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拯救人的生命,而不是在搞党派政治。”·第十四 – 吴起兵法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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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拯救人的生命,而不是在搞党派政治。”·第十四

“我是在拯救人的生命,而不是在搞党派政治。”·第十四

作者:约翰·托兰·美国

出自————《1918无人区——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最后一年

出自————《战争通史

   十月一日至二十六日

  

        尽管整个西线取得进展,但福煦不悦,十月一日,他给潘兴写了一封使人为难的信。他说,美国人在默兹-阿尔贡显然遇到了强大的抵抗,因此他提议在潘兴和法国第四集团军之间再插进一支法国陆军。         自然,这支新力量将吸收一些美国师。

       这与八月份那个要拆散美国武装力量的老计划是一样的。潘兴猜测这个计划得到克莱孟梭的支持,他这样猜测是正确的。送信人魏刚将军得到的回答是坚决拒绝。潘兴说,这样一种改变只会阻碍而不会促进协约国取得进展。他在日记中写道,“我相信,魏刚将军离开时深信我的论点是正确的。”无论如何,潘兴决心继续执行原定于次日在崎岖的阿尔贡森林发动的进攻。他命令美国第一集团军左翼的七十七师继续前进,尽管法国人已经落后,两军之间相差一段距离。潘兴断定,在森林里保持通讯联系是无用的,最好的政策是,每个部队“不要考虑损失,也不要考虑各侧翼所面临的情况”而径直向前推进。

   这些命令一传到三○八步兵师第一营营长查尔斯·惠特尔西少校那里,他就很不高兴地与第二营代理营长乔治·麦克默特里上尉进行了磋商。第二营的任务是支持惠特尔西的进攻计划。惠特尔西是一个坚定正直的新英格兰人,他毕业于威廉斯学院,曾在华尔街当过律师。他是不会毫无异议地接受这样一种无道理的使命的。由于经常在森林里进行战斗,他的营的兵力减少了一半,剩下的人也精疲力尽。此外,他的左翼受到钳制,他担心德国人会抄后路,就象他们两无前所干的那样。他身材细长,戴着一副眼镜,无论从长相,还是从风度来说,都很象伍德罗·威尔逊。虽然麦克默特里也是华尔街律师,但是,他的性格很开朗,而惠特尔西却相反,性格内向。麦克默特里是个实干家,他曾见过特迪·罗斯福的骑兵在圣胡安山上的战斗,但是惠特尔西的逻辑使他深信,他们应该共同提出抗议。他们的团长斯塔西上校觉得惠特尔西的抱怨有道理,于是把这些意见转达给旅长,接着,旅长又把这些意见转给了师长。不过,亚历山大将军是一个不屈不挠的人,自从九月二十六日以来,他一直死劲地要他的部队向前推进,因此,他无意抵制潘兴的命令。

   这个热心的惠特尔西对斯塔西上校说:“好吧!我进攻,不过你是否能再听到我的声音,那我可不知道了。”

   十月二日,早晨六点半,进攻在夹着细雨的浓雾中开始了。由第一营打头阵,惠特尔西紧跟在侦察兵的后面,他手持手枪,拿着剪铁丝网的剪刀。他要保证他们向正确的方向前进。还有一些部队在灌木丛林里保持不间断的联系。

   惠特尔西进入了夏尔沃山谷,他的右边是麦克默特里。但到了上午十点,整个部队却遭到了左边山上猛烈的炮火袭击,而山左边本应由法国人占领。中午过后不久,山右边出人意料地没有什么炮火,于是,惠特尔西朝这个方向前进了。他突破了德国防线,麦克默特里紧跟在他的后面。惠特尔西在努力向他们的目标前进时,派通讯员回去要求斯塔西上校派增援部队。九十人丧命,九个连中有两个连失踪。

   亚历山大对于惠特尔西的进展很高兴,因为这是那天在整个阿尔贡地区唯一成功的袭击。这位将军幻想取得重大突破,于是命令另一个步兵营当天晚上赶去支持惠特尔西。惠特尔西少校很不高兴。弹药很有限,几乎没有口粮,而且现在四面八方却是德国人。虽然他和麦克默特里赶紧筑起了一道防线,但敌人的大炮和迫击炮开始交叉着射到这个防线。由于没有工具深挖战壕,士兵们暴露在敌人的炮火面前。在这漆黑的夜晚,除了留神以外别无他法。

   在派来增援惠特尔西的步枪连中,只有纳尔逊·霍尔德曼上尉的K连设法穿过漆黑的森林地带来到这个被围困的营的阵地。他们的到来受到欢迎。惠特尔西要求霍尔德曼率领他的连去察看一下他们刚穿过的那个山头是否又被德国人占领了。霍尔德曼的部队一上山,就遇到两侧机枪的猛烈射击以及背后森林里狙击手的射击。敌人不仅占领了198山头,而且重新架起了铁丝网,筑起了机枪掩体。霍尔德曼不得不打回原来的这个受围困的小块地方。

   同时,惠特尔西派卡尔·威廉中尉率领五十名士兵去找两个失踪的连。他们碰到德国人的强大火力,只有二十名士兵死里逃生。到了三日上午,他们确信无疑,他们全部被包围,只剩下五百五十人。麦克默特里潦草地写了一封告全体连长的信,并把这封信给惠特尔西看。这封信说:“我们的任务是不惜任何代价守住阵地。决不能后退。让你连的每个士兵都了解这一点。”惠特尔西同意这封信,然后又给亚历山大发了一封信,说明他的处境,并要求增援。他们把这封信放于系在一只信鸽脖子上的金属盒内。士兵奥默·理查兹饲养了八只信鸽。

   这只信鸽安全地飞到了师部,但亚历山大毫无办法,他的所有后备部队都在战斗。他心烦意乱,那天下午去参加了军部举行的会议,但是,他还没有提出这两个受围困的营的危急情况,利格特将军就宣布了美国第一集团军第二天上午将发动大规模进攻。进攻主要是指向七十七师右面的艾尔山谷。亚历山大左侧的法国人保证在德国这条防线上打开一个缺口,这两支力量将钳住七十七师前线的所有德国人。这会使惠特尔西很快感到压力减轻,因此,亚历山大会后感到轻松了。他决定把他的师的力量投入靠近法国部队的左侧。

   在这块被包围的地区,人们分享了最后一点食品,德国步兵的进攻被击退了。惠特尔西又放了一只信鸽,要求派飞机空投食品和弹药。他的部队有三分之一的人死亡或受重伤,药品已用完了。那天晚上,麦克默特里从一个连爬到另一个连,小声说:“几乎一切都不错。”当一个胃部中弹的士兵呻吟时,麦克默特里要求他安静,否则他会招来机枪的扫射。这个士兵说:“上尉,疼得实在受不了,不过我尽可能忍着不呻吟。”他没有再发出声音,半小时后,死去了。

   按预定时间,默兹-阿尔贡战役第二阶段于十月四日清晨五点半开始了。这次,为了趁敌人不备打他个措手不及,所以没有使用大炮。薄雾笼罩,可以掩护步兵前进。在阿尔贡森林的右角,第一师的一等兵詹姆斯·罗塞开始爬越一条狭长的旷野。罗塞曾帮助取得香巴尼桥战斗的重大胜利。“在我们距德国战壕五十码之前,一切都相当平静,但随后,机枪和大炮的火力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片浓烟火海。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可怕的景象。步兵一个又一个地倒下,尸体堆积如山。敌人从战壕里用机枪不断进行扫射,整个血腥屠杀的场面对我们这些幸存者来说,还历历在目。我们的士兵从来不畏缩,他们一批又一批地从倒下的同伴的尸体上爬过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爬过去摧毁阻挡我们前进的每挺机枪。他们都是英雄好汉。”德国阵地伪装得很好,但最后,除了一挺机枪外其它的机枪都无声无息了。这挺机枪阻碍着进攻,帕克中尉对罗塞尖叫几声,然后倒在地上。罗塞想:“啊,我的上帝,他们打中了他!”但帕克挣扎着站了起来,抓住一等兵的胳膊,在他的耳边大声嚷道:“干掉他们,罗塞,干掉他们!”两人奔向最后一挺机枪。一个德国兵恐慌地撂下了枪,但机枪手不断向这两个美国兵开火。中尉抓起滚烫的枪筒,把它和它上面系着的一串弹药一起扔到二十英尺远的森林里。这一举动“十分惊险,鼓舞了我们其余的人,使我们感到我们是不可战胜的”。他们畅通无阻地一齐冲出森林,奔向埃格泽蒙特村。在一条很深的战壕里,约有七十五个德国人,他们把来福枪斜挂在胸前,立正地站在那里。他们不作任何抵抗,但也拒绝放下武器,罗塞在帕克的英雄行为的鼓舞下,“也许是被我刚刚经历过的恐怖状况弄得神经失常”,叫其他人掩护他,他跳进战壕,从德国人手中夺下来福枪。不一会儿,其他几个人也同他一起行动。帕克拍着他的背说:“罗塞,这样干要有点勇气呢!”罗塞没有提醒他,几星期前,中尉因他擅离职守而罚他在前线六个月不换班。

   占领了埃格蒙特之后,罗塞同另一个名叫卡特的中尉开始穿过一块弹痕累累的墓地。突然,敌人开了火。他们都本能地跳到最近的坟墓或弹坑。罗塞看到了一块他认为是狭长掩体的地方,他没有首先伸头看看,而是先用脚一踩,结果,双脚直往下陷,然后,闻到一般臭味,这说明,他已陷进一个茅坑。已淹没膝盖,而且还在继续下陷。“要被打死的一切想法都抛到脑后了——我疯狂地环顾了一下周围。多妙啊!我可以看到从城堡墙脚下淌出清水,一直流到我前面七十五码远的一个石槽里。”他的唯一想法就是要走到水边。他挣扎着跳出这个污秽的茅坑,出于某种莫名其妙的原因,他大叫着:“跟我来!”其他二十个人虽然惊恐、迷惑不解,但习惯地服从命令,跟在他后面跑起来了。他一边跑,一边脱衣服,等他跑到水槽,他几乎脱得精光。他把身子洗干净,从一个死者身上脱下干净衣服穿上后,卡特中尉向他表示祝贺。他一本正经地说:“罗塞,如果你不领头冲锋,我相信,我们是不能成功的。”这天下午,罗塞的脚被机枪子弹打中,于是他再不能打仗了。

   在整个前线,美国人都在推进,最左翼是个例外,在最左翼,惠特尔西的部队仍被包围着。那天上午,他从剩下的信鸽中选出两只送了信,报告他的两个连仍然失踪,他仍然需要医药补给及食品。他最后说:“形势使我们迅速减员,士兵在挨饿受冻,伤员的身体很糟糕。难道不能立即提供支援吗?”

   到正午时分,亚历山大将军意识到他自己的进攻失败了。损失这么多人不仅对他有不利的影响,而且可能挫败整个进攻。他命令炮兵袭击惠特尔西周围的德国人。当一架飞机几小时后在这小块被包围地区的上空飞行,驾驶员发射一枚火箭时,被围困的士兵高兴得跳起来了。他们被发现了。不一会儿,附近响起了爆炸声。有人大叫起来:“是我们的!”他们一直在欢呼,直到炮弹向着他们移动,随后,炮弹直接落到这小块地方。飞毛腿查利(惠特尔西的绰号)为了消除他们的恐慌,镇静自若地大踏步走出去,而麦克默特里则一直在安慰说:“别紧张!不会长久的!”

   但是,炮弹不断落入这小块地方。一个炮弹击中了惠特尔西的传令兵,第一营中士本·盖德克,他的身体被炸得粉碎,他的同志们找到的只是他的钢盔和手枪。惠特尔西又写了一封信:“我们自己的炮兵向我们开火。务请停止开火。”当二等兵理查兹从鸽笼抓出一只信鸽时,它挣脱了他的手。这一来,只剩下一只名叫彻尔·阿米的黑色雄鸽了。不管这个名字怎样,它是英国信鸽爱好者送给美国军队的六百只鸽子之一。理查兹把这封信牢牢地系在彻尔·阿米的脖子上,然后把它扔到空中。它在空中飞了几圈后,停在附近的一棵树上。开始啄他的羽毛。少校和理查兹挥动着他们的头盔让它飞,但是无用。惠特尔西大声叫:“吼!”但这只固执的鸽子仍然一动不动。他们扔棍子,扔石头,但信鸽跳到另一枝树杈上了。理查兹嘟嚷着“怎么搞的”,于是他往树上爬,摇晃着树枝,直到彻尔·阿米飞走为止,但它又开始在他们头上盘旋。当理查兹喊口令时,德国人开始向信鸽射击了。彻尔·阿米瞎飞了几圈后,最后飞走了。

   这只信鸽成功地飞过枪林弹雨,看来是个奇迹。它一度摇晃着,绝望地扑腾着翅膀,随后振翼继续飞翔了。它的一条腿被子弹击中,但它继续执行它的任务,最后,它终于飞回目的地。它象石头一样坠落下来,左胸首先着地。它晃动着身子,左右摇摆,最后用一条血淋淋的腿跳到了门边,一个养鸽的士兵在门边逮住了它。它受伤的腿上系着装有这封信的金属盒。同一颗子弹也打穿了它的胸骨 [ 注:彻尔·阿米成了民族英雄。它在被带回美国一年后死去;它的体内被填上防腐料,做成标本,放在史密森协会展出,至今,它还在那里摆着。 ] 。

   多亏彻尔·阿米,炮兵停止开火了,但这并没有使这两个营的痛苦结束,德国人又发动了步兵攻击。这次袭击被打退之后,自愿者又开始干有生命危险的事情:从一条沿山谷流淌的浑浊溪水中取水。他们把受伤的士兵安排得尽量舒服些,而他们自己也决定作必要的休息。但开始下雨了,使得他们无法睡觉,晚上九点左右,照明弹在这块地区周围升起,把它照得象舞台一样通明。从四面八方飞来的手榴弹纷纷落到这块地区。在片刻的沉寂中传来一个德国人的声音,“投降吧!”有人反唇相讥说:“狗杂种,到我们这儿来吧!”这引来更多的手榴弹,接着是步兵的袭击。他们用轻武器进行了一阵顽强战斗后,才把这次袭击打退。德国人乱作一团,从山上逃走了,这一小块地区除了伤兵低沉的呻吟声之外又变得一片寂静。

   当惠特尔西获悉在这次自己人的开炮中有八人伤亡,其中还有两名上尉伤亡时,他与麦克默特里作了简短的磋商。他们是不是该换阵地呢?但各种可能性都被否决了。现在师部有了它们确切的坐标,美国可能还要开炮。也许炮火正好打到他们要换的阵地。而且目前再也没有信鸽去把他们转移阵地的情况通知师都了。

   第二天,即五日,星期六,协约国的飞机从头上飞过,扔下急需的补给品。但这些东西正好落在他们够不着的地方。惠特尔西在这块被围困的地方四处行走,不断给人们以鼓励。有个士兵问道,他们是否还能出去。他说:“我们会得救的。”难道他头天晚上没有听到美国自动步枪的清晰声音?“现在有两百万美国人前来援助我们。”那些曾嘲笑他象仙鹤的人现在开始用尊敬和亲切的口吻称他为“鹤长腿”了。他终于同他们打成一片了。

   中士图伊特(天主教徒)注意到中尉戈登·申克在阅读玛丽·贝克·埃迪编写的《科学与健康》。中尉说:“这是我的食品和酒,多么好的安慰!”

   图伊特拿出他的念珠说:“这是我的安慰。”

   这天下午,德国人把手榴弹(六枚捆在一起)象雨点般地扔到这小块地区。有一捆手榴弹在中间的一个散兵坑爆炸,把一个士兵的腿炸掉了,附近的人听到他恐惧地叫着,“妈哟,妈哟,妈哟。”随后,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他最后的声音是,“再见了,伙伴们。我将饶恕所有的人。”

    在这支军队右侧,第一师仍然在向艾尔山谷挺进。后面紧跟着埃迪·里肯巴克,他正驱车上前线视察他曾击落在蒙特福康那边的一驾德国飞机。一队队望不见首尾、走向战斗、欢快的美国步兵使他深受感动。行进中,他们眉开眼笑,说说笑话,吹吹口哨或唱唱歌。他发现这架飞机(“汉诺威式”飞机)还相当完好。它被击落时,是机首先着地的,机翼的几根肋条被折断,不过,这些东西很容易修好。在一个新挖的坟墓上有标志,表明这是被里肯巴克的子弹击毙的观测员的最后安息地。

   当他的机械师把“汉诺威式”飞机往卡车上装运时,他走到一个观察站,仔细观察地面上的战争情况。“永远忘不了的壮观!”他通过潜望镜,看到美国炮弹所打到的地方的前边是德国的战壕。“我们的炮弹在慢慢地往前打,打到靠近德军所蹲伏的战壕旁边。我看到这场决一死战的猛攻正渐渐来临,似乎有只巨大的手把大地大把大把地抓起,掀开了污秽的黄洞,从里面喷出污垢、木棍和尘土等乱七八槽的东西。这场毁灭性的歼灭战离德军战壕越来越近了。无情的炮弹象冰雹一样渐渐靠近他们隐蔽的地方,他们还等在那里,没有办法逃脱,这是十分残暴的折磨人的办法,以致于我觉得战壕里的人由于恐惧而会完全发疯。”突然,一颗炮弹正好落在敌人战壕里。一个德国兵跳出来,把枪扔到一边,往后方跑去。另一颗炮弹落在他的前面,他抱头鼠窜。“不一会儿,他简直是被尘土卷走了,炸弹击中了他。当尘土落地,烟消云散时,连他的遗骨都没有了。”

   到现在,世上才知道这个“失踪的营”的处境,潘兴对于报纸大肆宣传对这个营没有进行营救这一点感到为难。他命令亚历山大那天下午进行“一次有力的尝试”,以营救惠特尔西。这项命令传达给了斯塔西,他正率领部队在这小块被围困地方后面的深谷进行袭击。斯塔西是一名优秀军官,因其作战勇敢而两次荣获嘉奖。但是,连续十天的战斗使他精疲力尽。他拒绝在没有增兵的情况下向这小块地区挺进。当旅长埃文·约翰逊将军把这一情况报告给亚历山大时,亚历山大气愤地喊道:“撤他的职!你本来无需向我报告就应该这样做了。”约翰逊辩护说,如果解除斯塔西的职务,这个团就要由一个应急上尉来指挥了。“即使这个团由一个应急下士来指挥,我都不在乎,只要他能打仗就行。立即解除那个人的职务,把他送回总部。凡是采取这种态度的军官,都要解除职务。你亲自指挥这次进攻。”这位五十七岁的约翰逊军领一支由八十五名步枪手组成的连向这个深谷挺进,但是,他的腿部受伤,经过九十分钟的战斗,他不得不撤回来。

   第二天对这一小块地区的幸存者来说是最折磨人的一天。下午,几名德国人带着喷火器打来了。火焰喷出一百来尺远,这使人们惊恐起来。一个人跑到惠特尔西跟前喊道;“液体燃烧剂!”

   少校很少出言不逊,但现在他骂起来了,“液体妈的屁!滚回原地。”

   其他的人都在恐惧地后退。霍尔德曼上尉喜欢打仗,他死守这小块地区,哪儿也不去。他的背部有手榴弹片,但他用两支来福枪支撑着指挥反击,把所有带喷火器的人都打死了,从而击退了敌军步兵的进攻。虽然如此,还是有两挺美国机关枪被缴获走了。这里仍然什么食品也没有。这块地区外面有空投的食品。这些食品近在咫尺,却无法弄到手,于是麦克默特里的九个士兵于七日黎明时分决心爬出去弄这些食品。他们碰到了敌军的一个巡逻队。五人被打死,其余的被俘,他们受到弗里茨·普林茨中尉的审问。普林茨曾在西雅图干了六年钨的买卖。他要二等兵洛厄尔·霍林斯黑德带回一封信给他的指挥官。十八岁的霍林斯黑德有些畏缩不前。“我要你做的只是给他们带去陈述这件事的信,给他们一个投降的机会。”预定下午还要来一次火焰进攻。霍林斯黑德深信他能救他的同伴们的性命,于是他于那天下午拄着一根木棍,带着一面白族和一封信来到这小块地区。

   惠特尔西和麦克默特里正在讨论他们怎样可以打退另一次进攻,一位非常能干的,名叫申克的中尉刚刚身亡,剩下有领导能力的人已寥寥无几。霍林斯黑德带着信出现了。信的内容是,霍林斯黑德送此信是出于不得己,再抵抗是无用的。“这里的德国防线可以听到你们的人的痛苦呻吟声,我们恳求你们表现出人类的同情心吧。由你们的一个人举出一面白(他把白字——White——写成“Withe”——“柳条”)旗,这就是告诉我们,你们同意这些条件。请对这位洛厄尔·霍林斯黑德待之以上宾之礼。他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士兵,对此,我们很羡慕你们。”

   惠特尔西把信交给了麦克默特里,麦克默特里又把它交给了霍尔德曼。这三位军官相互看了看,笑了。麦克默特里说:“他们乞求我们放弃斗争,他们比我们更担忧。”

   惠特尔西在严厉指责了霍林斯黑德离开岗位去找食品之后,叫他回到他原来的岗位上去。然后,他命令把那些供友军飞机识别的白单子卷起来。他不希望别人把这些白单子错当成是白色的投降信号。当招降一事从一个散兵坑传到另一个散兵坑时,士兵们的反应同麦克默特里的反应一样。有个士兵喊道:“狗杂种,想弄走我们!”其他人也一起大骂起来。

   德国人用猛烈的进攻进行报复。在袭击进行得最激烈的时候,霍尔德曼用来福枪支撑着身体来回指挥着,快活极了。他用手枪连续射击,每击中一个敌人,他都高兴得大叫起来。正当他击中第五个德国人时,他也第五次受伤。但他努力挺立着,在一名中士的帮助下,打退了敌人对他侧翼的袭击。

   这是最后一场进攻。第一师在艾尔山谷又发动一次进攻,削弱了阿尔贡森林的敌人阵地,到日落时,那位从西雅图来的德国中尉及其他几个进行包围的敌人悄悄地在雨中撤到北面去了。

   由理查德·蒂尔曼中尉率领的一支步枪巡逻队没有打一枪就到达了这小块受围困的地区,当时已是晚上七时了。五天的包围结束了。

   第二天上午,惠特尔西与一百九十四名战友一起返回山谷。还有一百九十名重伤员必须抬着走。有一百零七人死亡,六十三人失踪。惠特尔西在通向这小块地区的古老大道上受到亚历山大将军的欢迎。亚历山大就象走在繁花大街上一样,挥动着他那马六甲手杖,抽着香烟,大踏步地走着。这位瘦长的少校显得精疲力尽、疲惫不堪。亚历山大热情地欢迎他说:“你好。”然后,他说:“从现在起,你是惠特尔西中校了。”惠特尔西咕哝了几句毫不热情的话 [ 注:惠特尔西、麦克默特里和霍尔德曼都荣获了荣誉勋章。惠特尔西对于这个英雄角色很不自在,避免抛头露面。无疑,他对于一九一九年威廉斯学院授予他的荣誉学位要比对他的勋章更加珍爱。一九二一年十一月,他要求他的一位最好的朋友、“怀特和凯斯律师事务所”的一位同事罗伯特·利特尔起草了一份把他的所有财产遗赠给他母亲的遗瞩,他还对十二项银行金融悬案作了详细的注释。感恩节那天,他乘上了一艘前往哈瓦那时船只。他给亲友写了九封信,并给该船船长写了一封关于如何处置他的行李的便函。晚上,他在船上会客室里聊天,与一个来自波多黎各的人谈论战争。他独自喝了一杯酒后,“突然”说他要去睡觉,于是离开了。他从船上投海自尽了。 ] [ 注:利特尔对记者说:“他是由于极度痛苦而死的,本月,他作为红十字会主席最后做的工作都是慰问伤病员。他每周要参加两三次葬礼,要到医院去看伤病员,还要设法安慰死者的家属。” ] 。

   二

   威尔逊总统一获悉德国求和,就打电话给豪斯问他的意见。这位陆军上校立即从纽约市发电报要他不要给予直接回答。那个星期天(十月六日)晚些时候,他在给威尔逊的信中说:“今天来的是激动人心的消息。在我看来,象德国人和奥地利人要求的这种停战是不可能的,然而,应该用有利于你的措词加以拒绝……西线有福煦在酣战,而你再深深地插进一个外交楔子,这样,战争就有可能在今年年底结束。”《纽约时报》业已在劝说总统首先要德国废黜“不负责任的、吹牛的德皇,并由德国人民自己的政府来代表他们说话”。其它的报纸也在警告说,这个建议只是一个圈套,想在“通过谈判取得的和平”中使威尔逊上当受骗,从而使敌人免遭惨重的失败。

   星期一,上校接到电话后去见总统,当上午钟敲响九点时,他到达了白宫。总统把他带到他的书房。几分钟后,国务卿兰辛到达,威尔逊大声宣读了他致麦克斯亲王的复照。豪斯对这个复照感到失望,因为它的“调子温和,没有强调必须作出规定完全接受威尔逊的和平条件的保证”。看来,总统对于豪斯明显失望的情绪心中感到十分不安。两人争论了半小时后,总统让豪斯把他心中所想的东西写下来。

   亨利·威尔逊对他的“堂兄伍德罗”十分生气。他认为麦克斯亲王的建议“极其卤莽。正如我常说的,让德国佬滚到莱茵河后面去,然后,我们才可以讨论”。就在昨天他还在日记中写道:“我同意劳合·乔治的意见。我确信,一些普通的逆耳忠言对这个象蠢驴一样的总统是有好处的。”英国人由于下面的看法而对威尔逊更加气愤了,他们认为潘兴由于态度傲慢而在阿尔贡把事情弄得乱七八糟。“这个傻瓜使他的部队在阿尔贡陷入混乱状况,简直难以形容。”

   要求不要太感情用事地来解决他们与美国的问题的少数高级英国人士之一,就是贵族们称之为愚蠢家伙的那个人。那个星期一,德比勋爵与贝尔福勋爵磋商要与美国人进行密切合作,以避免更多的误会。“目前,由于没有总统的权威代表,这给密切合作造成困难,如果不是不可能的话……我认为,唯一满意的弥补办法是让总统亲自来这里。如果他不能来,至少也让他派豪斯上校来。”德比要求外交大臣“亲自给豪斯挂个电话,提出上述方针”。

   巴黎一些报纸对德国的建议采取了越来越敌对的态度,有些报纸指责麦克斯亲王撒谎不说实话。《时报》发表的社论的标题是《难道我们必须缔结一项灾难性的和约吗?》《激进新闻》要求提出包括占领德国一些战略要地的苛刻条件。《小巴黎人报》发表了题为《停战的圈套》的社论,《法兰西共和报》要求他们“推进到莱茵河后面去”。这些报纸与克莱孟梭都有这种担心:威尔逊总统会损害协约国的立场,从而迫使法国在不要求割地、不要求赔款的情况下接受一个实行宽大政策的和平,这样就会决定这个国家一代人的命运。克莱孟梭和彭加勒还担心,关于即将停战的议论会使人民松懈斗志。而后,如果证明这个和平建议是个圈套的话,法国的士气就会垮下来。

   总统全然不顾其协约国,加紧修改他对德国人的答复,他一直工作到星期一深夜,第二天上午(即八日),他没有按规定时间去打高尔夫球,而是把豪斯叫到他的书房同他一起继续工作,使豪斯高兴的是,他发现,一夜之间,总统的观点改变了,“他的看法变得与我的一样了。看来他以前没有意识到这个国家几乎一致地要求敌人无条件投降,任何别的方式都不行。他没有意识到我们的人民已变得多么好战。这一点不得不考虑,当然,不能做得过分。”

   将由国务卿兰辛签字的这份照会说,总统“认为,有必要使他本人弄清帝国首相的照会的确切含意”。麦克斯亲王的意思是不是德国接受威尔逊十四点方案所提出的条件?至于停战,只要同盟国的军队“在协约国的领土上”,总统就不可能向它们提出停战的建议。最后,总统必须了解麦克斯亲王是否“只代表迄今为止指挥这场战争的帝国当局讲话”。

   总统对这封信不完全满意,他把它交给了兰辛。兰辛于下午四时向记者散发了这份照会。他解释说,“这不是答复,而是询问。”这份照会通过瑞士驻华盛顿代办交给了德国。

   在柏林,麦克斯亲王刚刚从晚间新闻简报中获悉,协约国穿透或包围德军防线的危险暂时过去了。只是在这以后冯·黑夫滕上校才承认,从军事观点来看,和平建议是不必要的。首相对此大吃一惊。“我简直难以形容,这种承认对我是多么大的打击。为什么最高司令部没有抓住我给他们的生命线呢?为什么他们没有让我推迟八天提出要求,以便我有充分时间思考呢?”皇帝因风湿性关节炎仍然躺在病床上。他的情绪也很低落,因为首相最近提出新要求,他将解除内阁办公厅主任和陆军大臣的职务。

   次日,威尔逊的复照使麦克斯亲王高兴起来。正如麦克斯所担心的,照会要求德国撤军以及必须接受十四点方案为条件,而不只是作为谈判的基础,不过“照会的语调同协约国黄色招纸所发泄的忿怒不一样。威尔逊没有拒绝,而且还准备进行调停”。

   召开了一次会议米讨论答复问题,从斯帕回来的鲁登道夫向与会者保证,西线“在长时间内”可以得到保卫,如果协约国的进攻停止,危险就将过去。麦克斯亲王根本不放心,他问战争是否可以一直进行到春天。鲁登道夫避开正面答复,只是说:“我们需要一段喘息时间,然后,我们可以重整军队。”

   但是,最近担任陆军最高统帅部的作战部部长的海耶上校讲得比较坦率。他说:“如果不抓紧和平行动,那将是陆军最高统帅部以命运为儿戏,我们也许能坚持到春天。但情况随时都可能变糟。我们的防线可能被突破这个问题昨天还岌岌可危呢!”要预计部队是否能坚持下去是不可能的。“每天都会出现新的意外。我不怕灾难,但我希望拯救陆军,这样,在和谈期间,我们可以用它作为一种施加压力的手段。”至关重要的事情是让部队休息一下。

   在这次长时间的会议最终结束之后,麦克斯亲王作出了这样一个明显的结论:军界甚至希望以原则上同意撤军这一代价来使停战继续下去。但是,他在起草致威尔逊的第二份照会之前,必须对付那股相当大的、压他立即停止谈判的力量。保守派在使劲地反对撤出任何领土,而泛日耳曼分子及其他右翼分子也在大声叫喊是和平主义者在怂恿乞和。

   就威尔逊的照会进行争论的并不光是德国人。在巴黎召开的一次协约国领导人会议上,克莱孟梭要求他们不要理睬这个照会,因为事先没有同他们进行磋商。劳合·乔治更为愤怒。总统怎么竟敢把他那珍贵的十四点方案作为停战条件!如果德国佬接受这些条件,那就将使英国处于最困难的境地。英国怎能同意第二点:“海上自由”呢?他坚持他们应坦率地告诉威尔逊,从所占领土撤走是任何停战的必要前提。经过长时间争论后,他的意见占了上风,于是,英国、法国和意大利的首相和总理们在一份大意如此的联名照会上签了名,晚上八点,把这份照会发出去了。

   第二天(十月十日),英国首相回到了伦敦,他的精神非常好,由于协约国的胜利而与里德尔勋爵及其他密友欢度到深夜。话题转到威尔逊总统及他的骄傲自满问题上了。劳合·乔治说:“真的,克莱孟梭管他叫朱庇特。威尔逊在采取一项危险的方针。他想摆出战争的伟大仲裁者的架势。”

   然后,里德尔提出了一个当时正在引起反响的问题。那天,劳合·乔治首相在他祝贺陆军把德国人赶出他们在圣昆廷运河后面的防御阵地的贺电中说,他是从福煦那里获悉这场战斗的情况的。

   首相解释说:“那是相当偶然的。福煦急急忙忙跑来告诉我这个消息,所以我就很自然地、老老实实地说我是从福煦那里获悉这件事的。”

   这封祝贺第一、第三和第四集团军“在过去两天里”获得胜利的贺电,是他对获胜的英国部队的第一次公开赞扬。提“过去两天”是一个侮辱。信中没有提八、九月的重要推进,甚至连突破兴登堡防线都没有提。

   那天也因卡尔·拉狄克就和谈问题在《真理报》上发表一篇讽刺文章而引人注目。他写道,威尔逊的计划“除了是让英国人在北方登陆,让捷克斯洛伐克匪帮在东方出现以外,别无其它意义,而捷克斯洛伐克匪帮是要帮助俄国资产阶级按照自己的愿望组织工人和农民的生活”。他指责说,如果协约国重新考虑布列斯特-立托夫斯克和约的话,那只会“意味着由一个违约者即英美违约者代替另一个违约者即德国违约者”。

   美国同英国和法国之间的联系并不只是着眼于国内宣传。不管威尔逊如何表白,但到现在,苏联人把美国看作敌人。自本月初,“英、法、美国和日本帝国主义强盗”已在同一个旗帜下纠集在一起了。威尔逊始终希望避免的事情现在已成为事实。美国已不可挽回地参加了这场针对布尔什维主义的不宣而战的战争。

   布尔什维克也在计划对协约国和德国进行一次性质不同的袭击。列宁最近宣布,俄国无产阶级不久将不得不为了国际主义而作出最大牺牲。“这样的时刻即将来临:形势也许需要我们对抗英、法帝国主义,援助正在打碎他们自己的帝国主义枷锁的德国工人。”为了做到这一点,他们需要一支强大的、由三百万人组成的红军。“我们可以有这样一支军队,我们一定会有这样一支军队。”这是一场意识形态战。

  

   在柏林,麦克斯亲王及其助手们正在设法拟定对威尔逊的答复。由于鲁登道夫不在场,这些文官们感到可以随意批评他。他还有能力判断军事形势吗?他的讲话必须得到象库尔和洛斯贝格这些将军的证实。

   新外交大臣威廉·佐尔夫提议,他们应该给威尔逊打电报,接受十四点方案并同意撤退。这一建议获得了通过,于是外交部开始起草复照。第二天(十月十一日),复照写好,十二日下午二点零五分陆军也通过了。复照的最后一句就是对总统的最后问题的回答,“首相的所有行动都是按多数人的意志而定的,并且是以德国人民的名义讲话的。”复照还给最高统帅部开脱了投降的耻辱。

   在美国,正是哥伦布日(它的新名称叫自由日),总统率领庞大的游行队伍在纽约市进行了游行。据《纽约时报》的一位记者说,他的情绪很好。“很明显,威尔逊自始至终笑容满面,用一只手抓住他的高礼帽,一扬一扬地向欢呼的人群致意。”

    那天深夜,伦敦的群众在滨河马路获悉德国的照会;人们欢呼,唱着歌。东区的市民一直游行到凌晨三点,奏着各种乐器,挥动着旗子。人们兴高采烈地唱着《国王的士兵》这支歌曲,普遍的喊声是“现在结束了!”

   那个星期一上午十一、二点,当劳合·乔治在他的乡村别墅散步至山顶时,他谴责了威尔逊的草率行动。“正如我预言德国人会接受的那样,他们果然接受了这些条件。我们处在极度的困难中。威尔逊使我们处于困境,他也必须使我们摆脱困境。”他严厉地说,现在他们该挺身出来讲话了。“我们忍受了当代的压力和负担,他们应该与我们商量。”

   威尔逊将军与他们共进午餐,他们讨论了他们应该对总统和报界讲些什么。将军在他的日记中写道:“至于威尔逊,我们一致认为,我们应该打电报说,他必须向德国人讲清楚,他的十四点方案(这个方案我们是不同意的)并不是停战的基础,而德国人则装着认为这个方案是停战的基础。至于报界,我们一致认为,应该告诉它们:威尔逊是在按他自己的意志行事,战争并没有结束,十四点方案不是停战,停战并不是和平。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下午。每个人都对威尔逊很气愤,蔑视他,一头软弱无知的蠢驴。” [ 注:在卡尔韦尔著的威尔逊将军传记中删掉了威尔逊将军日记中的最后这句话。 ]

   直到傍晚,关于德国照会的消息才传到威尔逊总统那里。威尔逊一家和豪斯一家刚要在沃尔多大饭店坐下来用晚餐时,约瑟夫·图马尔蒂闯进来了,告诉他们一条非正式的消息说,德国人已接受了总统的条件。当威尔逊与豪斯走到餐桌旁时,威尔逊把一张上面写着“告诉威尔逊夫人”、并署有伍·威字样的小纸条交给了他的顾问。奇怪的是,为什么总统不亲自去告诉她,也许威尔逊夫人更喜欢从一个她认为是敌人的人那里得到这样一个重要的消息吧。自从威尔逊的前妻去世后,她于一九一五年与威尔逊结婚以来,她对于他过于依赖豪斯这一点深为不满。上校曾设法与她建立密切关系,但这种努力失败了,他们陷入一种勉强的停战状态中。但是,在过去几个月里,敌对态度已冲破虚假的礼貌,她公开地向她的丈夫表示不相信豪斯。最近,她直截了当地说:“在我看来,两个人的想法总是一样是不可能的。虽然我非常喜欢豪斯上校,但我发现他毫无特性,是个‘唯唯诺诺’的人。”

   晚餐后,他们都参加了威尔逊一家为眼睛失明的意大利士兵在市歌剧院举办的音乐会。剧院里的听众十分拥挤,他们听到德国提出的建议的消息后都兴奋起来,向总统高呼。豪斯心烦意乱,无法听音乐。音乐会还没有结束,他就回家了,“我好久都睡不着,因为,在我看来,如果我们断定获胜了,那么战争就结束了。”

   威尔逊一家同样也很高兴,在他们的饭店里,他们与图马尔蒂一直谈到深更半夜。

   第二天傍晚,威尔逊和豪斯回到了华盛顿。总统立刻走到他的书房看报,有些愕然地获悉,大多数参议员认为德国的这个照会不真诚,其条件太笼统。参议员洛奇说:“如果现在我们同意停战,那么这场战争就输了。”而博拉仍然认为,麦克斯亲王只代表皇帝。他说:“……我们必须要么坚持与一个对德国人民负责的政府打交道,要么继续打仗。”

   四

   因潘兴在默兹-阿尔贡战役中指挥不当,克莱孟梭坚持应解除他的职务,从而使美国与协约国之间的关系极度紧张。他对福煦也同样生气。他把他要寄给这位陆军元帅的一封信给彭加勒总统看了,这封信要求元帅迫使潘兴让他的部队投入战斗。

   彭加勒劝他不要寄这封措辞强硬的信。他说:“我认为,事情不可能永远保密。如果信发出去,元帅周围的人就会知道信的内容,无疑潘兴周围的人也会知道。这很容易伤害感情。总之,我认为信中有些词句应该缓和些。”

   事实上,福煦正在主动采取行动。十月十三日,星期日,他曾派魏刚将军给潘兴送一封信,将军非常不愿意送。当魏刚同潘兴一起上楼时,他的助手把这封信件的副本给雅克·德尚布伦上校看了。德尚布伦是驻美国总部的联络官,拉斐特的后裔。德尚布伦震惊地看到,这是一道命令,要解除潘兴第一集团军司令之职,而让他去负责无战事的防区。德尚布伦说,这是“政策上的大错误”,他不可能服从命令。

   几分钟后,魏刚下楼了。他问德尚布伦是否看了这项命令。德尚布伦说看了。魏刚简短地说:“一切都办完了!”于是离开了。德尚布伦有点惊慌地走到楼上潘兴的办公室,发现潘兴静静地坐在他的桌旁。他问德尚布伦对这项命令有什么想法?这位联络官回答说:“这绝对不行,这将是一个极大的错误,将永远抹杀掉美国在这场战争中的作用。”

   潘兴曾听到谣传说,克莱孟梭在密谋反对他,于是他决定迫使福煦采取行动。星期日,他驱车前往邦博街。他被请进福煦的客厅。魏刚在客厅里观察到,昨天疲倦不堪、脸色蜡黄的这个人现在却活跃起来,走路也有劲了。

   福煦问美国战线的事态如何,潘兴平静地回答说,“我们遇到了一场恶战。德国人进行了顽强的抵抗。”

   这使福煦很生气。他尖刻地说:“在前线的所有其他部队,都有很明显的进展,而美国却没有同样迅速地前进。”

   潘兴冷冰冰地说:“任何军队处在我们的地位,都不会比美国人推进得更远些。”

   福煦手一挥,指着地图说:“每个将军都往往说,在他的前线上的战斗是最艰苦的。我本人只考虑战果。”

   “战果?在十七天里,我们与二十六个德国师交了战。”

   这是夸大其词。福煦说:“要不要我给你看一下我的数字?”

   “不要,”潘兴干脆地回答说。

   潘兴说:“我将继续进攻,直至德国人撤退为止。”然后,他又讥讽地说:“……当然,如果这是福煦元帅的愿望的话。”

   福煦说:“当然是的,”使潘兴感到有理由气愤的是,福煦开始教训人了,他说:“为了使进攻成功,军长、师长、旅长,甚至团长必须相当深入地了解细节。”命令应该是书面的,否则,指挥官怎么会知道写过命令呢?

   潘兴回答说,他的军队就是这样做的。“我们之所以没有取得迅速的进展,是因为德国人在纵深地方以梯队形式用机关枪进行战斗。”福煦没有说话,但他那种长官的态度使潘兴发脾气了。“德国人可以阻挡福煦元帅所指挥的任何军队。”

   福煦说:“我只根据战果来判断。”然后,他又恢复了说教的态度。他说,如果进攻是精心计划安排的,它就会成功,损失就会小。

   潘兴反唇相讥说:“只是在某种程度上是这样。”象美国人所战斗的这个不利地形怎样呢?

   “我了解这个地形,”福煦冷冷地回答说,“阿尔贡阵地是你挑选的,所以我答应你在那里进攻。”

   情况并不是这样,潘兴争辩说:“我过去并不是这样理解的。首先,你建议把我的军队分为两路,一路打阿尔贡的西面,另一路打东面,法国人从中间打。我说我答应作为整体进攻,你指向哪里,我就往那里打。”

   福煦对于这个固执的人已领教够了。他疲倦地说:“这个吗,是无足轻重的问题。现在唯一重要的事情是战果。”

   魏刚想在这两人之间调停,于是插话说,“这是潘兴将军建立两个集团军的计划。”亨特·利格特和罗伯特·布拉德将提升为中将,每人负责一个美国集团军,潘兴为总指挥。

   但福煦对于这个计划连看都没有看。他高兴地说:“对了,我倾向于答应你的请求。”然后,他没有必要地接着说,潘兴不要把这当作是一个把他的总部迁到肖蒙的计划。

   潘兴对于他所谓的侮辱,强压住怒火。他过去总是尽可能靠近前线。他说:“象平常一样,我的火车总部将设在苏伊利的森林里。我将尽可能经常去集团军、军、师和旅看看。”

   福煦站起来说:“很好。贝当将军将欣然赞同你的计划。”

   但潘兴还没有结束他的谈话。既然他现在指挥一个集团军群,他就要求同贝当和黑格有同等的地位。元帅要么是太疲倦而不愿争论,要么是知道争论也是无用的。他勉强地同意了,于是两人冷淡而有礼貌地分了手。

   星期二,巴黎一些报纸又对麦克斯亲王提出接受威尔逊条件的建议发动了进攻。《巴黎回声报》说:“德国人想欺骗我们。不能停战!这不是战争的目的!”现在不是威尔逊操心的时候。现在是大炮说话的时候。

   但是在伦敦,这项和平建议给人民带来了喜悦,在股票市场上,除了军火股票以外,其他股票都上涨了。

    这也是豪斯“多少个忙忙碌碌的日子中的一个”。早餐后,他就和总统继续起草对德国人的回答。“我从来没有见他比现在更烦乱的。他说,为了抓住要害,他不知道从何入门。他想使他的回答成为最后定论,这样,就不会再互换照会了。他说,这使他想起迷宫。如果有人从恰当的入口进去,他就能到达中心,但如果有人拐错了弯,那就必须走出去,重来一遍。他承认,有许多次在即席发言中,他进错了门,因而不得不尽最大努力绕出去。”

   豪斯鼓励他,可以做到,他们必须达到中心。上校认为,在德国人立即停止象最近用鱼雷袭击在爱尔兰和英格兰之间的海域行驶的爱尔兰邮政船只“莱因斯特号”这类暴行之前,他们应该拒绝讨论任何停战。在这次暴行中,有四百五十人丧生,其中有一百三十名妇女和儿童。虽然威尔逊同意上校的意见,但他坚持不应该是报复性的和平。“他也不希望让协约国军队象德国蹂躏它所入侵的国家那样去蹂躏德国。总统特别坚持,协约国的武器决不应干这种事情。他的这种感情是非常强烈的。我感到遗憾的是,他受到了协约国及本国的战争叫嚣的妨碍。要同诸如罗斯福、洛奇、波因德克斯特以及其他叫嚷采取的不可取的或办不到的行动的人一起用正确的方式做正确的事情是困难的。”

   例如,亨利·卡伯特·洛奇刚刚在参议院提出一项提案,主张除了提出无条件投降的要求外不要再与德国联系,而共和党参议员迈尔斯·波因德克斯特则把威尔逊的努力说成是“对文明的犯罪”。就在这天上午,《纽约时报》刊登了特迪·罗斯福致公众的一封信,对威尔逊进入谈判表示遗憾。“我希望总统立即表示,我们要求无条件投降,拒绝通过与这些罪犯谈条件的方式来饶恕他们的罪行。”他希望参议院废弃十四点方案,因为其中有一些建议太含糊,除了有宣传价值以外没有任何其他价值,而“别的一些建议简直是胡闹。如果象总统所做的那样去干,就有成为背信弃义的外交的危险”。

   复照终于写出来了,同天下午发走。复照表示不同意任何停战,除非规定“一些绝对令人满意的保证条款,保证维持美国和协约国的军队在战场上的现有军事优势”。这份复照包括了豪斯提出的有关停止暴行的建议,“不可能指望反对德国的那些有关国家放下武器,因为它们义愤填膺地看到的那种惨无人道的劫掠破坏行径仍在继续。”这份照会还要求结束那种秘密地擅自破坏世界和平的专制政体。“迄今为止控制德意志国家的就是这里所描述的那种力量。现在是德意志国家内部自己作出抉择来改变这种做法的时候了。”

   威尔逊的下一个任务就是派豪斯去巴黎,这是英国人已经建议采取的一条方针。上校的唯一证书是威尔逊致“有关人士”的亲笔信。威尔逊让豪斯当他的私人代表,并要协约国的所有代表都信任他。那天傍晚,当豪斯准备启程时,威尔逊说:“我之所以没有给你什么指示,是因为我认为你会知道如何行事。”上校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对他们的关系所带来的这种奇怪的局面感到纳闷。“我将执行任何人也不曾执行过的最重要的使命之一,然而,他却没有给我任何指示,任何忠告,我们之间也没有进行任何商讨。他知道,我们彼此的想法是一致的,他也知道,如果我们的想法在什么方面发生分歧,我将依从他的想法,而不是擅自行事。”豪斯认为,在他们俩重新聚会之前,他在欧洲任何一个国家的首都都不会遇到一个同他如此心心相印的人了。“象其他人一样,他也有他的弱点,有他的偏见,有他的局限性,但总的来说,伍德罗·威尔逊很可能作为他的时代的,而我希望他作为所有时代的伟人载入史册。”他回家为越过大西洋的长途旅行准备行装。伊迪丝·威尔逊的感情大概是错综复杂的。现在,她的丈夫不会受另一个人的恶劣影响了,但在巴黎的豪斯可能破坏威尔逊的宏伟计划。

   这时在英国已是十月十五日(星期二)天快亮的时候。这天上午十一、二点,汉基在唐宁街的平台上找到了劳合·乔治和里丁勋爵。不一会儿,威尔逊将军和米尔纳勋爵也来了,他们就总统的复照进行了热烈的讨论。汉基追述说,“大家对这一照会讽刺挖苦了一通。看来,这个照会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从宽容大度一下转到严厉要求。”参谋长对他的“堂兄”特别生气,他在日记中写道:“这真是可耻地盗用谈判名义。他实际上无视我们,无视法国人。他不应该与霍亨索伦王朝的人谈判,从而必然导致布尔什维主义。只要德国佬击沉船只并干其它可怕的事情,他就不应该去谈判。而他还给奥地利另写了一封信。所有这些都没有与协约国磋商。他是个可恶的大傻瓜,是一头蠢驴。” [ 注:在卡尔韦尔编辑的日记中删掉了最后一句话,卡尔韦尔还把“可耻地盗用谈判名义”改成“完全盗用”等等,把下面这句可以说明问题的话删掉了:“这个愚蠢的威尔逊的那种自鸣得意、自满自足、虚荣和无知真使我震惊。” ] 参谋长竭力主张,他们应该马上去巴黎,“给威尔逊寄一封信,让他把自己摆在恰当的位置上。但我未能说服劳合·乔治。午餐后,我去找沃尔顿·希思。他要么是不舒服,要么是在思考一篇讲话。我肯定地说,我们(英国人、法国人、意大利人)应该聚会,并把事实不加掩饰地摆在威尔逊面前。他现在正以一种使我不安的方式处理国事。他只是一个超级格拉德斯通——对事情抱有危险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麦克斯亲王那天晚上未能入睡,于是就起床给他的堂兄巴登大公写信。他说,仅在到达柏林之时,他才意识到古老的普鲁士体制已经瓦解了。他惊恐地发现,已没有军事力量来支撑他的政策了。“我以为在十二点差五分的时候会被召见,然而发现已经过了五分钟。”他们处在一种到处叛乱的形势之中。如果他能和平地平息叛乱,那么“在和约达成之后,我们还可以作为一个国家继续存在下去。如果我们做不到这一点,革命力量就会出现,毁灭就在眼前”。他仍希望拯救霍亨索伦王朝。“感谢上帝,我有社会民主党人这样的同盟者,我至少可以依赖他们对我的忠诚。在他们的帮助下,我希望能拯救德皇,这就是命运的嘲弄。”德国生存的最后希望可能存在于“威尔逊的希望和理论之中,他希望在世界上起巨大作用,他的理论是促进世界幸福的”。

   又过了几小时,总统的照会于十月十六日上午五点二十分送到,这个照会使麦克斯亲王失望。这是一份“可怕的文件”,使整个形势完全变了。在整个德国,和平的愿望已成为群众压倒一切的愿望。威尔逊的要求传出去以后,大多数德国人感到既惊讶又震动。“现在,”麦克斯亲王回忆道,“他们的失望情绪象一座大坝决堤。”海军上将冯·米勒在日记中写道:“这是一个倒霉的日子,所有的和平前景已经化为乌有。剩下的只有一场生死的搏斗。也许是一场革命!”

   德皇把这份文件给他的助手们看。“读读它吧,它的直接目的就是推翻皇室,完全推翻我的王朝。”他的儿子皇储认为,这份照会的调子是“傲慢的和不可调和的”,“福煦的精神”压倒了这位总统。

   过去曾热烈拥护和平的人中间有许多人现在敦促麦克斯亲王准备战斗,过去反对过他的保守党要求战斗到底,以免“在未来的几代人的岁月里,每一个德国公民和农民,每一个有产业的人,特别是每一个雇员和劳工沦为我们敌人的奴隶……决不让敌人踏上我们祖国的土地”。

   社会民主党人虽然也深感失望,但却试图在柏林大学教职员工的支持下发出呼吁。“我们正走向和平和民主。所有的反抗鼓动都会堵塞这一条路,并为反革命服务。”当务之急是实现和平和建立一个民治的政府。“然后我们再着手进行各种社会主义改革,为此我们赢得了人民的支持。每一个明智的社会民主党人必须向工人们发出警告,要他们不要听从不负责的鼓动者们的疯狂叫嚣。”

   布吕歇尔亲王夫人返回柏林时,发现“一种消沉、阴郁的可怕状况,预兆着我们长期一直预计将会来临的垮台。人们听到种种有关事态进展的可怕谣言,每时每刻还有人带来有关事态发展的新的说法”。鲁登道夫精神上垮了,有人说陆军实际上处于一种士兵反对军官的反叛状态。在法兰克福,人们私下相告应该离开,因为敌人在两周之内就要到达该地。“无论如何,尽管这些消息有夸张之处,但是人们普遍丧失斗志的情况是非常严重的。有时候,人们有这样的印象:好象一群丧失带头车的羊群,茫然不知所从,企图寻找一个空隙,躲避即将降临的灾难。”她感到不解:为什么德皇不自行宣布退位而要等待被废黜呢?虽然她是一个英国妇女,但仍为这位国王陛下感到难过——当然更为他的臣民感到难过。“眼看着一个伟大的民族在痛苦中死去,那是很悲惨的。这使我想起这样的情景:一条大船在人们眼前慢慢下沉,然后被风浪吞没。我强烈地同情德国及其勇敢的、长期遭受苦难的人民,他们已经作出了如此悲惨的牺牲、经历了如此深重的苦难,但是看到的却是他们的偶像被粉碎,并且意识列他们的苦难完全是‘超人’阶级的严重错误和狂妄野心所造成的。”

   正当豪斯上校乘坐“北太平洋号”轮船向着布雷斯特前进时,德国内阁于十月十七日下午开会决定他们祖国的命运。他们对威尔逊如何回答,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鲁登道夫从斯帕赶来给他们提供的情况。“我们现在所处的形势正是我们十月五日采取的行动的结果,”麦克斯亲王尖刻地说道。“当时,陆军最高统帅部紧急敦促我们发出求和书和向威尔逊总统呼吁停战。”随之而来的是对鲁登道夫的质问,鲁登道夫把这变成显示信心的机会。令人惊奇的是:他几周前所要求的停战却被人们看作是一种临危之时的呼救。他说,在此以前前线的士气要好得多,而且他正在尽力鼓舞士气。但不幸的是,“这种停战谈判的呼吁产生了极坏的后果,因为我的士兵们认为,既然他们必须放弃比利时和阿尔萨斯-洛林,那么他们认为就没有理由继续战斗下去。”好象他鲁登道夫本人同这项和平建议是毫无关系似的。他十分平静地、放心地谈论着前线的情况,甚至当他承认形势险恶时,也是如此。如果给他派遣增援部队形势就会大为安全啊!“只要有生力军,形势就会转危为安。”

   此时支持他的有陆军大臣海因里希·朔伊希中将。这一位陆军大臣预计,在数月之内,他能招募六十万新兵。“我愿意作出这样的保证:我将尽一切力量去完成上述招兵指标,并从现在起就马上进行工作,一天也不浪费。”

   正当内阁里的文职阁僚们坐在那里,对军方的突然大转变感到惊愕时,鲁登道夫开始夸夸其谈,把失败讲得象胜利一样。“先生们,我应该为你们描述一下形势。昨天,我们在伊普尔打了一仗。英国人和法国人用重兵攻击我们。我们明白这一点,但是我们要坚守住。我们被迫后退,但结果甚好。我们的前线阵地确实被打开了一个四公里宽的缺口,但敌人并没有突破,我们守住了阵地,如果当时国内能派来增援部队,那该有多好啊!”

   好象他们是排演戏似的,陆军大臣朔伊希插话道:“普登道夫阁下,如果我对你的话理解得正确的话,你是说如果你马上得到援兵,形势就会大为改观?”

   “是的,”他肯定地说,并要他的听众们放心,勿需过分害怕美国人。加上他们,相对数字会发生变化,这是对的,但是我们的人勿需害怕美国人,倒是英国人担心美国人。我们的陆军应该摆脱孤立感。”

   他使人听起来好象是问题不在于他的身上,而在国内的人们的身上。“如果陆军能熬过今后的四个星期,冬天来临,我们就将立于不败之地。”为达此目的,文职人员的士气必须振作至少达四周之久。“而且是越长越好。无论如何,这段时期之后,西线的危机即将结束。即使我们必须进一步后撤,情况也会是如此。”

   他的这种新露头的乐观情绪得到了内阁里海军方面代表的支持,他说敌方已准确地感到潜艇战对他们打击的严重性。“但是,如果我们接受敌方给我们提出的条件,我们就会前功尽弃。”敌方的处境将会变得更加困难。

   “我的印象是,”鲁登道夫插话道,“在接受此信所提的条件之前(这些条件太苛刻了),我们必须回答敌人:用战斗来赢得这些条件吧。”

   “当敌人战胜的时候,他们会不会提出更为苛刻的条件?”首相问道。

   “不会有比这更苛刻的条件了,”一种傲气十足的回答。

   在座的人中,有一位不受鲁登道夫此种手法戏弄的人,他就是外交大臣佐尔夫。他讥讽地说道,给威尔逊的复信的内容和基调应由他负责向麦克斯亲王提出建议。“听完鲁登道夫阁下的解释,我并不比过去更有准备。”他提醒这位将军,本月初陆军最高统帅部坚持要向敌方请求停战。麦克斯亲王违背其本意和信念,被迫接受提出求和的任务。“现在,威尔逊的回答来了,使我们面临最严峻的抉择,但情况即刻变了——说我们可以顶得住了,而且只要我们熬过今后的四个星期,我们的处境会比过去好得多。在我看来,这似乎是一个难解之谜。一件在不久之前还被称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现在又能做到了,其原因究竟何在?”

   鲁登道夫以一种沉重的口气回答:今天是他第一次听到,他可以得到六十万补充人员。“如果我现在能得到他们,部队的孤立无援的局面将会结束。”他仍然认为他们必须进行谈判。“但是,我们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进行停战谈判:使我们能有秩序地撤出这个国家——目的在于争取至少两、三个月的喘息时间。再者,我们决不接受任何使重新打仗不再可能的条件。从威尔逊的信件中,我们不能不看到这种意图。这些条件意在使我们无法再进行战斗。”敌方现在必须讲清楚真正的条件是什么。“我们不应该一下子同威尔逊断绝来往。恰恰相反,我们应该说,请说说吧,要我们干什么?如果你要求的东西有损于我们民族的荣誉,如果你欲置我们于无力战斗的境地,那末我们的回答必定是:不!”他否认他改变了他原先的立场,然后他保证,只要得到六十万的后备军,“我们就不必接受所有的条件。”

   鲁登道夫的诡辩并没有使麦克斯亲王感到放心,但是他感到如释重负的是,十月初的那种惶恐不安的情绪已经消失了。会后,他把鲁登道夫拉到一旁。“你认为明年我们能以比今年更好的条件结束战争吗?”

   “是的!”

   “那末你将以泰然的心情来看待同威尔逊的关系的破裂?”

   “是的。”

   这些话并没有使麦克斯亲王信服。他在日记里这样写道,“军方的言论,除去其外衣,表明了这样一种形势:时来运转已是不可思议的了。潜水艇战争也不能达到此目的。我们已经失去了主动权。”如果军中和国内的士气得不到振奋,那末即使再搜罗六十万的新兵也是无济于事的。“我们没有权利在十月五日那天扯起白旗,我们也没有理由在今天就这样做。但是,清楚的是:在以后几个月的时间里,形势必将是令人绝望的。”他本人的道路是明确的。“与威尔逊的谈判必须进行下去。”但是,如果为了停战而要他们“接受屈辱的条件,那就要号召人民进行最后的抵抗”。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鲁登道夫是不适合于领导这样的一场殊死搏斗的。“在会议的过程中,我已对鲁登道夫这样的人失去了信心。他应正视形势,而不考虑他本人的威信问题。”

   在下午后半晌的另一次内阁会议上,鲁登道夫并没有显得较为有利些,他承认要进一步后撤,但不担心溃不成军。佐尔夫问,他们在回信中是否要采取较强硬的立场,甚至不惜冒同威尔逊关系破裂的风险,鲁登道夫明确地说,“我们应冒这个险。我们的回信要考验一下威尔逊的意图是否值得尊敬。”

   关于给威尔逊的回信仍有争论,但内阁对以下两点是一致的:不给威尔逊任何使谈判破裂的借口,因此有必要在潜水艇问题上作出让步。第二点:“如果我们接受屈辱的条件,我们就将永远毁灭。‘宁可彻底失败,也不投降’,这应当是这封信的基调。”

   第二天,麦克斯亲王与法律方面的顾问在一起,共同起草这封复照。德国政府在同意撤出被占领的领土之后,保证向所有的潜艇指挥官发出指令,要他们停止向客轮发射鱼雷。德国政府还将命令陆军指挥官尽力保护平民,防止私人财产遭到破坏和制止掳掠。在此信件中甚至还有一段文字,主张由中立国对双方违反国际法的行为和所有的暴行进行调查。

   对威尔逊要求在德国结束独裁专制统治的问题,此回信承认,迄今为止德国政府是以权威为基础的,但是“这并非是由于合法当局的专制行动所造成的,其原因是广大人民群众接受他们,而没有实行民治的愿望。这场战争已使这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今天,德国民族的所有关键问题都取决于德国的国会,给美国总统的答复“是以对德国人民负责的政府的名义作出的”。关于新制度不会被取消的这个保证植根于支持这一制度的德国大多数人民公开宣布的意志和深刻的信念中。

   麦克斯亲王对他自己的回答表示满意,并相信他的同事们和最高统帅部也会表示赞同。佐尔夫早在十九日就表示同意,但这份复照提交到内阁时,阁员却普遍表示不满。勒德恩伯爵称此照会不庄重,沙伊德曼对照会的挑战性的调子表示担忧,很多人对要求中立国调查暴行的词句表示反对,因为“如果我们要求进行这种调查,那么人们将纷纷要求赔偿,”海军大臣赖因哈德·舍尔海军上将对限制使用潜艇表示吃惊,并警告说:这意味着完全放弃使用潜艇,在这一点上,其他内阁成员支持首相,但舍尔不屈服,并向陆军最高统帅部和德皇呼吁。

   第二天清晨,传来了首次反响:陆军上校冯·黑夫滕递上了一份兴登堡来的电话文件,口气好象是鲁登道夫起草的。“形势没有变化”,电话文件开头是这样写的。“土耳其开始进行单独的谈判。奥匈将仿效土耳其。不久在欧洲将剩下我们一家。”虽然西线处于“极其紧张的状态”,但是由于同意增派援军,战斗可以延长下去。即使增援部队被击败,他们也不会比现在马上投降更加糟糕。“必须正视这个问题,德国人民究竟是为了德国的荣誉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不仅在言词上)并为他们自己争取到今后复兴的机会呢,还是不奋力一战而自甘投降和灭亡?”兴登堡得出下列结论,放弃潜艇战就是走第二条路。这种做法也会对陆军的士气产生非常不利的影响。

   麦克斯亲王对此电话文件的调子惊讶异常。这样的言词怎么会出自一个几周之前曾要求他升起白旗的人之口呢?他让黑夫滕打电话告诉鲁登道夫,除非在回信中包括不攻击客轮的让步,否则威尔逊肯定会停止谈判。美国总统的手中需要握有这样的一张牌,以应付法国要德国陆军屈辱投降的要求。

   但是,鲁登道夫固执己见。他的固执态度激怒了整个内阁。那天早上,内阁在开会,但首相不在场。副首相弗里德里希·冯·佩耶抱怨说,“现在,我们要对这一已经失败的战争承担责任。”德国帝国议会中间派领导人马蒂亚斯·埃茨贝格尔坚持要求告诉公众,是陆军最高统帅部强迫要求停火的,以免士兵指责文官政府把他们作为美国炮弹的牺牲品。埃茨贝格尔说:“内阁应要求陆军最高统帅部无保留地接受这封信。”

   中午,麦克斯亲王从另一方面受到攻击,德皇的信使前来通知他说,国王陛下支持海军进行潜艇战,“如果首相固执己见”,国王打算在那天下午于波茨坦召开御前会议。麦克斯亲王指派一名信使向德皇口头报告,因为要参加事先安排好的会议,他不能去波茨坦。因此,他恳请国王陛下能来柏林听取他的汇报。他还说:他宁可辞职也不改变对潜艇战问题的看法。他最后说:“我不得不这么说,但是我充分相信,如果我辞职,内阁将四分五裂,然后就会发生革命。”

   “我将把这些话对国王陛下复述一番吗?”这位感到惊讶的信使这样问道。

   “是的,我希望如此。”

   几小时之后,气呼呼的德皇抵达柏林,在与麦克斯亲王谈话时发现他的老朋友巴伐利亚州大臣勒兴菲尔德伯爵也在座,他的火气更大了。“我没有意识到你还是一位海军事务方面的专家呢!”国王陛下尖刻地说道,然后他解释了为什么他要如此固执地反对放弃强化潜艇战。首相陈述了他的理由,并说:如果德皇不改变自己的看法,他就不能继续任职。最后,德皇勉强表示同意。

   勒兴菲尔德伯爵指出,在德意志帝国中,存在着一股显而易见地针对皇家的舆论潮流。“我很清楚这一点”,德皇打断了他的话。他也知道许多人都在要求他退位。但他用加强的语气说了这样一句话,“腓特烈大帝的继承人是不会退位的。”

   就麦克斯亲王而言,这样就解决了潜艇战的问题。有了德皇的同意,鲁登道夫肯定会服从的。但是这位德国将军毫无投降之意,黑夫滕上校向他转述了内阁讨论的意见,却被他一一顶回。然后,国防大臣接过电话筒,谈了半个小时之后就大喊起来:“如果你要谈判,就得放弃强化潜艇战;如果你要继续打潜艇战,那就使谈判破裂。”鲁登道夫不认为事情一定是“非此即彼”。国防大臣更坚持自己的观点,鲁登道夫最终屈从了。

   但是这方面的胜利却被深夜的不愉快的突然事件所抵消。麦克斯亲王获悉,他的大臣们由于最新的三件事而产生一种悲观情绪:利尔失陷,土耳其投降,特别是美国总统迟迟才答复奥地利停火的请求,美国总统要求承认捷克人和南斯拉夫人的民族愿望。这不仅意味着奥匈帝国完蛋,而且也表明威尔逊并不恪守他自己的十四点方案。因此,大臣们害怕在复信中写进以下两段:一段是抗议协约国方面提出屈辱性的条件,另一段则是提请美国注意,由于英同封锁,许多德国人忍饥挨饿。首相对此大为恼火,立即写了一封措词严厉的信给他的大臣们,结果在复信中仅保留了第一段文字。

   由于种种修改和耽误,零点二十分德国的第三份照会才发送华盛顿。

    十月二十日,在伦敦,威尔逊将军再次对美国总统大为恼火,因为他获悉美国总统给奥地利人的复照中提出了承认捷克人和南斯拉夫人的要求。“这是一厢情愿的事情,而且他也没同劳合·乔治和克莱孟梭商量。”他对黑格也感到不满,此人竟远渡英吉利海峡来劝说劳合·乔治切不可要求德国人无条件投降。这位陆军元帅争辩道,德国人仍然有力量,而且因为法军“已经精疲力竭,并且近来实际上没有进行过战斗”,而美国人还未准备就绪,因此英国人就不得不背上作战的重负。使威尔逊感到厌恶的是,英国首相和米尔纳勋爵对黑格则“颇表同感”。第二天清晨(二十一日),内阁再次在唐宁街十号碰头。海军上将、英国主力舰队司令戴维·贝蒂爵士争辩道:停战条款几乎就应该是和平条款,实际上所有的德国舰队和潜艇都必须交出来。虽然威尔逊认为这种意见“听起来非常合理”,但是劳合·乔治和米尔纳却认为这样的条件太苛刻了。

   刚吃过午饭,美国总统收到了麦克斯亲王给他的复照的副本。在威尔逊看来,此答复颇为圆滑。“没有提及阿尔萨斯-洛林!也不提及海洋。我的那一位傻兄弟已上了圈套。我的看法是,除非劳合·乔治和克莱孟梭控制局势,否则这位仁兄会把我们全兜进去。”

   在下午六点十五分这次会议结束之前,汉基一直单独一人作记录,因此感到精疲力尽。关于德国的这封回信的讨论情况说得越少越好,因为这次讨论又长又乱,但是不过倒写成了给威尔逊的一份蛮好的电报,警告威尔逊注意局势的危险性!并要求他不同我们磋商不要擅自行动。

   在巴黎,经过福煦和潘兴的激烈争辩后在法国人和美国人之间达成的谅解已经受到克莱孟梭的威胁 [ 注:德比勋爵在几天前给贝尔福勋爵的一封信中提到,法美关系越来越坏。他说,“令人惊讶的是,就法国人的反美而言,在这个国家里,感情的变化是何等大啊!七月四日的那种热情已完全消失了,当时美国人所作的每一件事都以报纸的大字标题来报道,而现在,几乎不提了。另一方面,我也听说,美国人对法国人大为失望,他们说法国人正企图从他们身上捞到尽可能多的钱。 ] 。克莱孟梭没有听彭加勒的劝告,当天就给福煦发了一封讽刺挖苦的信。他在信中写道,“你目睹了潘兴将军是如何顽强地坚持他的要求的。很不幸,由于他不可改变的固执性,他胜过了你手下的人,而且也胜过了你。”克莱孟梭继续说道,法军和英军用热血迫使敌军后撤,“但是我们的值得尊敬的美国盟军,他们是渴望投入战斗并被大家公认是勇敢的战士,在第一天前进以来一直在原地踏步。尽管损失巨大,但是他们未能攻下分派给他们的目标。没有人会认为这些优良的军队是不中用的;他们只不过是没有动用而已。”

   克莱孟梭明白,福煦为克服潘兴的抵制已尽了一切努力,但是现在他坚信,已到了改变方式的时候了,“当潘兴将军拒绝服从你的命令的时候,你可以向威尔逊总统申诉。由于你所认为的更重要的原因,你可以把这个矛盾的解决推迟一下,否则恐怕会引起难以估计的反应。”不应继续迟疑不决。已是“该把真相告诉威尔逊总统的时候了,该把有关美国军队情况的全部真相告诉总统”。

   实际上,这就是要求解除潘兴的指挥职务。但是,福煦拒绝向美国总统申诉。他在回答中解释说:一切临时凑合而成的部队遇到过的困难,美国军队全遇到了。自从美国人在阿尔贡开始发动攻击以来,他们“在夺取一条狭长的前线阵地中丧失了五万四千一百五十八名战士,这是真的,但是这是一个特别困难的地形,而且面对着敌方的顽强抵抗”。就福煦而言,他对潘兴的不满已经消除了。

   在斯帕,鲁登道夫和兴登堡正在为德国停战委员会制定指示,好象陆军一点也不对屈从于威尔逊的条件承担责任。责任在于麦克斯亲王的政府,而不在军方,是政府无保留地接受了威尔逊的十四点方案,而且现在又表示要无条件地撤出所有被占领的领土。

   二十二日,精疲力尽的首相在国会发表了一篇替他自己的行动辩护的长篇讲话之后,染上了感冒并闭门卧床在家。左翼报纸第一次提出要求德皇退位。这使皇后大为震惊,她当时正在庆贺她的生日。

   德国的第三份照会使美国总统威尔逊感到惊讶,他无法与豪斯商议,因为此人当时在大西洋途中,威尔逊只得召集内阁会议。“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坦白地说。“你们认为该怎么办?”长时间沉默之后,内政部长弗兰克林·莱思劝他不要谈判,直到德国军队“渡过莱茵河”以后再说。农业部长对德国的政治改革的诚意表示怀疑。财政部长威廉·麦卡杜坚持要由军方定条件。邮政部长艾伯特·伯利森担心福煦、黑格和潘兴可能太宽容了,他要求德国无条件投降。

   威尔逊象过去一样很关心舆论,害怕强硬派的歇斯底里在四十八小时内可能把他带到“旋风避难处”。同时,工人不希望美国人为了欧洲人的帝国主义目的继续打仗。考虑各方面情况之后,他草拟了对德国的答复,说他正要求协约国提出它们有关停战的条件,接着说,他认为一个对德国人民负责的政府的原则还没有完全制定出来。“未来的战争也许由德国人民控制,但目前的这场战争并不是这样的。但我们对付的是目前这场战争。”显然,人民还没有控制军方,皇帝的权力也没有受到危害,“决定性的行动仍然要由那些迄今主宰德国的人来采取”。他最后说,如果美国必须“与德国的军界头目和君主独裁者……”打交道,“那么美国必须要求德国投降,而不是和谈”。

   第二天下午,威尔逊再次召集他的战时内阁,征求每个人的意见。他平静地听取每个人的意见和接着进行的讨论,然后,他从他的上衣取出打印的备忘录。他说:“先生们,这是我打印的我认为应该寄给德国的照会的草稿。我愿意把它宣读一下。既然你们一致认为我们应该接受停战的建议,因此,我将高兴地接受你们认为文件该如何修改的意见。”

   他开始缓慢而审慎地读着他的复照,每读完一句都得停顿一下,以便使人们印象深刻。最高经济委员会的赫尔利追述说,“在场的没有一个人不意识到,在那份照会中,伍德罗·威尔逊写下了一篇将结束这次世界大战的宣言。”

   总统把照会放在桌子上,征求意见。赫尔利热烈表示赞同。别人也如此,只有一个人建议,如果改动一个措词,那从党派政治上说有好处。但威尔逊摇了摇头。“不,”他斩钉截铁地说,“我是在拯救人的生命,而不是在搞党派政治。”

   没有改动一个字,那天,用电报把这份照会发出去了,不仅发给了德国,而且还发给了十九个协约国。兰辛对协约国补充了几句话,说总统并不是迫使它们进行不成熟的停战,他只是希望它们“默许并参加”谈判。他说,威尔逊已尽力周到地保护每个协约国的利益,并真诚地希望每个协约国“将考虑他取得的成绩,并欣然在他所建议的各个步骤方面予以合作”。

   自然,那些过去反对威尔逊的对外政策的美国人将攻击这份最新照会。洛奇参议员指责说:“现在根本不存在一个我们可与之讨论问题的德国政府。”叫得更厉害的是西奥多·罗斯福,他给洛奇、波因德克斯特和梅勒姆·约翰逊三位参议员发了三份相同的电报,敦促参议院提出无条件投降的要求以及摒弃十四点方案作为谈判的基础。“让我们用砰砰作响的枪炮来谋求和平,而不是用打字机的噼啪声来谈论和平。”

   豪斯上校正准备第二天在布雷斯特上岸。他也因这份照会而感到不安,但原因不同。上校在日记中写道,如果他要是在国内,他就会劝总统只说他将马上就德国的答复与盟国磋商。“德国人已接受了他的条件,他就应该坚持自己的看法:他们打算诚心诚意地接受这些条件。”然后他将与协约国进行联系,取得它们的同意。“他没有这样做,而是进行一种长时间的、进攻性的讨论、而这种讨论可能会产生这种影响:加强德国抵抗的决心以及使德国人民团结起来支持他们的军界领导人……在我看来,他采取了一个鲁莽而不必要的冒险行动。这很可能使他丧失进行和谈的领导地位。”

   英国战时内阁对这份照会感到迷惑不解。“我们不能理解它是什么意思,”威尔逊将军写道,”但总的来说,这个傻瓜的照会使我们感到宽慰,因为它本来可能更糟糕。”至少最后邀请他们参加谈判了。英国大多数报纸仍然要求采取报复行动,而不是停战。十月二十四日,这个国家的主导情绪实际上是一种强烈的仇恨情绪。拉迪亚德·基普林以《正义》为题在《泰晤士报》和《每日电讯报》上发表了一首诗,表达了大多数人的感情。他写道,“如果我们与敌人谈判,我们的灵魂必定承受重担,”正是惨重的伤亡使得一向性情温和的英国人同基普林一致怀有仇恨情绪。基普林本人就在战争中失去了一个儿子。

   在战场上的英国军队司令不太好战。黑格想提出的实现和平的条件比公众和政治家们的条件要宽容得多,因为他知道,德国军队还没有被摧毁。他根本不同意福煦的意见,因为福煦坚持要占据莱茵河对岸的桥头堡,并占领左岸的所有德国领土。他在日记中写道,“总的来说,福煦的理由是政治方面的,而不是军事方面的。”黑格还越来越憎恶福煦和魏刚想用“不光明正大的手段”控制他的一部分军队。“我给他们讲了几句‘逆耳的老实话’,毕竟英军今年击败了德国人,至于如何统辖英国军队,这由我个人向英国政府负责,而不是由福煦负责。”

   六

   当德皇看到总统拒绝同德国的军界首脑和独裁者谈判的词句时,他大叫道,“这个虚伪的威尔逊终于扯下了他的假面具!这样做的目的是要搞垮王室,撇开君主政体。”他的皇后也很气愤,把威尔逊叫做“暴发户”,他竟厚颜无耻地“要羞辱一个为国为民服务了几个世纪的王室”。

   正当麦克斯亲王的反对派在攻击他的政策,反过来,他们也遭到攻击时,威尔逊的照会传到德意志帝国议会了。“在令人沮丧的压抑气氛中”,威尔逊的复照在议会走廊里传开了。本应该是团结起来的时刻,但这个消息却使争吵更加厉害了。

   仍然呆在房间里生病的麦克斯亲王感到纳闷:威尔逊保证以公正的态度进行谈判,这究竟是真诚的,还是他将要求投降呢?他是不是实际上在要求德皇退位?“我一直在反复地对我自己提出这个问题,好几个钟头,我在费尽心机作出详细的解释,最后终于得出结论,根据词句和意思,业已提出并计划进行的宪政改革将是谈判的基础。”首相不可能正视现实。当然,协约国会坚持威廉退位,许多德国人也会这样坚持。

   麦克斯亲王指示他的法律顾问起草一份将不至于“把我们与威尔逊谈判的线割断”的复照。应该劝他“不要指望任何有良心的政府——出于策略考虑并为了影响一个外国——采取得不到德国人民公然宣布的意志和深刻信念支持的措施”。

   这天下午,激动的黑夫滕上校从德意志帝国议会跑到首相的床边,向他汇报一个使人吃惊的消息:有些社会民主党人深信,只有把皇帝赶下台,他们才会有“体面的和平”。黑夫滕恳求麦克斯亲王不要公开发表威尔逊的照会,这样,皇帝就可以自愿退位。“但是,如果陛下不立刻下决心,那么现在要做的唯一事情就是与威尔逊决裂。然后我们可以做的就是脱下我们的钢盔祷告了。”

   但是,首相是不会听这个情绪激动的上校的话的。然后,上校急忙去打电话,向在斯帕的鲁登道夫汇报。自然,这位将军谴责了威尔逊的要求。退位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解决办法是与威尔逊决裂,战斗到底,他说,陆军准备为最高统帅战斗到底。上校劝他同兴登堡一起立刻来柏林。接着他把这一切汇报给首相,但首相坚持要这两位军方首脑推迟来首都。否则,人们仍然会把这看成是军界在管理国家。黑夫滕传达了这一要求,但鲁登道夫拒绝了。他将于第二天来首都见皇帝。

   那天晚上,内阁开了会,麦克斯亲王没有参加。一听说兴登堡和鲁登道夫要来柏林,副首相冯·佩耶坚持要询问其它有关当局是否应该继续打仗。“我们不需注意鲁登道夫的反对意见:他已表现出内心不稳定的兆头。”

   埃茨贝格尔认为,听任何军事当局的意见的时代已过去了。“现在,只有我们必须负起责任来。今天的问题不再是军事的,而是政治的。如果我们请最高统帅部来,威尔逊就会又有借口声称军方司令仍然在进行控制。”

   其他一些人认为,为了放心起见,他们需要听一听军事专家们的看法,然后,外交大臣佐尔夫谈了他对威尔逊照会的理解。他说,总统没有要求德国皇帝退位,但他自己的处境非常困难。他不得不考虑到美国的公众以及协约国的军事司令们,特别是福煦。“这就是为什么照会的第二部分包含了这一要求:德国应给他提供可以使他放心的论据。在这些论据中包括:(1)解除鲁登道夫的职务,(2)由文官控制军队。如果我们可以保证这两点,我们就会得到有利的停战,就会实现真正的和平。”

   埃茨贝格尔认为,能否说服鲁登道夫辞职是值得怀疑的,但也许要由他本人作出这种结论。

   一位民主党议员康纳德·豪斯曼说,“但是,我们应该避免在军内引起危机,避免迫使兴登堡辞职。”显然,任何大臣都不想主动倡议撤兴登堡的职。他们决定让事态听其自然发展。

   在斯帕,那里却没有他们这种犹豫不决的态度。兴登堡对威尔逊只有一个回答:战斗到底。他已经给麦克斯亲王寄去了一封信,设法唤起他的战斗精神。他说,“我曾希望新政府号召全国拿出全部力量来捍卫我们的祖国。但没有出现这种情况。”相反,唯一的谈论就是和解,这给部队产生一种沮丧的影响。“为了领导捍卫国家的事业,军队需要的不只是人,而且还需要一种必须去战斗的信念以及完成这一伟大任务的意志……我真诚地恳求大公殿下作为新政府的首脑承担起这一神圣的任务。”

   那天晚上在快要离开斯帕赴首都之前,这位陆军元帅向士兵发表了一项通告。他说,“威尔逊的回答是要求无条件投降。因此,对我们军人来说,这是不可能接受的……当我们的敌人了解到,任何牺牲都无法破坏德国阵线时,那他们就会准备实现一种公平的和平,确保我们国家的前途有利于我们广大人民。”虽然通告听起来象是鲁登道夫起草的,但实际上是出自兴登堡自己的手笔。大概这是他先签署而后送交鲁登道夫的唯一重要的命令。

   陆军最高统帅部的作战处负责人海耶上校一看到这项实际上是下令使谈判破裂的通告,就立即下令把它收回。但在洛夫诺工作的一个电话接线员恰巧是独立社会党人,他逐字逐句地把它抄了下来。这位接线员害怕这些将军们设法使战争永远打下去,于是他通过军方交换台给柏林挂了一个电话,设法把这些事实透露给他的党的一个代表。

   第二天中午,这件事在报上披露出来,使议员们对军方的干涉提出了强烈抗议。到这时,报纸已取消了它们自行规定的限制,公开地讨论起皇帝退位的问题了。《法兰克福汇报》不仅要求威廉退位,而且还要求皇储放弃王位作为对威尔逊的要求作出的民主保证。

   这天下午,鲁登道夫和兴登堡抵达柏林,直接到了贝莱符埃堡,要求陛下使谈判破裂。鲁登道夫争论说,对新政府不可能有什么指望,但皇帝拒绝作出决定,而让他们去见麦克斯亲王。

   首相拒绝让这两位军方领导人到他的卧室,坚持让他们去见副首相冯·佩耶,那天晚上,在内政部召开了一次会议。在这期间,麦克斯亲王收到了两份重要的文件,这迫使他面对一个他过去一直回避的问题——皇帝退位。第一份是他的堂兄恩斯特亲王打来的一封电报。他在瑞士就战俘问题与美国代表进行谈判。电报说:“我刚刚从一位可靠的人士那里获悉,威尔逊照会的结论的真正意思只能是,实现任何可容忍的和平的唯一道路就是皇帝退位……”

   给恩斯特亲王提供稍息的人认为,这样一个步骤将使威尔逊能够对美国参议院(参议院要求无条件投降)施加影响,使它赞成他的比较宽容的和平计划。这一步骤还将增强英国和法国人民要实现和平的情绪。

   电报继续说:“这样就可以确保维持王朝,否则,现在的王朝以及其它一切德国王朝都将受到危害,如果一旦人们确信妨碍和平的仅仅是德皇一个人的话。无疑,协约国是会利用这种看法的。”

   他最后提出一项警告,任何延长最后斗争的尝试都会被看作是军方的影响仍然占支配地位的新证据,都会加重美国的这一疑心:他们不能信赖德国的任何宪政改革。

   几小时后,麦克斯亲王收到了一份类似的电报,这是在慕尼黑的普鲁士大臣打来的。电报说:“我必须痛苦地向大公殿下汇报:巴伐利亚当局理解昨天此间公布的威尔逊的复照的意思是,最后一段是针对皇帝本人的……”

   他继续说,因此,巴伐利亚州州长兼陆军大臣要求坦率地告诉皇帝,除非陛下退位,否则敌人不会同意任何可以接受的和平。“他将作为德国人民的恩人中最崇高的、思想最高尚的、最富有自我牺牲精神的伟人而名垂青史。”

   面对现实,麦克斯亲王只有一条路。他未加评论地把这两份电报转交给了皇帝。

   普鲁士上院议员蒙斯特·冯·德恩堡·亚历山大亲王在去吃晚饭的路上,一直抱怨吃午餐时朋友中间竟一致认为:德国人应该使谈判破裂,站在君主政体一边——或者至少让兴登堡去作出这一决定。亲王出于冲动,决定为此做点事情,于是径直走到兴登堡的军营。兴登堡正在吃晚饭,但几分钟后,他出来了,双手抓住蒙斯特的手,热情地握着,硬要他进餐室。在那里,蒙斯特向就餐的众人解释道,他获悉有人打算为了挽救皇帝而不惜使谈判破裂。他恳求兴登堡重新考虑这一决定,或者无论如何也要从容地重新考虑是否采取这一必然会危害祖国的步骤。

   兴登堡只是阴郁地回答说:“无论成败,我都与我的皇帝在一起。”

   蒙斯特亲王继续争辩说,如果兴登堡和皇帝都下去了,人民就没有仰望的中心人物了。国家必须有可以信赖的人物,否则必然会出现混乱和无政府状态。

   “听啊,听啊!”其他一些人在桌边喊道。

   亲王继续说,如果兴登堡继续留任,他们仍有可能拯救皇帝。但谈判必须继续。然而,如果对方提出的条件有损国家的尊严,那就可以向全国呼吁作最后的斗争。

   兴登堡很烦恼,但没有动摇。他动身去内政部会见副首相冯·佩耶。鲁登道夫与兴登堡会见佩耶时已是晚上九时许。鲁登道夫很激动,大叫威尔逊的条件是侮辱性的、是不光彩的。应该使谈判破裂。“我们不能答复这种人!’兴登堡赞同地说。陆军在敌人领土上还没有被征服,决不能迫使它投降。两人坚持要皇帝呼吁人民、政府、德国各州、武装部队以及议会振作精神,继续打仗。

   人们大谈“军人的荣誉”、‘可耻的挑战”、“鼓舞全国的士气”以及“集中国家最后的人力物力”,但所有这些谈话都没有打动佩耶。这个顽固的施瓦本人平静地说,在如此没有成功的希望的情况下,不应该把一个伟大的国家拖入最后绝望的冒险中去。他不能把“军人的荣誉”当作政治动机。“我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和文职人员。我看到的一切是饥寒交迫的人民。”

   鲁登道夫对此很愤怒。“要是这样的话,阁下,我以祖国的名义说,你和你的同事们应自觉惭愧。而且我要警告你,如果你让事情象这样发展下去,几星期后,你就会在这个国家里发现布尔什维主义。到那时,就会想起我了!”

   “喂,阁下,”佩耶镇静地回答。“我不怕这一点。而且,关于这类问题,你应该让我来谈。我比你更理解它们。”

   “再跟你谈是没有任何意义的。”鲁登道夫用极其蔑视的眼光盯着这位文官说,“我们彼此谁也不了解谁,永远不会了解。我们永远搞不到一起。我们彼此隔着一道山。我同你谈腻了。”他昂首阔步地走出来,又气愤,又失望。楼下,冯·黑夫滕上校正等在那里。鲁登道夫极度痛苦地喃喃说:“毫无希望。德国完蛋了。”

  

   他睡不着,十月二十六日清晨,他进了普鲁士参谋部所在地、坐落在柯尼斯广场上的红砖大楼。入口处岗哨对他立正致敬,鲁登道夫径直走上二楼他的办公室。他开始写辞职书。他以前曾多次这样做过,但从未打算让上级接受他的辞职。“在这封辞职书里,我是从下述看法出发的,即昨天与冯·佩耶谈话时,我深信政府不会振作起来采取任何行动,因此,陛下,国家和军队部被置于一种难以防守的境地,我被认为是个将拖延战争的人,鉴于政府对威尔逊采取的政策,我的辞职也许会使德国将来较容易处理问题。由于这些原因,我请求陛下接受我的辞呈。”

   但甚至在信写完后,他大概仍然希望没有必要呈交它,上午九点,兴登堡一走进来,看见这封信,他就猜出信的内容,请求鲁登道夫不要把它寄出。他一定不能离开皇帝和军队。

   “经过相当长时间的内心斗争后,我屈服了。我确信,我必须继续任职,于是向陆军元帅建议,我们应再次设法见麦克斯亲王。不过他可能不见我们,因为他还在生病。”

   不一会儿,冯·黑夫滕上校匆匆走进来报告在首相府走廊里偶然听到的消息:在麦克斯亲王的坚持下,皇帝将提议解除鲁登道夫的职务。他赶紧来向鲁登道夫汇报,“以便最后结局尽可能做得体面些”。

   鲁登道夫还没来得及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正式消息传来了,要他和兴登堡立即去贝莱符埃堡。鲁登道夫的手颤抖得很厉害,以致于连他的军装扣子都扣不上。当他见陛下时,他实际上仍然神色不定。皇帝与昨天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他抱怨陆军不该发出二十四号命令。此命令要求全军继续打仗,而不是屈从于威尔逊的要求。鲁登道夫写道,“接着是我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刻。我尊敬地向陛下说,我痛苦地得到这种印象:我不再得到他的信任,团此,我最谦卑地恳求解除我的职务。”

   据兴登堡说,这是一场很激烈的斗争。皇帝抱怨陆军最高统帅部改变立场太突然了,鲁登道夫的反应是,强烈指责麦克斯亲王在陆军参谋部遭到不公正的攻击时没有站在它一边。他的语调十分严厉以致于皇帝说,“看来你忘了你是在君主面前讲话。”鲁登道夫要求解除他的职务。当皇帝让他指挥一个集团军群时,他粗暴地拒绝了。这激怒了皇帝。皇帝说,他作为最高当局有权决定鲁登道夫的去就。鲁登道夫再次要求辞职,这次皇帝毫不客气地接受了。

   对鲁登道夫的最痛苦的打击是兴登堡的沉默。兴登堡从来不给他的部下以支持;最后,他只是提出他自己的辞呈。“你将留下来,”皇帝尖刻地说。陆军元帅弯腰鞠了一躬。当两位将领离开之后,皇帝满意地说:“这一行动完毕。我把这如胶似漆的一对给拆开了。”

   在城堡外面,鲁登道夫指责兴登堡背叛了他,拒绝与他同乘一辆小轿车。当鲁登道夫的轿车抵达时,他的妻子正站在窗前。“这种重要的会见,他回来得这样快,这使我感到意外,而且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沮丧感觉。”当他进屋时,他的脸色象死人一样苍白。“皇帝把我革职了,”他几乎毫无表情地说。“我被解职了。”她设法安慰他,但是白费劲。她问谁接替他的职务,他回答说,他曾建议由库尔接替,然后,他突然跳起来说:“两周内,我们就将没有帝国,也没有皇帝了,你瞧着吧!”

   正当麦克斯亲王听佩耶叙述昨晚会见的情况时,黑夫滕跑进来了,激动地说;“鲁登道夫将军被解职了!”

   “兴登堡呢?”

   “他将留任。”

   “谢天谢地!”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过了一会儿,外交部驻陆军最高统帅部的代表打来了电话。“最高统帅都大闹起来了,”库特·冯·勒尔斯纳男爵汇报说,“但根据我同它长期相处的经验,我必须特别强调不要相信它的保证,我必须劝您不要让自己撇开正在考虑的和平建议。军事形势同三个星期前一样糟糕。不要指望有什么改善。敌人打进我们的领土只是几星期的事,至多是几个月。”

   现在麦克斯亲王的任务是答复威尔逊的照会。下面这件事并没有使得这项任务容易些。在下午后半晌获悉,总统最近给奥地利的回答,是“要各民族一致与多瑙河的这个君主国断交。卡尔皇帝认为他的唯一希望是同德国割断关系”。几小时后,奥地利大使霍亨洛厄亲王拜会了首相。“人们将蔑视我,”他极其沮丧地说。“我不能再在柏林大街上露面了。”他痛苦地拿出一份卡尔致皇帝的信件的副本。信的开头说:“我痛苦地奉告陛下:我的人民既不能、也不愿意再继续这场战争了。”卡尔继续说,既然无希望赢得战争,他也就无权反对人民的这一意愿。“因此,我必须把我的不可改变的决定通知您,即在四十八小时之内我将要求单独媾和,立即停战。”

   现在,对麦克斯亲王来说,除了给威尔逊发出照会之外别无它事可做了。这份照会简明扼要,保证和谈将由一个拥有一切决定权的人民政府来进行。“因此,德国政府期望提出的是停战建议,而不是投降方案。只有这样,停战才能导致如总统在许多公开讲话中所概述的那种公正和平。”

   当照会正在被译成电码时,将要在上面签名的外交大臣佐尔夫把照会内容告诉了共进晚餐的伙伴们。这批人包括联邦顾问、前大臣以及一位重要的工业家。他们一致认为,照会的语调无论对国内还是对国外来讲都是绝对不行的。德国人是惹不起威尔逊的,如果他使谈判破裂,德国人民是受不了的。佐尔夫自作主张,停止发出这份照会。翌日,他向内阁通报了他做的这件事。由于大多数人同意佐尔夫重新考虑的决定,所以,对这份照会进行了修改,把要求停战而不是投降的段落删去了,加进了如下一段话:“德国政府现在等待提出停战的建议,这种停战将是实现象总统在声明中所概述的那种公正和平的第一步。”这份修改后的照会送到了麦克斯亲王的床边。他同意了,于是,下午四点三十五分把它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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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