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子美十一家注孙子·用间篇·上
出自————《中国古代历代兵书》
用间篇
施子美注:田单纵反问于燕,而燕果败;秦使间言于赵,而赵果降,间之有益用也。如此,此孙子所以有《用间》。
刘寅注:间,罅隙也。令人乘敌罅隙而入,以探知其情也。
赵本学注:间者,今所谓细作人也。自古用兵皆有之,不用则无以得敌人之情,不得其情则无以为措胜之计。然用之实难,盖其人之忠邪难辨也,才之可用难得也,言之虚实难察也,事之有无难言也。本以为谍敌人,索之则反为人之报;本以为间敌人,示之则反以间我。或饵敌人之财而私为之,效情者有之;或受吾托,无可反命而怀惧不归者有之。苟非至诚,无以结其心,非鉴识无以量其才,非重财无以得其命,非诡诈无以密其形,非深巧无以用其计,非钩钜无以摘其词,非裁断无以核其实,非残忍无以行其志。使之无方,求之无术,信之无度,鲜有不为之误者也。李靖曰:用间最为下策,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此诚善喻也。自《始计》以至《火攻》,中间诡道,资于用间者,各皆有之,孙子于卷终特别为一篇,以明其道云耳。若其所以然者,则非言语文字之所能传,要在巧者自为,故孙子未尝及之也。
邓廷罗注:此人皆足以致用,而因情制胜,惟间之效最大,次《用间》。
王注:用兵之要,在知敌情,知敌之情,非间不得。然处十三篇之末者,以其用非兵之常也。故自《始计》以下,若《作战》、《谋攻》、《形》、《势》、《虚实》之类,兵动则用之。至于《火攻》、《用间》,则有时而为耳。孙子言之,盖以用兵者之所不可废,而为将者之所不可不知者也。
顾福棠注:《孙子》一书,以《计》为首,以《用间》为终,明用兵之法,不在力战也。
黄巩注:功用火器,而攻之具已极,战用间谍,而战之诈以穷后,世枭豸长技,亦不能逾此二端,则变之无可更变也。孙子以二义终篇,其有微意乎。
陆懋德注:《尔雅》曰:间,倪也,郭璞注曰:《左传》谓之谍,今之细作也。
刘邦骥注:此一篇,发明《计篇》庙算之作用,为明君贤将之专责,非他人所能知也。盖《孙子》十三篇,纲举目张,首尾连贯,其总纲均揭于《计篇》,而以次各篇,则依次而发明之。《计篇》以庙算终,故十三篇以《用间》终也。以“仁”字为一篇之主脑,而其所最注意之点,曰:亲也、厚也、密也皆用间者之根本问题,可谓仁将之言也。
钱基博注:先胜而后求战,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为十三篇之纲领。而欲知彼,莫亲于间,莫密于间,故以《用间》终于篇。先计而后战,故校之以计而索其情,曰:主孰有道?将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众孰强?士卒孰练?赏罚孰当?不知敌之情,乌乎校以计?间者,计之所以成始而成终也。故以《计》始,以《间》终,而卒言之曰:此兵之要,三军之所持而动也。方今列强并峙,纵横捭阖,战争有时而停,五间无时不用。角智争力,莫密于间,博访以资众论,沉思以审敌情。微乎,微乎,无所不用间也!《孙子》十三篇旨要,可以间、计、形、势四言赅之。间以知敌,计以决战,形有定,而势无常。势者,因利而制权,惟虚实、奇正足以尽其用。
陈启天注:篇中有用间之词,因取以名篇。间本作闲(閒),通作间。间谍所以亦称为闲(閒)者,一以间谍须乘敌间隙,以侦知敌情;一以间谍须伺敌间隙,以离间敌事也。本篇主旨,乃专论战争用间之必要及方法。《谋攻篇》云: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地形簏》云:知彼知己,胜乃不殆。可见知彼知己为战争之要务,亦为战争之先务。本书以《计篇》开宗明义者,乃首示知己之必要,而以《用间篇》殿全书者,乃专示知彼之必要也。战争之事,计与间贯彻始终,而复互为关联。非有计,则不能用间,非有间,则不能定计。计始于战争之前,间亦用于战争之前。计用于战争之中,间亦用于战争之中。其所以先计而后间者,诚以不先求知己,虽知彼亦无益耳。先求知己,复求知彼,作战之能事,得其大半矣。关于知彼之事,《计篇》以下各篇虽曾偶涉及之,然非专论,故终之以《用间篇》云。
按:此篇篇题,施、黄注本作《用间》,刘寅、赵、邓、王注本作《用间第十三》,顾注本作《用间篇》,陆、刘、钱、陈注本作《用间篇第十三》。
孙子曰:凡兴师十万,出征千里,百姓之费,公家之奉,日费千金。内外骚动,怠于道路,不得搡事者七十万家。
施子美注:兴十万之师为至众,出千里之征为至远,以至众之师从至远之役,其调度,其供亿,所费不资。上而公家之所奉,下而百姓之所费,一日而用千金焉。故执干戈之役,则骚动于外,飞刍挽栗,则骚动于内,道路之间,不能无怠焉。故不得操农事者七十万家。古者九夫为井,中为公田,八家私其八。一家从军,七家奉之,供其屝履衣粮,故以十万之师举,则七十万家不得操事,其为利害可胜言哉。兵之一日之费,如此其大,必欲求为必胜之道。
刘寅注:孙子言:凡兴师一十万众,出征千里之远,百姓之所费用,公家之所供给,计一日该费千金之重。内与外皆骚动不安,转输者疲怠于道路。一十万众出征,故不得操执耕作之事者计七十万家。古者八家同井,一夫出征,七家皆不得安也。
赵本学注:日费千金,公私皆费千金也。古者出征,八家同出一夫,凡车乘牛马刍粮之类,皆七家所给,故十万出征,七十万家不得休息也。
邓廷罗注:(此句至“知敌之情者也”)此言用兵制胜之道,莫先于用间也。
王注:(此句至“非胜之主也”)此节历述兴师之费,持久之弊,以起间不可不用之意。十万,言其众。千里,言其远。内,谓国中。外,谓军前。骚,扰也。怠,倦也。操,执也。不得操事,言不得执农事也。怠于道路,所谓骚动于外者也。不得操事,所谓骚动于内者也。
刘邦骥注:(此句至“知敌之情者也”)此第一节,论用间之理由,乃其效果。因军作战,必先知敌情,乃能制胜,然欲知敌情,必先得人以侦探其敌情。
钱基博注:(此句至“知敌之情者也”)此第一节,论用兵必知敌之情;而知敌之情,必取于人以用间
陈启天注:(此句至“知敌之情者也”)此第一节,论战争用间之必要。兴师十万者,谓动员军队十万人也。出兵千里者,谓军队由驻地开赴战地,须行经千里之遥也。此言千里者,乃举一概数,以示路程之远耳。百姓之费,公家之奉,日费千金者,谓因兴师远征,国民之所耗费,国家之所供奉,共计一日需耗费千金之巨也。内外骚动,怠于道路,不得操事者七十万家者,谓十万人出征,则有七十万家之转饷运械,疲怠于道途,致不得照常操作农桑之事,是全国内外皆因而骚动不安也。
相守数年,以争一日之胜,而爱爵禄百金,不知敌之情者,不仁之至也,非人之将也,非主之佐也,非胜之主也。
施子美注:今为将者且爱爵禄百金,而不以求敌人之情,何以取胜哉?且傥来之物其易得,敌人之情尤难知,以傥来之物得难知之情,吾何吝而不与之乎。况数年之守为至久,一日胜负为甚重,吾不能用人以间伺敌人之情,是乃不仁之至也。非可以将乎人也,非可以佐乎主也,又非可以主乎胜也。《孟子》曰:为富不仁。法曰:将不仁,则三军不亲。
刘寅注:与敌相持数年,以争取一日之胜,而爱惜名爵俸禄百金之贵,不以与间使,不能知敌情之虚实者,不仁之甚者也,非是三军之将也,非是人君之佐也,非是取胜之主也。重言以深警之也。
赵本学注:言用兵之费如是之多,百姓如是之苦,相守数年者以争一日之胜云耳,乃以小吝之故,而昧敌人之情,其害于民甚矣。此将帅君臣举皆失其道也。
邓廷罗注:非胜主者,谓非制胜之主也。
王注:相守,谓两军相持也。爱爵禄百金,谓吝惜财赏之微,不与间谍也。非主之佐,主,谓也。非胜之主,主,谓主将也。盖将者国家安危之主,故亦以主称之。
顾福棠注:统案:十三篇所言胜败利害多矣,惟此节痛斥曰不仁之至,可知无间不能取胜,无重赏不能用间。不能用间,则必内之财竭,外之师伤,两相逼矣。孙子所以作深恶之词,以警人也。非人之将,非主之佐,非胜之主者,此申言爱爵禄百金之弊,不可以将人,不可以佐主,不可以取胜。
黄巩注:以金爵遣间谍,探知敌情,动则制胜,可免劳师费财之患。捐小利而恤大费,此用智以成其仁也。否则旷日持久,骚费无穷,甚或覆师蹙地,又搜括困穷膏血,供彼鲸吞,以其不爱,及其所爱,仁乎未仁。
刘邦骥注:此间之所以为用兵之要,而为将者、为佐者、为主者,决不可爱惜爵禄百金,以节省侦探之经费也。盖爵禄百金,与公家之奉,日费千金,百姓之费,七十万家,两相比较,其细已甚。而知敌情,则能成大功,不知敌情,则国破家亡,苟爱惜此爵禄百金而甘于国破家亡,岂非不仁之甚哉。况乎侦察费用,不可以预算,不可以决策,不可以付审计,不可以索证据。假令为将者,既欲用间谍,而又欲综核名实,疑其不实不尽,则为间者方救过之不暇,安得侦察敌人之真情哉?如此者无以名之,名之曰不仁则已矣。将而不仁,则非人之将也。佐而不仁,则非主之佐也。主而不仁,则非制胜之主也。
陈启天注:相守数年者,谓敌我两军相持,胜负不决,至有数年之久也。争一日之胜者,谓求决战之最后胜利也。爱爵禄百金,不知敌之情者,谓吝惜小费,不用间谍,致无由知敌情之将也。兴师十万,骚动全国,与敌相持数年,日费千金,则以爵禄百金用间侦敌,直小费耳。然为将者,或竟吝惜之,致军败国亡,而无由取胜。故本书(指《孙子兵法》)斥之为不仁之至也,非人之将也,非主之佐也,非胜之主也。仁者贵能大爱,今惜小费而误大事,岂非不仁之至乎?作战为最苦之事,今以不明敌情,致战事延长,增加士卒之痛苦。故曰:非人之将也。政府所以命将出师者,欲其辅助政府从速争得胜利耳,今以不明敌情,致胜利遥遥无期。故曰:非主之佐也。凡战争之能得胜者,必先知敌情。今惜小费而不用间谍,则无由先知敌情,必至战败。故曰:非胜之主也。
故明君贤将,所以动而胜人,成功出于众者,先知也。
施子美注:《太白阴经》曰:敌情不可求于星象,不可求于鬼神,不可求于卜筮,可求之于人。知此则知古之明君贤将之所以制胜者,未有不本于得人以知敌人之情也。盖不知敌人之情,则大功无自而立;不有可用之人,则敌情无自而知。苟其情之不可得,则取胜之道,未易以决必也。固其人之可以知敌之情者,从而用之,则彼之利害之方,去就之宜,吾皆有以先知之。此明君贤将所以贵乎先知也。
刘寅注:故明哲之君,贤德之将,所以举动而能胜人,成就功业超然出于群众者,以其先知敌人之情也。
王注:(此句至“而知敌之情者也”)此为一节。
顾福棠注:明君贤将之所以异于人者,在于先知。先知者,何善用间以窥伺敌人也。
刘邦骥注:惟明君贤将,不吝小费,多养间谍,广其耳目。故能预知敌情,不动则已,动则胜人,功业卓然,超绝群众也,其效果可立而待也。
陈启天注:此谓明君贤将之所以百战百胜,成功超出于常人之上者,无他道焉,惟在先知敌情,然后定计作战耳。
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不可象于事,不可验于度,必取于人,知敌之情者也
施子美注:夫先知之道,将求之于鬼神耶,而鬼神之道无影无形,依人而行,溺于虚无,不可以必信也。将求之于事类耶,而事类之际,涉于已然,不可以往而察来,难以取信也。或以事为士,则以为贤士儒者,冠员冠而履方屦,三才之道无不知,今吾先知足以烛物,何象于士,然不若事类之说。将求之于制度耶,而制度之间,丽于形迹,亦不可以取信也。然则如之何?不过求之于人耳,是人也。吾能用之,可以知敌之利害,可以知敌之动静,可以知敌之表里,可以知敌之虚实。凡敌之情状,既无一而不知,则鬼神事类又何取焉。此李靖所以曰:夫战之取胜,岂求之于天地,在乎因人成事也。盖先知者,知微知彰,知存知亡,物未来而明,事知微而断,用之于未奔沉之前,作之于忽眇绵之际,所以然也。
刘寅注:先知者,不可取之于鬼神,鬼神无形无声,不可祷而取也;不可拟象于事之相类者而求之;不可推验于度数而能知,必取于人,而后可以知敌之情也。
赵本学注:取于鬼神,祷祀卜筮也。象于事,以事类比而求之也。验于度,以天象度数推之也。言此三者,皆不足以先知,惟取知敌之人而用之,则可以先知也。此两节引起下文用间之端。
邓廷罗注:鬼神者,筮卜之类。象于事者,占形望气之类。验于度者,测验度数之类。人者,为间之人。谓鬼神事度,涉于渺茫,皆不可以尽凭,惟用人以为间,乃能知敌之情也。
王注:象,比似也。验,考视也。度,度数也。天有三百六十五度,以为周天之数也。鬼神之情,可以卜筮知。形气之物,可以象类求。天地之理,可似度数验。至于敌人之利害动静,表里虚实,则不可以此三者而知之,必由间者而后知之也。世之庸将,考孤虚,占咸池,合龟兆,以视吉凶。观星辰风云之变,欲以成胜立功,不亦难乎!
顾福棠注:取于鬼神者,祷祀之类也。象于事者,拟议其所为也。验于度者,征之于卜筮测之以度数也。三者皆虚空杳渺,无实在可据之端。故先知者当以此为戒,惟以人为间,内可以测其机谋,外可以其动静,庶几确而有凭。
黄巩注:今日西人入中国,传教通商,皆以中国人为媒谍,用此术也。所以每有兵事,彼之情实,我不知之,我之虚实,彼皆得之,得失之分,皆由于此。孙子特垂不用间之戒,岂无见乎!
刘邦骥注:取于鬼神卜筮祷祝以求之者,不可谓先知也。以他事比类而求之者,不可谓先知也。以天象度数地图,比例推验而知之者,不可谓先知也。必取于人之心理,以我之心理,度敌之心理,而后可以知之也。孙子当日,深恶用兵者之涉于迷信,所以为此言,以力辟奇门遁甲、狐虚旺相、风云占验之种种谬妄,而以取于人心为先知秘诀也。为此道者,非仁何由哉?
钱基博注:间之为用,匪惟以知敌情,亦可以伐敌谋。
陈启天注: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者,谓不可以求神问卜之迷信为先知也。求神问卜之迷信,茺渺难稽,惟无所知者始以之自慰,何得谓之先知?不可象于事者,谓不可以类似之事相比疑者为先知也,事有类似而实不同者,故比拟之说小尽可信,又何得谓之先知?不可验于度者,谓不可以依一定之法则推验而得者为先知也。军事变化无常,往往出于法则之外,而敌人又好故为掩蔽虚实,实非法则所能一律推验者。或曰:度,谓天之躔度,则其所推验而得者,不过孤虚向背之类,更不足信矣。必取于人,知敌之情者也者,谓先知敌情之法,惟有假手于熟悉敌情之人不断搜索耳。易言之,先知者必须用间侦敌也。
故用间有五:有因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
施子美注:被坚执锐,陷阵先登,此敢战之人也。龙韬豹略,素蕴机钤,此善谋之人也。水舟陆车,木牛流马,此供亿之人也。考精祲之祥,占风角之数,此卜筮之人也。敢战者,吾资其勇;善谋者;吾资其智;供亿者,吾资其劳;卜筮者,吾取其数。至于探敌人心腹之谋,索敌人表里之事,宁无资于间乎?然间之为间,不一而止,有因间,有内间,有反间,有生间,有死间。
刘寅注:此五间之目也。旧本“因间”作“乡间”,今从之,下同。
邓廷罗注:(此句至“反报也”)此列五间之目。
王注:(此句至“人君之宝也”)此一节。此五间之名也。间,谍也。军中使人潜行窥探敌人,谓之间谍,今谓之细作,又曰游侦。
刘邦骥注:(此句至“反报也”)此第二节,言间之种类及其性质也。
钱基博注:(此句至“敌反间不可不厚也”)此第二节,论五间之事。
陈启天注:(此句至“反报也”)此第二节,论军事间谍之种类及其意义。本书就充任间谍之人员,分为五种:一乡间、二内间、三反间、四死间、五生间,前三者,皆取敌人充之。后二者,多取国人允之。
五间俱起,莫知其道,是谓神纪,人君之宝也。
施子美注:五者俱起而用之,人不可得而知其道之所在,是谓神妙之本纪。纪,亦法也。人君于此五者,必当宝而贵之。善于为间者,其机既不可得而测,妙于用机者,人君亦不可以不贵。五间之用,至于莫知其道而极其神,此妙于用机而不可测者也,人君之宝非贵之乎。
刘寅注:五间循环用而他人莫测其理,是谓神妙之纲纪,人君之重宝也
赵本学注:言用间有此五等,善用之者则五等皆起,使敌莫得而测之。神纪,言如鬼神纪事至幽至灵,而不爽之谓。盖间谍多歧,则可以参伍其术,错综其言,敌既不能测度,而我又有所准则,故荀卿论兵曰:窥敌观变,欲潜以深,欲伍以参,正谓此也。
王注:俱,偕也。纪,法纪也。言用间有乡间、内间、反间、死间、生间,五者之不同,若能相因并举,令敌莫知其道之所从,虽欲密之,而不知其所以密之;虽欲防之,而不知其所以防之也。如此是谓神妙之法纪,乃人君之重宝也。言此以应上文不仁之至非人之将四语之意。
黄巩注:五间俱起,有兼用者,有分用者,有互用者,有叠用者。莫妙如因,莫捷如内,莫巧如反,莫毒如死,莫幻如生。五者备起,更为微密,故曰神纪。
陈启天注:战前及战时,如能同时使用此五种间谍,秘密分途侦察敌情,并离间敌事,则我事事先知,而他人莫知我所以能先知之法,是为不可知之神妙,实国家之珍宝也。神纪,不可知之谓神,要妙之谓纪。《老子》云:能知古始,是谓道纪。道纪,亦谓道之要妙也。是为神纪,谓间谍所先知者,乃为他人所不可知之要妙也。
因间者,因其乡人而用之。
施子美注:因间者,因敌乡人,知敌表里虚实之情,故就而用之,可使伺候也。此杜佑之说也。张昭亦曰:敌国之人用之,谓以恩礼厚抚待,俾为我用也。
刘寅注:乡间者,因敌之乡人厚抚而用之
赵本学注:(旧注因作乡,今从之)结敌之乡人,使求其消息动静,潜以报我。苟未能得其人,则俘获之中,择其乖觉朴谅者,亦可厚赂而遣之,或可质其妻子,诫以极刑。然皆不可委以心腹,轻信其言。来则掩我之形,去则张我之伪,问之在口,实监之在目,听之在耳,实酌之在心。如此,则敌人可见其肺肝,而我亦不披襟而露肘也。
王注:(此句至“反报也”)此用间之法也。乡人,谓彼国之土人也。
刘邦骥注:因间者,因敌之乡国之人,知敌之表里虚实,故厚抚而用之也。
陈启天注:乡间乃就敌国熟习乡土状况之普通国民以充用之也。此类乡间,即《九地篇》所谓乡导之类。我军在敌国境内行军作战时,最需用之,侦察敌国之普通消息,有赖于乡间者亦尚多,故乡间不可或
无也。
内间者,因其官人而用之。
施子美注:内间者,因在敌其官失其职者,若刑戮之子孙与受罚之家也,因其有隙就而用之。此杜佑之说也。而张昭亦曰:敌国之官,或怨罪废,或嬖妾失爱,或有人不任用,或翻复好利者,皆可密陷通情,俾以敌之阴事告我也。
刘寅注:内间者,因敌之官人潜通间遗,厚贶金帛而结之。因求其国中之情,察其谋我之事,复间其君臣,使不相和同也。敌之官人,谓有贤而失职者,有过而被刑者,有宠嬖而贪财者,有屈在下位者,有不得任使者,有欲因败丧以求展己之材能者,有翻复变诈常持两端之心者。此等皆要潜使人结之。
赵本学注:官人,游宦敌国之人。有贤而失职者,有过而被刑者,有宠嬖而贪财货色者,有屈在下而不得任使者,有欲因丧败以求展己之才能者,有翻复变诈常持两端者。此皆可以潜通间遗,厚贶金帛,求其军国议谋之事,间其君臣,乖其指道也。
邓廷罗注:官人,敌之有职事者。
王注:官人,谓有爵位者,如《六韬》所谓贤而失职,过而被刑,宠而贪财,重臣失势,不得任使之类。
钱基博注:因间、内间,皆因敌之人,以为我之间。特因间者,因其乡人,盖其人之无政权者,而为人民。内间者,因其官人,盖其人之预政权者,而为官吏。而因间、内间之为用,尤在破敌人之搏结,毁敌人之国家。
刘邦骥注:内间者,因敌官人,有贤而失职者,有过而被刑者,亦有宠妾而贪财者,有屈在下位者,有不得任使者,有欲因丧败以求展己之才能者,有翻云覆雨、常持两端之心者。如此之官,皆可以潜通问遗,厚贶金帛而结之。因求其国中之情,察其谋我之事,复问其君臣,使不和也。
陈启天注:内间乃就敌国熟悉政情内幕之公务人员以充用之也。公务人员或为现任者,或为去职者,但求其熟悉敌国政情内幕即可。欲侦察敌国之重要军政消息,须专赖此类内间。欲离间敌国之执政,或破坏敌国之企图,尤须赖有此类内间。故内间之有无,系于战争之胜败甚大也。
反间者,因其敌间而用之。
施子美注:反间,谓敌使间来视我,我知之,因厚赂重许,反使为我间也。此杜佑之说也。而张昭亦曰:敌使间,我知之,佯以伪事泄于外,令敌间得之,以误敌,故云反间
刘寅注:反间者,因其敌人之来间我者,佯为不知,而厚赂诱之,反为我用。
赵本学注:敌以间我,我佯不知,而厚赂以结之,示以伪情而纵之,彼归以所见告其将,则反为我之间也。
邓廷罗注:反间者,敌遣来间我之人,因其人而阴用之,故曰反间。
王注:敌间者,谓敌之游侦,潜行探我者也。军中如获其人,或以厚赂诱之,使为我用。又或佯为不觉,示以伪情,而故纵之也。
顾福棠注:反间之用不一,敌有间来窥我,我先知之,或厚待其使,使为反间者;或薄待其使,使为反间者;或敌使使来视我,我伪为不觉,悉藏精锐,示以赢弱。
刘邦骥注:反间者,敌使间来视我,我若知之,则因厚赂而诱之,或佯为不知,而示以伪情,使为我间也。
陈启天注:反间乃就敌国对我之间谍,使其反为我用,以侦察敌情,并离间敌事也。敌间本用以间我者,而我反用之以间敌,故称为反。反间,亦可视为内间之一种,其与通常之内间异者,即以反间又为敌间耳。
死闻者,为诳事于外,令吾间知之,而传于敌间也。
施子美注:死间,谓作诈诳之事于外,漏泄之,使吾间知之。吾间至敌中,为敌所得,必以诳事敌,敌从而信之。吾所行不然,间则死矣。此杜佑之说也。而昭之言则曰:死间者,为诳事于外,令吾间知之以传于敌,闻者闻而传于敌,释之曰:造我国阴事,令泄于间,我间又泄之于敌间,则我伪事闻于敌,事终无实,而敌间诛也。
刘寅注:死间者,佯为虚诈之事于外,令吾间知之,而传泄于敌人之间也。
赵本学注:传于敌间,谓以诳事传之于敌,以为间也。盖明言使之以欺诳敌人,则士无敢往者,故惟为欺诳之事于外,并吾间之。吾间至敌,敌帅必胁之以死,或赂之以财,或拘囚不得归,不得已必以来时所闻所见之事告之。敌帅为间者所卖,间者为我所卖,敌败而间者死矣。如本欲渡水进兵,他处诈令军中密备茆荻,密治攻具,微泄火攻之机,使间者觉之,既而乃令之人敌觇事,敌人知其为间,必加穷治间者,必以备茆治器为告,敌将不虑吾之渡水矣。
邓廷罗注:死间者,我所遣之间死于敌,如郦生说齐而烹,唐俭使突厥而死之类。
王注:死间者,诈立事迹,露我伪情,佯纵罪戾,令其凭我诈迹,以输诚于敌。若我进取与诈迹不同,间者必为敌所杀,故曰死间。
刘邦骥注:死间者,作诳诈之事于外,佯漏泄之,使吾间至敌中,为敌所得,必以诳事输敌,敌从而备之,而吾之所行不然,则间必死矣。或欲杀敌之贤能,乃令死士持虚伪以赴之,吾间至敌,为敌所得,彼以诳事为实,必俱杀之也。
钱基博注:死间者,诳间也。疑误敌而以不实之情报为诳,诳间未必死,而有可死之道;亦有不死,不足以取信,而不得不死,故曰死间
陈启天注:死间乃我故为诈伪之事于外,令吾间传给敌人,而敌人误信吾间之言,则必杀之也。用死间之法,乃以诈间之法诈敌,敌知其亦受愚,故杀之。忠实之间谍,为敌所得,未有不死者,此所以特名死间者。
生间者,反报也。
施子美注:生间者,谓择已有贤才智谋,能自开通于敌之亲贵,察其动静,知其事计,彼所为已知其实还报,故曰生间。此杜佑之说也。而张昭亦曰:内明外朴之人,深心难见,敌国我国皆可往来间事,此生间也。李筌《阴经》有所谓行人之篇,阴经之行人,即孙子之间者也。
刘寅注:生间者,使归以敌情告我也。
赵本学注:多智慧,有口才,尚义气,有此三者,可使往来游说觇察敌情。又有形劣气壮,内暗外明者,可使诈降及托为僧道技艺之人,出入敌营,窃听机事。
邓廷罗注:反报者,谓身在敌中,而阴诇其情,以反报于我也。王注:生间者,取其内明外愚,心巧形劣,闲于鄙事,能忍寒之后耻者为之。身则公行,心则私觇,往来报复,常无所害,故曰生间。
顾福棠注:生间者,为间于敌,早知敌不能害,如伊尹相汤为汤而五就桀,张仪相秦为秦而再至楚,刘敬秦使至匈奴,皆能如期而反报是也。
刘邦骥注:生间者,选择己之有贤才智能者,通于敌之亲贵,察其动静虚实,还以报我也。此一节列举其种类性质,示人以相机而用之也。大抵因间者、乡间也,含有政治侦探之性质。反间者,含有人才探之性质。生间者,含有外交侦探之性质,客卿之类也。死间者,含有国贼侦探之性质。因国贼恒以祖国秘密漏泄于外,故特为诳事,以使敌人杀之也。五间之中,其四种皆所以对外,惟死间正所以对内也。
陈启天注:生间乃令吾间前赴敌境,侦察虚实,而复返国报告也。反与返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