可能从海上入侵印度。
1942年4月,韦维尔改组印度统帅部。当时设在亚格拉(Agra)的中央统帅总部负责训练和给养,而西北部,南部和东部等三个地区陆军统帅部则指挥作战。
收复缅甸的计划需要同当时在印度阿萨姆邦和中国云南省两地的中国军队合作。中国在1942年10月的计划是用云南省的所谓十五个中国师和阿萨姆邦的三个中国师,偕同约十个英国师或印度师会攻缅甸。在中国计划中,后者的任务不仅是入侵缅甸北部,而且是从海上进攻仰光。韦维尔原则上同意这个计划,但是怀疑能否获得他认为必要的两个条件:一是强大得足以控制缅甸上空的空军部队,一是控制印度洋和掩护进攻仰光的一支四、五艘航空母舰组成的强大英国舰队。鉴于海军要在其他地方投入战斗,第二个条件事实上是办不到的。蒋介石把这些必要条件看作是韦维尔的遁词,也看作是英国不准备作认真努力的征兆。他一气之下,在1942年底就不再参加那一军事行动。
若开攻势1942年12月-1943年5月
韦维尔还是决定展开一次有限攻势,沿着梅宇(Mayu)半岛推进一百英里来收复若开沿海地区,同时从海上入侵邻近半岛一端的阿恰布岛(Akyab)来收复那里的机场,因为日本空军中队可从那些机场袭击印度东北部的大部分地区。同盟国空军中队如果能够在那里重新立足,就能够掩护缅甸的整个北部和中部。可是,这个计划的重点部分,却因缺少登陆艇而作罢。
即使如此,韦维尔也不愿无所事事,他坚持从陆上向若开挺进。第十四印度师在1942年12月开始前进,但行动很迟缓,所以日本第十五集团军司令饭田将军才能把增援部队调去,并在1月底挡住英军前进——2月份又派去更多援军。不过,韦维尔还是坚持必须继续前进,尽管东路集团军司令诺埃尔·欧文将军(General Noel Irwin)同他争论,提出抗议,向他警告,部队不堪疟疾之苦,已大伤元气,士气也受影响。这样,日军才能攻击第十四师的后尾,3月18日到达梅宇河(Mayu River)的蒂兹维(Htizwe),从而威胁其翼侧,使之退却。当时第二十六印度师已接替第十四师,但是日军在梅宇河对岸继续反击,4月初到达因丁(Indin)海岸。然后日军向北推进,目的是在雨季来临的5月占领孟都-布帝洞(Maungdaw-Buthidaung)防线,从而打乱英军在下一旱季(1943年11月到1944年5月)重新攻入缅甸的计划。
4月14日,第十五印度军的斯利姆中将(W. J. Slim),接任若开部队司令官,他万万没有想到,由于疟疾折磨和正面进攻日军阵地遭到伤亡,这支部队在身心两方面都已糟不堪言。他一面希望守住海洋和梅宇河之间的孟都-布帝洞防线,一面打算在必要时再北退五十英里,退到刚过边界的地方,守住一条起自科克斯巴扎(Cox’s Bazar)的内陆防线。那里地面比较开阔,比梅宇半岛的丛林和沼泽地带更有利于英军运用大炮和坦克,而日军在沿海地带的交通线将拉得更长,因而更容易受到攻击。
但是这两个计划都没有实现。因为日军在5月6日天黑后迫使英军放弃布帝洞,那一侧翼威胁又使英军放弃沿海的孟都。日军决定留在新占领的防线上,因为雨季已到。总之,英军从陆上进攻,而无海上支援,试图收复阿恰布及其机场,果然只落得彻底惨败。日军显出他们善于翼侧包抄和渗入丛林活动,而英军因为正面进攻,伤亡惨重,再则犯下忽视间接迫近的错误,士气低落。到1943年5月,英军已退到上年秋季所守的防线。
亲迪队[注]
在缅甸战区北端,那乌云密布的战争阶段中仅有的一线亮光,是来自第一次“亲迪队”战斗。“亲迪”(Chindit)这个名字是奥德·温盖特(Orde Wingate)首创的,起自神话中的野兽“亲特”,缅甸的宝塔上多的是这种半狮半鹰兽像。他忽发奇想,认为这鹰首狮身怪兽似的野兽象征这种部队在这种战斗中所需的地空密切合作。这种战斗头几次是在缅甸北部横越亲敦江及在其对岸进行的;这一事实可能有助于公众铭记这一名字 [ 译者注:亲迪队的英文名称为(Chindits),亲敦江的英文名称为(Chindwin River),两词的读音很相近。 ] 。
1938年秋,温盖特是一个从巴勒斯坦休假回国的上尉,当时他遇到许多头面人物,并且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那年孟春,他给当时担任巴勒斯坦司令的韦维尔将军和负责北部地区的约翰·埃维茨准将(Brigadier John Evetts)留下的,正是这样印象。 [ 注:他几次来看我,和我讨论“特种夜袭队”(Special Night Squads)的训练事宜。春季时,他获准从“地下”犹太自卫队——哈加那(Hagana)的最优秀青年成员中组成“特种夜袭队”,以对付在巴勒斯坦制造不少事端的阿拉伯小武装队。他告诉我在这种游击战式的军事行动中如何运用我的战术思想,并且送我一册他就这个问题所写的论文。他当时还显然自豪地强调他是T·E·劳伦斯(T. E. Lawrence)的远房表弟,虽然他成名之后,他就往往贬抑劳伦斯。在温盖特的要求下,我写信给丘吉尔谈到他,以作介绍。 ] [ 译者注:T·E·劳伦斯(1888-1935年),英国军人、考古学家,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在中东从事外交和间谍活动,为英帝国效劳。 ] [ 投笔从戎注:与劳伦斯的亲阿拉伯倾向相反,温盖特倾向于犹太复国主义,他为哈加纳的早期建设提供了巨大帮助,他的军事思想也一直对以色列军队影响深刻。 ] 但是,12月,他一回到巴勒斯坦,就发现他在犹太复国主义集团中的政治活动已使他成为英国官方的一个可疑对象,以致韦维尔的后任、原来赞成“特种夜袭队”组织的海宁将军,已决定免去他负责这个组织的职务,委派他在自己的司令部里担任一个不会惹是生非的工作。后来,在海宁的要求下,他于1938年5月被调回国,在防空司令部做一个小参谋。
然而,在1940年秋,他绝处逢生,被派往埃塞俄比亚去组织游击战反抗意大利对东非的控制。这个任命是由已入内阁的利奥·艾默里(Leo Amery)建议的,韦维尔立即同意这一建议,就此敲定。这次东非战役在1941年5月以胜利告终之后,温盖特本人又交恶运,情绪低落,以致在一次发疟疾时企图自杀。不过,他在国内疗养时,一个新的机会临头,终于得救。这次机会是随着英国在远东惨败而出现的;又是韦维尔送来的。韦维尔本人在中东的夏季攻势失败后,6月间解除中东司令的职务,被派往印度。那年年底,日军相继侵入马来亚和缅甸,韦维尔面临更大的危机。1942年2月,连缅甸的战局也显得黯淡时,韦维尔就要求把温盖特派给他,以便在缅甸展开游击战。
温盖特到达之后,极力主张成立所谓“远程渗透队”(Long Range Penetration Group),训练后,在缅甸丛林中活动,攻打日军的交通线和前哨。他主张这个部队既要大得可以打得敌人落花流水,又要小得足以避开敌人。他认为一个旅的规模比较适宜,为此目的,就把第七十七印度旅进行改编。这批“亲迪队”队员必须比日军善于在丛林里作战。其中必须包括擅长这种战斗的专家,特别是爆破和无线电通讯方面的专家。还必须发展地空合作,因为给养全靠空投;每个纵队都为此附有一小队皇家空军。在纵队内,由驮畜载运。
温盖特催促早日行动,这既是为了显示他们有力量打击敌人士气来恢复英军士气,又是为了考验这种远程渗透队的作用。韦维尔宁愿在英军总攻势发动前和展开间使用这些部队,但为了响应温盖特的要求,他终于认为值得冒风险提早进行,因为能从中取得经验和情报。
全旅共有七个纵队,为了执行作战计划,又分成两个队——北方队有五个纵队,共二千二百人和八百五十匹骡子;南方队有两个纵队共一千人和二百五十匹骡子。1943年2月14日晚,这两个队在正规军牵制行动的协助下,渡过亲敦江。在东进时,这两个队按照预先安排,分成纵队,然后进行一系列袭击,攻打日军前哨,切断铁路线,炸毁桥梁和在公路上伏击。3月中旬,这些纵队渡过亲敦江以东一百英里的伊洛瓦底江。但到那时,日军已认识到这个威胁,他们从缅甸的五个师中抽调两个师的大部分兵力来回击。由于反击的压力和其他困难,这些纵队被迫后撤,4月中旬已返回印度,损失三分之一的兵力,并丢弃大部分装备。
这一战斗的战略作用很小,日军的伤亡也很轻微,但确实表明英国和印度部队能够在丛林中作战,并为空投给养和必须保持空中优势这两点提供了宝贵经验。
这一战斗也使日本第十五集团军司令牟田口大将认识到不能把亲敦江当作可靠的屏障;如果要抢先阻击英军的反攻,必须继续推进。由此导致日军在1944年越过印度边境,并导致英帕尔(Imphal)决战。
未来的计划
由于后勤困难和兵源缺乏,英国已取消1942-1943年旱季的重要攻势。1943年1月在卡萨布兰卡会议上为1943-1944年下一旱季决定的主要计划,称作“阿纳金作战计划”(Operation Anakim),是打算继英中两国在缅甸北部发动攻势并占领沿海要点之后,从海上进攻仰光。这些目标意味着后勤和陆上运输问题必须解决之外,还需要取得空中优势并集结一支配备大量登陆艇的强大海军。
要满足这一切需要。显然是困难重重,所以韦维尔在1943年春打算撤离缅甸,并意欲攻打苏门答腊,借此间接途径击败日本。4月,他到伦敦同丘吉尔和三军参谋长会谈时,终于说服他们必须推迟或者放弃“阿纳金作战计划”,并决定代之以苏门答腊行动。这个间接行动,代号叫做“长炮”(Culverin) [ 钮译注:“Culverin”原意为 16世纪所通用的一种长管炮。 ] ,虽然引起丘吉尔的注意,但也不得不放弃,其所以如此,一则是出于放弃“阿纳金计划”的原因。再则是因为美国坚持,尽快重开中国的陆上供应线是头等大事。因此南方军事行动都暂缓考虑,只是计划仍在拟订。如果要在这个战区采取任何行动的话,那末只有在缅甸北部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