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炸攻势·第十二

 作者：克里斯托弗·钱特等 ·英国

出自————《空中战争大全》

出自————《战争通史》

　　在这次大战的最初几周里，人们不得不付出高昂的代价，方才沉痛地懂得了轰炸机的种种不足之处，懂得了轰炸机是容易受创的。可是仅仅一年以后，人们又对有关战争的一些公认的国际条约完全置之不顾，开始积极地进行战略轰炸。交战双方无论对民间目标还是军事目标，一概不分青红皂白地进行突击。只是到了后来，在这场用新奇的攻防武器进行的战争中，轰炸技术方才有了如此巨大的提高，以致可以有把握地对预定的目标实施突击了。

　　 谨慎和有节制乃是1939年9月轰炸机开始作战时的座右铭。当德军入侵波兰时，不管是盟国还是希特勒都不想通过发动一次全面的轰炸攻势来使战争升级。盟国希望战争局部化，不要扩大；而希特勒则希望在消火了波兰之后即可与盟国达成解决问题的协议。因此，将近一年的轰炸作战可以说是在严格遵守军事礼仪的情况下进行的。其中当然还有技术上的原因。

　　 二十年来，对轰炸机的恐惧已在人们心中形成了一个魔影。向居民的头上如雨地倾泻下毒气弹和爆破弹的大规模空袭，已经成为一种“毒气恐惧症”，而实际上这显然是毫无根据的。与此同时，政治上的压力也给战略思想带来了影响，阻碍了轰炸机的发展。在德国，人们希望大量生产经过试验和考验的双发轰炸机，挤掉了远程重型轰炸机的研制工作。在英国和法国，财力的不足限制了军队和飞机的发展，从而产生了类似的后果。

　　 这并不是专家们的过错。德国空军参谋长韦威尔将军生前(1936年死于飞行事故)一直主张要发展远程重型轰炸机，可是他的意见却遭到德国空军军需总监乌德特将军、空军国务部长米尔希将军和戈林本人的反对。在英国，卓越的设计师巴恩斯·沃利斯(R－100飞艇以及韦尔斯利式和惠灵顿式轰炸机的主要设计人)在1939年就提出过研制一种能携带十吨炸弹突击战略目标的“胜利式轰炸机”的计划，但却被人嗤之为科学小说。因此在1939年的时候，无论德国还是盟国都没有进行战略轰炸的武器装备，进行战略轰炸的想法深受政治家们的谴责，唯一能够考虑的只是一些军事目标，然而究竟哪些才是军事目标却依然混淆不清。

　　 对于交战双方来说，有个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十分明确的，那就是军舰和它们的基地。即使这样，英国和德国轰炸机的机组人员仍须遵守海军基地内非驻有敌舰不得轰炸的最严格的命令，以免危及居民生命和引起报复。

　　 皇家空军轰炸航空兵在1939年时的飞机有汉莱·培基的汉普登式、布里斯托尔的布伦海姆式、维克斯的惠灵顿式和阿姆斯特朗－惠特沃思的惠特利式。这些飞机都是双发飞机，最大载弹量除惠特利式为7,000磅以外，其余都不超过4,500磅，而且都缺乏足够的自卫武器。在携带少量炸弹的条件下，这些飞机的最大航程平均约为1,340英里。英国的汉普登式和布伦海姆式在外形上同德国的Do17和Ju88相似，所以给高射炮手造成很大的混乱。

　　 失败中取得的教训

　　 布伦海姆式和汉普登式以对希利格锚地德国战列舰的突击而揭开了英国轰炸航空兵的作战序幕，主要目标是舍尔海军上将号袖珍战列舰。这是一次效果平常的首次演出。英国人一切都得从头学起：从满载炸弹的飞机如何起飞，到如何在恶劣天气条件下寻找目标，和如何对付敌人的高射炮火。

　　 代价最高的一课是在12月18日上的：22架惠灵顿式以密集队形飞临威廉港和赫尔戈兰湾上空，没有歼击机护航，当时天空万里无云，正是歼击机活动最理想的天气。英国人认为惠灵顿式编队的密集火力足以使敌歼击机不敢靠近的那种想法，由于惠灵顿式的正侧方脆弱而破灭了。结果，十架惠灵顿式在这次空战中被击落，另外三架在英国实施迫降时被毁。英国轰炸航空兵在这次昼间的“赫尔戈兰湾之战”中遭致的重大损失，与他们后来改为夜间作战是有关系的。在这次大战剩余的岁月里，他们一直集中力量进行夜间作战。

　　 在战争初期这个互相攻击对方海上舰船的十分谨慎的阶段，德国空军的表演也并不比皇家空军出色。德国人的主要目标是英国的本土舰队，而尤以战列舰罗德尼号和纳尔逊号、闻名于世的战列巡洋舰胡德号以及航空母舰皇家方舟号为重点。9月26日，德机在北海巡逻时发现了英国本土舰队，他们便派出九架He111和四架Ju88前往突击。胡德号巡洋舰挨了一枚哑弹，皇家方舟号差一点被一架俯冲投弹的Ju88命中，该机驾驶员声称可能命中了目标。德国宣传机器据此宣布皇家方舟号已被炸沉，后来出现的尴尬局面逼得这名无罪的德国驾驶员弗兰克下士几乎要自杀。

　　 德国空军后来在10月16日突击了福思湾内罗赛斯的本土舰队基地。胡德号当时正在那里，但却没有遭到攻击，因为该舰正在进入船坞，按原先的命令是不准攻击的；爱丁堡号和南安普敦号巡洋舰受到轻度破坏。第二天，四架Ju88突击了英国海军在奥克尼的大型锚地斯卡帕弗洛，结果只炸沉了陈旧的训练供应战列舰铁公爵号，这是一艘参加过日德兰海战的完全无用的老军舰。

　　 1939－1945年皇家空军轰炸机出动架次和损失的飞机

　　 　　　夜间出动架次　　　297,663

　　 　　　损失的飞机　　　　　7,449

　　 　　　昼间出动架次　 　　66,851

　　 　　　损失的飞机　　　　　　876

　　 驱散了轰炸机的神秘传说

　　 因此，第二次世界大战最初几周的作战便驱散了战前关于轰炸机无穷威力的许多神秘传说。攻击海上的舰船需要有极高的精确度和专门的技术，低空轰炸并不能解决问题，而且交战双方都发现在他们投下的炸弹中，没有爆炸的实在太多了。(这也是德国潜艇因他们的鱼雷常常不能起爆而感到头痛的时期。)在1940年4月的挪威战役中，Ju87对海上舰船的突击首次证明了俯冲轰炸机能够给军舰造成多么致命的破坏。

对欧洲的战略轰炸

　　 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略轰炸实际上是在1940年夏季双方不再考虑居民的生命财产之后方才开始的。德国空军发现，最猛烈的空袭也无法将“军事目标”彻底摧毁，最明显的例子便是不列颠之战中的港口设施、飞机工厂、雷达站和歼击机的机场。于是德国空军和皇家空军轰炸航空兵的头头们便进入了一个历史新阶段，有意识地轰炸居民，以之作为一种进攻作战的战略。

　　 在1940年的大部分时间里，英国轰炸航空兵的作战目标是经常改变的。4月份，英国轰炸机的使命是在丹麦的一些运河和卡特加特海峡的水域布雷，以切断德军在挪威的立足点，在德军利用空运的情况下，这种办法自然是不起作用的。在法兰西战役期间，他们突击了鲁尔和汉堡的贮油罐，还进行了“打弹子”式的突击，也就是将延期炸弹投放在铁路隧道里面，企图迟滞德军的推进。

　　 柏林被炸

　　 接着是邱吉尔下令轰炸柏林，作为在伦敦落下德国炸弹的报复。飞往柏林的遥远的距离不可避免地使载弹量削减到了最低的数量，但开始时却产生了十分巨大的心理效应，戈林曾向德国人保证，英国轰炸机根本到不了柏林。柏林人的心情很快便转化成为对英国的仇恨和要求报复的愿望。戈培尔曾经一度宣传过他对怯懦的同盟国所采取的恐怖行动的厌恶，从此便植根于德国人民的心中，在整个大战期间始终没有消除。德国人民同遭到轰炸的英国人民一样坚强。在开始空袭柏林的同时，英国轰炸航空兵在不列颠之战中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他们反复突击了集结在英吉利海峡沿岸一些港口内的德国入侵船只。

　　 希特勒作出的反应是下令将英国的每一座大城市都夷为平地，但这件事做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要想找到伦敦并对之实施突击并不困难，因为它很大，还有英国的一条最大河流蜿蜓穿过该城。如要突击内陆的纵深目标，就必须使用电子设备：使飞行员知道是否保持了正确航线的互相重叠的“洛伦茨”无线电波束，以及交叉的“混合饮料”和“X－仪器”波束；后两种波束在目标上空交叉，一旦轰炸机飞抵交叉点，便能发出自动投弹的信号。经过专门训练的德国第100轰炸机大队在1940年11月14日的夜间使用了“X－仪器”引导系统，那天晚上，第2和第3两个航空队的449架轰炸机对考文垂进行了狂轰滥炸。可是，英国人很快便发现，德国的这两种系统都可以干扰，或使其波束变形，因此他们做了大量工作使德国的这些系统暂时失效。“雷达战”开始升级，交战双方都积极研制敌人无法干扰的新式“黑盒子”。 [ 译注：机上电子设备的俗称，因装于黑色盒内故名。 ]

　　 英国在1941年不得不承认某些甚至更加不愉快的现实。1941年6月德国对苏俄大规模入侵，证明了盟国完全低估了德国从事战争的工业潜力，证明了英国轰炸航空兵对德国工业目标进行的空袭是徒劳的。进一步的调查表明，尽管英国轰炸机的机组人员十分勇敢，可就是炸不中目标。瘫痪鲁尔谷地交通运输的企图遭到了彻底的失败。此外，德国空军卡姆胡贝尔将军指挥的夜间歼击机网，在雷达的引导下，也正在开始发挥作用。但皇家空军也有较光明的一面：新式的大型轰炸机(肖特公司的斯特林式和汉莱－培基公司的哈利法克斯式)开始服役，最大载重量分别为14,000磅和13,000磅。阿弗罗公司的曼彻斯特式双发轰炸机的发动机经常发生故障，但却由此而导致了四发动机的兰开斯特式的出现。兰开斯特式是英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最为成功的一种轰炸机，是根据曼彻斯特式的基本设计思想试制成功的。然而，战争的进程仍在产生使英国轰炸航空兵分散精力的情况，1941年最显著的例子便是停泊在布雷斯特的德国两艘战列巡洋舰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森诺号所形成的威胁，英国在1941年投下的炸弹大部分是以这两艘军舰为目标的。

　　 哈里斯的摧毁对方意志的战争

　　 1942年是英国轰炸航空兵的一个重要转折点。2月22日，哈里斯中将接任轰炸航空兵司令。哈里斯认为(尽管他始终未能加以证实)通过轰炸来消灭德国人进行战争的能力和意志，便可以赢得战争的胜利。邱吉尔给予哈里斯以热烈的支持。

　　 与此同时，哈里斯吸取了以往的教训，认识到必须提高轰炸精度，办法是依靠电子设备。英国最后终于有三种能够满足要求的设备：一种的代号叫“骏马”，它使领航员能够利用无线电座标方格以确定空中的精确位置；另一种的代号叫“双簧管”，它能够精确地引导轰炸或准确地指示目标；第三种是H2S系统，它能够提供飞机下方地面的雷达图象。这些设备使轰炸机能够以密集的编队飞行，迅速连续通过，从而大大缩短了在目标地域上空的逗留时间。使用这些设备以取得经验当然还是需要时间的。哈里斯支持的另一项工作是标志目标，这就是“向导”分队的由来，他们飞在主力轰炸机群的前面，用彩色信号弹指示目标。然而这项工作也难免发生差错，最著名的一次是指示目标的飞机错过了萨尔布吕肯，而错误地照亮了一个名叫萨尔路易斯的小镇，结果造成了这个小镇的毁灭。

　　 不管怎样，哈里斯对大规模空袭所能产生的心理影响的迷恋，终于导致了1942年5月30－31日夜间以1,046架飞机空袭科隆的第一次“千机大轰炸”，造成了四万五千名德国人无家可归，炸死了469人。然而它并没有象哈里斯所希望的那样能够迅速结束战争，甚至没有能够严重破坏科隆的工业生产。英国轰炸航空兵为执行这次空袭动用了它的全部兵力，外加海岸防御指挥部所辖适用的全部轰炸机，甚至还从训练和改装部队中抽调了367架。这次夜袭共损失飞机43架，战损率为3.6％。“千机大轰炸”并没有打乱德国歼击机的防御部署。对科隆的这次空袭再一次地证明了英国轰炸航空兵并没有能力进行致敌人于死命的打击。它固然预示着德国人将继续受到凶恶的轰炸，但再凶恶的轰炸也不能赢得战争的胜利。

　　 皇家空军在1942年还专门选择了一些目标进行过多次实验性的昼间空袭。截至这年的10月，业已进行昼间空袭四十五次之多。在这些空袭中，兰开斯特式经常突击的目标是波罗的海沿岸位于吕贝克、但泽和格丁尼亚的潜艇工厂：这些目标中的大部分在兰开斯特式问世之前是遥不可及的。最著名的空袭之一(就英机的损失而言)乃是1942年4月17日对奥格斯堡制造潜艇发动机的工厂进行的低空精确轰炸。这次空袭是由第44和第97中队的十二架兰开斯特式在没有护航的情况下进行的。结果，这个工厂受到严重破坏，六个月之后方才全部恢复生产，但是英国也损失了七架兰开斯特式。

　　 1945年1月1日－9月1日期间皇家空军轰炸航空兵的突击目标和投下的炸弹

　　 　　　汉堡　　　　　 11,000吨

　　 　　　埃森　　　　　　8,000吨

　　 　　　杜伊斯堡　　　　6,000吨

　　 　　　柏林　　　　　　6,000吨

　　 　　　杜塞尔多夫　　　5,000吨

　　 　　　纽伦堡　　　　　5,000吨

　　 然而，对于这种性质的集中轰炸，无论是昼间的还是夜间的，哈里斯都是坚决反对的。英国的技术人员能够制造对付特种目标的专门武器；1943年5月17日的“水坝轰炸”充分证明了这一点。那天，鲁尔地区的缪内和埃德尔两个水坝被炸缺了口。哈里斯后来毫不含糊地说，“尽管工厂遭到大规模的破坏，这也不过是一种额外的收获。通常总是以城市的中心为瞄准点的。”

　　 因此，在对水坝进行精确轰炸的几个月以后，对汉堡的空袭又使该城遭到一次风暴性大火的洗礼，所摧毁的军事和战略目标，按任何标准来说，也只不过是一项“额外收获”而已。

　　 在皇家空军的武库之中，最使德国空军头痛的武器之一便是德哈维兰公司的蚊式飞机。蚊式飞机最初是一种私人的试制品，价格低廉，并未引起皇家空军高级官员的重视，但却创造了非常独特的服役记录。它装有两台默林式发动机，最大时速将近四百英里，配有四门20毫米炮和四挺机枪，是一种很厉害的歼击机。不带枪炮的蚊式轰炸机型，最多可携带四千磅炸弹。它还是一种理想的昼间侦察机，能够轻易地摆脱歼击机的拦截。此外，当其装上“双簧管”精密的导航设备时，还可用来为后面的夜间轰炸机群发出指示目标的信号。

　　 兰开斯特式成了英国轰炸航空兵最好的重型轰炸机。它有七名机组人员，最大航程1,660英里，通常可携带14,000磅炸弹。经过特殊改装的兰开斯特式携带旋转的“跳弹”(实际上是一种复杂的深水炸弹)攻击了鲁尔地区的一些水坝。1944和1945年，出现了“高个子”(12,000磅)和“大满贯”(22,000磅)两种炸弹，由兰开斯特式投掷。这两种流线型的庞然大物投下时的速度超过音速，其设计意图是触地后可以深深钻入地下，通过“地震效应”以摧毁目标。这两种炸弹的设计者巴恩斯·沃利斯曾经保证过，这两种炸弹即使稍微偏离一点目标，其威力也和直接命中一样。比勒费尔德高架桥的一节桥身在1945年被炸坍一事证明沃利斯的说法是正确的。这两种炸弹炸毁了原先坚不可摧的潜艇坞，而且更重要的是还摧毁了飞弹发射阵地和希特勒的V.3秘密武器。后者乃是一种巨型多管“喷气”炮，要害部分深埋在地下，但在完工以前即被沃利斯的炸弹摧毁。

　　 梯尔比兹号的未日

　　 然而，如同“跳弹”一样的这些武器乃是专供第617中队使用的。1944年11月12日梯尔比兹号战列舰的被击沉，更使该中队增添了光彩。英国轰炸航空兵的主要力量是用来进行德国战役。他们在前导的蚊式飞机或其他“向导”飞机所投彩色信号弹的指挥下，飞临德国本土的目标上空，用集束燃烧弹和四千磅级的高爆炸弹进行轰炸，燃烧弹所占的比例取决于目标城镇的易燃程度。

　　 从一开始便是为了遂行昼间轰炸任务而设计的美国的B－17配有0.5英寸的重机枪十三挺之多，因此其防御能力要比英国的兰开斯特式强得多。它有乘员十人，最大航程1,850英里。以密集编队飞行的B－17自信能组成无懈可击的防御火网。此种看法在1943年8月17日对施魏因富特和雷根斯堡的轰炸中被证明是完全错误的。那次的目标非常重要，是德国轴承工业的心脏，然而那一天对B－17来说却是一场灾难：共有363架B－17起飞，只有315架到达目标，其中被击落60架，另有一百多架被击伤，战损率占空袭兵力的19％，损失之大可谓空前。但这首次轰炸施魏因富特所受的严重损失却也并不是绝后的。1943年10月8日至14日之间，又对不来梅、马林堡、但泽、明斯特尔和施魏冈富特进行过昼间轰炸，总共损失飞机148架。

　　 损失主要是由歼击机造成的。在施魏因富特首次遭到空袭的那一天，德国空军就出动了大约三百架歼击机。盟军能够提供的歼击机护航仅能勉强达到巴黎至科隆的一条浅近弧线。因此，这种突入纵深的空袭必然会蒙受重大损失。直至1944年有足够数量的P－47雷电式和P－51野马式远程护航歼击机投入使用以后，情况方才有所改变。

　　 盟军对此作出的反应是把轰炸的重点转向德国的飞机制造工厂，而且也取得了一些效果。然而德国的军事工业在阿尔贝特·施佩尔部长的英明领导下于1943年冬季成功地进行了疏散。德国人在生产线上作出的非凡努力使德国歼击机的产量不断创造新的记录。1944年2月，有905架Me109出厂；6月份，这个数字便达到了1,603架。福克－武尔夫190的相应数字是1944年2月的209架和6月的689架。尽管盟国曾对德国空军进行过“重大的一周”的闪电式空袭，1944年德国歼击机的总产量仍达到25,285架，是战争年代最高的一年。然而，问题的另一方面是，德国空军在1944年1月至4月之间损失了一千多名飞行员，这可是任何生产线都无法合成制造得出来的产品。所以，到1944年夏季时，德国空军面临的问题是人，而不是飞机；不过很快就会遇到另一个问题——燃油。

　　 目空一切地在英吉利海峡急驶

　　 盟国自1940年春季开始轰炸突击以来，常常不得不改变其轰炸攻势所要达成的作战目的。到1944年春季时，他们曾取得不多几次孤立的战术性胜利，但与其投下的数以千吨计的炸弹相比，总的收获实在微不足道。大西洋之战已经引起了对德国潜艇工厂和修藏坞的轰炸。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森诺号令人不快地出现在布雷斯特一事，使得英国轰炸航空兵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把注意力全集中在那个港口；而这两艘军舰却仍能目空一切地通过英吉利海峡驶回德国。哈里斯对德国城市的地毯轰炸根本没有导致德国民心士气的崩溃。重新恢复的对战略目标的密集轰炸(为精确起见而在昼间进行)已被德国空军彻底粉碎；接着，消灭德国空军的尝试也遭到了失败。

　　 可是，从1944年5月起，盟国选择了德国极其重要的燃油为轰炸目标。早已选定了的一些目标这时遭到反复的突击，其中包括德国国内布吕克斯、伯伦、洛伊纳和茨维考的合成滑油与汽油工厂，以及罗马尼亚的普洛耶什蒂油井，后者曾在六周内遭到二十次突击。5月底，原月产量为47,000吨的波利兹炼油厂被炸停产达两个月。德国空军辛辛苦苦积累起来的燃油储备化为乌有。到1944年9月时，德国空军仅能得到其燃油最低需求量的五分之一：三万吨。至此，斯佩尔长期以来力图挽救的德国工业才真正开始崩溃。

　　 早在德国空军深刻感受到盟国轰炸燃油目标所带来的灾难性影响之前，盟国在西线的轰炸攻势就已经与入侵欧洲相结合而进行。入侵前的轰炸至关重要。这就是炸毁德军驰援入侵地段所需通过的公路和铁路枢纽，以切断整个诺曼底地区。盟国空军成功地做到了这一点。但是战术轰炸是一项很复杂的作战活动，经常发生空地联络的问题。这个问题实际正在1944年1月的蒙特卡西诺作战中就已经反映出来了。将军们当时坚持要炸毁这个修道院，轰炸机重点地完成了此项使命，可是该地区的前沿部队却付出了沉痛的代价。7月份，当美国轰炸机沿着向内陆出击的路线铺设一条“爆炸的地毯”时，在诺曼底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最后必须指出的是，从登陆日起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为止，在西部战线使用得最有成效的还是歼击轰炸机和火箭弹，而不是实施水平轰炸的机群。

　　 当战线慢慢向东推向德国边境，并最后接近莱茵河时，英美的战略轰炸继续以轰炸德国的城市为主。2月13日夜间，他们对德累斯顿开始进行破坏性极大的面积轰炸，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西部战线最猛烈的一次空袭，死伤人数至今仍无法估计。然而这次大轰炸对于盟军的推进，不管是在东线还是西线，丝毫没有帮助。柏林仍然是头等重要的突击目标。对柏林的轰炸不停地进行到1945年4月21日上午，也就是美国第8航空队对柏林进行第363次轰炸的时候。也正是在这天上午，第一批俄国炮弹落到了德国的首都。

　　 这一切是否值得？

　　 盟国轰炸究竟收到了什么样的效果？多少年来，只有通过这个方法，方能将战争引向德国本土，引向德国人民，而且这对于提高盟国的士气无疑也是极其重要的，但却未能动摇德国人的士气。等到盟国的轰炸终于使德国的军工生产停滞不前的时候，东西两条战线都已在向德国本土迫近。盟国空军曾通过专门的训练和使用专门的武器，对一些专门的目标例如梯尔比兹号战舰、大坝和潜艇修藏坞等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但却不是大规模进行的。应该肯定的是，连续不断的密集空袭有助于消耗掉德国空军训练有素的飞行员的储备。同样应当肯定的是，德国的飞机制造工业如能早一点将诸如Me262之类的飞机交付使用，德国空军就有可能使盟国严格限制其轰炸机的出击活动。

　　 轰炸作战的另一个结果是雷达和导航设备得到了重大的发展。到1944年时，轰炸机几乎完全可以依靠仪表设备在夜间飞抵目标，因此一位德国空军军官提出要暂停柏林的灯火管制，以便更清楚地照亮来袭的轰炸机！正如坦克战的胜负决定于谁能首先找到更大口径的炮来击败对方更厚的装甲一样，轰炸机作战则需要发展不怕干扰的电子设备，以及不断地干扰敌人的电子设备。

同盟国空军对德国的轰炸攻势

　　 由于制造重型轰炸机的计划遭到拒绝，德国空军轰炸航空兵的力量在1943年之后迅速减弱，但仍完全有能力发动一次毁灭性的突击。1944年6月，美国的轰炸机飞往苏联的波尔塔瓦和莫吉廖夫机场，准备从那里起飞对德国进行首次穿梭轰炸。他们的行动不料受到一架亨克尔He177的跟踪，6月22日夜晚，这两个机场的美国飞机遭到二百架德国轰炸机的突击。这次空袭的飞行距离为六百英里，而且达成了完全的突然性。德机无一损失，而美国却有43架B－17和15架野马式被摧毁于地面，此外还损失了三十万加仑的燃油。这是一次勇敢而有效的作战行动，但是其影响立即被次日开始并终于将德军赶回到维斯瓦河的苏军夏季大攻势冲掉了。假如有人要想比较一下空中和地面作战到底哪一个的作用更大一些，那么一个善于挖苦人的人便很可能会用这个例子来回答你，炸弹能够造成破坏，但是只有地面军队能够占领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