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与胜利1918·第六 – 吴起兵法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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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惫与胜利1918·第六

疲惫与胜利1918·第六

作者:汉森·鲍德温·美国

出自————《第一次世界大战史纲

出自————《战争通史

   1918年是考验的时刻。气喘吁吁、满身血污的伟大对手们,磨剑以待他们知道将要来临的打击。伍德罗·威尔逊,这位赞成“没有胜利的和平”,赞成四海之内皆兄弟,赞成民族自决的理想主义的导师,于1月8日发表了作为战争目的的著名的“十四点”(即公开外交,公海自由,裁减军备等等)。但是,激情冲淡了理想主义;带连字符号的“美国人”(德裔美国人)成了耻辱的词汇;粗暴的煽动性法案得以通过。人民要求爱国主义的团结一致;敌国的侨民、左翼分子和“动摇分子”激起了公众的愤慨之情和以立法形式施加的打击。和平主义的社会主义领袖尤金·德布斯被判入狱。1918年将看到德国人在西线的最后挣扎,俄国和罗马尼亚的最后投降,协约国的集结兵力,在法国、意大利、马其顿和中东发动的强大攻势,保加利亚、土耳其、奥匈和德国的崩溃和投降。1918年还将目睹空军——未来的不祥之兆——臻于成熟,海上航线被潜艇和水面袭击舰袭扰直至最后。1918年是四年多血雨腥风的瓦格纳式的最后一幕。

   东线的结局

   希望在德国爆发革命的布尔什维克们,在布列斯特-立托夫斯克以拖延战术来开始1918年;该地正在进行关于持久和平的谈判。但正如理查德·冯·库尔曼男爵所知,整个局面都受德国人支配。在托洛茨基拒绝满足德国的条件,并且宣布了他的“不战不和”的政策之后,柏林增强了压力。向前推进只遇到微弱抵抗的德国部队,于2月份占领了波罗的海诸省,进占乌克兰和基辅,甚至深入克里米亚和高加索。随着“白军”反对“红军”,俄国爆发了内战,全国一片混乱。彼得格勒受到德军前进的威胁,列宁把首都搬到了莫斯科。投降已不可避免。

   3月3日,俄国人签订了布列斯特-立托夫斯克和约即布列斯特和约。这是附有苛刻条件的和约。波兰、波罗的海诸省,以及芬兰都从俄国分离出去了。土耳其得到了高加索境内的卡尔斯、阿尔达汉和巴统地区。一个乌克兰独立国——实际上是德国的傀儡、柏林的大粮仓——宣告成立。俄国丧失了领土的百分之二十六,耕地的百分之二十七,“铁路的百分之二十六,纺织工业的百分之三十三,钢铁工业的百分之七十三,煤矿的百分之七十五”。这些损失中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后来因德国战败而取消。

   完全孤立并战败的罗马尼亚,于5月间签订了一项更为苛刻的和平条约,这一条约实质上使它在大战剩下的时间里成为德国的辖地。

   东线有组织的暴力行为已告结束,德国人立即着手把陆军师调到西线。

   1917年11月30日西线有160个德国师,年底增至171个,1918年1月底增至175个,到3月21日达194个,再过些时候将达230个师的最高峰。德军主力(约360万人)现在集中在西线,尽管还有100多万人仍然分散在从土耳其、巴尔干经乌克兰、波兰直到芬兰的汉科一线;在芬兰,一支9,000人的德国部队于4月份在赫尔辛基附近登陆,帮助卡尔·冯·曼纳林实现独立以对付红色反对派。

   俄国已经退出了战争,但是战争狂热仍在俄国盛行。反布尔什维克的军队在许多分散的战线上(乌克兰、高加索、西伯利亚和其它地方)与赤色分子进行斗争。一个约4万人的庞大集群——由奥匈军的逃兵和俘虏组成的捷克军团,参加了最后一次克伦斯基进攻。它反对布列斯特-立托夫斯克和约和布尔什维克政府,决心与西线的协约国一起战斗,并在一次史诗般的进军中开始穿过俄国的腹地向符拉迪沃斯托克前进。这群人不久就抢占了西伯利亚大铁路,并在西伯利亚点燃了反布尔什维克之火。它的部队接近乌拉尔的叶卡捷琳堡,这里是沙皇及其皇室成员于7月16日被布尔什维克囚禁的地方。一个惊慌失措的地方苏维埃担心沙皇复辟,于是下令并监督把罗曼诺夫皇朝的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及其妻子、孩子以及所有他们那时少得可怜的随从处以死刑。让他们在一个鄙陋的地窖中一死了之,这是最省事不过的。

   但是,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高尔察克、邓尼金和其他白俄首领同布琼尼、斯大林和其他布尔什维主义者进行着你死我活的无情战斗。

   导致了协约国卷入俄国内战的动机是多种多样的。希望激起俄国对德国继续作战的某种努力,担心大量的弹药和补给落入布尔什维克之手,渴望援助捷克军团,害怕布尔什维主义,还有其些人(最明显的是日本人)怀有政治野心,这一切加在一起,使协约国对俄国北部和西伯利亚的干涉合理化。军事上这样的远征意味着力量的分散,政治上又没有明确的目标。然而,在1918年初春,若干小股的英国分遣队进入摩尔曼斯克和阿尔汉格尔,随后得到法国、塞尔维亚、波兰、白俄和美国部队的增援。最终约有5,000美国人(第339加强步兵团)参加了对俄国北部的占领,在他们于1919年8月最后撤走之前经受了俄国冬天的严寒和反对布尔什维克的艰苦战斗。协约国部队也开进了符拉迪沃斯托克和西伯利亚。威廉·S·格雷夫斯少将还率领1万名美国人(第27和第31加强步兵团)在日军统一指挥下负责保障从符拉迪沃斯托克到贝加尔湖一带的铁路线和临时军需品供应站,但同时也抵制了日本的扩张主义野心。1920年4月美国部队撤离。

   海上战争

   到1918年1月,德国的无限制潜艇战显然已被制止,但潜艇威胁从未停止过。1月份就有30.6万多吨协约国和中立国的船舶被潜艇击沉;3月份击沉的船舶多达34.2万吨,这是1918年的高峰。但是战争期间再也没有出现船舶月损失达30万吨的情况了,到1918年第二季度时,世界造船厂的产量足以抵销被击沉的船舶而有余。

   护航体系是首要的防御措施。开往法国去的美国运输船一艘也没损失。同时各种类型的武器、技术和方法也用来削弱德国潜艇部队。1918年1月德国海军有134艘潜艇服役,但在这一年中损失73艘,建造85艘。

   无线电测向器的发展与改进,帮助协约国在德国潜艇浮出水面时确定其在海上的位置。回声探测仪器——监听“耳”或水下听音器在近距离内是很有帮助的。约3,000艘协约国的驱逐舰、猎潜舰和小型舰艇都装备了声测器材。战争期间,被击沉的178艘德国潜艇中,大部分是用水雷、其它潜艇、深水炸弹、火炮、伪装舰船、防潜网,最后还有飞机扔炸弹击沉的。

   海军将军罗杰·凯斯爵士大大加强了截断多佛尔海峡的水雷和防潜网拦阻线的活动,使得德国潜艇在这一年中损失惨重。2月15日舍尔海军上将企图用驱逐舰打破这一拦阻线,击沉了守卫防潜网的8艘英国小型舰艇。3月份进行了另一次奔袭,但是拦阻线依然如故,而且变得越来越有效,尽管从来也不是万无一失的。

   在5月到11月之间,封锁奥克尼群岛和挪威沿海之间的北海北部出口的一道同类拦阻线(但规模和范围都相当可观)部分地完成。采用了美国发明的一种带有一根很长天线的新式水雷。1918年间,在北海雷幕——此类布雷工程中规模空前宏伟的一次行动中,美国海军布设了56,571枚水雷,英国海军布设了13,546枚。这一行动增加了德国潜艇出击的困难,也许还击沉了几艘潜艇,但是仍然没有完全“把害兽封锁”在它们的巢穴里。

   凯斯将军企图再一次封锁德国重要潜艇基地中的泽布吕赫和奥斯坦德两基地,这是一次承袭纳尔逊优良传统的沉船封锁行动。装满混凝土的5艘老式巡洋舰,在老式巡洋舰复仇号和其它舰艇(总共约70艘)护卫下于4月22-23日夜间行动。复仇号上搭载一支强击队,沿着泽布吕赫的防波堤航行,受到凯斯发出的信号“英国之圣乔治” [ 译者注:圣乔治被认为是英国守护神,4月23日恰好为圣乔治节。 ] 的鼓舞。

   一片血腥的喧闹声中,封锁船成功地沉没在泽布吕赫海峡,但是封锁奥斯坦德的企图失败了。英军189人死亡,383人受伤,16人失踪,加上损失1艘驱逐舰和两艘摩托艇。德方损失1艘驱逐舰。5月9-10日夜间再次封锁奥斯坦德获得部分成功。

   在地中海,自1914年以来属土耳其舰队的德国战列巡洋舰格本号和轻巡洋舰布雷斯劳号,于1918年1月20日企图打通达达尼尔海峡,显然是为了同亚得里亚海的奥匈舰队会合。这一行动开始时获得成功,但最终归于流产。在伊姆布罗斯的两艘英国铁甲战舰遭到突然袭击沉没,死亡133人,但是布雷斯劳号随即触雷,连续发生几次爆炸后沉没。格本号也触雷,调头逃跑,在达达尼尔海峡搁浅,遭英军飞机和舰艇反复轰击。该舰侥幸开回君士坦丁堡维修。

   协约国对亚得里亚海的封锁得到加强和改进。从奥特朗托直到科孚岛的一道用水雷和防潜网组成并有舰艇巡逻的拦阻线,使潜艇过往相当危险;这道拦阻线由一些小型舰艇警戒,其中包括美国“派生舰队”的30艘木制110英尺猎潜艇。奥匈海军司令米克洛斯·霍尔蒂海军上将于6月份试图用驱逐舰、巡洋舰和战列舰从波拉和卡塔罗的基地出击,打破这一拦阻线。6月10日凌晨,意大利海军司令路易吉·里佐(此人曾在1917年12月击沉停泊在的里雅斯特的奥匈岸防舰维恩号)在公海上再建功勋。他的一艘小型海岸摩托艇在亚得里亚海上游用鱼雷击沉奥匈无畏舰圣伊斯特万号;奥特朗托海峡的拦阻线继续起作用。

   这一年稍后,即停战前夕(10月31日-11月1日),意大利人(他们是独出心裁的“蛙人”,并且有过一连串勇敢地使用小艇作战的记录)乘坐人工操纵的“鱼雷”,不顾隆隆噪音和岸防炮火,突入波拉港,并且使用水下爆破弹炸沉奥匈战列舰韦里布斯·乌尼蒂斯号和一艘辅助巡洋舰。当天夜里,奥匈海军发生兵变,舰艇落入南斯拉夫族水兵手中。

   整个1918年,美国海军作战的类型、规模和兵力都不断扩大。输送到法国的200多万美军部队(其中150万人是在战争最后6个月中调去的),约有百分之四十九到五十是用英国船只运送的,百分之四十五是用美国船只运送的。西姆斯将军宣称:“总之,对美国士兵在海上的安全保障是美国海军的一大成就。”约百分之八十二的护航任务是由美国海军舰艇担任的。

   美国海军还使用3架飞艇、50枚圆柱形系留式气球和400架飞机,在美国、法国、英伦三岛和地中海进行侦察、巡逻和反潜战。美国海军的北方轰炸机群(拥有112架飞机)袭击过泽布吕赫和奥斯坦德的德国潜艇基地。美国海军还设计、试验、制造并在法国使用了5门安装在铁道上的14英寸口径的火炮,这是可供协约国军队使用的最大的火炮。从8月一直到停战,这几门火炮发射了了82发炮弹,射程达18至23英里。

   除了一两次流产的出击以外,德国公海舰队在1918年保持沉寂,空军由于失败引起的腐化而自顾不暇,夏季的不满情绪平静下来了,但是在威廉二世德国垂死的日子里,在1918年10月28日,当德国海军将领们准备出海作最后一次牺牲时,兵变从图林根号蔓延到赫尔戈兰号直到整个舰队,尔后又扩散到陆地。“11月9日,威廉二世痛惜地说他再也没有海军了”,其实他还可以补充说:也没有国家了。

   空战

   1918年飞机羽毛丰满。飞机,这个1914年还是战神的弱不禁风的婴儿,成效斐然地参加了各阶段的作战。航速每小时160英里、升限达2万多英尺的作战飞机投入使用。英国的皇家飞行团于1918年4月1日变成皇家空军,5月美国陆军航空队从通信兵分离出来成一个兵种。夏季,英国人在南锡附近组建起一支所谓“独立航空队”。这支航空队对德国的工业和通信目标投掷了500多吨炸弹,使用的是德哈维兰式昼间轰炸机和汉德利-佩奇式大型夜间轰炸机;这种夜间轰炸机可持续飞行8小时,携带1,700多磅炸弹。另一方面,1918年德国对伦敦的空袭有所减弱,最后一次是在5月份,7架飞机被击落。但是直到9月份,德国的哥达斯式飞机还在攻击巴黎。

   1918年7月19日,英国人也创造了历史:他们从飞机专用舰猛烈号上起飞7架索普威思·卡梅尔式飞机,成功地轰炸了德国在汤登的齐柏林式飞艇基地;这艘飞机专用舰是利用一艘18英寸火炮的战列巡洋舰体匆忙改装成的。

   所有这些后来被称为“战略轰炸”(交战双方主要国家都进行过这种轰炸)的萌芽状态的东西,对促使民心士气的沮丧起了某种作用,增加了旷工的人数,降低了产量,把成千上万的人送到伦敦地下铁道掩蔽部中去过夜,同时分散了很大的力量去进行防御,但是,总的说来,对这场战争只起到微不足道的次要作用。

   可是,在地面战斗中,空军的介入则更为有效,形式也更加多样化。1918年的地面战斗总是伴随着空战,或者以空战为先导;有时几百架飞机在恶战中盘旋。轰炸战线后方、扫射部队和炮兵阵地、侦察、炮兵弹着观察以及照像,无一不是飞机应起的作用。在第二次马恩河战役和意大利的皮亚韦河战役中,对桥梁的空袭是阻止德奥军进攻的主要因素。在巴勒斯坦,飞机在美吉多显示了如何把失败转变成溃败。

   战争开始时规模微不足道的空军,后来变得庞大惊人。临到战争结束时,英国约有2,600架飞机在世界各地作战,法国约有3,857架,德国有2,800架,意大利有800多架,美国陆军航空兵约有740架(分布在战线后方各中队,加上约400架美国海军飞机),奥匈有600架,比利时约有150架。

   在美国参战前一年为法国服务的美国志愿飞行员所组成的小小的拉斐特飞行小队,壮大成为拥有25万余人的美国航空部队。这些飞行员主要用美国制造的一种著名的“詹尼”式(柯蒂斯JN4’s)教练机进行训练。但是,交付美国远征军的飞机中,实际上在美国制造的不到五分之一(6,300架中的1,200架),而且所有这些飞机都是外国设计的,包括英国的德哈维兰4式(臭名昭著的“燃烧的棺材”)、英国的汉德利·佩奇式、意大利的卡普罗尼式、英国的布里斯托式和法国的斯帕式、尼厄波尔式和布雷盖式。在观察气球方面,美国保持较好的记录,它生产了642枚气球,而在法国实际使用的只有369枚。

   这批新的飞行员中产生了他们自己的领袖、他们自己的英雄、他们自己特有的露骨的浪漫主义、他们自己的行话和他们自己的方法与战术。英国的休·特伦查德少将是英国皇家空军之父,也许是这场战争中最伟大的高级空军将领。美国的威廉(“比利”)·米切尔准将是位精力充沛的热忱的空军信仰者,他的思想和洞察力都远远超过他所处的时代。拉乌尔·勒夫贝里、埃迪·里肯巴克、弗兰克·卢克和其他许多美国飞行员,摇身一变而为空中王牌驾驶员。他们的生命是短促的(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不带降落伞飞行),但是从来不是单调乏味的。分配到美军战区供美国飞行员使用的2,698架飞机中,停战时只有大约1,100架仍在飞行。

   美国陆军航空兵飞行员击毁德国飞机750架,己方损失不足这个数的一半。但是,如同美国地面部队一样,他们不是空战的主力;英法两国空军在兵力、经验和飞机诸方面都超过美国。

   1918年的空战达到战斗的高潮,同样在技术和能力上也臻于成熟。这一年的上半年,与德国的地面进攻能力相媲美的是优越的驱逐机——信天翁式单座机、福克式三翼机和双翼机,以及普法尔式飞机。

   但是,从7月开始,一直到这一年其余时间,协约国强大进攻的全过程,随着美、英、法、意集中了这场战争中最庞大的空中力量进行侦察、照像、扫射和轰炸,德国人在数量上完全被压倒。协约国有8,000多架作战飞机在各条战线飞行,其中在法国飞行的也许不下5,200架。

   在空中如同在地面一样,这场多线作战的消耗战,是德国无法赢得胜利的战争。

   马其顿战线

   精力充沛而干练的吉约马将军,把马其顿战线从政治与争吵造成的死气沉沉的局面中解脱出来,并为发动一场大规模进攻制定计划。他还没来得及实施进攻计划,就于1918年7月被召回巴黎去担任军管首脑,负责准备第二次马恩河会战中该市的防御。弗朗歇·德斯佩雷接替他指挥。他说服了各协约国首都的政要,最后获准于9月15日出击,此时同盟国已是日薄西山。

   他拥有一支由众多协约国提供的约55万人的混合部队,用以对付有少数德军加强的约43万人的保加利亚军队,德国人指挥第11集团军,但该集团军主力已调往西线。保加利亚人占有险峻的地形之利。但是,德斯佩雷使用人力、拖车和滑车把火炮拉到7,000英尺高的山顶。协约国军猛烈进攻(塞尔维亚部队简直是兴高彩烈),保加利亚军队因疾病流行和士气低落而很快崩溃了。

   两天之内协约国邹队打开了一个25英里的突破口。19日,塞尔维亚部队渡过瓦尔达尔河。一场总退却很快转变成狼狈溃败,敌人的战线被一分为二。保加利亚代表团在9月的最后一天签署了停战协定,条件是由德斯佩雷提出的。这样,同盟国中保加利亚首先被迫退出战争。塞尔维亚部队班师回国以打破兵力薄弱的德军的抵抗;意大利军沿亚得里亚海岸向门的内哥罗的斯库台挺进。德斯佩雷则率领一支法国部队通过保加利亚(根据停战条款,协约国获准使用保加利亚的铁路和公路)于11月10日在多瑙河彼岸罗马尼亚境内建立一个桥头堡。对于罗马尼亚人来说,他的援助晚了一年,但是他得以及时地在贝尔格莱德同匈牙利革命政府安排好了停战。

   英国军队回师东进,直指土耳其边境,对此,绝望的土耳其政府不能漠然视之。保加利亚的崩溃是一个开端,接着来的是土耳其。这样,生于混乱,长于绝望的马其顿战局在昌盛中结束。但是,它自始至终是协约国的一支代价高昂的插曲:半数的保加利亚军队在德军加强下牵制着25万人至50万人的协约国军。

   土耳其战线

   倒霉的土耳其军队,被节节败退弄得百孔千疮,士兵大量逃亡,补给缺乏,因此对美索不达米亚已不构成威胁,对巴勒斯坦的威胁也极小。

   在美索不达米亚,政治和经济的考虑导致英国首先派出一支特遣队到波斯北部和高加索,尔后又在10月下旬派一支英军沿底格里斯河北进。一支约7,000人的土耳其部队于10月30日在沙尔卡特投降。英军挺进的目标——石油中心摩苏尔于11月14日被英军占领。美索不达米亚,是耗尽协约国力量而又无相应的军事收益的另一个战区(但战后则获得巨大的政治和经济报偿)。终战争之局,约有90万不同种族的人员(主要是印度人,但也有毛里求斯土著人、中国人、亚述骑兵和阿拉伯人)先后在美索不达米亚值勤,而英帝国约有9.25万人受伤、失踪或被俘,约2.67万人阵亡或因伤致死或病死。

   在巴勒斯坦,1918年直到秋季都平静无事。军队整编、暴雨、再加上西线要求抽调部队增援(艾伦比抽调了约6万人到法国),使英国无法进行任何大规模的积极行动。到10月,艾伦比得到从美索不达米亚调来的两个师的增援,加上更多的印度部队和若干法国部队(法国人的眼睛盯着叙利亚),做好了进攻的准备,以君士坦丁堡到巴格达的铁路枢纽阿勒颇为当前目标,以土耳其投降为最终目标。

   9月19日,艾伦比对接替法尔肯海恩的利曼·冯·赞德尔斯指挥的破烂部队发动了经过长期准备的雷霆般的攻击。艾伦比享有超过2比1的数量优势,并且几乎完全掌握了制空权,而后者是战争中的越来越重要的因素。土军(含少数德国人)固守从海上到约旦河谷的65英里长的战线。英军以5个师对雅法以北沿海平原的土德防线发动进攻,约三小时就完成突破,并以骑兵扩大突破口。隆隆炮声在圣地回响,而土军则兵败如山倒。

   两天之内,英国骑兵就夺占了朱迪亚丘陵地的水道、公路和铁路出口;英国步兵强渡约旦河,著名的美吉多战役以土军的狼狈溃逃告终;这是此次战争中最彻底的失败之一。溃逃的土耳其第7、第8集团军残部,在狭窄的河谷地带遭到皇家空军的大屠杀,骑兵则围捕成千上万的土耳其土著士兵。在约旦河以东,T·E·劳伦斯的阿拉伯北方集团军和英国骑兵驱赶的土耳其第4集团军折回大马士革,连同这座骄阳似火的圣经之城于9月30日投降。在这次溃败(也许堪称这场战争中最大的溃败)的人群中,德军分遣队数量少而纪律严明,受到他们的敌人的敬佩。在他们周围是灾难的洪流:七零八落的部队,难以辨认的面孔和一场大溃败必然出现的散兵游勇。约两个团的德军都保持了他们的凝聚力和战斗精神,他们像在阅兵场上那样机动自如,停止间射击,再向后方转移。

   正如T·E·劳伦斯指出的,那是“光荣的”,但无济于事。艾伦比利用海运保障补给和加快速度,并且从黎凡特诸港口实施陆运,他向北推进只遇到微弱的抵抗。10月10日打开了贝鲁特,把它作为英国的补给港口;10月14日攻克的黎波里,28日占领阿勒颇,英军清点了他们的胜利果实——7.5万名俘虏、300多门火炮和各类战利品,敌人遭到成千上万人的伤亡,英军付出死、伤、失踪5,666人的代价。除反责和遗憾外,一切都过去了。

   土耳其已经招架不住了。10月30日傍晚,土英两国代表在穆德罗斯湾阿迦门农号(命名贴切) [ 译者注:希腊神话特洛伊之战中的英雄。 ] 英国战列舰上签订了停战协定。11月12日,一支协约国舰队(英舰打头)骄傲地驶过加利波利,穿过狭窄的土耳其两海峡,经万城之城 [ 译者注:指君士坦丁堡。 ] 进入黑海。东方和西方两大潮流多少世纪争战于此的君士坦丁堡陷落了,但是1915年的大挫败记忆犹新。

   土耳其,同盟国中的又一个国家退出了战争,它伤亡惨重,希望落空。停战时,它在战场上尚有不足50万人的军队,其中只有五分之一具有战斗力;它当年那支浩荡大军的其余部分已经阵亡、病死或逃亡。

   但是对英国来说,这是在一个政治意义大于军事意义的战区进行的一场代价高昂的战局。在战争结束以前,苦果就已经结下了。对阿拉伯人失信,以及1917年11月的贝尔福宣言(该宣言称巴勒斯坦为犹太人的“国家”),预示了未来的麻烦。胜利常常孕育着自身的失败。

   意大利战线

   1917年秋卡波雷托的灾难(当时对意大利和协约国的希望是一副强烈的镇静剂)最终导致了古罗马战力的重现。在奥兰多和迪亚斯的领导下,意大利的决心和战斗意志加强了,战败带来的破坏得到了修补,军工生产不断增长。

   时机来到了,6月13日奥匈军在德国人的催促下,发动了一场两路钳形攻势:一路由康拉德指挥的第10和第11集团军从特伦蒂诺进攻;另一路由博罗维克·冯·博伊纳指挥的集团军群沿皮亚韦河进攻。目标是维罗纳、维琴察和帕多瓦等重要铁路枢纽。这次攻势在发动之前就注定要失败。双方的兵力相当——奥匈约60个师(其中许多师不满员)对意大利的50个师和协约国其他国家的6个师。奥匈火炮稍多,协约国的飞机稍多。但是意军占有内线阵地和良好交通条件的优势,而奥匈军防线大部在山地,无法及时转移预备队。因此,他们退而求其次:不是造成两路中的一路拥有压倒的兵力优势,而是将预备队平分给康拉德和博罗维克,以致两路都没有足够的兵力。康拉德在山地取得一些进展,但很快在对方反击中丧失;奥匈军一度在皮亚韦河彼岸宽大正面上建立一个危险的桥头堡。但意军拥有后备力量和机动能力,7月6日的反攻拔除了桥头堡,奥匈帝国这场垂死挣扎的攻势陷于失败。

   恶报突然降临到康拉德头上。西里尔·福尔斯称之为“杰出的战士”的这个人被免职了,不光彩地结束了他那权力和光荣的年代。

   在夏秋两季剩下的时间里,迪亚斯精心准备对倒霉的奥匈军发动一次进攻,协约国在法国的胜利最终刺激他采取行动。可他按兵不动;10月下旬的霪雨把这次进攻推迟到10月24日即卡波雷托周年纪念日才开始。但是时间和幸运均在他这边。纸面上,双方兵力大致相当,尽管这时意军集结的炮兵明显占优势。但是,迪亚斯拥有如下的先头部队:英国将官卡范勋爵指挥的第10集团军,该集团军含两个英国师(另一个英国师在山地服役);还有两个法国师。为鼓舞士气和政治目的于7月间派往意大利的一个美国团,即第83师第32团,是对意大利的加强。另一方面,奥匈军则生病、厌战、不满员而且兵力分散,配置在他们当面意大利战线上的是一个捷克斯洛伐克师,该师由曾在奥匈帝国陆军中服役的逃兵和志愿当俘虏的人组成。在国内,奥匈帝国正在分崩离析,人民忍饥挨饿,情绪消沉;卡尔皇帝对他那庞大的多民族帝国作出的政治上的让步太迟也太少,他宣布的“联邦制国家”胎死腹中。

   然而湍急的河水、某些地点遇到的坚决抵抗,以及缺乏良好的协同(这是意军的弱点所在),促使强渡皮亚韦河的最初几次尝试知难而退了。在山地的一次进攻也受挫,但最终还是以英军和法军打头阵建立了几个桥头堡。(英军在齐腰深的冰冷的皮亚韦河急流中涉渡,有些人被激流卷走,葬身鱼腹)。灾难、崩溃和瓦解接踵而至。匈牙利族军队拒绝战斗。维多里奥·威尼托镇于10月30日被攻占,此役即以该镇名称命名。奥匈军防线突破了,退却变成了溃逃。如同在巴勒斯坦一样,在战争临近结束的日子里,骑兵赢得了短暂的光荣,他们在地面驱赶散兵游勇,围捕大群俘虏,而协约国的飞机则从空中追逐和屠杀。山地的特伦特被攻占。奥匈军全线土崩瓦解,退至伊松佐河彼岸直到卡尔尼施山。11月4日(这是一个匆匆安排的停战日期),一支意大利海军远征军占领的里雅斯特,抓获俘虏达50万人之多。德国的最后一个盟国——已故弗朗茨·约瑟夫皇帝的古老宗主国的残余宣告投降了。

   西线

   1918年的德国战略是简单明了的:最大限度地把力量集中在西线以赢得这场战争,或至少在美国援军尚未扭转局势之前争取有利的和平。

   海格和贝当一样,都预见到德国将实施打击。两人都明白,1918年上半年协约国没有条件发动一场进攻。事实上,1918年是拟议中的决定性的一年。

   鲁登道夫的计划设想在索姆河上实施一次大规模突破,如有必要则继之以一连串强有力的进攻以扩大战役,消耗并瓦解厌战的法军和英军。

   当春天来到法国大地上那片狭长的弹坑累累的战场时,德国人的计划似乎是令人信服的。到1918年3月时,只有6个齐装满员的美国师在法国(加上补给部队还不到30万人);在沿索姆河的英国各集团军右翼,部署了71个德国师,2,500门大口径火炮,面对26个英国师、不到1,000门重型火炮。

   在第二次索姆河会战时,德国的进攻矛头直指英军战线的南翼;1918年3月防守该地的是宾氏指挥的第3集团军和休伯特·高夫指挥的第5集团军。德军的突击以3个集团军为前锋:刚打过卡波雷托战役的冯·贝洛指挥的第17集团军,第2集团军和从东线调来的由冯·胡蒂尔指挥的第15集团军。德国人按照在里加和卡波雷托大获成功的胡蒂尔战术精心地训练他们的师。他们教育这些部队忘掉它们艰苦学到的有关堑壕战的一切战法而适应机动作战。短促而密集的炮火准备,徐进弹幕射击,绕过坚固据点,大部队的渗透和持续不断的向前运动,是此次突击的特征。鲁登道夫希望打破英军防线,北上向海洋推进,席卷英军侧翼各集团军。

   他几乎如愿以偿。英法两军都知道进攻即将到来,也知道大体位置,但是他们低估了德军实力。

   英军也受到后备队不足的限制。劳埃德·乔治对于海格发动血腥进攻的偏好颇有疑虑,为了控制海格的进攻积极性,他坚持把庞大部队留在英国本土。由于补充人员为数不多,海格不得不大量削减他的师的员额。

   3月21日黎明前,在一条从拉巴瑟到拉费尔的44英里的战线上,进攻开始。英军炮兵连遭毒气袭击,停止炮击,高爆炸药使堑壕内受到困扰,烟雾对进攻的妨碍甚至超过对方的抵抗;而德军在烟雾掩盖下大规模突击却取得迅速的进展。

   德军在四天之内推进了14英里,这是1914年以来西线上向前推进最远的一次。到3月24日,德军认为这次战役已经获胜了;他们已到达佩罗纳;一年前他们撤出的这块满目疮痍的土地,如今又回到了他们手中。亚眠的重要铁路枢纽受到了威胁,英法军从战线的其它地段抽调几个师,十万火急地把它们调往索姆河。在这个关键时刻,一门独特的德国巨炮和英法两军的各行其是,似乎为灾难准备了最后的条件。

   在巴黎,一次突然爆炸炸死了许多人。紧接着又是几次爆炸。开始人们以为是空袭,但很快就得知是德国人使用一种特殊的远程火炮轰击这座城市。这门火炮从70到80英里之外的阵地上将8英寸的炮弹抛掷到法国首都。这是条顿民族独创性的一例,此举对法国民心不会起好作用。

   更重要的是海格和贝当之间的误解和意见分歧。贝当告诉海格,他已命令正向英军右翼开进的法国增援师向西南方向后退掩护巴黎,以防德军进逼亚眠。虽然贝当没说出来,但他相信英军正准备向北撤退以掩护海峡诸港口。这样一种背道而驰的撤退意味着英法两军的隔绝,而且很可能使它们遭到各个击破。

   这一尴尬的局面首先导致3月26日任命费迪南·福煦将军(后擢升元帅)为西线英法两军的协调员,稍后于4月3日又任命他为法境各协约国军队总司令。这个头衔听起来很响亮,实则备受约束,福煦常常不得不用机智去完成他不能用命令完成的事情。但是出于紧急需要,一个统一的司令部毕竟应运而生。单凭这一点,打一次败仗也是值得的。

   3月28日英军的顽强抵抗打退了德军,索姆河之战于4月5日告结束,亚眠仍在联军手中,突破口已被当时可供使用的大部分预备队弥合。劳埃德·乔治和帝国参谋长亨利·威尔逊将军要找一个替罪羊。他们不顾海格反对,以亨利·罗林森将军取代了第5集团军司令休伯特·高夫。这一仗双方得分相近。英军损失约16万人,包括9万人被俘,他们的士气和损失7万多人的法国盟军的士气都受巨沉重的打击。德军缴获了大量的战利品,他们恢复了原先的努瓦荣突出部的大部,而且距亚眠只有7英里。但是他们也迫使协约国做到了长达四年未能做到的大事:建立协约国统一的司令部。

   从4月9日至30日,德军在伊普雷正南12英里战线上的利斯河战役中实施了第二次强有力的打击。这次打击以重要的铁路枢纽阿兹布鲁克为目标,尔后如有可能则以海峡沿岸为后续目标。在法境的60个英国师的大部分曾在不同时间参加过索姆河会战,其中许多师已残缺不全,当德军的打击临头时,这些师正在补充兵员。一个第二流的葡萄牙师正好处在德军打击的路上,它的仓促撤离留下了一个缺口。一个遭重创的,从索姆河撤下来尚在喘息的英国师也放弃了阵地。到4月12日,海格已把他的最后的预备队投入战斗,而且德国人向前推进了10英里(突破口最宽处达17英里),距阿兹布鲁克如此之近,以致没有机动的余地。海格下达了他那著名的“身陷绝境”的命令:

   除了决一死战别无出路。每一阵地均须固守至最后一兵一卒……我们身陷绝境并相信我们的事业的正义性,每一个人都必须战斗到底。

   英军飞机扫射和轰炸疯狂进攻的德军,但是德军还是迅速地占领了梅西讷岭的大部,英军放弃了伊普雷突出部的那块为之长期奋战、血流成渠的阵地。这场会战扩展到平静的比利时战线,但是德军在沿海低地遭重大挫折,随着7个法国预备师开进战场(这是福煦统一指挥的第一个成果),战斗于4月底全部结束。

   但是英国人已精疲力尽,他们的师团已是残缺不全,疲于奔命,增援部队和补充人员从英国、意大利、巴勒斯坦和马其顿向法国汇集。

   在六周的战斗中,协约国至少损失35万人;德军也少不了多少。鲁登道夫决定牵制住法军,把他们的预备队从佛兰德吸引过来。德国人第三次沉重打击,即第三次埃纳河会战,于5月27日在一条25英里的战线上发起,总计用42个师,初期投入19个师,打击的对象是法国师,加上在“平静”地段休整的一些英国师。以高昂代价获取的谢曼代达默从法国人手中丢失了;德军在头一天就渡过埃纳河,形成纵深达10英里的突破口。6月2日至3日,他们已经到达马恩河上的蒂耶里堡,该地距巴黎56英里。在法国防线上打进的突破口最大纵深为32英里,底部达50英里。

   在这紧急关头,潘兴将军派遣美国第2、第3师去支援法军。在法国第6集团军指挥下的第3师的一个机枪营,援助法军挫败了德军从沙托蒂耶里强渡马恩河的企图。两个旅协助法军拔除若贡内的德军桥头堡。美军第3师以前从未上过火线,但这次却赢得了法军的高度赞扬。第2师从6月份直到7月初一直在突出部顶端的西侧进攻,以艰苦的血战夺取了沃堡、布雷谢和贝洛林苑。在第2师服役的陆战队旅(其成员被叫做“皮领子”或者“魔犬”)在十九天的惨烈战斗中赢得了不朽的声誉,但伤亡也是巨大的:许多战斗单位伤亡百分之四十。与此同时,5月28日在美军战斗效能的初次考验中,美军第1师以精心计划和精心实施的作战,攻取并守住了亚眠大突出部顶端的康蒂尼。

   美军伤亡惨重;战斗的考验表明他们缺乏经验,但他们是勇敢而聪明的学生。更重要的是,这些美国战斗部队首次出现在前线的“热”区,给疲惫的协约国军重新带来了希望(此前曾有少量医务、工程和航空小分队在索姆河和利斯河战役中支援过英军)。这些美国人颇为自豪,他们趾高气扬地行军;而在他们背后还有千百万人。

   情况确实如此。自从德军发动1918年的第一次大规模攻势之后,(协约国)最高军事委员会就向华盛顿紧急求援。步兵和机枪部认处于优先地位;法军和英军想把这些部队纳入他们被击溃的师团。潘兴理解这一迫切需要,但是整个战争过程中他都坚持组建一支在美国军官指挥下作为一支独立军队进行战斗的美军这一最终目标。部队的输送加快了速度。6月初,劳埃德·乔治、克列孟梭和奥兰多要求美国提供100个师,约400万人,并且指出只有美国才能扭转西线上不利的兵力对比;当时在西线约有162个协约国师,面对200多个德国师;6月1日,协约国的兵力按步兵计算总共约145万人,德军164万人。

   6月9日,德军企图扩大马恩河突出部底部,并把它同亚眠大突出部连接起来,为此用13个师发动第四次大规模攻势,目标是蒙迪迪耶-贡比涅-苏瓦松铁路线。勤奋的德国将军冯·胡蒂尔与第18集团军一起,又一次证明他的机动渗透战术是很有效的。他向前推进了6英里,按1915-1917年的标准这是了不起的,但是对于这种争取胜利的最后拼搏来说是很不够的。

   德国人大势已去。在国内,厌战情绪和食物短缺加上颠覆活动正在破坏民心士气;在前线高视阔步的陌生西方人——“美国佬”越来越多,他们精神抖擞,目空一切。

   德军的第五次也是最后一次大规模进攻——7月15日发动的三天攻势,史称第二次马恩河会战,或香槟-马恩河会战。德军这次攻势旨在形成一个大规模的牵制行动,从预定给予最后打击的英军战线上把法国部队吸引过来。德军挺进的高潮大体控制了1914年第一次大规模推进时所控制的地盘,但这次推进构成的危险性要小得多。

   “不许他们通过!”又一次成为战斗口号,而这一次同1914年不一样,现在有9个美国师和两个意大利师加上23个法国师抵挡德军的进攻势头,此外还有从英军战线调过来的几个英国师作预备队。德军试图以最大兵力——52个师对兰斯以东和以西实施突击,以便扩大马恩河突出部的底部并渡过马恩河。指挥法国第4集团军的令人敬畏的独臂将军亨利·古罗,在兰斯以东作好了纵深弹性防御的准备,德军将一事无成。在兰斯以西,德军在宽大正面上渡过马恩河,并且建立了4英里深的桥头堡,此时克列孟梭勃然大怒。但是福煦并不担心;这位沉着而老练的棋手早有对策在胸;一阵炸弹和炮火实际上已截断了从马恩河桥头堡通向对岸的德军补给线。到18日,德军的最后一次强大进攻宣告失败,头戴煤矿工式钢盔的德国兵又向马恩河以北转移。由那些不许敌人通过的人扼守的马恩河再次拯救了法国。

   这是最后一个转折点。贝当、福煦和潘兴都预见到1918年的头6个月将是决定性的日子;到7月,美国的兵力将足够允许协约国发动进攻。7月中旬,已有29个美国师到达法国或在途中,差不多达100万人。约8.5万美军(3个师)参加过第二次马恩河会战;一个美国军(亨特·利格特指挥的第1军)扼守着战线的一个地段,从营到师大小不等的美国部队分散配置在前线的许多地段上。在法境的美国师4月间有9个,5月底18个,6月底25个,7月底29个,8月底35个,9月底39个,10月底42个。横越大西洋的“舰船之桥”每月输送25万到30万部队。6月中旬,西线的德军步兵由于大批伤亡,已少于协约国的步兵;从那时起,威廉二世的陆军一蹶不振。

   鲁登道夫已作孤注之一掷;着灰色军装的庞大人群再次推进至几乎可以望见巴黎的塔尖。德军在他们的1918年的进攻中俘获了约22.5万人,使对方遭受损失总数已达100万人;然而,他们的胜利是“昙花一现的胜利”。该轮到福煦大显身手了。

   从7月18日福煦发动首次还击开始直到1918年余下的时间,协约国在西线几乎不间断地实施进攻。头几次强大反击针对德军在协约国战线上楔入的几个大突出部:埃纳河-马恩河突出部,亚眠-索姆河-努瓦荣突出部,利斯河-伊普雷突出部和圣米耶尔突出部。拔除这些突出部之后,就发动旨在达成突破和胜利的最后进军,当时认为胜利要到1919年才能实现。

   7月18日,脾气暴躁的芒让将军率领法国第10集团军猛攻埃纳河-马恩河突出部西侧。美军第1师、第2师在他的指挥下深入苏瓦松以南敌人的翼侧,随即在整个突出部周围展开行动,以钳形进攻拔除了这个突出部。这场战役持续到8月6日结束,打得艰苦且进展有限,但是这个突出部一点一点地收缩。有8个美国师(27万人)和若干英国师参加了战斗,但主力是法军。这次战役结束时有两个美国团在第一线,收复了苏瓦松并进抵韦勒河。这次成功的反击破坏了鲁登道夫对英军进行另一次打击的计划,使柏林一些人确信“一切都完了”。某些历史学家认为埃纳河-马恩河战役是第二次马恩河会战的继续。

   福煦急于把法国的横向铁路(亚眠和阿兹鲁布克为重要枢纽)从德军的威胁下解脱出来。因此协约国的下一个目标是攻击亚眠-索姆河-努瓦荣突出部。8月8日,亨利·罗林森指挥的英军第4集团军与法军第1、第3集团军向突出部顶部附近发起进攻。罗林森投入11个师(包括1个美国师在内的4个师作为预备队),450辆坦克加重型火炮支援和374架飞机,达成了突然性,15日收复蒙迪耶,削平了突出部,从而解除了对亚眠的威胁。在这次12英里的推进中,加拿大军团位居前茅。英、法军抓获约3万名俘虏,而且使德军伤亡远远超过己方;这在西线是为数不多的几次战役中的一次。

   鲁登道夫后来称8月8日为“德军的黑日”。德军士兵第一次大批开小差;开赴前线的预备队受到向后方狼狈溃退的队伍的大声嘲笑。铁的纪律这个德军最大的优点削弱了。8月14日在德皇亲自主持的德军最高统帅部斯帕会议上决定,必须寻求和平的有利时机。

   8月20日,当海格和福煦把这场战役扩展到阿拉斯到苏瓦松的两翼时,鲁登道夫惊呼“又一个黑日”。8月19-21日,北线英军第1、第3两集团军,同位于苏瓦松附近的法军第10集团军,强有力地实施两路夹攻。1917年艰苦奋战只能前进几码,如今则是以英里计。芒让进抵瓦兹,英军则在阿拉斯外围战果辉煌。鲁登道夫下令从55英里的战线上撤退约10英里。联军渡过了索姆河;澳大利亚部队占领了佩罗纳。进入9月份时,协约国对日益削弱的德军战线持续不断地节节进攻。

   形势大好。德国人放弃了利斯河-伊普雷突出部,撤出索姆河-努瓦荣突出部,通过备受破坏和蹂躏的土地退回兴登堡防线,回到满怀希望的春季里他们开始进攻的出发地。退却是顽强而有秩序的;补给品已经后送,留下一片焦土,矿井、公路、桥梁和村庄都被破坏,而长期经营的兴登堡防线的坚固野战防御上事却加强和扩大了。9月25日退却完毕;协约国军面临的是德军主要的防御体系。

   与此同时,当索姆河-努瓦荣突出部和利斯河-伊普雷突出部正被消灭时,首次作为一支独立的军队遂行战斗的美军拔除了圣米耶尔突出部。美国部队参加过自1917年秋季康布雷战役以来西线的大多数战役,但都是师团级的小单位,最大单位是军。它们的出现,尽管缺乏经验,对协约国来说是强烈的滋补剂,对德国人来说则是抑制剂。但是,几场重大战役的重担主要落在英法军肩上了。圣米耶尔突出部几乎同西线的堑壕线同时出现。它掩护梅斯、布里铁矿,控制着两条重要的铁路线。它构筑了坚强的野战阵地,尽管德军由于战线过长没有足够的部队来严密防守。

   打从开始就坚持创建一支独立美军的潘兴,从法国各地集结了约55万美国部队。潘兴直接指挥的美国第1集团军(8月10日组建)辖3个军,总计14个美军师和4个法军师。几乎半数的火炮由法军配备人员,所有的火炮和坦克都是法国或者英国制造的。美国的工厂还供不应求。协约国兵力的数量大大超过德国,正如罗伯特·布拉德后来指出的,德军师的质量很差——“小的小,老的老,再加上奥匈人(第35师)”。

   “子孙后代不会承认赋予圣米耶尔会战的重要性。”布拉德这样说是对的,因为德军早就开始撤出这个突出部了。

   然而,对于年轻而且信心十足的新手来说,这是一次快速而又令人满意的成功。这次进攻得到威廉·米切尔上校(后为准将)的约1,400架飞机的支援,其中半数以上由英国和法国飞行员驾驶;像这样大规模的空中力量集结是从未有过的。这次对突出部两翼的夹击,以4小时、100万发炮弹的急袭为前导,于9月12日在浓雾中开始,迅速消灭了突出部。大约在四天之内抓获约1.65万名俘虏,缴获443门火炮,美军伤亡(约7,000人)少于其它更艰苦的战役。这是一次小胜利,但它是一服兴奋剂,克列孟梭、普安卡雷和其他许多人士都表示祝贺。

   第一次世界大战中,铁路是战略的主要关键。德军总参谋部赢得的多次重大胜利都有赖于高明地利用铁路网输送部队和补给品。

   在法国战场,德国各集团军主要依靠美因茨-斯特拉斯堡,科布伦茨-维尔通和科隆-莫伯日等铁路线以及斯特拉斯-梅斯-蒂翁维尔-色当-梅济耶尔-欧努瓦-莫伯日-根特-布鲁日横向铁路为之运输补给品。1918年最后几次战役都集中在这些铁路线上,协约国控制这些铁路线必然意味着德军的退却和可能发生的灾难。

   福煦同协约国其他许多领导人一样,准备把作战行动延长到1919年,但是在9月的胜利之后,他对秋季进攻作了调整,使之成为对前线大部地区摇摇欲坠的德军的坚持不懈的打击。

   “大家都投入战斗!”——这是他的战斗口号。

   预计实施两个主要的进攻,大体上形成两路夹攻或钳形攻势:美军和法军从凡尔登以西的默兹河-阿尔贡地区发起;英军和法军从兰斯到拉费尔一线发起。目标是铁路枢纽梅济耶尔和色当,以及欧努瓦和莫伯日。此外,比利时国王阿尔贝将在比法军的支持下,由佛兰德平原发动进攻,他还可获得中部法国各集团军的支援。

   9月底,在法国有39个美国师(29个师参加了实战,其余各师作为补充兵员或者陆续到达),102个法国师,60个英国师,12个比利时师,两个意大利师和两个葡萄牙师——总共217个师;当面德军为193个师,奥匈军4个师,其中许多师不满员。但是庞大的美国师相当于法国师的两倍以上,约为英国师的两倍,相当于某些兵员不足的德国师的4倍。按照防线的公里计算,美军扼守约整个防线的四分之一(9月10日美军扼守157公里,比利时军扼守37公里,英军140公里,法军388公里——总共722公里)。有6个美国师在英法军的序列参加进攻;其余各师均集中在美军第1集团军和10月12日建立的新的第2集团军,后者由布拉德将军指挥。(此时潘兴把第1集团军交给亨特·利格特将军指挥)。

   位于古罗指挥的法国第4集团军左翼的美国第1集团军,于9月26日以3个军在默兹-阿尔贡地区开始这场战争的最后进攻——这是到那时为止美军进行的最大的战役。美军是在圣米耶尔进攻战役之后匆忙集中起来的,此举得力于第1集团军作战处副处长乔治·C·马歇尔上校主持的精心计划。突击头一天只遇到轻微抵抗,推进约3英里,但美军随即在阿尔贡森林错综纷乱的迷宫和蒙福孔荒凉的高地外围进入激烈交战。到10月3日,美军以重大伤亡强行通过阿尔贡森林约一半的行程,占领了蒙福孔,右翼驻止于默兹河上布略勒。

   与此同时,英军(约41个师)于9月27日在佩罗涅与朗斯之间的皮卡第发动猛烈突击;28日比利时阿尔贝国王在沿海低地发起进攻;29日英军右翼部队和法军从佩罗涅到拉费尔共同发动大规模进攻。头一天英军推进约6英里——回到了康布雷的门户,历次战役留下的瓦砾场。10月5日,英军在美军1个军的支援下突破了兴登堡防线。

   到处都在激战。德军缓慢而倔强地撤退,以机枪掩体和熟练的后卫战斗迟滞协约国军,保护其补给线。但是到9月28日,在压力下身心陷于崩溃的鲁登道夫知道大势已去了,他告诉兴登堡应当停战。奉命议和的马克斯·巴登亲王10月初担任德国首相,10月4日德奥在“十四点”的基础上向威尔逊总统提出停战请求。

   但是前面还有一些最激烈的战斗。从凡尔登到大海的协约国战线到处都在向前推进,这在漫长的四年间还是头一遭。在阿尔贡,从10月3日到月底,美国佬以沉重的代价在地狱般幽暗的森林中一步步地前进。随着潘兴撤换不称职的将领,许多人被罢官。9月26日发起进攻的新兵师(当时没有时间从圣米耶尔抽调老兵去充当骨干)由更有经验的部队接替。默兹河高地之敌已被肃清,11月1日格兰普雷落入美军之手,这样兴登堡防线在宽大正面上被突破了,令人生畏的阿尔贡森林和“丢失的营”(第77师第308步兵团第1营)已经在他们的背后。沉重的闸门打开了,前线敞开了,从那时起直到11月11日,美国第1集团军(右翼由一个法国军和美军新编第2集团军支援)以席卷之势飞跃向前。到11日止,蒙梅迪-色当-梅齐耶尔横向铁路线被美军炮兵截断;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准将指挥的第42师(彩虹)挺进至色当正面,法军则固守梅齐耶尔。

   在北线,比利时军已攻克布鲁日和根特,正向斯海尔德河挺进,英军扼守铁路枢纽莫伯日,加拿大部队已肃清蒙斯之敌,德军感到补给困难,失败的病毒正在蔓延。但是,零星战斗仍很激烈,士兵们仍在死亡,突然间,战争终于宣告结束。

   德国的崩溃是许多因素造成的:西线消耗战积累的巨大损失;多条战线上的流血牺牲;封锁造成的缓慢而无情的经济压力;食物短缺和厌战情绪;布尔什维克的破坏和宣传;自由主义者对德国君主专制的不满。最后但并非最不重要的是:德军总参谋部制定的目标无限的拿破仑式的战略所提出的不可能实现的种种要求;这个总参谋部制定战略所依据的是好大喜功的幻想和德国“超越一切”的妄自尊大的观念。德国同半个世界打了仗,它的军队显示了勇敢、遵守纪律和无与伦比的战术技能,拥有鲁登道夫这样的战术大师,胡蒂尔这样具有远见卓识的将军,霍夫曼这样的战略家,但是当时及后来重大而突出的弱点是要求德国士兵达到不可能达到的目标,一个出自君主专制集团睥睨一切的目标,出自几乎是轻蔑地过低估计敌人的目标。

   俾斯麦的名言说,“如果一支英军踏进德国领土,它将会被抓住”,概括了容克地主对“劣等种族”的态度。德国总参谋部有太多的这样的人,他们虽有局限性而才华横溢,但对其他人的心灵几乎毫无感应——这在战时与平时都是致命的弱点。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时土崩瓦解的最后日程,在极短的时间内集中了深重的苦难和混乱。继10月初向威尔逊总统发出的停战呼吁之后,是互换照会和讨价还价。但是老虎钳夹住了德国,它无法提出条件。逃脱不可避免的命运的企图,以10月27日鲁登道夫迫于压力辞职而告终。保加利亚已于9月下旬退出战争;土耳其于10月30日签订停战协定;奥匈于11月3日退出战争。10月下旬公海舰队中的兵变开始向全国扩散。11月9日社会主义者弗里德里希·埃伯特担任首相;10日德皇逃往荷兰,11月11日上午5时,在贡比涅森林一节火车厢内德国代表团签订了失败的停战协定;后来另一次大战中,希特勒曾在此地令人恶心地跳起欢乐的快步舞。

   这样1918年11月11日上午11时,战火缓慢地熄灭了。士兵们从瑞士至大海一线的堑壕和散兵坑中爬出来,以各自的方式庆祝胜利或者失败——有的祈祷,有的致敬,有的干脆从原先的敌人那里乞讨香烟。

   在5,000英里之外,仍在同英国人玩野兔对猎犬的游戏的莱托-福尔贝克,在整个1918年始终未被抓住或遭到失败。他靠当地生活,绕尼亚萨湖而行,当他得知停战时他正在北罗得西亚。1918年11月23日,即法国境内战斗停止11天之后,莱托-福尔贝克投降,但没有被征服,这是使他蜚声一时的小小的一曲军事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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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