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舰队航行与维修·第十一

作者：理查德·休利特·美国

           弗朗西施·邓肯·美国

出自————《核海军1946-1962年》

出自————《战争通史》

　　 在核舰艇的建造中，里科弗的核动力部(1500号)负有推进装置的责任，它的作用是公认的。1500号经过同原子能委员会及其实验室的联系掌握着使核进能够用于海军的主要的技术知识和经验。正如我们在第十章所看到的，里科弗的职权实际上已经扩大，超过了舰船局和海军作战部长给他正式规定的范围。结果，核舰艇的建造，从初步设计到试航，没有哪一个阶段1500号及其承包商是不过问的。

　　 然而，试航完成之后，1500号的继续控制似乎已不再需要了。这时，核舰艇已编入航队，并接受海军作战部长和作战指挥官的指挥。调度、执勤和训练等任务，通常认为由海军作战部门负责比技术部门更恰当些。里科弗本人是承认这一区别的，但对于原型堆和“魟鱼”号的运行提出的不寻常的严要求，他不允许作战部队予以降低或者渺视。基于这一提。里科弗在五十年代逐步在使用问题上建立起他的影响，这对于技术部门的一位限于一定工作范围的军官来说，是史无前例的。

　　 矛盾的根源

　　 把职权扩大到舰队，里科弗是担风险的，因为轮机军官和舰艇作战军官之间的老争论会重新展开。在南北战争的大约二十年前，海军部长艾贝尔·范普舒成立了一个兵团，以进行海军正在投入使用的蒸汽机的操纵和维修。轮机军官在舰上单独编组。他们佩戴与众不同的军徽，而其任务只局限于机舱内。舰艇及全体舰员的指挥权仍在作战军官手中。这两部分人从一开始就有矛盾，作战军官看不起那些浑身油腻的轮机军官，而轮机军官对那些只会下命令，对机器一窍不通的人则还以蔑视。南北战争以后，随着海军舰艇的机器日益复杂，和对轮机军官更加器重，双方的摩擦剧烈起来。在1899年国会通过海军副部长西奥多·罗斯福起草的法案之前，克服这一分歧的尝试均告失败。法案的意图是想通过废除轮机兵团来结束军衔和职责之争。法案的条文很繁琐，但基本思想是，舰艇上所有的军官——仅医生和随军牧师稍有例外——都负有军事职责。这样，作战军官和轮机军官之间的长期的分歧便告结束。

　　 从某些方面看，轮机兵团合并到作战队伍中是很好的。但是作战军官真的被派进机舱担任轮机军官的工作，起初是有困难的，也发生过一些惨痛的事件——有一次，一个机舱出现恶性事故，牺牲了几个人。虽然作战军官最终证实了自己有能力操纵舰艇上的机器，但轮机兵团的解散意味着，海军再也没有设计和发展机器的专家了。缺点并没有很快表现出来，因为1899年法案规定老轮机军官可以继续干自己的工作。这些人退休以后，就没有人顶替了，因为没有制度让军官有机会去深造技术，并以技术为职业，又不影响他们的晋升。

　　 海军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来吸引并保持能够设计和建造舰艇的军官队伍。一个解决办法是容许军官重新可以选工程技术为一门专业，同时保留其作战军官的地位，保证晋升前途。1916年，国会批准选拔一些作战军官专搞技术工作，并规定了统一的晋升标准。这些人在袖线上佩有金星，在刚从事这一职业时可以出海执勤，但最后还是被派上岸工作，并且不再进行舰艇的指挥。这些限于一定工作范围的轮机军官后来就成了称为“有局限的作战军官”的一部分。

　　 不受局限的作战军官，相对来说，是一个知识面比较广的人。作为这样一个能在海上指挥舰艇，并使投入战斗的作战军官，他所看到的轮机军官只不过是一位不可少的但面又很广的专家。技术部门里的人可以设计和建造舰艇与武备系统，但根本的指挥任务，还是落在作战军官身上。海军作战部长、海军最高军事地位的将军，都是属于这一部分人。

　　 与这一背景相反，作为一名技术部门里的有局限的作战军官，去对舰艇的使用提出规定，里科弗是要遭到抵制的。在这个意义上，他的计划是同有局限的作战军官与不受局限的作战军官之间的公认关系唱反调。一些军官认为，核动力装置具有特殊的危险性是个借口，巧妙地隐藏其后的是里科弗纯粹在争夺个人权利。那些注意到里科弗对设计、发展和试验曾经呕心沥血过的人，认为他的努力是出于对安全的强烈关切。

　　 安全标准

　　 里科弗在这几年里扩大职权的突出例子是安全标准。他的责任感来源于两方面：一是个人的，二是法律上的。自从1946年在橡树岭开始从事这一事业以来，里科弗一直在注意着放射性物质的危险性，并且认识到微不足道的事故可以引起强烈的反感和造成严重的政治影响。他从自己所了解的海军知道，要向海军军官灌输关于核动力装置的健康思想是困难的，并且懂得核舰艇上的任何一次重大事故，特别是造成公众受损失和伤害，可能危及海军应用核动力的前途。此外，作为反应堆发展部海军反应堆处长，里科弗是负有一定的法律责任的。1946年的原子能法责成原子能委员会要保护公众免受原子能之害。1954年的原子能法补充了这些条文的内容，并且对此作了专门规定。假如不是出自于个人的意愿和法律规定，里科弗是可以不去过问舰队安全使用核反应堆问题的。

　　 早在“魟鱼”号完工之前，里科弗就开始履行一位原子能委员会官员的安全职责。他一直同原子能委员会的反应堆安全顾问委员会 [ 注：advisory committee on reactor safeguards，反应堆安全顾问委员会。 ] ，就1号原型堆的设计、建造与运行等有关问题进行密切联系。1953年8月，他编了一份复杂的程序，让顾问委员会根据这份程序评定“魟鱼”号各阶段可能出现的问题，包括初始阶段的坞内运行，初始阶段的坞内满功率运行，初始阶段的试航，舰队的航行和换料。顾问委员会可以用这个办法，在艇员取得运行经验的过程中分析各种安全问题，不至使自己妨碍整个运行计划的批准。

　　 在威尔金森和他的艇员准备使用这份程序以前，里科弗就提出搞一个总的协议，把武装部队和原子能委员会之间的船用推进装置的职责划分清楚。原子能委员会于1954年2月批准了这份协议，协议规定军事部门应对其反应堆动力装置的安全运行负责，包括编制并实施其本身的安全标准。原子能委员会的职责在反应堆装置移交给军事部门时即告结束，但根据军事部门的要求，可以评定运行程序，总的安全标准以及核燃料的防护措施。协议还规定原子能委员会可以取得军事部门自己制订的各型反应堆装置的安全与防护标准，以及根据这些标准运行的全部有关数据。

　　 虽然国防部一直到1954年晚些时候才正式批准这份新协议，但原子能委员会和海军双方都信守所拟原则，里科弗根据这份协议拟定了一份关于“魟鱼”号2号推进装置移交给海军的备忘录。贝蒂斯将向反应堆安全顾问委员会提交反应堆危险性报告。原子能委员会(即里科弗的海军反应堆处)将向海军提出一份安全运行计划。反应堆，包括活性区和核燃料，都将无偿地移交给海军。根据协议，海军应对反应堆及其运行负全部责任，但原子能委员会可以根据海军的要求，继续评定运行程序，安全标准和防护措施。原子能委员会和海军双方都遵守协议的每一条文。在“魟鱼”号第一阶段的试验和试航期间，里科弗的机构首先规定了各阶段的运行程序和有关限制。毫无疑问，在安全运行问题上里科弗是权利最大的。

　　 1956年，“海狼”号也应用了这一安全程序，这时里科弗已经取得了原子能委员会及其反应堆安全顾问委员会的完全支持。事实上，顾问委员会表示得很清楚，它所批准的1957年春舰队的“海狼”号运行计划，主要是根据里科弗为“魟鱼”号和“海狼”号两艇开始试验时制定的严格的安全程序。顾问委员会主张将来的核舰艇全部都采用这一安全程序。顾问委员甚至走得更远，它建议海军拟出一些保证核舰艇安全驶入人口稠密地区港口的条文。

　　 1957年，在原子能联合委员会的高级成员，参议员克林顿·安德森提出通过反应堆安全委员会负有司法权之后，该委员会的意见更举足轻重了。根据联合委员会的建议，国会于1957年9月正式通过了原子能法的修正案。这一行动，再加上联合委员会对里科弗的坚决支持，保证了他对核舰队安全运行继续具有有份量的发言权。

　　 在“鳐鱼”号即将完工之时，处理这项工程安全问题的方法已经明显欠妥了。反应堆安全委员会警告原子能委员会，随着核舰艇数量的增加，在人口稠密的港口，核舰艇航行的危险也在增加。为了答复该委员会就总的航行计划提出的询问，伯克上将于1958年1月向原子能委员会报告了海军为确保核舰队的安全航行正在采取的步骤。海军正在为各艘核舰艇编制详细航行手册。舰船局也正在准备技术手册，包括核舰艇反应堆危险的性质以及正常运行时的放射性防护问题。航行手册和技术手册有几大本，并附有工程图纸和说明书，手册到处带着里科弗影响的痕迹。

　　 这些手册载有一切技术细节，提供了有用的但却是静止的控制形式。这些手册是独立执行全球水下作战任务的艇员的工作指南。但若没有一定的实施形式，编入手册的条文很难生效。1958年初，海军颁布了1500号起草的三份条令，对航行的控制提供了比较积极主动的形式。伯克上将关于核动力舰艇指示的基本精神，贯彻于海军在实践1954年协议提出的以及后来经在“魟鱼”号和“海狼”号试航中加以修改的安全程序的过程中。根据伯克的指示，海军将继续向原子能委员会递交各型新反应堆的危险性报告，和提供可能影响反应堆安全的修改设计和发生变化的运行数据。舰船局长要在原子能委员会海军反应堆处长的配合下，保证海军能执行原子能委员会的全部安全要求。该部门(1500号)要编写《反应堆安全与放射性防护手册》，并监督编写各核舰艇推进系统的运行手册。在核舰艇的修理和维护方面，1500号要提供必要的设备说明书和技术知识。条令责成海军人事局长负责核动力舰艇的军官和舰员的选拔与培训，责成医学和外科局长负责卫生防护。条令最后还规定了管理核动力舰艇驶入人口稠密港口的条文。

　　 另外两份条令，在人员培训以及推进装置的使用与维修方面的程序作了规定，伯克上将的指示总结了1954年以来第一代核潜艇的试验和使用中暴露出来的主要问题。还承认了一件事情，即1958年以后1500号将在三个方面继续对舰队的航行施加影响：核舰艇人员的选拔、培训与分配，核推进装置的安全运行以及核舰艇驶入港口的问题。

　　 人员是控制的关键

　　 1958年2月的海军作战部长的指示，反映了原子能委员会和反应堆安全顾问委员会对影响核舰艇安全航行的人员训练寄予极大的希望。1500号起草了大量的技术说明书和指导性文件，但是如果核舰艇的军官和艇员不能理解这些资料并在实践中加以应用的话，安全可靠运行的可能性仍然是很小的。许多海军军官还没有认识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的常规潜艇与即将编入舰队的新式攻击型和“北极星”核潜艇之间的根本区别。正如一位有经验的核潜艇艇长所指出的，差别之大可以用自行车与现代汽车来比喻。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的常规潜艇，如同自行车，它的速度慢，航程有限，也不够舒适，但其设计简单，修理容易，可以充分发挥操纵人员个人的机智和勇气。核潜艇则如同汽车，它的速度快，能够远航，又很舒适，但是它极为复杂而昂贵，修理时需要专门的技艺和设施，要求操纵人员不能浮夸，要更加谨慎，又更能约束自己。

　　 没有多少潜艇军官对自己卷进去的技术革命是真正理解的。一些比较有远见的军官已经意识到潜艇部队将面临一场危机，那些曾在太平洋成功地完成任务的舰艇，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已经过时了。出于这一想法，有一些军官，例如海军作战部长办公室的比奇·格伦费尔和蒙森，曾在1947年决心帮助里科弗取得尼米兹和海军部长批准核潜艇工程。这些军官承认闭式循环系统的路子和改进型柴油机产生不了真正的潜艇，他们对其它推进方式感兴趣。随着时间的推移，核推进的优越性越来越明显了。用危险化学药品的闭式循环系统没有人再注意了。改进型柴油机潜艇——“刺尾鱼”级遭到了惨败。曾任其中一艘艇的艇长的比奇，把这一惨败称为“可耻的失败”，他更为舰船局对其明显漠不关心而感到恼怒。而里科弗的顽强，以及他的突出的要取得杰出的技术成果的精神，相比之下是令人高兴的。

　　 虽然潜艇部队变化很快，但它有特出的个性，与海军的其它兵种不一样。任何一艘水面舰艇上的生活给人以一种各部门凑合在一起的感觉，但在潜艇上执勤却完全别具一格，它把个人和集体紧密地结合在一起。潜艇的安全取决于每个艇员对自己工作的精益求精，对伙伴的信任，和在应急情况下是否拿得起别人的工作，这是与大多数水面舰艇的根本区别。当然，在最后实施攻击时，只有艇长有权站在潜望镜旁下令发射鱼雷。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击毁日本运输船最多的是潜艇，在消灭日本海军方面，潜艇仅次于航空母舰上的飞机，而居于第二位。但是代价很高：战争结束时，每五艘美国潜艇几乎就有一艘被击沉。在战争中，潜艇部队显示出它是一支传奇式的、富有传统的、英雄的部队。

　　 对战前服役的潜艇所规定的一些高标准，由于艇队迅速扩大而降低了，但是这支部队依然存在。潜艇被分配给了美国大西洋舰队潜艇部队司令部和太平洋舰队潜艇部队司令部。虽然潜艇的若干著名胜仗都是在太平洋赢得的，但大西洋舰队潜艇部队司令部在海军中始终是举足轻重的。新伦敦潜艇学校是它管理的，每个潜艇军官和士兵都要经该校培训。对上艇服役的军官的选拔与分配，大西洋舰队潜艇部队司令部的影响要比太平洋舰队潜艇部队司令部大得多，坐在海军人事局委任办公室里的人大都在大西洋舰队潜艇部队司令部服务过。

　　 潜艇军官必须是志愿者，其中非常幸运的录选者将被送往新伦敦潜艇学校学习六个月。结业之后，他们都被分配在潜艇上。这位身着绿色军装的新手，人们叫他为“乔治”，其叫法与到驱逐舰上报到的新手一样，驱逐舰同潜艇一样，都是富有传统的小型舰艇。乔治在潜艇上把时间都花在摸清每根电缆、每条管路、每个阀门和附件上，学习每个部件的操作，直到他能胜任艇上每个军官的职务为止。他一般要经过一年的艇上实习，最后有三名潜艇部队的高级军官对他进行考试，看他是否符合服务条件。只有在这之后，这位年轻的军官算是有了出头之日。

　　 里科弗认为，对核潜艇来说，用这种选拔和训练方法是不够的。这种旧的制度最好不过就是造就一批有能力的，足智多谋的军官，其中有些人造诣很深，使自己，使他们的艇员和潜艇独具一格。在里科弗看来，这种制度的最大弱点是自以为是、一成不变。假若海军技术的发展很慢，舰艇本身都可以当作教室来用，那么这种制度是可以的，但是，派到常规潜艇上去的人，到核潜艇上是不合格的。

　　 里科弗确信，由于核能的应用，要求选拔出来的军官不但领导能力强，而且技术水平高。它要求头脑冷静，判断有分寸，严格遵守安全规定。大西洋舰队潜艇部队司令部对它的选拔和训练方法也相当自信，因为他们过去用这种方法曾经培养出许多杰出的军官。这些基本分歧有时会引起双方感情上的冲突。有些潜艇军官认为，里科弗是为没有得到潜艇指挥权苦恼。而里科弗则经常抱怨很大一部分潜艇艇员太愚蠢，看不见未来的发展。

　　 折衷办法

　　 里科弗与潜艇军官究竟有什么主要矛盾，这个问题很容易搞混。潜艇上的每个军官都应能相互胜任其工作这一思想，是和里科弗提出的艇长、行政军官和全体技术军官都必须取得反应堆运行员的资格这一主张没有矛盾。争论的原因在于里科弗坚决主张，他是原子能委员会官员，应该负责艇员的选拔和训练。另外还有一个原因，这个原因开始并不清楚，即里科弗有一个按新技术来造就军官的更为雄心勃勃的思想。这并不是说他要另立一种军官，另搞一批核工程专家，而是要求这些负责军官必须熟悉自己的潜艇。这个想法完全出自于1899年海军人事法。

　　 选尤金·威尔金森为“魟鱼”号的未来的艇长并没有引起激烈的争论，尽管大西洋舰队潜艇部队司令部曾提出过其他人选。里科弗之所以选中威尔金森，是因为他参加过阿贡和贝蒂斯的1号装置的设计和建造工作，并且显示了他在核技术方面的才干。要使“魟鱼”号装置投入运行，他的经历和才能都是不可多得的。因此，潜艇部队承认威尔金森是一位杰出的潜艇军官。

　　 挑选“魟鱼”号其他军官的时候，这样提名就不行了。具有充分的技术经历，而成为理所当然的候选人的潜艇艇员还没有。因此，海军人事局潜艇委任办公室的军官们打算按惯例行使他们的职权，来为“魟鱼”号委派军官。这时，里科弗却要求该办公室提出一份名单，让他从中选出一些人来参加核训练。这是里科弗的一次大胆举动。假如潜艇委任办公室照此办理，他就有可能对潜艇部队产生前所未有的影响。

　　 潜艇委任办公室的军官们接受了里科弗的挑战，不过他的声望使他们应战时变得小心谨慎。许多潜艇军官对里科弗有一种本能的反应，觉得他是一位工程技术军官，不应该插手委任工作。那些了解一些海军人事局情况的军官认为，既然里科弗是核工程的领导人，就应该容许他对被选的军官发表一些意见。一些军官，例如在潜艇委任办公室任职的海军中校詹姆斯·卡尔弗特，觉得这是一个重大问题。他们认为现在的潜艇部队已经不再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那样的具有战斗力的作战工具了。大战以来所建造的潜艇，技术装备很差，训练标准也已经下降。但是里科弗却处在一个无懈可击的地位上。只要他负有原子能委员会所赋予的海军核推进反应堆的安全运行责任，那么潜艇委任办公室就必须承认他参与委任工作的权利。海军中将小詹姆斯·霍洛韦担任了海军人事局长，这对里科弗和海军来说是幸运的。霍洛韦曾在水面舰艇上服务过——包括驱逐舰、巡洋舰以及战列舰——这使他能在这场争论中持一种公正的态度。他对人事工作和训练工作都很精通。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他曾经领导过“霍洛韦委员会”，对海军招收和培养军官的方针有过深远的影响。他指导过战后的海军复员工作，并在1947～1950年间主管过海军学院。1953年2月，他出任海军人事局长，任职五年。

　　 霍洛韦清楚地认识到，在这风云变幻的世界上，海军不能停滞不前。他眼界很宽，发现了里科弗正在完成的业绩。霍洛韦接受海军1899年确立的原则；舰艇的所有作战军官都应具备指挥能力。他不同意——即使有人建议过——让轮机军官进行专门训练，在潜艇上担任反应堆运行员。因为这些军官不能指挥潜艇，所以他认为这样的安排是一种倒退。因此，他接受了这样的观点：潜艇上的所有作战军官都必须接受核训练。

　　 按规定，霍洛韦负有艇员的选拔和分配权。他允许里科弗接见参加核训练的候选人并予以推荐，但他坚持不放弃选拔权。鉴于这样的谅解，卡尔弗特把明显够格的候选人卷宗交给了里科弗。也许为了清楚确立他的地位，里科弗接见第一批候选人后就否定了几个人，尽管后来他还是同意于以录用。这里的根本问题在于里科弗制定的原则已为霍洛韦所接受。现在，里科弗所要做的是让后来在这个办公室工作的潜艇军官不推翻这个原则。

　　 制订训练计划

　　 作为海军人事局长，霍洛韦必须找出一种途径，把核技术所提出的要求同海军的人事方针，训练活动以及教学机构统一起来。随着卡尼建设核舰队迈出的步子，海军人事局要求海军学院和加利福尼亚州蒙特雷研究生学校开设核物理与核工程课程。海军核训练的整个方式是值得一提的。威尔金森和“魟鱼”号艇员已经在贝蒂斯受到了威斯汀豪斯公司雇员对他们进行的多方面训练，“海狼”号的军官和艇员也正在诺尔斯向通用电气公司人员学习反应堆工艺的大部分内容。当然，训练质量是高的，可是这种方法似乎是驱使海军依赖私人工业来训练核舰队至关紧要的军官和艇员。

　　 在卡尼的要求之下，霍洛韦开始研究海军核训练的地点及其对人事方针的影响问题。霍洛韦把这项任务交给了海军少将享利·布鲁顿，布鲁顿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是潜艇艇长，又是律师兼工程师。他于1954年7月开始工作，在几个星期的时间之内，他会见了许多海军军官和文职官员，包括里科弗和1500号的许多助理以及新伦敦潜艇基地的军官。离开新伦敦后，布鲁顿视察了西米尔顿，在那里，“海狼”号的艇长理查德·拉宁海军中校和他的艇员正在A号原型堆上接受训练。布鲁顿告诉他，新伦敦潜艇学校正准备开设核动力基础课。拉宁立刻到新伦敦作了调查。他发现，大西洋舰队潜艇部队司令海军少将乔治·克劳福德已经要求该校把教学的想法呈报海军作战部长。拉宁感到宽慰的是，他发现蒙森海军中校曾经协助准备过教材，而且该教材罗迪斯和威尔金森都讨论过。拉宁审阅了新伦敦的教学计划之后，向里科弗汇报说，新伦敦的方法是得当的。

　　 里科弗立刻看到有问题。根据拉宁的备忘录可以很容易得出这样的结论，克劳福德打算把海军的核潜艇训练全部集中于新伦敦，并且取消爱达荷的原型堆训练计划。拉宁是一位有经验的潜艇军官，他自然估计到是大西洋舰队潜艇部队司令主管新伦敦的训练工作。假如他的估计是正确的话，那么里科弗认为，他将无法确保核舰艇的安全航行而进行必要的训练。

　　 里科弗为了取胜克劳福德而迅速活动起来。在拉宁送交报告以后的第三天，里科弗就派罗迪斯到新伦敦去会见海军作战部、舰船局和海军人事局的各方代表。这些人起草了一份协议，海军作战部长将根据这份协议要求海军人事局接受原来是原子能委员会执行的训练核舰艇人员的任务。新伦敦学校要完成过去是贝蒂斯和诺尔斯实验室进行的核工艺基础训练，不过这事应由海军人事局，而不是由大西洋舰队潜艇部队司令来主管。基础理论训练六个月以后，受训的军官和士兵都要在阿尔科或西米尔顿的原型堆上再训练六个月。原型堆训练的技术管理由原子能委员会(即指里科弗班子)负责，行政管理由海军人事局负责。

　　 大西洋舰队潜艇部队司令的建议是几个星期以后送到卡尼将军的办公室的。不出里科弗所料，这份计划企图直接把核动力训练纳入传统的新伦敦教学的轨道。全部训练都将在新伦敦进行，其中要使用专门的教科书、部件模型、部分设备的1：1模型和操纵室的模拟控制屏等，这些均要由贝蒂斯和诺尔斯提供。在四至六个月的训练之后，这些军官和士兵将被派到舰队的潜艇上进一步再作训练，并按照潜艇部队的标准程序使他们获得艇员资格。

　　 这项建议的要害之处是需要模型和模拟设备。大西洋舰队潜艇司令部的军官们认为，有了这些器材之后，原型堆训练便可以取消，也可以摆脱里科弗的管辖和原子能委员会的干预。他们就有可能把核技术完全统一到潜艇部队的现行训练过程中去。因此，模型和模拟设备是由谁来掌握训练的焦点，这不仅在组织体制上是这样(这点很重要)，而且从里科弗心目中的更长远的目标来看也是这样。如果新伦敦按它的标准进行核训练，那么要造就里科弗所设想的新式海军军官就没有多少希望了。

　　 里科弗已经取得了挡住大西洋舰队潜艇部队司令建议的有利形势，何况他们的计划还有明显的不足之处。新伦敦需要六十万美元的土建费和二百万美元的模拟设备费用。里科弗则可名正言顺地宣称，阿尔科和西米尔顿的原型堆是现成的训练设备。布鲁顿委员会已经肯定，原型堆的经验是迫切需要的。罗迪斯于1954年11月1日在新伦敦参加了最后一次谈判，这次谈判确定了由人事局掌握训练计划。新伦敦不用模拟设备进行基础课教学，原子能委员会负责原型堆的实际训练。

　　 核动力学校

　　 海军人事局承担了在新伦敦筹建核动力学校的任务。这样的安排里科弗是能够接受的，但他希望教材和教员都能保证培养出核舰队需要的人员。里科弗在新伦敦已经有了两个未来的艇长当他的代表：一个是未来的“海狼”号艇长拉宁，另一个是未来的第三艘编入舰队的核潜艇“鳐鱼”号艇长卡尔弗特。帕诺夫和罗克韦尔全面研究了贝蒂斯和诺尔斯的训练课程之后，对教学计划提了意见。他们还帮助学校物色了合格的教员。

　　 士兵的初级课程有数学(包括全部初等微积分学)，普通物理学、反应堆与电工原理、热力学、核装置系统、化学、冶金学和辐射卫生学等。军官所学的高级课程计有数学(包括全部高等微积分学)、核物理学、反应堆理论与工程、化学与冶金学、伺服机构与控制、以及核装置系统等。里科弗认为，无论初级还是高级课程都要达到大学程度，重点应放在进行原型堆训练所必需的基本理论上。为了具备具有一定学术水平的教员，海军人事局在新伦敦设立了一个海军蒙特雷研究生学校分部。有几个“魟鱼”号艇上的军官和军士长被派到了新伦敦，让他们掌管教学过程中涉及到的实际操作内容。

　　 新伦敦核动力学校于1956年1月开学，教材是试用性质的，学员总共是六名军官和十四名士兵。到1958年时，该校已达到每年可训练四个班级一百余名士兵和二个班级三十余名军官的程度。到1959年夏为止，大约有一百五十名军官和一千名士兵毕了业。课程的艰难和里科弗坚持的高标准使这些人学到了真本领。开始办学的时候，入学竞争很激烈，那时入学的军官和士兵学员都是高材生，但随着核潜艇的魅力逐渐减退，入学学员的水平开始下降，结果退学和不及格的人数越来越多。军官的淘汰率约百分之三，士兵的淘汰率超过百分之十。

　　 对某些人来说，特别是对新伦敦的潜艇军官来说，这样高的淘汰率说明课程太深和不必要的学院式。对于那些可以退学回到舰队去拿潜艇薪俸的学员来说，享受岸上待遇来进行长期精疲力尽的学习无利可图。此外，里科弗选拔进校的学员极其严格，并且只录取志愿者。士兵本人还必须履行接受核训练计划之后的新的义务。这所学校的名望吓跑了那些指望有轻闲差使的人，但同时也吸引来了那些喜欢竞争而又想在海军发迹的人。不管学员们开始是抱着何种目的，动机是怎样参差不齐，但人们可以很快发现，他们工作起来从来没有这样努力过。毕业生的普遍反应是，这所学校对他们的鞭策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有的军官毕业成绩很好，超过安纳波利斯海军学院的毕业生。

　　 随着核动力学校班级的增加，新伦敦的物质条件显然是不够了。原潜艇学校仍占着各教学楼和实验设施，核动力训练的教室和实验室拥挤不堪。这所学校在1958年已经达到了饱和状态，但海军却正在规划大力发展核潜艇部队，包括攻击型潜艇和“北极星”潜艇(见第十章)。海军人事局的规划是，设想1961年初完成9艘“北极星”潜艇，到1965年有39艘核潜艇在航。每艘潜艇需要配备两批受过核训练的艇员，每批五名军官和三十九名士兵。假定淘汰率为百分之十，那么新伦敦将要每年招收三百名军官和两千名士兵，这样才能保证在六十年代初期“北极星”潜艇和攻击型都有人操纵。对于水面舰艇来说，需要量再大一些看来也是办得到的，但是为这一目标设立的学校还没有。因此，采取了一项临时措施，让核动力水面舰艇的人员到爱达荷原型堆上去训练。

　　 对新伦敦要求的增长，使里科弗与大西洋舰队潜艇部队司令部之间本来不太好的关系更加恶化。即使训练的控制权已经不再是一个现实的问题了，但作为这所较大的潜艇学校的一部分的核动力学校，自然会受大西洋舰队潜艇部队司令部渗透的影响。里科弗早就渴望着搬出去。他抱怨新伦敦没有学院式的气氛，断言潜艇学校的要求很低，对他的学员有不良影响。因此，里科弗首先在西海岸的马雷岛海军造船厂成功地建起了一所新学校，它别具特色，和新伦敦能达到的水平差不多。他要求西海岸学校的学员比新伦敦的学员成绩更好，因为他们的精神更集中。搬出新伦敦果然有些困难，因为潜艇部队不想丢掉这个核动力系及其名声，而且大西洋舰队潜艇部队司令部继续在发挥它的影响。但是，新伦敦的设施远远不够，而马里兰州的班布里奇这个二次世界大战时的海军训练中心又是现成的。因此，马雷岛和班布里奇两地的学校分别在1959年1月和1962年7月开了课。

　　 原型堆训练

　　 正如第六章所述，陆上原型堆是核推进装置发展过种中的一种特殊形式。里科弗的原型堆概念是，这种原型堆必须是一种十分接近于艇动力装置的可以运行的设施，使有助于集中努力解决设计中的实际问题，并且使推进装置和潜艇的发展有可能同时进行。但是原型堆的特有的作用并没有随着潜艇的完工而告结束。除了其中的一个原型堆之外，其他的都作为训练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而继续发挥着作用。

　　 爱达荷工地上的1号原型堆的运行情况，可以说是一切后来的原型堆的样板。甚至早在1953年第一次启堆之前，1号原型堆就已经既是发展设施，又是“魟鱼”号军官和艇员的训练设施。1955年初，该艇启航以后，1号原型堆便用于进行新的改进设计的试验，如延长活性区寿命的试验等。原型堆训练和部件发展同时进行，这就产生了一个双方使用时间的分配问题，若用反应堆模型，这个问题就不会发生了，但里科弗认为，如果海军军官和士兵不实际操作一下反应堆，他们是根本不会完全体会核舰艇对技术的熟练和严守纪律的要求的。他认为，用反应堆模型训练没有原型堆所具有的那种真实感，因此也不会孕育在他看来是必不可少的那种责任心。正如原型堆曾经是设计与发展的焦点一样，它也将成为独特的训练场所而发挥新的作用。其它原型堆也建成了，也有上述两种用途。阿尔科的A1W型原型堆有两座反应堆，都用来训练艇员，有水面舰艇的，也有潜艇的。“海狼”号试验之后的纳冷动力装置的扬弃，使西米尔顿A号原型堆于训练分文不值，但其它原型堆都还有些用处。“海神”号的S3G原型堆就建在附近，“班布里奇”号的D1G原型堆不久就要取代那个巨大的安全球里的A号原型堆了。“白鱼”号的S1C原型堆也将可以用来进行训练，它是建造在康涅狄格州温索尔的燃烧工程公司。

　　 在原型堆受过训练，后来又到海上操作，这样的军官和士兵到底还是少数，舰队当中的大多数潜艇都是采用威斯汀豪斯公司的S5W装置的，没有原型堆。由于艇员的大量需要，也使训练同未来的分配难于协调。即使在原型堆训练的小组每星期每天三班连轴转，训练的设施还是紧张。实际上，在与装船的推进装置不一样的原型堆上训练对艇员没有太大的不利。所有编入舰队的船用反应堆都是压水堆，所以无论在哪个原型堆上训练均有益处。

　　 对于许多军官和大多数士兵来说，这六个月的原型堆训练，比他们在海军服役期间所遇到的任何事情都更加需要，更加紧张。每个受训者，无论是官还是兵，在原型堆上是八小时一班，但他们都希望再增加四个小时的学习时间。在遥远的阿尔科工地，受训者们还必须再乘三小时的汽车，这样一天就是十五小时。许多学员，即使不是大部分，都感到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课程的时间不够，有些学员感到还必须在休息日去原型堆工作，在供训练用的破旧宿舍里只能抓紧睡很少几小时的觉。自助食堂、教室和办公室的斯巴达克式的场面，使阿尔科的设施看起来更象一座产业工厂，不象学校。接近市区的西米尔顿比起极为闭塞的阿尔科学府来说，生活条件要好些，但里科弗为了免于卷入行政纠纷，拒绝了一切关于在西米尔顿设立一家自助食堂的要求。原型堆设施的生活简朴单调，它在一定程度上反应了里科弗对开支的关心。然而更重要的是，他希望这些学校要有一种朴素而又勤奋的气氛。参加核训练是没有什么舒适、轻松或者漫不经心可言的。

　　 原型堆学校的课程主要集中于动力装置的实际运行。虽然军官和士兵的教材有一定程度的区别，但训练内容相同的时候，这两部分人是合在一起进行的，担任教员的士官对受训的军官也不给以特殊照顾。军官和士兵的课程都是先从课堂教学入手，内容包括动力装置的电气系统、机械系统与核系统。在紧迫的时间压力之下，教员对学员既有耐心诱导，也有责骂和使其感到丢脸，以期保持教学进度。每个学员的进步天天都有检查，因此会很快发现谁落后了。有的学员可能在核动力学校所学的基础课不够，学校会马上安排补这些课。如果学员学完了某个专门的部件或者系统，他就需要找教员进行口试，口试时，学员要画出该系统或设备的图样，并回答有关问题。教员在一张成绩卡片上对学员的成绩进行鉴定并签字，行政部门每星期检查一次，看学员有几次是合格的。1500号后来审查时只侧重于课程和教学的不足的地方。

　　 经过几星期的课堂学习之后，学员就安排原型堆所在艇体内值班。这时教员们和学员们配起对来，这样能把每一分钟的值班时间都用到训练上。学员们在机舱里爬的时候，教员就跟在后面，他们检查学员的工作情况，并随时提出问题，纠正错误。侧重于“知其所以然”，而不是“知其然”。

　　 虽然训练是在原型堆的各个部位进行的，但活动的中心常常是在反应堆控制舱内。教员和学员共四对一齐挤在这个为三个士兵和一个值班轮机军官设计的小小的空间之内。严格的要求，一丝不苟的监督和真正的操作，使得人们在控制舱内值班会体会到有一种鞭策和紧张气氛。即使这个动力装置只是在陆地上的一段艇体内，不是在海上的舰艇上，但要进行控制的是运行着的反应堆和蒸汽动力装置。错误的操作同样可以发生象在海上一样的严重后果。

　　 感受真实，目标明确，教员的态度坚决以及自然环境偏僻而生活艰苦——所有这一切使原型堆训练难以忘怀，尽管未必总是愉快的。除在六个月内掌握的东西以外，还有许多东西要学。无论在核动力学校，还是原型堆学校，到处都可以听到这样的警句：“在这个学校里，最难通过的一关是里科弗。”

　　 人员的选拔

　　 在核舰艇的军官和士兵的训练中，选拔合适的人员是头等大事。里科弗曾经表示过，他欣赏这样的做法，即海军人事局给“魟鱼”号安排的军官他坚持再要审查一遍。经与霍洛韦将军磋商之后，里科弗同意按这样的原则行事：由人事局物色候选人，并且整个物色过程由人事局负责，但他希望能对他的推荐于以真正重视。

　　 1500号对士兵选拔的影响基本上是根据海军条令来的。1957年对士兵的要求是，必须是高中毕业生，志愿者，身体条件和技术条件都符合上艇要求，智育和技能测验得分高，并且至少要有40个月的义务兵役期。头几年，除了那些级别高一些的士兵之外，这些条件一般难以达到而被录收，但随着对个人要求的增多，某些标准降低了一些。最大的让步是接收没有潜艇经验的年青水手。为了尽可能高地保持学院标准，核动力学校要能够从招收近期高中毕业生转到招收技术人员方面。

　　 里科弗直接参与了军官的选拔工作。从“魟鱼”号艇员开始，他亲自审查每个军官的成绩记录，他把他们带到自己的办公室里进行谈话，摸索着他们心灵深处的动力和个人性格。只有在他确信他们有智力，有毅力和有积极性适合在该舰艇上服役之后，他才愿意把他们推荐给核动力学校。五十年代后期，核舰艇的军官为数不多，所以里科弗与他们不难建立个人联系，这种联系算不上友好，也不亲密，但总是坦率和开门见山。如果说里科弗常常表现出一种不满意的话，那么可以说他的这种不愉快的感情，是他的个人关切的象征。他无非是希望军官个个出类拔萃。

　　 到了1960年，军官的需要量迅速增加，1500号已无法再靠优秀的潜艇艇员解决军官的来源问题。海军学院、海军后备军官训练团和海军候补军官学校毕业的高材生也可以参加核训练了。这么放宽入学条件，并没有使里科弗不高兴，因为他认为，和来自舰队的有经历的人相比，直接从大学来的青年人不爱学习的坏习惯要少一些。新的招生制度还存在不受新伦敦潜艇学校影响的一面，因为现在这些军官到新伦敦之前就已经完成核训练任务。

　　 即使军官候选人多到有几百人，里科弗还是坚持亲自与每个人见面。1500号对候选人的履历、社会地位及技术业务的兴趣都逐一核对。有几个高级助理参加了与候选人的谈话，除了解一般的个人情况之外，还了解技术业务水平。其目的一般是想透过表面现象来正确判断候选人的能力和特长；见面的记录在里科弗见这个候选人之前，就交给里科弗了。

　　 每次见面谈话的内容是难以预料的，这要看候选人的成绩和他对里科弗提出的问题的反应。里科弗总是一下子抓住对方的要害对候选人考查，并迫使他不带自卑或自夸分析自己的能力和不足之处。如果候选人的成绩比较差，见面时谈的主要是候选人的能力和对新的一页生活的希望，以及他想在核计划中担任什么工作。里科弗希望每一个人都能对自己的陈述拿出确凿的依据来，哪怕是独唱一支歌或是减轻30磅体重。

　　 军官们很快在书籍和报章杂志上介绍了他们与里科弗见面的体会。尽管叙述的事难于置信，但都是事实。大概这些候选人个个都感到这种见面难以忘却。有的人把它视为自己生活的转折点。也有少数不走运的人受到了打击，终生留下创伤。但是这种见面多数是有效果的。这使里科弗，有时也包括候选人在内，能够对候选人的能力和可能担负的任务有一个正确的衡量。这种见面还为里科弗和候选人之间建立开门见山而不是华而不实的关系奠定了扎实基础——这种特殊关系一直保持了下去，只要里科弗和这样的军官都还在海军。

　　 除了挑选进核动力学校学习的军官以外，里科弗还亲自物色担任教员的军官。许多这样的军官来自核舰队本身。在海上服役一年之后的青年军官可以志愿去核动力学校任教。只要他的水平高，在艇上表现又好，艇长也建议录用他，海军人事局就提名请1500号考虑。里科弗的助理在经他批准的人事局名单中物色教员。因为这些军官进入核动力学校之前，里科弗已经接见过了，所以他用不着再接见他们。教员的第二个来源是海军候补军官学校。大学毕业的业务水平高的新入伍的军官，可以让其担任核动力学校基础课教员。这些有录用希望的人要象入学的考生一样进行谈话，以考察他在核动力学校任教的条件。

　　 里科弗对那些想当核潜艇艇长的军官要求最高。他亲手物色和培养了威尔金森。他亲自过问了“鳐鱼”号的卡尔弗特，“海狼”号的拉宁以及“魟鱼”号的第二任艇长海军中校威廉·安德森等人的训练。卡尔弗特和安德森两个在华盛顿的1500号都工作过一年。与一般军官在核动力学校学到的东西相比，这项工作使他们对核技术的了解更透彻，面更广。这些军官在阿尔科的原型堆上训练的时间很紧，安排了八个星期。

　　 六十年代，艇的数量大大增加，对个人的考察要求也为之下降。但里科弗仍坚持要求所有的未来的艇长都要用三个月时间在1500号进行专门训练。内容是认真复习一切推进技术和核子安全的基础知识，由高级技术助理进行各种面面俱到的口试和盘根究底的笔试。

　　 因为里科弗有选拔执行核计划军官的权力，所以他对海军作战部队，特别是潜艇部队，有巨大的影响。他打破了旧式大西洋舰队潜艇部队的落后的传统的统治，用他自己的一套办法予以更新。这就是说，无论是攻击型潜艇还是“北极星”潜艇，艇长、行政军官和全体工程技术军官都必须接受核训练。因为水面舰队的核推进发展比较缓慢，所以里科弗在这一领域的影响相应地小一些，但指挥水面核动力舰艇——特别是航空母舰——则是一件荣耀的事。结果是，通向海军将军军衔的道路越来越要靠核推进计划了。

　　 里科弗认为，海军军官在技术上是否有水平是极为重要、的，这出自于他对历史的根本认识。他确信美国的力量正在衰退。在一个有威胁的世界上，控制海洋——这是海军的任务——是国家得以生存的保证。根据多年来他所居的职位条件，他可以从几个方面评价海军。他接见过想当军官的优秀青年，他研究过学校成绩不及格的士兵的学业报告；他和未来的艇长谈过话，对他们进行过几个月的观察；几乎每一艘核舰艇的试航他都参加；他读过舰艇执勤返航以后递交的航行报告；他很熟悉私人船厂和海军船厂的工作情况和订货过程；他直接同舰船局长和海军作战部长来往；里科弗看到的到处是浪费和无动于衷，他深信今天的海军不适应摆在它面前的任务。

　　 早年——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之间——机器还相当简单，海军还可以采用传统方式，技术上也留有余地，甚至还有一定程度的独立性。这样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技术正在高速度发展，超过了海军的吸收能力。里科弗认为，诸如新的管理体制、领导方法和复杂的调整机构等采用修修补补的办法，非失败不可。答案是军官应该有能力掌握新技术。他嘲笑指挥军官们那种甘当“万金油”，什么也不懂的旧思想。他对军官学校的学员宣称，他对这样的想法简直是嗤之以鼻，即只要学一两门管理课程，经验不一定太多，就可以管理海军学院，经管象通用电气公司那样的大公司，甚至摆布核动力处的工作。里科弗把这种过分自信看作是技术上的近视眼。一个海军军官应当有更为广阔的视野。但是视野阔了不精通专业也是毫无意义的，里科弗下的定义是，专业人员“在专业范围内应该掌握较高深的知识，并能运用这些专业知识解决实际问题。他在自己的工作中要能应用广泛的基础知识。并能习惯于对全面解决每个问题进行独立的，合乎逻辑的思考。”旧式的海军军官往往使自己陷于日常的事务之中，把自己与管理系统之外的世界隔绝，好学的青年人的求知欲望，如果仍仿效前者的做法，那么这种欲望将很快磨灭。那种在海军里经常表现出来的管理上的流行的东西，在企业界和学术界则是不能容忍的。企业家最后还有一本财政收支帐可查，但对于海军军官来说，算账的日子只有在他的舰艇和他的舰员危在旦夕的时候才会到来。里科弗的看法是，选拔优秀人员是改造海军的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安全航行条令的修改

　　 核舰艇的安全航行，不仅取决于是否有训练良好的军官和艇员，而且还取决于原子能委员会和海军双方关于安全职责是否有切实可行的规定。1500号在1958年初颁发的三个海军条令对此已经大体上作了规定。这个关于核舰艇航行的基本条文，明确地规定了作战部队的指挥权，但同时承认原子能委员会在航行安全方面的权力。实际上，这个条令的大部分内容是总结了1500号为了促进原子能委员会审查第一批核潜艇的设计、试验和航行所提出的各种程序。虽然这些办法执行起来既不是负担也不费时间，但是这个条令只是个暂时的折衷意见，双方保留的成份相当多。在海军方面，作战部队对限止他们充分行使指挥权的规定感到不愉快。在原子能委员会方面，里科弗仍然不断地提出这个问题：该条令是否允许该机构履行其法律规定的安全责任。

　　 航行的安全有很多方面的内容，其中有些技术性很强，但问题的核心是，限制作战部队指挥职能的技术大权舰船局和原子能委员会各有多少。里科弗坚持认为，为了确保核舰艇的安全航行，原子能委员会可以采取必要的措施，虽然安全航行的总原则海军是接受的，但必然引起海军的不满。有的海军军官感到，不难理解里科弗纯粹在利用安全问题把他的权力扩大到舰队的航行方面。

　　 里科弗在安全问题上所持的不折不挠的立场没有改善他同海军作战部门已经紧张的关系。自从斗争波及到1953年他晋升为海军少将一事以来，海军对里科弗在原子能联合委员会庇护下继续安然无恙地采取吃里扒外的作法感到恼火。到了1958年，为里科弗晋升为海军中将之事，原子能委员会和海军所受的压力都大大增加。詹姆斯·雷米，这位从前的原子能委员会芝加哥业务处的律师，现在的原子能联合委员会秘书长已经在适当的时候为里科弗的晋升问题鼓吹。这个时机在这年的8月份来到了，在邀请出席为奖励第一次潜航通过北极的“魟鱼”号艇长而举行的白宫授奖仪式名单上，海军删去了里科弗的名字。雷米提醒联合委员会注意这一事件，这些委员将引用雷米的材料作即席发言。联合委员会指出，这是一种迫害里科弗的企图，这引起了与会者对里科弗的巨大同情，以至海军不敢拒绝他的晋升。当了海军中将以后，里科弗在海军的影响更大了。

　　 然而，里科弗对安全问题的影响的不断扩大，并不在于他的晋升，而是在于他的办事机构的技术才能，和他处在海军和原子能委员会之间的战略地位。他一方面可以向海军作战部长保证，海军的条令符合反应堆安全委员会和原子能委员会提出的复杂的技术要求。另一方面，他可以从他所处的地位向原子能委员会保证，海军条令是行之有效的。为了落实后一点，里科弗说服了伯克海军上将，海军应当颁发新的条令，使其以书面形式正式把作战部队为遵守1958年2月颁发的条令而发展的具体办法肯定下来。新条令颁发于1958年11月，核舰艇有了更大的安全航行的保证。

　　 安全问题的法律职责

　　 海军条令提出的程序是有效力的，但从法律或管理的角度来看，机构相互关系的摆法确有一些问题。总协议和正在执行的海军条令都绕过了关于核舰艇安全航行的法律职责难题。虽然在核推进装置装到潜艇或水面舰艇上以后，海军负有装置运行的职责，但条令又承认原子能委员会继续担负审查和批准运行程序的任务。

　　 机构关系的协议，再加上一些实际原因，反映了1954年原子能法本身尚欠严密，。原子能法有一节(161n)，曾授权原子能委员会“按照规章、条例或命令制订保障身体健康或最低限度危害生命和财产所必需的标准和条令”。这一条文虽然没有直截了当作规定，但却含有原子能委员会有权管辖政府任何部门使用的反应堆，包括军事部门在内。原子能法还有一节(91b)，授权总统“当他认为这种使用于国防有益的时候”，可以命令原子能委员会把特定的核材料或核武器移交给国防部。总统还可以授权军队“制造、生产或获得”核武器和用于军事目标的反应堆。这可以把原子能法理解为总统同样也有权移交安全职责。原子能法的这两段内容有各种不同的理解，出现了许多矛盾。

　　 五十年代末，军队管辖的核武器和反应堆的数量开始增加，原子能法的含糊不清的条文更显得是纸上谈兵。1958年7月就任原子能委员会主席的约翰·麦科恩所面临的重大问题之一，就是国防部关于把大部分储存的核武器转交给军队管辖的建议。麦科恩立即表示他对原子能委员会的法律职责与它的对核武器和反应堆的实际控制权之间的显然的不一致表示关切。当他考虑到潜在的危险涉及到遍布世界各地的各军事设施所配备的几百枚核武器，游弋在各大洋的海军舰艇上的许许多多推进反应堆以及整个三军正在使用的几十个研究的和实验的反应堆时，他越发感到不安。鉴于核技术的活动范围如此宽广，原子能委员会几乎难以进行有效的管理，然而原子能法，至少是根据某些解释，似乎是说原子能委员会有这样的职责。麦科恩不想回避他肩负的职责，但他决心要把这些问题理出个头绪来。

　　 国防部也同样关心原子能委员会在这些本来是军事活动范畴内的职责如何规定的问题。特别在核武器方面，原子能委员会的职责概念似乎更不切合实际。军队中间的核武器数量的急骤增加，似乎使安全问题远远超出原子能委员会的实际管辖范围。洲际弹道导弹的发展，以及随着这一发展而来的需要对敌人的威胁或实际入侵迅速做出反应，这一切要求军事行动灵活多变，而灵活多变是不能囊括在原子能委员会的含糊不清的安全职责的规定之中的。1959年，国防部有一些官员准备就这个问题提出异议，即根据91节的规定，总统可以有权命令向军队移交了核武器、核材料和反应堆，同时也移交原子能委员会的安全职责。

　　 虽然里科弗认为在核武器问题上他没有什么发言权，但他敏锐地感到这场争论不利于原子能委员会和海军的共同负责制，这一制度是他为核舰艇的航行精心建立起来的。1959年4月11日，当“鳐鱼”号潜艇进行定速定深航行时，里科弗正在艇上参加意见听取会，会上他提请原子能联合委员会注意，在有些人的头脑中存在核舰艇交给海军之后，原子能委员会是否还对这些舰艇负有职责这么一个问题。这番谈话倒使该委员会的高级成员、原子能法的起草者切特·霍利菲尔德就此满有把握地宣布，国会打算在原子能法的第161节规定原子能委员会关于反应堆安全问题的权力。

　　 尽管里科弗在“鲣鱼”号艇上引出原子能联合委员会的这一肯定答复，麦科恩仍一意进行原子能法的澄清工作。应麦科恩的要求，原子能联合委员会的委员们提出了一项关于授权总统可以把安全职责移交给国防部的修正案。麦科恩于1959年8月出席了该委员会会议，对支持这项修正案作证。虽然霍利菲尔德没有出席会议，但他在“鲣鱼”号上的谈话显然影响着原子能联合委员会。所以，麦科恩的最佳成果就是原子能联合委员会表示愿意考虑一个折衷方案，根据这一方案军队负有使用的安全职责，但要符合原子能委员会制订的总安全标准和程序。在接着的有关部门的讨论中，里科弗和原子能委员会的军事应用部都坚决反对这项提议。里科弗还通过原子能联合委员会这一部门申述自己的意见，结果是协议——折衷修正案的准确说法，行不通。经过几次尝试后，原子能委员会于1960年12月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即原修正案澄清了法律条文，但并非真正必要。麦科恩以这样的结论结束了他给原子能委员会的安全职责划线的努力。

　　 对里科弗来说，麦科恩这种澄清问题的做法对他已经实行的程序构成威胁。按照这项修正案，国防部将拥有使用军用反应堆的全部权力，里科弗的程序将受到国防部的挑战。里科弗也就不能作为原子能委员会的官员去履行他对核舰艇航行的职权。里科弗和其他海军军官、原子能联合委员会、原子能委员会及其机关的一些成员都认为，核舰艇的继续安全航行取决于原子能委员会是否按现行协议进行独立的审查和指导。

　　 麦科恩修改原子能法的失败使里科弗在海军里作为核舰艇安全监督者的地位得以巩固。他通过1500号一丝不苟地推行海军条令所规定的程序，并且成功地又使新的条令得到批准，这些新的条令包括诸如核舰艇上放射性材料的处理和海军设施里的放射性废物的排放等事项。新条令象老条令一样，是以原子能委员会和海军共同负责制为基础的，这使里科弗同样能在这些问题上行使他的双重职权。在包括核武器、特定核材料和军用反应堆更大的范围里，肯尼迪总统在1961年9月给原子能委员会和国防部的一项命令中，重新肯定了这种共同负责制的原则。

　　 条令的实施

　　 海军作战部长和舰船局发布的安全条令是很重要的，但并不是确保核舰艇安全航行的有力措施。里科弗最经常对他的助理说的一句忠告的话是，条令要么执行，否则就是一纸空文。他仔细地检查了他的助理是否完全确立了与安全规定一致的检查舰队的办法。

　　 码头验船是1500号了解推进装置状况的机会，但设备在海上的性能就无法知道了。为了弥补这一缺陷，里科弗仔细地研究了舰队送来的航行报告。甚至当在航的核舰艇数量很多而造成阅读的困难时，里科弗仍然亲自看遍这种资料。如果在审查过程中发现有时于舰队有普遍意义的东西，1500号将提出一份报告作为技术通报发表。

　　 1500号在整理在航的核舰艇资料中，里科弗和他的助理逐步发现，有些问题的苗头可能由于制度不严而被放过。这一工作的结果使安全监督得到了加强。里科弗同时也获得了关于核舰队航行的真正知识，有时比舰队或某一舰艇的舰长掌握的情况还要多。此外，如同在监督造船方面一样，里科弗也确立了控制核舰艇航行方面的根本权威，而这还是靠他掌握情况取得的。

　　 里科弗始终对他正式被承认的职权很谨慎，但他并不犹豫提醒舰艇上的作战军官，以及在整个过程中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对舰艇的航行施加影响。

　　 换料与大修

　　 海军舰艇航行过程当中的最后一个阶段是大修。五十年代中期，海军已经制订了舰艇大修标准和相当复杂的程序。大修的要求根据舰艇品种而所不同，但是大部分舰艇通常每隔十八个月大修一次。舰艇在进干船坞的时候，舰船局早已会同某型舰艇的舰长和部队司令官编制了修理和改装项目清单。这种由于大修开始前90天就提交出来而称为“90天信件”的大修项目清单，比较详尽地列出了在通常允许为60天的大修期内需完成的全部任务。对于装有复杂机器的现代舰艇来说，大修项目清单的准备工作需要有较高的计划、进度、采购管理和协调水平。因为主要是海军船厂担任大部分大修任务，所以这些船厂许多部门都已经拥有富有经验的技工和适应典型大修所要求的设备。

　　 核舰艇将对海军的大修系统提出崭新的要求，这是为一般常识所能理解的。很明显，有许多大修将包括反应堆换料，而反应堆换料需要有反应堆工程师水平的专门技艺。除此之外，核舰艇还是一种装有复杂设备的非常特殊的舰艇。第一批核潜艇建造所遇到的困难就说明核舰艇的大修将是什么样的问题。

　　 1955年“魟鱼”号启航不久，1500号就开始计划第一次换料。为了保证核舰艇的第一次换料有充分的准备，和使潜艇不执勤的时间尽量短，里科弗把这项任务安排给格罗顿的电船分公司船厂执行。按照海军的一般惯例，1500号于1956年春开始制订于1957年初进行换料的大修项目清单。除了更换反应堆活性区以外，大修项目清单还包括反应堆部件的某些改进，设备的许多相对来说次要一些的修改，排除试航和试验过程中暴露出来的问题，和对设备作一些检查以确定设计是否合理。

　　 在1500号的严格监督之下，电船分公司与贝蒂斯一起拟订了具体的换料计划。专用设备提前订货，船厂的人员进行了必要技术训练，并且细致地规定了工作职责，虽然电船分公司是具体负责换料的，但还要求贝蒂斯派出检查换料过程的每一步骤的工程师，换料工作每天三班倒，每星期工作六天。精心的准备，再加上富有经验的人员筹集，使之有可能完成换料和在1956年冬和1957年春的有限的57天内完成大修任务。

　　 第一次真正的完整的大修和换料试验是在1959年，那是“魟鱼”号随舰队第二次执勤回来以后。这一次是波茨默斯海军船厂，而不是电船分公司做这件事了，这艘艇已经在四年左右的时间内航行了153,000海里，需要进行全面的检查和大修。虽然波茨默斯船厂从1954年起就一直着手准备核潜艇的大修工作，但这项任务把船厂压得喘不过气来。即使有几个月的训练，船厂的许多工人感到在封闭的舱室里进行真正的设备操作，没有把握。监督和进度安排也准备不足。波茨默斯船厂遇到的一些困难有的可以说是下面一些要求造成的，即机舱内所有的机器都必须打开检查，艇上有大量的设备需要卸下来进行修理。上层建筑、攻击中心和通风系统的修改工作量也相当大。这次大修从1959年春开始一直进行了几乎十四个月才完工。

　　 里科弗对从波茨默斯船厂获得的教训特别重视。其中之一是，全部有关人员对由于放射性的存在而产生的问题估计不足。设备、训练和大修程序今后应更加完善。普通常规潜艇大修所要求的各工种的监督和技工不适应核舰艇所要求的复杂工作。此外，如同1500号在建造核舰艇过程中已经发现的一样，海军船厂的轮流管理法是否能够确立核舰艇大修需要的专业领导权，尚值得怀疑。

　　 这里出现的问题与1500号在建造核舰艇过程中取得的经验相仿。到了1959年，大修和换料的能力要求增加。舰船局再一次提出扩建一些船厂，以使还没有核经验的船厂也获得这种能力，里科弗认为大修应暂时限于让已经造过核舰艇的船厂搞，各级潜艇首艇大修应由首艇建造厂搞。里科弗成功地把六十年代初期的大部分大修任务集中放到了东海岸的电船分公司、纽波特纽斯公司和波茨默斯海军船厂以及西海岸的马雷岛海军船厂，而没有让诺福克、弗吉尼亚、查尔斯顿和南卡罗来纳的海军船厂都介入进来。1500号在1962年上半年也让珍珠港海军船厂进行了它的第一次核舰艇的大修和换料工作。同年末，查尔斯顿海军船厂也具备了承担此种任务的能力。

　　 在这段时间里，承担这项工作的全部船厂都按照同一模式进行换料。换料的主要责任是在船厂方面，但1500号、艇队和贝蒂斯或诺尔斯的驻厂工程师都直接参加换料过程的每一步骤。在反应堆安装和启堆的时候，只要发现有差错，任何代表都可以使换料工作停下来。

　　 因为换料通常是在大修期间进行的，所以潜艇一般都是停在坞内。潜艇进入船坞以后，船厂的工人就把她与坞边上的蜘蛛网般的电源电缆和通风管连上，艇体四周各部位竖起密密麻麻的脚手架。附近有一群建筑物以及设备是用以处理从反应堆里吊出来的放射性很强的燃料的，用以尽量避免放射性从打开的反应堆压力容器中散发出来，和用以防止污物和异物落入反应堆。在这些设施中，最显眼的要算反应堆换料间了，这个换料间使用的时候是直接骑在反应堆正上方的船体上的。换料间的地板经过艇体上的一个开孔可以与反应堆舱和压力容器的顶部相通。换料间的顶盖是可伸缩式的，以便船坞边上的起重机可以从中吊出废燃料，吊入新燃料。船坞边上还有一个临时废燃料库和一个临时新燃料库，以及其它一些建筑物，在这些建筑物里，工作人员可以更衣，调试设备，操作活性区模型和操纵装置等。

　　 换料期间，船厂要防止两种核事故的发生。第一种事故是燃料元件或控制棒操纵不当而无意识地使反应堆达到临界。虽然不会存在象核武器那样发生爆炸，但会突然出现核辐射，同时温度急剧升高。部分燃料可能熔化而释放出裂变产物，并从潜艇中顺风飘散出去。为了尽量减少这种可能性，各实验室已经认真地设计出了换料用的工具和设备，制订了换料程序。第二种事故是，废燃料从压力壳吊出时，工作人员可能会受到射线的照射。这时要在操作部位四周充分加以屏蔽，采取防护措施，并且执行极严格的操作程序。在整个大修期间，要特别注意不让弱放射性扩散开来。

　　 虽然从安全着眼，精心设计反应堆活性区部件和换料工具是主要问题，但是仍然需要进行换料训练。1500号和各实验室都指导船厂使技术人员能胜任关键性的工作。工人们必须在真实或模拟状态下用实际设备进行操作，一直到能达到有安全操作的把握为止。工人及其监督员必须学好的最难的课程就是逐字按照书面程序操作。没有1500号和实验室的同意，不允许有任何不按程序的做法。为了禁止未经批准或未受训练的人员进入放射性地区，现场采取了特别保安措施。

　　 依照换料程序，工作人员要进行大量的磋商和不断地做记录。换料过程的每一步骤，即使象从螺栓上卸下一个螺母那样简单的动作，技术人员也要翻开手册讨论一下操作方法，直到大家都同意这样做为止。如果有任何怀疑或者分歧，工作就要停下来，等着更有权力的当局来解决问题。这样的问题通常可以在现场由1500号、实验室和船厂组成的联合换料小组解决。有时候工作要停几个小时甚至几天，直到华盛顿的1500号或实验室拿出必要的批复为止。每进行一段操作，技术人员都要在文件上签字，以证明他们完成的工作是符合手册规定的。1500号经常查看这些文件签字手续是否都完备，使用的手册是否都是新的。

　　 使用专用屏蔽和遥控装置把燃料组件从反应堆吊入移动式屏蔽箱，接着反应堆换料间的顶盖打开，船坞边上的起重机把屏蔽箱吊到坞边上的一座建筑物内，在那里燃料组件被装进一个重达100吨的有屏蔽的运输箱，这个运输箱又被装在铁路货运车厢里，运抵爱达荷州的国家反应堆试验站。那里有一个1958年完工的旧活性区处理设施，燃料元件在那里被拆开并且进行分析。此后，耗尽的燃料被运到附近的化学处理工厂进行铀回收。

　　 如同核推进技术的各个方面一样，换料对操作者所具有的技术和可靠性，要求相当高，对管理的要求也相当严。根据原子能委员会的安全条令，里科弗坚持换料过程必须与书面规定的程序完全相符。他甚至对这样的事情也不让步，即换料船厂自己建立换料体制和训练程序，以使其具有与其它海军部门和私人船厂不同的特点，这也是不行的。

　　 核舰队航行在海洋上

　　 1962年10月6日，导弹驱逐领舰“班布里奇”号在马萨诸塞州、昆西开始服役。这艘舰是伯利恒钢铁公司造船部建造的，装的是通用电气公司在诺尔斯设计和发展的D2G型反应堆装置。虽然“班布里奇”号比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建造的轻型巡洋舰大，但在核舰队中，它是最小的一艘水面舰艇。已在海上航行的还有航空母舰“企业”号和导弹巡洋舰“长滩”号。虽然还没有建造其它水面核舰艇，但海军已经批准了一项合同，纽约造船公司将建造另一艘导弹驱逐领舰“特拉克斯顿”号(DLGN－35)。

　　 相比之下，核潜艇舰队蒸蒸日上，已有27艘在役。其中有9艘“北极星”潜艇和13艘高速攻击型潜艇。此外，还有仍有战斗力的“魟鱼”号和改装的“海狼”号以及3艘品种不同的潜艇“白鱼”号、“海神”号和“大比目鱼”号。更为显著的是还有一批潜艇正在建造之中，已有11艘攻击型潜艇和19艘“北极星”潜艇上了船台，其它正在列入计划。在1500号看来，最有意义的是所有这些潜艇都将采用S5W型装置。

　　 潜艇核推进使潜艇的许多独特的优点得以实现，特别是潜航距离和自持力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1958年10月，“海狼”号完成了60昼夜13,761海里的潜航。1960年初，“海神”号环球航行了83天，始终与外界大气相隔绝。富有戏剧性的成就是潜艇能从北极的冰冠下穿过。1958年夏季，“魟鱼”号沿着从珍珠港到英国的波特兰的航线完成了第一次穿过北极的航行。几天之后，“鳐鱼”号也到达了地理上的北极，第二年“鳐鱼”号进行多次航行证明了冬季在北极航行也是可能的。这些航行在战略上是极为重要的，但更有直接意义的是1960年11月15日“北极星”潜艇“乔治·华盛顿”号从查尔斯顿海军造船厂启航。携带16枚“北极星”导弹的“乔治·华盛顿”号开始了一系列的水下执勤，这是美国未来年代里的可靠和常备不懈的核威慑力量。

　　 虽然在1962年，水面核舰队比潜艇部队小得多，但在未来的海军中它似乎很有前途。1958年，伯克上将曾预言，到七十年代，海军将拥有一支九百多艘舰艇的舰队。其中潜艇部队将有50艘导弹潜艇和75艘攻击型潜艇，全部采用核动力。伯克建议，核动力水面舰队应由30多艘舰艇组成，其中6艘航空母舰，12艘导弹巡洋舰和18艘导弹驱逐领舰，虽然在1962年底就证明伯克关于水面和水下两种舰艇的预言是乐观的，但他把核动力水面舰艇的数量估计得太多了。那时候，只有“企业”号、“长滩”号和“班布里奇”号在航。

　　 水面核舰艇的优越性，并不象潜艇能在北极冰层下航行或环球航行那样容易理解。反应堆驱动的水面舰艇的航速并不比型号相当的常规动力舰艇高，不过它可以长时间地高速航行，不需要舰队的油船加油。快速远程核特混舰队有巨大的军事价值，可以对世界各地迅速发展的国际危机做出反应。1964年，“企业”号、“长滩”号和“班布里奇”号三艘核舰艇在完全没有后勤补给的情况下，以65天的时间完成了环球航行，使人们对这样一支特混舰队具有的潜力有了一些认识。在古巴导弹危机期间和后来在越南沿海，“企业”号显示了核推进可以大大改善航空母舰的战斗力，以它为基地的飞机可以多次起飞对敌作战，它能迅速根据命令做出反应。在里科弗和他的助理以及在这些舰艇上服役的许多军官看来：核动力可以改变水面舰艇在海战中的作用和使命。

　　 但是，许多富有经验的海军军官和军事机关里的官员都反对大规模建造水面核舰艇。问题并不在于核舰艇的战斗力是否更强，而是在于花在建造和训练人员上的高昂代价是否与军事上的获益相称，在六十年代到七十年代这段时间，国防部与国会就财政支出和效果之间的关系展开一场又一场的激烈争论，这场争论所反映的基本问题从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海军一直感到头疼：航空母舰是否已经成为庞大昂贵又易受攻击的华而不实的古董，还是——特别是采用核动力后——是国防中的重要组成部分？里科弗等人是支持后一种观点的，但他们没有立即取得成功。1968年6月，也就是“企业”号服役六年以后和两艘常规动力航空母舰也已经下水以后，海军才铺设第二艘核动力航空母舰“尼米兹”号(CVAN－68)的龙骨。在这十年期间，核动力水面舰艇一艘也没有建造。

　　 虽然海军没有实现伯克预期的目标，但核动力对舰队已经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核动力已经使潜艇发生革命，也对水面舰艇起了决定性作用。不太引人注目，但恐怕更有意义的事情是，在舰队的设计与建造方面，在艇员的培养与条件方面，在舰艇的航行与安全方面，由于海军采用了核动力，而出现了新的标准。还不到五十年代末，核动力成了海军控制海洋的不可缺少的因素。

图25　“鳐鱼”号(SSN－578)于1959年8月17日在北极浮出水面。“鳐鱼”号是电船分公司建造的，采用S3W潜艇校对反应堆，已于1958年8月在北极冰下航行过

图26　“大头鱼”号(SSN－590)于1961年6月在水面高速航行。艇艏掀起巨大的波浪，由此可见核推进系统功率之一斑

图28　“北极星”导弹潜艇“伊桑·艾伦”号(SSBN－608)于1961年8月20日在水面航行。“北极星”潜艇指挥台围壳后面的船体线型已作修改，可安装导弹发射管。“伊桑·艾伦”号是第二级“北极星”潜艇的首艇，它完全是从导弹艇这个角度设计的

图29　1964年6月的水面核舰队。自左向右是，导弹巡洋舰“长滩”号(CGN－9)，航空母舰“企业”号(CVAN－65)和导弹驱逐舰“班布里奇”号(DL6N－25)

图30　核动力航空母舰“企业”号在航行中。它的高速回能性能说明它的八座反应堆推进系统发出的功率十分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