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出现的技术管理形式·第五

作者：理查德·休利特·美国

           弗朗西施·邓肯·美国

出自————《核海军1946-1962年》

出自————《战争通史》

　　 第四章所介绍的责任分工，已开始成为海军核推进工程的管理系统。这个系统粗略地确定了各机构之间的关系，涉及到的有原子能委员会、海军、原子能委员会所属实验室和研究承包商、舰船局及其承包商等。这个责任分工还确定了里科弗的权限，规定了390号利用这个管理系统的程度。

　　 责任分工虽然很重要，但是并不开始说明，海军反应堆处在建造世界上第一个核推进装置过程中是如何取得成功的。要发掘里科弗的领导机构实际做了些什么技术指导，是不能泛泛就责任分工而论的，而是要更深入地分析这个领导机构。有必要探求一下海军反应堆处本身的组织成分和特点，看一看里科弗与其助理们之间的亲密关系，了解一下职责是如何确定的，技术决定是如何制定的，以及这些决定的性质是什么等。

　　 人员的补充和训练

　　 1948年夏，舰船局设立390号时，里科弗只重新召集了一部分橡树岭小组的人。仍在舰船局的只有罗迪斯、迪克和埃默森。利比在军事联络委员会服务，邓福德一直到1949年1月哈夫斯塔德设立反应堆发展部时，才从原子能委员会回来。文职人员的情况是，布利泽德随反应堆管理组留在橡树岭，艾默罗西随埃思林顿到阿贡去了。在地区办事处工作的人员中，里科弗只能列出正在组建所的匹兹堡办事处的盖格和威尔金森两人。穆马从舰船局派往阿贡的工程技术军官和文职工程师对390号没有义务。

　　 无论用什么标准衡量，390号的人员是不能胜任眼前的工作的，按里科弗对自己肩负任务的看法，这个机构几乎无法开始工作。里科弗极想建立一种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在电气科创设的那样的机构。也就是说，他希望390号实行一种战前在舰船局存在过的对设计的控制。建立这么一种机构是有困难的，这不仅在于充实有能力的工程师这个一般意义上，而且在于同整个舰船局的舰船设计和建造所奉行的方针背道而驰。二次大战的经验使舰船局的许多高级军官——如米尔斯、摩根和穆马——深信，设计和建造现代海军需要的各种高度复杂的舰艇，唯一的现实道路是把大量的设计和采购任务交给船厂和施工部门去做。华盛顿舰船局各部门只履行普遍的管理职能，如下达指示审批总体设计和技术条件，监督现场施工等。作为这种制度的写照，穆马认为初级工程技术军官要花几年时间在海军船厂和实验室从事技术工作以获得实践经验，为以后在舰船局的职业生涯中担任高级军官肩负更广泛的行政和管理工作作准备。原子能委员会由于受利连撒尔主席的田纳西流域管理局经验的巨大影响而走得更远，它允许其实验室自由度更大地各自确定研究与发展计划。里科弗接受了下放设计和采购职能，这是现代军事技术所必要的，但他坚持必须非常严格地控制现场施工。

　　 为了使390号具备这种能力，里科弗精心挑选了那些显示着工程技术的实际知识和技术能力的人。他不在乎他们是军人还是文职人员，只要他们符合工程设计所要求的相当高的标准。事实是，他补充进来的第一批人中有一位文职人员，即杰克·凯格，他曾于1940年获得麻省理工学院化学博士学位。凯格大战期间在圣路易斯的马林克罗特化学工厂帮助发展铀加工技术和担任橡树岭的化学家。里科弗于1946年在橡树岭遇见凯格，当时凯格是该实验室的工程材料科科长。因为里科弗把材料问题当作反应堆发展的最关键的问题之一，所以他认为凯格人才难得。

　　 原橡树岭小组之外补充进来的第一批军人是三名工程技术军官，这三人都是海军少校，均毕业于麻省理工学院船舶建造与工程专业。罗伯特·莱尼是罗迪斯和邓福德的麻省理工学院同班同学，原橡树岭小组1946年夏访问西海岸时，莱尼听说过核工程的事。他为从事核推进发展的工作前景所鼓舞而请求在390号任职。阿尔奇·凯利和杰克·拉斯帕达两人曾进修过核物理，自愿从事这项工程。这三名军官看来都具有里科弗所寻求的主动精神和基本工程才能。

　　 如在橡树岭所做的那样，里科弗亲自监督新来军官的训练。他让他们每个都做原橡树岭小组下过苦功做过的那种工作，如特种资料的调研，技术论文的评价和总结，撰写关于其它反应堆发展工程的述评等。罗迪斯、迪克和邓福德具体负责监督训练，这样，新来的军官们就很快投入了390号的各种工作。1948年下半年和1949年全年，这个班子仍然很小，每个人实际上什么工作都干。

　　 里科弗还要求莱尼、凯利和拉斯帕达自修反应堆技术各方面的高深课程。经里科弗批准的认真拟订的学习课程，计有掌握高级物理学和工程学方面的教科书，专题研究，到原子能委员会有关设施进行现场考察等。根据提纲，课程“总共需854学时，即每周16学时，不包括到现场考察和专题研究”。

　　 “自修”方法是严格的，足以保证有几名军官具备工程初期阶段所需的知识，但这不能满足390号的长远需要。解决的一个办法是利用现有的海军训练计划。1949年初，里科弗研究了在麻省理工学院造船和轮机工程课程中增设核工程课程的可能性。罗迪斯和迪克1月访问该学院时发现海军军官和工程教员都对此感兴趣。他们建议，在现有的毕业生教学计划中再增设核物理初步课程。此外，挑选一部分按这个教学计划培养的毕业生在麻省理工学院再学习一年高级核物理和核工程课程。里科弗批准了这项建议，并通过舰船局安排1949年6月开设高级班。

　　 头两年送麻省理工学院的大多数军官，后来都在核推进工程中担任领导职务。1949年～1950年届的小约翰·克蒂福德和埃德温·金特纳两位海军少校均为390号和施工现场的主要技术负责人。1950年～1951年届的约翰·欣切和阿瑟·弗朗西斯两位海军少校都以里科弗驻建造核舰艇的船厂的代表，作出了巨大的贡献。里科弗一开始就认为小罗伯特·穆尔海军上校可以当他的副手和最后接任他负责390号。穆尔后来在建造“魟鱼”号时担任舰船局驻电船公司船厂的造船监督。这些军官在麻省理工学院受训时，里科弗就同他们保持密切联系，既了解他们取得哪些令人满意的进步，又检查他期待的能够实际运用于390号工作的论文写作。里科弗还采纳他们提出的改变课程的意见。

　　 同时，里科弗打算为这项工程补充一些合格的文职工程师。由于具有核技术知识的工程师很少，他提出在橡树岭创办一所学校，这所学校要办得多少要象他和他的原小组上过的那样的学校。不过，里科弗主张，这所新学校的教学重点应是反应堆技术，而不是核物理。在橡树岭实验室研究主任阿尔文·温伯格的帮助下，390号提出了1950年3月在橡树岭开设第一个班，9月开设第二个班的计划。

　　 第一班的大部分学生都是里科弗亲自挑选的。电气工程师哈里·曼迪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曾在里科弗的电气科任后备军官，他同意作为文职人员回到海军，并到橡树岭进修一年。学业期满后，曼迪尔回到华盛顿，在390号负责发展新反应堆系统，达十余年之久。霍华德·马克斯离开普吉特海峡海军船厂，参加了橡树岭的学习，他的大半生职业生涯后来都是担任核工程高级工程师。另外一位补员是战时电气科来的约瑟夫·康登，他负责了几年390号的部件发展工作。橡树岭第一个班中还有战争期间里科弗与电气设备制造商打交道时相识的几位工程师和五名舰船局其他部门的工程师。最后，里科弗以电船公司可能是建造首批核潜艇其中一艘的公司为理由，说服它派两名年青工程师去橡树岭。而且，里科弗强烈地表现出他对学校和学生两者的个人兴趣。在他看来，决定工程前景的没有比扎实的技术训练更为重要的了。

　　 橡树岭反应堆技术学校——当时是这样称呼的——不仅是390号工程师们的训练中心，而且也是许多实验室和承包商机构里的工作人员们的训练中心。从第一个班20名学生开始，在校学生很快就增加到120人。六年中，在390号的主办之下，有34名科学家和工程师修完课程，另外，有22名舰船局其它部门和船厂的人员，以及60名承包商雇员也都修完了课程。里科弗不辞辛劳地在原子能委员会的一个实验室创办了这所学校，这所学校的计划是属于反应堆发展部的，不属于海军反应堆处，所以，橡树岭终于能为刚出现的核工业培养一大批训练有素的工程师。

　　 舰船局的军官和文职人员是又一部分潜在的工程技术力量的来源。1950年春，穆马派往阿贡的工程师们受训完毕，大部分人担任了与核工程有直接或间接关系的工作。文职专家们多数回到舰船局原部门，在那里他们可以贡献出核装置技术方面的某些专业知识。这一行人中的唯一的物理学家拉德科夫斯基于1950年10月参加了390号的工作三去阿贡的军官们多数被派往原子能委员会的地区办事处和实验室：特恩鲍去匹兹堡接任已回舰队的威尔金森；内马克先在阿贡，后来转往斯克内克塔迪工作；罗思在原子能委员会芝加哥业务处，协助塔马罗处理海军事务。只有巴克在华盛顿390号任职，接替利比而成为这一行中的反应堆部件核辐射试验专家。

　　 1950年夏，里科弗还补充进了舰船局潜艇推进装置科的罗伯特·帕诺夫。帕诺夫在战争期间是里科弗班子中的一名文职人员，战后在舰船局专门研究潜艇推进系统。他从未忘记里科弗在海军部门和工业部门坚持技术精益求精的很高的标准。帕诺夫对质量一丝不苟，对舰船局及其工作方法了如指掌，这对390号是极可宝贵的。作为390号的船舶使用和处理同舰船局关系的专家，帕诺夫没有把时间用在橡树岭的课程上，而直接着手处理第一批核推进装置的船用设备设计问题。

　　 1949年一年之中，从橡树岭到390号任职的文职工程师除凯格之外，又来了一些人。在橡树岭反应堆屏蔽会议上里科弗注意到了西奥多·罗克韦尔。罗克韦尔是普林斯顿大学毕业生，战争期间曾在橡树岭任工程师。他在390号致力于化学、核辐射和冷却剂工艺等广泛技术问题。他终于成为里科弗的主要助手之一。从橡树岭来得较早的人还有冶金学家小弗兰克·克兹和工程师威廉·威尔逊，两位在大战时期积累了材料核应用的研究经验。

　　 随着五十年代初期核工程的进展，里科弗及其人员努力为舰船局准备建造核舰艇所需的那种工程技能。390号的工程师们为舰船局其它部门的军官和文职人员，包括从局长一直到各专业机构的技术人员，开设了训练课程。由于工作量很大，390号增加了一些未受初级训练的人员，里科弗指示其助理们自办一系列技术课程。初级工程师经常被督促去听高级助理讲授的反应堆理论、屏蔽、基础物理学和数学等课程。里科弗还安排了华盛顿地区的大学教授来给工作人员们讲课，他鼓励青年工程师上夜校，学习核工程、造船、管理，行政法和演说等课程。甚至还为职员和秘书等人开设核工程基础和及其名词解释等课程。

　　 所有这些努力，主要目的在于建立一支能够积极和有效地参与设计和建造海军核推进装置的技术队伍。首先，这需要有对该项创造性工程充满主动精神和才智的人。其次，还需要在专门技能和知识方面进行严格的实际训练。作为核工程的负责人，里科弗认为训练是他的最重要的职责之一。他对训练非常认真，为此花了自己的大量时间，并不断地致力于提高训练活动的效率。

　　 自身的机构

　　 同里科弗补充和训练他的助理所凭借的早年的一些组织和宗旨一样，他也是靠经验组织和管理390号的。第一年，他的助理几乎就是原橡树岭小组的一些人，这个时候他可以靠一直是该组特点的非正式的私人的关系开展工作。但随着新人员接踵而来，他开始建立大战期间他在电气科运用过的一些制度。

　　 建立“粉红本”制度是其中的一项，1949年7月，里科弗命令390号的全体速记员向他送交一本粉红色本子，这本子上记载着他们的各种内容的打字稿，不管是否打完，是草稿，还是正式文稿。每天下班时，里科弗把每本粉红本都细心地看一遍，并加以简单的评语、感叹号、性质形容词等，以引起人们对语法错误，措词不当，术语含糊，管理方法不妥的注意。里科弗发现，一份文件有时需要审改二至三遍才能定稿，不过一般一遍就可以了。

　　 粉红本制度显然是一种良好的训练手段，而且还具有更重要的作用。它是里科弗同实际情况保持接触的许多途径之一。粉红本能使里科弗详细了解每个助理的工作。如果他发现不能满意地回答实验室提出的问题，他有时在正式复函写成以前，就把其草稿截住。他有时即便同意函件内容，也要附上旁注，提醒助理们注意未来的麻烦。尤为重要的是，粉红本给里科弗提供了问题的来源，问题是他的技术管理的智慧源泉。这几年，他已经学会对他读到的东西提出问题，不管这些东西是谁写的。骤然间提出的问题，有时那怕只有一句话，也可能为未经验证的假设打开一个思路，或是为研究开辟新的领域。

　　 实际上，要说390号的每个主张，每项政策，每种决定都是从问题开始的，并非言过其实。里科弗从来没有把390号当作一个由工程师组成的僵死的机构，在这个机构里，每个人都在有条不紊地审阅书面报告和起草日复一日的函件。相反，他感到390号是一个被技术问题和职责压得喘不过气的人们的松散联盟，所有的人都为眼前的危机操心，以致无心考虑军衔、礼仪和制度等。不管谁工作怎样卖力，里科弗或他的助理甚至于实验室的科学家总会提出问题，这些问题不论大小，只要里科弗认为必要，他都要亲自过问。

　　 问题几乎都是技术方面的，因为见解正确的问题可以影响工程的未来，所以必须认真对待。如果问题确实重要，里科弗就召集他的高级助理予以讨论。这类讨论会开得自然，生动，并常有争论。没有什么技术问题会令人发窘而不敢提出来，里科弗希望每个人，不管年龄、军衔和地位如何，都畅所欲言。包括里科弗在内的每一个人，都各抒己见，并从技术上论证自己的观点。沉默意味着同意，并非真心同意别人意见的与会者，如果保持沉默，就不过是在推迟报应到来的日子。

　　 鉴于这种会议的性质，同里科弗开会，很少能事先有个安排。与会者因议题不同而有变化。这一行人有时候问题解决很迅速，有时候会上大喊大叫，有的与会者为认为自己对的观点激烈地辩解。甚至某一个论点争不过里科弗，他也常不能让输者体面地放弃见解。如果输者仍然认为自己是对的，则里科弗希望他以后再提出这个问题，甚至不怕再次挑起对已经处理了的问题继续争论。同里科弗开会，是一件苦差使，它让人灰心丧气，但是也能使人受到鞭策和鼓舞。每个与会者，不管他是“赢者”，还是“输者”，可以自慰的是，他能直接为自己的观点辩解，并且他的观点为旁人十分重视。

　　 390号的会议的最特出优点是，他们对所作的决定具有可靠的技术基础的把握。特别在军事机关里，下级即便发现决定有错误，也常随便地就服从上级。里科弗就曾经吃过这样的上级的苦头，他们事情没有搞懂就作技术决定，而后布置去执行他的意见，采用的方法常使别人不敢唱反调。里科弗作为一名下级军官，拒绝接受他认为错误的决定，而造成他在海军里吃不开。390号的激烈的此起彼落的技术会议旨在避免上述危害。

　　 这种做法脱离了海军机关的俗套，海军机关是根据地位等级，按军衔及文职人员级别分配任务的。相反，里科弗创立了一个不拘泥于职称和等级，实际平等的机构。职称的发明只不过是用来证明文职人员的级别，等级的唯一作用是标志某些人较之另外一些人更能经常接近里科弗。经常见到里科弗的人，往往无须正式任命就成了里科弗的高级助理。里科弗则根据他们的个人才能和工程的直接需要，规定他们的具体职责。如果出现新需要和新问题，里科弗则根据需要重新规定或合并职责。里科弗常常愿意使一个人担负的职责大大多于他以前担负的份量，如果这个人胜任不了，里科弗则毫不迟疑地把他的工作交给别人。

　　 虽然助理们每人都相当清楚了解自己的职责，但要把这个机构的分工简画成一张框图，几乎是不可能的。随着人员的更动和新职能的发展，这个机构每星期都在变化。里科弗从不担心把相同的权力分配给并列的几个单位，有新的需要再作新的规定。对某个人来说，主管一项任务，又兼管另一项任务，是不足为奇的。实际上，特别在工程军官 [ 译者注：Project officer，工程军官，意指工程项目负责人。 ] 和技术小组负责人之间，职责往往重叠。某些重叠对里科弗来说是有意安排的，以保证每个重大问题都有几位高级助理过问。

　　 开始时，里科弗把工程军官和技术组结合起来作为他的机构的基础。1949年和1950年初，大量的工作集中在最有前途的几种推进系统的现实性研究上，这时候的工程军官罗迪斯负责液态金属反应堆系统，迪克负责压水堆系统，邓福德负责气冷堆系统。每位工程军官都是里科弗密切注视每项工程的特别耳目。这三位军官同承包商保持经常的接触，多半是过问技术问题和提出新的主张。另一项重要任务是，协调从事该工程的承包商的工作，避免在探索技术问题时发生重复和疏忽。这个时候的工程军官还负有广泛的责任，有关的工作如合同管理、承包商评价、保密安全、预算和上报。

图5　390号已成为核动力部，通用电气公司参加了核工程，西米尔顿和爱达荷的原理堆已开始建造，电船公司开始了潜艇的设计工作

　　 与此同时，凯格同技术组人员们一起工作，他们集中力量搞影响全工程的设计和发展的广泛问题。开始时，技术组致力于反应堆设计的物理学研究，反应堆系统的材料选用，高效核屏蔽的发展和着手部件的初步设计等项目。这里应当提到，在各项工程里，390号不做具体技术工作。华盛顿总部没有绘图板和试验设备。相反，它的任务是指导承包商的工作，了解工程需要的技术数据，以及后来的设备是否及时、有效和准确地提供出来。技术组主要是监督按照工程军官要求进行工作的承包商。职责重叠经常在里科弗的机构里引起摩擦，不过这倒使里科弗得以比较这几部分人。如果工程军官未能发现或报告某个技术问题，技术组可以弥补。如果技术人员忽视了某个重要问题，工程军官将提出质疑。

　　 随着工作一天天开展起来，里科弗不断调整自己的机构，使之适应新的形势。1950年夏，潜艇以气冷堆作为直接目标的意见被否决了，该项工程也随之消失。莱尼接替罗迪斯成了液态金属反应堆的负责人，迪克继续领导水冷堆。金特纳和克蒂福德在麻省理工学院刚刚修完新课程，就被派任莱尼和迪克的助手。邓福德现在主管潜艇应用，包括蒸汽推进系统的发展和处理在潜艇内安装核反应堆所出现的其它一系列问题。刚刚参加390号工作的帕诺夫做了一段协助邓福德的工作之后，他亲自主管了这一部门的工作。罗迪斯现在协助凯格和罗克韦尔处理技术组面临的日益增多的问题。

　　 虽然人员经常变动，任务不可避免地也不断变化，但是主管工程和技术的这两部分基本结构，一直在五十年代头几年没有变。随着贝蒂斯和诺尔斯的工作的发展，莱尼和迪克承担的技术职责越来越重。根据里科弗规定的制度，他们必须对与各工程有关的各种事情负全面责任。这就是说，他们对里科弗可能在他们工作范围内提出的每一个问题或批评要有答复。他们要预见需要，发现问题，提出行动方针。里科弗经常同高级助理们讨论重大问题，然后再亲自作出决定。在这个时期的高级助理还是迪克、罗迪斯、邓福德、凯格和莱尼，随着时间的流逝，又有罗克韦尔、帕诺夫和麦迪尔渐渐地也参加重要会议了。

　　 技术环境

　　 390号在五十年代头几年建立起来的时候，就反映了里科弗的个人经验和他的技术管理哲学。在他看来，这项任务是工程师们的，而不是管理人员的，这项任务是了解设计和建造的错综复杂关系的人们的，是富有从事工程的主动精神，和能够指导承包商的人们的。因此，这个机构在某个特定时期的形式，取决于这个时期的技术发展状况，以及在390号任职的工程师的技术素质。要进一步了解一般性的技术管理以外的情况，首先需要认识一下里科弗一行从事的主要技术问题。

　　 五十年代初，390号的任务是指导两座陆上原型堆的设计和发展：1号潜艇热中子反应堆和A号潜艇中能中子反应堆。在阿贡，1号堆的发展研究集中在利用压水将能量从反应堆传送到推进装置这样一种系统上。这样的系统要加压力，否则水要沸腾而泛水泡，工程师们当时认为这种工况将使反应堆难以实现控制。因此，反应堆必须安装在类似如图6所示的大型钢罐即压力容器内。

图6　压水堆简图

　　 压力容器内装有金属铀－235燃料元件。燃料元件的制作十分仔细，以保证燃料元件有足够的强度，在强辐射温度剧烈变化的条件下不发生破损。由燃料元件组成的整个活性区的结构十分讲究，以保证反应堆运行良好。水用泵打进压力容器，强行流经压力容器燃料元件间的数百条通道，传送燃料元件释放的热能，和把裂变出来的中子慢化为热中子。

　　 图7表示作为冷却剂的水如何流经蒸汽发生器，再回到反应堆循环的。热水(已有放射性)离开压力容器之后，流入蒸汽发生器(或叫锅炉)，由热水送来的热能在这里被用于产生二回路的蒸汽。随后，主循环泵把水又抽回压力容器。设置一回路的目的主要在于避免外部带有放射性。整个一回路必须用核屏蔽包住，一回路的全部部件必须设计为能无漏泄长时间运行。二回路系统的蒸汽无放射性，因此，蒸汽推进装置不必加屏蔽。

图7　压水堆核推进装置简图(未注相对尺寸)

　　 新设计的一回路系统的特点，大都只同放射性连系起来，但蒸汽发生器即锅炉却有别致的要求。当时多数船用锅炉是由无数根水管构成的。水管外围是燃料燃烧所释放出的炽热气体。气体的热能通过锅炉水管壁，使水迅速变成蒸汽。核推进要求锅炉发生根本变化，因为热源是比较冷的水，而不是炉膛里的燃烧气体。热水流经锅炉水管时，放出热，热自管内传到管外，逐使水变成蒸汽。

　　 虽然蒸汽推进系统在水面舰艇上的应用已近一个世纪而司空见惯，但是海军总感到蒸汽动力不适用于潜艇。里科弗面临的其中一个确实复杂的工程问题是，如何把蒸汽发生器、管路系统、汽轮机和冷凝器等布置到潜艇壳体的有限空间之内。即使能做到这点，则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即蒸汽机舱内能否空调，使其空气温度下降到能待人的程度。

　　 钠冷的A号堆的某些特点与水冷的1号堆不同，主要在于中子能量不一样。A号堆的设计师们为反应堆选用了一种能量较高(中能)的中子速度。中能中子速度是通过慢化裂变过程中产生的部分快中子获得的。慢化剂是燃料元件周围的许许多多皱反射层。虽然铍有毒而且难以加工成形，但它的突出核特性在四十年代初就为人注意，这种普遍的兴趣使有关这种金属的真正知识得以形成。

　　 A号堆的另一显著特点，是使用钠作传热材料。液态钠具有极好的传热性质，如导热率高、比热大、热容量大。这些性质使之获得较1号堆更高的温度和采用效率更高蒸汽装置成为可能。采用钠之后就不需要1号堆系统中的高压条件。钠有一个潜在而在当时尚未证明的优点，即可以采用电磁泵，这种泵没有活动的零件，因此完全可以密封而无漏泄。

　　 A号堆的方案确有值得认真对待的缺点。其一，在功率与1号堆相当时所需的核燃料多。而最显著的不足是同使用钠联系着。反应堆里的中子会使一部分冷却剂蜕变为钠－24，钠－24是一种半衰期约为15小时，能放射高能γ射线的钠同位素，因此，一回路的每一个部件，每一条管路都必须加以屏蔽，并且，与1号堆不一样，反应堆停堆许多小时以后，人才能进入安装反应堆和一回路的舱堆搞维修。钠还具有在常温下变成固体的不利性质，也就是说，反应堆停堆后必须继续加热，否则钠会在管内凝结。此外，钠还同水剧烈反应。虽然诺尔斯和其它实验室已经掌握了许多处理钠时减少危险的知识，但是致使钠同水接触的任何一点漏泄可以造成灾难性的事故。A号堆的希望太大了，以致不能低估它，但它还没有一条通向成为潜艇推进系统的捷径。

　　 奠定技术基础

　　 里科弗从一开始就坚持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有助于实现实际核推进系统的具体工程上。他毫不留情地取缔对上述工程无所贡献的研究工作。不过，这样突出重点并不意味着，里科弗甩狭隘的眼光看待取得成功所需要做的事情。他并不打算草率从事。恰好相反，里科弗决心使推进装置建立在坚实的技术基础之上。潜艇要害，即可靠性，取决于是否通晓使系统的每一个部件运转起来的物理学，化学和核子力。在里科弗看来，原子能委员会反应堆工程的一个弱点是，设计师们建造实用反应堆时缺乏耐心而忽视基本的工程问题。里科弗不想重蹈这种错误。

　　 里科弗在橡树岭的头几天就了解到，在美国以及世界任何地方都还不具备设计推进反应堆所需要的技术基础。作为一名工程师和几乎是本能的反应，他着手搜集可以获得的数据，而后又系统地补充进新的资料。橡树岭一行撰写的最早的论文是朝这个方向迈出的第一步，这一步是390号和承包商奠定反应堆技术基础的主干。

　　 外行人对核科学的共同印象是，核科学包括着极其复杂和深奥的概念，远非为普通人所能理解。在反应堆物理学的某些领域里，这个印象是对的：在其它一些领域里就不尽其然了，虽然需要有真正的技术本领。一般说来，在五十年代初，390号主持的研究的显著特点是从核科学的基本性质开始，着眼于大学理工科学生所作的各类基本测量与分析。虽然这恰好是许多科学家和大学毕业的工程师不屑于作的一种研究，但它却是390号在设计反应堆之前需要的一种知识。

　　 在全部经典物理学和工程学之中，或许没有比水使用得更普遍的材料了吧。水源十分充足，使用极其便利，人们利用水的丰富经验，使水作为反应堆传热介质材料，极其引人注目。上述因素促使里科弗决定发展水冷反应堆。在查阅现有有关水的技术资料中，里科弗及其同事们惊异地发现，人们关于水本身的性质及水对材料的影响，几乎一无所知。对金属乃至氧气怎样在普通蒸汽装置的沸水中溶解和悬浮也了解甚少。关于水对反应堆装置的不锈钢结构的腐蚀影响，知道得就更少了。水的温度、水的流速和水的化学成份的变化能产生沉积物，这种沉积物会把放射性带出动力装置，污染传热面以及引起机械部分的粘滞和磨损。在凯格的指导下，威廉·威尔逊，后来是曼迪尔，协调了各实验室进行水系统的种种腐蚀和磨损研究。

　　 由于钠系统的研究先于A号堆工程，390号没有必要在诺尔斯和其它实验室从头组织全部研究。相反，其任务主要在于注意研究活动和编辑成果。为了加速这项工作，里科弗建议由海军研究办公室和原子能委员会合作，把有关液态金属作为传热材料的全部资料编写成一本手册。这本手册于1950年6月出版，这是390号组织的在未来十年中间世的有关反应堆工程丛书的第一本。同随后出版的其它书籍一样，这本《液态金属手册》创立了一种新文献，这种文献不仅是A号堆和1号堆工程的，也是整个反应堆发展的技术基础的主要部分。

　　 在实用核推进装置中，与传热介质同等重要的是，保护人员不受反应堆产生的大量放射性伤害的屏蔽。在橡树岭的那年，里科弗感到，汉福德陆上生产性反应堆所采用的大型屏蔽，对设计潜艇装置的高效屏蔽几乎无经验可取。1946年秋，里科弗在橡树岭曾要求利比和布利泽德编写一份屏蔽技术资料总结。这份报告阐述了各种核辐射和利用各种不同材料组合建造屏蔽的可能性。报告远没有把屏蔽问题讲清楚，如果说有的话，则是加深了里科弗对控制核辐射困难的关切。

　　 屏蔽问题对里科弗来说是攸关紧要的，所以他坚持要验证全部基本假设，乃至公认的辐射卫生标准。他赞同剂量相当低的放射性也可能以后对人体有某些影响的看法。为了证实这种看法，里科弗邀请了世界著名遗传学家赫尔曼·马勒同海军小组讨论了辐射影响。上述以及其它一些讨论使里科弗对这一课题有了深刻的理解，而使他对屏蔽设计采取一种实际且行之有效的态度。

　　 甚至在390号建立以前，里科弗就安排了舰船局与麻省理工学院签订合同进行屏蔽研究。1948年9月，在橡树岭召开的第一届全国屏蔽专业会议上，他敦促全国的科学家和工程师们要集中力量解决屏蔽设计的实际问题，但不管里科弗怎样推动，这方面的工作一直未取得多大进展。1949年11月，他强使舰船局通过了一项关于1号堆使用的屏蔽材料的协议。罗克韦尔同橡树岭人员在橡树岭的X－10反应堆上组织了一系列试验，以测定这些材料的性能，而后，威斯汀豪斯公司把试验结果转变为屏蔽设计，里科弗亲自就这种屏蔽对照民用辐射防护标准予以鉴定。虽然这些标准取得比较保守，但是里科弗认为以后可能还得修改，罗克韦尔的屏蔽小组继续在汇编有关屏蔽的基本资料，其中大部分内容后来载在《反应堆屏蔽设计手册》一书中。

　　 如同反应堆屏蔽的发展促使390号对自然现象作了基本研究一样，反应堆本体的设计也是如此。在这一方面，里科弗极其信赖那些能对基础理论和概念作出权威性判断的物理学家、化学家、冶金学家和其他许多专门家。起初，里科弗依靠的是橡树岭和阿贡实验室的杰出的科学人才，但他几乎立即把云集这些人才的基地扩大到包括主要是贝蒂斯和诺尔斯实验室。为保证各实验室的科学研究协调，里科弗在390号建立了反应堆物理学和冶金学的真正的力量。拉德科夫斯基在阿贡获得了一年实际经验之后，不仅成了该工程的物理研究的得力监督人，而且还依靠其身份成了富有创造性的革新者。拉德科夫斯基作为水冷反应堆几个新设计原理的创始人，能同核工程的任何物理学者取得一致意见，并帮助确保反应堆设计建立在对物理原理进行可靠分析的基础之上。在拉德科夫斯基和罗克韦尔手下工作的罗伯特·布罗德斯基，专门研究反应堆物理和反应堆设计中的高速数字计算机的应用。结果，海军工程很快就建立起实现上述目标的计算机编码信息中心。

　　 里科弗的发展策略，必然导致海军工程进入新材料的研究。如我们在第三章中所知道的，里科弗早已看到锆的潜在优点，而且不因这种金属极其昂贵和没有商品化而灰心。在里科弗心目中占突出地位的是，锆对中子的亲和力小，这使得铀比在含有铝构件的反应堆中可能得到更有效地利用。只要铀还是一种非常稀有的材料，即使需要动用象锆这样昂贵的材料，里科弗也决心保存铀资源。里科弗搞工程的经验还使他相信，锆一旦投入商品化生产，其价格会迅速下跌。

　　 除锆以外，海军工程还需要A号堆的大量的铍，以后还有1号堆控制棒的铪。所有这些材料对于美国工业来说是相当不熟悉的，应用这些材料，还需要作大量的物理、化学、冶金和核性能等方面的研究。对每种金属来说，研究内容包括含矿原料的分析，提取的方法，原料还原为金属的工序，以及金属的加工处理以及试验等特殊工艺。凡是有需要，原子能委员会实验室和其它许多研究机构都参与这些材料的基础研究。协调和管理这些活动的任务，由390号各技术组承担。

　　 甚至在反应堆物理学和冶金学这类尖端学科方面，390号显示出来的能力，也的确超出了保证海军工程的正确研究方向的要求。这种能力还使390号能对核动力的发展实施积极领导，而不是被动地检查有关部门的工作。390号集中科学人才解决实际问题，得出了1号堆和A号堆所需的技术数据。尤为重要的是，从长远来看，所有这些技术领域孕育着新的思想。而且，里科弗相信，这种新的知识可以通过鼓励人们编写十几本技术手册而产生。除了上述已经提到的技术手册之外，这些书还有《锆的冶金学》(1955年出版)、《反应堆计算机编码目录》(1955年出版)、《金属铍》(1955年出版)、《腐蚀和磨损手册》(1957年出版)、《铪的冶金学》(出版日期不明)以及三卷本的《物理手册》(1959年～1964年出版)。上述书籍囊括了许多实验室多年的基础研究，而成为新技术的重要奠基石。

　　 材料的生产

　　 潜艇反应堆使用的象锆、铪和铍这样一些陌生的材料，给390号提出的难题远远超过汇编基础资料。建立商品化的工厂来生产这些材料和发展适应大规模生产的新工艺，看来是有必要的。生产大量纯锆所面临的难题，是一种390号能够为技术发展带来的动力。

　　 1947年，当里科弗决定用锆作1号堆活性区的主要结构材料时，有两种有希望的生产这种材料的方法。最老的一种方法叫玻尔法，即“晶体棒”法，也就是用炽热金属丝分解四氯化锆而生成锆的小金属棒。这是一种能生产高纯度锆的方法，但产品质量一般无法保证，并且成本很高。费城的富特矿业公司——美国锆晶体棒的独一无二生产公司——1948年出售的这种产品的价格是每磅135～235美元，这一年的总产量为86磅多一点。

　　 俄勒冈州奥尔巴尼美国矿业局实验室正在发展另一种方法，这种方法是以威廉·克罗尔的工作为基础的。威廉·克罗尔试图用镁还原四氯化锆而生成纯锆。这种生成物是一种可以熔化而凝固为金属的海绵锆。虽然这种方法是有希望的，但有严重缺点。最大缺点是由海绵锆制成的锆金属抗腐蚀力差。不过，人们已经提出了种种克服这种缺点的方法。

　　 如果390号能够直接同锆生产商谈判合同，那么里科弗的机构的那种对其它项目实施的强有力的技术指导，也可用到锆的生产上。但是，原子能委员会已经把购买锆和其它金属的权力交给了纽约办事处，为了为海军工程争取到锆，在匹兹堡的盖格不得不与原子能委员会从纽约到华盛顿的一连串机关打交道。1949年这一年，尽管390号还没有提出1号堆的锆的准确技术要求，但里科弗由于不能直接对生产工厂和实验室施加压力，看到发展速度缓慢心里越来越着急。1950年3月，为了满足海军对锆的需要，里科弗终于向哈夫斯塔德和原子能委员会干事长呼吁，请求给他直接同生产商打交道的权力。哈夫斯塔德认为里科弗太心切，而橡树岭的最新实验又将要提高用海绵方法生产的产品质量，所以他不愿意给里科弗单独有权，但是拖延正在威胁着1号堆进程的激烈论点不予以理睬也是不可能的。1950年5月，原子能委员会发给了里科弗自筹锆的许可证。

　　 里科弗的行动已有准备。390号已经根据对全体从事锆的研究和生产的承包商的调查，搜集了关于加工工艺、原料需求、提高产量的可能性和成本核算等资料。1950年7月11日送交里科弗的详细报告的结论是，为满足1号堆的需要，最好在贝蒂斯建造一座晶体棒工厂。盖格这时也已经找到了把威斯汀豪斯公司的合同补充到包括生产锆的途径。韦弗也提出了建立具有月产3,000磅抗蚀锆能力的计划。两天以后，里科弗批准了阿贡和贝蒂斯提出的1号堆锆的光谱化学标准和腐蚀标准，并授权韦弗在贝蒂斯的一块高地上建造工厂。盖格出色地解决了行政问题，协助贝蒂斯搞到了必要的材料。12个星期之后，这座工厂便投产。

　　 锆这一事件表明，390号是何等迅速并有效地把影响海军工程的技术问题推向前进。原子能委员会的反应堆发展面比较广，所以原子能委员会的人们有充分的选用方法的余地，而最终必然产生令人满意的生产工艺。但里科弗不赞成抓而不紧，他决不容许把造成海军工程的成功让给一个不屈他控制的机构来管。上述教训看来是，这项工程不仅要控制技术发展的中心活动，而且还要控制重要的材料资源。在里科弗看来，这种主张是合乎情理的，但这种主张延伸到工程的各个方面的时候，最终将同原子能委员会和海军的目标发生冲突。

　　 指导承包商

　　 虽然里科弗及其人员随着工程的发展越来越卷入到各种活动之中，但中心任务仍然是指导各实验室，造船厂以及部件制造工厂的技术工作。广义地讲，它的职责与政府的各项发展工程是一样的。不过，这个工程机构要监督承包商的活动，检查产品是否符合技术要求。海军工程在这方面也不例外。

　　 390号区别于政府许多其它工程的地方，就是里科弗及其机构做这项工作所奉行的方针。按照相当概括的说法就是，政府通常的做法可以说是消极的检查法。政府的管核工程的官员主要都是行政人员，虽然他们受过一些有关的技术训练或者有某些经验。他们至少是从合同管理这个角度来看待自己的职责，至多是冒昧向承包商提出行动方针和对承包商的决定质疑。然而，直接干预技术决定被认为是不适当的。这意味着，工程管理者或行政管理者在于启发被雇的从事技术工作的专家。关于工程体制下放的考虑在于中央工程部门掌握不了错综复杂的发展工程各专业所需的熟练技术知识和经验。

　　 里科弗则按照不同又不完全相反的理论组建390号：中央部门必须具有充分的控制和估价承包商的活动以及管理合同的技术能力。事实上的研究与发展活动还是分散在第一线的承包商方面，这不是因为里科弗的总部技术能力欠缺，而只是因为华盛顿做这类工作不切实际。

　　 如同我们在本章前半部分所述，390号的显著特点乃是，它是一个没有清规戒律的技术专家机构，而不是按管理者的等第构成的衙门。华盛顿的工程官员和各技术组全权负责承包商的活动。每个助理，不管是军官还是文职人员，都要对与其职责范围有关的各种事情和行动向里科弗负责。他的任务在于让里科弗掌握情况和保证他对各类事态的反应与390号的现行政策一致。

　　 每个助理在行使职权的时候，要想方设法适合里科弗和承包商的口味。他必须小心翼翼地贯彻里科弗指示的精神和书面要求，还要发挥主动性过问承包商的活动和提出新的主张。每个助理是390号每天同承包商打交道的接触者，当然他了解，如果发现390号的主张有问题或者无的放矢，承包商可以直接找里科弗。

　　 390号的助理们所遇到的最大的难题是如何恰如其分地行使权力。无疑他是要影响承包商的活动方向的。但是不容许他直接发号施令。他可以提出建议或者表示反对，但不能下达命令。这样的区别对待在于里科弗认为技术工作的职权必须让承包商享有。在这方面，他同意政府的通常做法，即应当允许承包商干他受雇干的事情。但对里科弗来说，这并不意味着，承包商被拒在受批评之外。因此，他希望390号的助理们对他看到的每一件模棱两可的事情提出质疑和表示390号的不满，以及提出改变这种状况的意见。承包商必须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以说明某设备性能良好，然而这就需要做无数次试验。

　　 在实际工作中，390号严密地监督着承包商的活动，以致有时难以分清哪是建议哪是指示。普遍出现的问题是，承包商总是偏向把诸项建议当作指示而盲目加以执行。里科弗认为，这样的反应是不能容忍的，因为这等于容许承包商推卸其责任，而且不能自由坦率地就技术问题交换意见。然而，有时问题的原因出在390号，比如在被尖锐指出某项建议已上升为指示的时候，和390号已经决定承包商应当奉行的方针，接着又在出现“正确”的途径时否定一些办法。如同一切管理原则一样，这种原则有其局限性，但它大抵创造了里科弗所希望的那种技术发展环境。

　　 里科弗凭感觉掌握着他的指导承包商的这个系统的工作，但是他没有用确切的文字将这些原则加以肯定。虽然他想过要这么做，但他发现此类文告与他的信念背道而驰，他的信念是技术发展不是靠某些规定或某种机构所能左右的，相反，需要的是能行之有效地将其才干用于解决具体技术问题的才华出众的工程师。390号的助理们和承包商都必须边工作边学习，而积累经验的过程一般不会那么惬意。

　　 阿贡和贝蒂斯是海军工程的第一批主要承包户，必须是第一个掌握经验者。当时，两个实验室的职责分工是根据1948年12月规定的，要真正预见工作如何开展还不可能。里科弗对技术问题经常比对行政琐事更为关切，哪里有条件他就在哪里安排工作。其结果是到1950年为止，阿贡开展的看来是纯工程的工作已达一定程度，同时贝蒂斯已经承担了某些近乎基础研究的任务。

　　 从华盛顿接踵涌来的问题、批评和要求等，使实验室濒临瓦解。1号堆工程军官迪克上尉，同里科弗本人一样，直率而百折不挠，390号的技术组的工程师们无论在批评人员或是成果方面都很顽强而不退让。390号继续采用积极鼓励的办法，刺激得两个实验室格外努力，但所获成果并没有总给人留下印象。1951年初，实验室的若干报告都反映了核工程有许多方面远远落后于进度表。其中关于燃料元件和控制棒等反应堆内部元件设计的报告最为不佳。

　　 对1号堆设计的影响

　　 满足燃料元件的实际设计需要，是件不容易的事情。1950年3月，阿贡和贝蒂斯决定，可以用锆作包壳装配铀锆合金燃料元件。这项决定作出后，实验室随之努力奋战了数月，发展了一种为供应反应堆可以生产数百根燃料元件的工艺。锆金属的加工特别困难。贝蒂斯发现，锆在加工和制作过程中容易吸收污染物，这些污染物破坏材料的抗蚀性能。所以一旦已经获得纯锆，则在加工成铀合金以及接着把这种材料复止锆包壳，必须采用相应的保证措施。在1950年燃料元件可以转让承包商制造的希望破灭了。贝蒂斯尽管有了几年的经验，但1951年春的加工工艺并不比一年以前更切实可行。

　　 围绕着发展1号堆控制棒机构的不确定性乃更为复杂。含有吸收中子的材料的控制棒将在燃料元件间的通道内运动。控制棒插入活性区，则可使反应堆停堆。同反应堆的其它一切元件一样，首先是选择最理想的材料。阿贡早已决定采用银和吸收中子的材料镉的合金，并用热滚轧法使其外包不锈钢。阿贡实验室对控制棒的作用充满信心，但谁也没有把握，一直要到生产了若干控制棒，并在与预期的反应堆条件相类似的热水条件中做了试验为止。

　　 1950年，当贝蒂斯开始以蜗牛般的速度生产锆的时候，出现了更替银镉棒的控制棒。锆的加工与一种密切联系着的铪元素的提取有关，铪本身是一种良好的中子吸收剂。这样随着锆的生产，贝蒂斯的铪储量越来越大，而问题在于纯铪是不是一种更好的控制棒材料。新的方案经常会使工程问题出现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情景，但也可能造成举棋不定而耽误工程。已经拖到1952年这个时候，——当时谁也不能预见1号堆能在什么时候真正完工，放弃镉而采用铪则是迫在眉睫的了。

　　 控制棒驱动机构的设计很复杂，因为这件工作出现了若干互相矛盾的考虑因素。一方面为了使活性区整个寿命期间的功率分布最佳，每根棒能够分别控制则是最可取的。另一方面控制棒必须在反应堆压力容器内，要不就是发展一种密封结构，用以连接外部的驱动机构和控制棒。为了避免因为控制棒要保持有效密封而出现困难，1950年阿贡提出，压力容器内使用两根传动轴和一套由齿条、大小齿轮组成的复杂机械系统以驱动两组控制棒。但是，这套机构如此复杂，对解决工程问题毫无希望。阿贡和贝蒂斯都在研究若干新的系统，许多新的方法将待出现但又拖着工程的后腿。

　　 1950年和1951年初，390号主要关心的是燃料元件和控制棒的设计，不过还有别的事情。对这两者，作为工程军官的海军上尉迪克，竭力协调着阿贡和贝蒂斯的工作。凯格、罗迪斯、杰拉尔德·韦尔什、麦迪尔、克兹、威尔逊、克劳福德及390号各技术组许多人，通过看报告、每天打电话、每星期来访等，关注着实验室的工作。阿贡的内马克以及贝蒂斯的盖格和特恩鲍是里科弗的私人代表。里科弗依靠这个由有见识的技术人员组成的联络网，可以给实验室施加巨大的压力。然而，实际情况是，一切建议、批评、改组和人事变动都未能有效地改变1951年前六个月的状况。每个人都承认危机在增长，但谁也无能为力。只要引用本章谈过的两个例子就可说明问题，其一是燃料元件的制造被一大堆无名的技术问题纠缠着，问题全部堆砌起来，就是失败；其二是控制棒的驱动机构，里科弗和390号对阿贡的“组式”系统越来越不抱幻想了，而控制棒从外部分别驱动倒还有一点希望。

　　 贝蒂斯的“贵格会”[注]

　　 1951年春，里科弗在同其高级助理召开的一系列会议上，逐渐形成了一种处理1号堆暴露的问题的策略。他和他的助理认为，许多技术问题纯粹是390号和承包商之间的关系先天不足的写照。最近几个月的压力不知怎地使实验室和390分道扬镳，而不是逐步密切。里科弗认为，390号和贝蒂斯的工程师只有撇开眼前利益，立足于基本问题，才能把一些实质性的东西亮出来。他提出举行一种“贵格会”，会上双方聚集一堂，如有必要，可以一直沉默地坐着，直到他们开始以个人身分而不代表自己的部门交谈为止。里科弗一行决定试试这个主意，并且里科弗邀贝蒂斯与会也没有困难。威斯汀豪斯公司过去曾召开过专门会议解决难以处理的组织和技术问题。

　　 1951年6月5日，称作工程评论委员会的这么个小组，在贝蒂斯开了第一次会议。会议由贝蒂斯的高级工程师菲利普·罗斯担任主席，他在大战期间同里科弗一道在电气科工作过。贝蒂斯还有另外两人参加了会议。390号的代表有迪克、帕诺夫和原子能委员会芝加哥业务处的罗斯。他们被安排在贝蒂斯的一间会议室里，与工程活动隔绝，评论委员会的成员开始了艰难的有时候乃至痛苦的过程，以达到个人间的相互了解和抛弃掩饰双方真实感情的效忠本部门的思想。

　　 历时10天的讨论，消除了在1号堆工程上因为经受了几个月的压力和挫折而积累的敌意、不信任和误解。终于，各与会者能够彼此促膝相谈，而毋须含沙射影了，这时候他们发现，他们也能容易地讨论工程问题了。这种新发现的前景要试验一下，里科弗提出评论委员会研究一下在控制棒机构设计中所出现的僵局。由于只从技术问题出发，不考虑是否效忠本部门，所以该委员会很快得出结论，继续搞“组式”系统是没有充分理由的。复杂的机械装置是很不可靠的，一旦反应堆发生危急情况，不能保证这种系统工作良好。无论如何，贝蒂斯必须采用电动机放在外部分别驱动控制棒的办法，并设法找到几种防止水和放射性漏泄的轴封途径。

　　 评论委员会的成员或许夸大了“贵格会”在打破控制棒僵局所起的重要作用，但他们确实对未来有影响的部门间的关系问题达成了一些比较普遍的结论。由于非常注意客观情况，这一行人分析了造成390号和贝蒂斯之间有效联系中断的一些实际问题。其中最能说明问题的例子是“消防演习” [ 译者注：“firedrill”直译为“消防演习”，意指把事情搞得很紧张，其它一切全然不顾了。 ] 这么个并发症。华盛顿390号的助理如果发现贝蒂斯实验室的工作有脱节或者有问题，他一般是给他的贝蒂斯同行挂电话予以指出。韦弗由于担心事情办得慢了要招致华盛顿，或许甚至里科弗本人再挂来电话，所以他经常召集高级工程人员开紧急会议。这样的会使各小组负责人连着几天离开他们的日常工作岗位。有时候，韦弗还组织专门委员会研究处理具体问题，在第一个委员会还没有完成任务，又出现第二个危机，而又需要组织第二个委员会的情况也不是不多。因此，贝蒂斯不是根据合理的计划有条不紊地推进各方面的发展工作，而是越来越陷入“消防演习”的困境之中。

　　 评论委员会发现，双方对出现“消防演习”并发症都负有责任。390号的工作热情很大，偏重于把每一个问题都当作需要立即处理的一场危机。贝蒂斯则倾向于过分顺应390号的要求，不权衡把技术骨干调离其日常的工作岗位与危机之间哪个重要。是否有行动取决于双方，这个委员会发现每方对对方都缺乏信心，甚至怀疑对方的诚意。实验室里的工程师多数常常不是不折不扣地接受华盛顿的批评和指示，而是在寻找隐藏着的动机或是“政治上”的含义。实验室里还普遍存在着这么一种印象，即390号所推行的技术决策不总是有充分的依据的。评论委员会的全体成员，经对此类事态作了客观的调查之后认为，这种印象事实上是没有根据的，而是在于390号对贝蒂斯采用了“压力要求”。在该委员会看来，这些问题可以通过促进两个机构的进一步理解和相互尊重得以解决。

　　 从1951年春贝蒂斯和阿贡危机的前前后后得出的这么些结论，听起来都是老生常谈，然后从长远看来，这些结论比这个委员会提出的具体的机构改组重要得多。这些结论可能还只是390号和贝蒂斯已经取得的进一步理解的部分标志。这一成果是对里科弗在工程发展中嗜好依靠个人而不是机构的一种支持，或者甚至可以说是产物。这个委员会的结论是，产生裂缝的根本原因并不在它所看到的390号和贝蒂斯的组织上的缺点，而是在于这两个机构都不能致力于纯技术问题的讨论。这项任务人人都感到很困难，但里科弗把它看作是技术发展过程中的要害问题。

　　 同阿贡实验室的关系

　　 里科弗没有来得及在阿贡也试一试“贵格会”。他在贝蒂斯试验这种方法的时候，阿贡已经脱离海军工程。况且，为了取得成功，这类会议必须从某种共同的目的入手。贝蒂斯是专为海军工程设立的，威斯汀豪斯公司董事长普赖斯决心使这项工程获得成功。贝蒂斯将要为建造核潜艇做一切必须该做的事情，这是没有任何疑问的，即使它经常对390号强加给它的技术策略和步骤有不同的看法。

　　 阿贡的情况则大不一样。阿贡作为一个实验室在海军工程开始之前早就存在了，它为原子能委员会担负的责任远远超出核潜艇。固执的阿贡实验室主任津恩，特别警惕不让里科弗在阿贡产生他在贝蒂斯所施加的那种影响。海军工程只不过是阿贡的许多任务之一，因此不能满足里科弗要求承包户所许下的一切诺言。虽然里科弗希望继续利用阿贡作基础研究，但他却尽可能迅速地把有关1号堆的全部工程活动转移到贝蒂斯。一旦阿贡结束1号堆工程，津恩对于实验室充当海军的研究承包户而发挥一种从属的作用，几乎毫无兴趣。

　　 为对诺尔斯进行技术控制而斗争

　　 390号同诺尔斯的关系，处在与贝蒂斯达成高度合作和对阿贡几乎完全没有渗透进去这两者之间。通用电气公司负有原子能委员会的很多责任，并且该公司对发展民用动力反应堆怀有兴趣，滋长着一种贝蒂斯未曾有过的独立态度。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诺尔斯实验室并不象贝蒂斯那样认为，它的存在是靠着海军工程。结果是，是物理学家而不是工程师在诺尔斯定调子，尤如他们在阿贡所做的一样。技术主任金登是一位物理学家，他在实验室里的权力与总经理米尔顿均等。

　　 里科弗极想在诺尔斯建立一种同他在贝蒂斯建立的相同的关系。这项任务在诺尔斯是比较困难的，但390号可以借鉴贝蒂斯的经验。1950年9月莱尼成了A号堆工程的负责人，里科弗派迪克去斯克内克塔迪协助莱尼着手工作。里科弗本人于1950年10月访问了诺尔斯，解释了他打算建立的那种管理控制。其内容包括大量的详细报告和与390号共同提出的进度表。里科弗还是打算发展一种真正的工程伙伴关系，做到开诚布公地交换技术看法。工程军官莱尼和拉斯帕达将作为里科弗的驻地代表，主要同米尔顿保持接触。390号技术组的高级助理凯格和罗迪斯，通过金登处理工程细节。克兹、罗克韦尔和凯利在诺尔斯也有同行配合处理A号堆设计的各方面事宜。

　　 尽管莱尼致力于同诺尔斯建立一种行之有效的工作关系，但到1951年初，他不得不承认，几乎没有取得进展。在390号的代表看来，诺尔斯依然是一个研究和发展实验室。金登和物理学家们仍控制着局面，没有按确定的进度建造A号堆的迫切感。390号的代表认为，诺尔斯一直把A号堆当作研究设施，而不是潜艇推进装置的原型堆。在390号看来，诺尔斯没有作为一项发展工程组织起来。390号未把目标说清楚，可能是它的不足。诺尔斯甚至还有这样的感觉，390号的不断的干扰和批评意味着，海军并不真正需要看见造成潜艇。但390号仍认为，米尔顿和金登之间的职责分工，要对诺尔斯极端缺乏目的性负大部分责任。1951年3月，里科弗在同通用电气公司高级职员召开的一次会议上坦率地指出，他对实验室的管理工作很不满意。

　　 作为回答，通用电气公司1951年6月改组了诺尔斯，但在里科弗看来，几乎没有根本性的变化。米尔顿负责整个工程，并直接对富有生产事务经验的常务副董事长亨利·厄尔本报告工作。而金登仍主管研究工作，并向通用电气公司负责研究事务的副董事长报告工作，这样继续保留着，甚至巩固了实验室管理的重复。更糟的是，通用电气公司筹划了改组，并且在新体制生效前两天才通知里科弗。这个公司再一次从容不迫地使里科弗建立技术伙伴关系的意图化为乌有。依通用电气公司董事长拉尔夫·科迪纳的看法，里科弗只不过是该公司许多顾客中的一个，鉴于这种情况，不能有特殊的照料。

　　 1952年1月，莱尼依旧在抱怨390号和诺尔斯之间的关系不令人满意。“我们的关系是互相猜疑和不信任，而不是互相了解和合作。我们不是在协力工作。”里科弗向通用电气公司的高级职员提出了这个问题，并劝说他们参加在贝蒂斯已经获得成功的那种“贵格会”。390号的代表除莱尼又增加了迪克和帕诺夫，大概是为了把贝蒂斯经验的一些风吹到会上。他们三人仔细地挑选了诺尔斯人员参加会议，但所有这些措施都无济于事。这一行人甚至一开始就做不到融洽，几次会议之后，“贵格会”被扬弃了。1952年，因为诺尔斯同海军的关系恶化，主要为了充当公司和里科弗之间的调停人在诺尔斯任职的米尔顿，没有理由再留下去了。里科弗需要的不是回避问题的调停者，而是能够按照技术上的优缺点老老实实面对问题的冷静的对手。1952年5月，米尔顿辞职，接任他的是自1925年以来一直在通用电气公司任职的电气工程师卡尔·范塔塞尔。

　　 未来的借鉴

　　 虽然在范塔塞尔领导下，事态有所好转，但390号同通用电气公司的关系仍远远不如同威斯汀豪斯公司取得的那种合作。归根到底，里科弗同通用电气公司之间的分歧，在于“顾客”的定义。里科弗认为，在重大的发展工程中，顾客必须在纯工程方面起到伙伴的作用。他不是想干涉公司的财政和行政事务来“经营”公司，但他认为，核潜艇的建造需要海军的有见识的技术指导。然而，通用电气公司把里科弗多少当作一个象订购烤面包器和汽轮机的人一样的顾客。1954年，里科弗在回顾过去的时候，关于该公司的态度这样写道：“给我们钱，不要打扰我们，我们一定会把事情办好。”这是一种里科弗不能接受的态度，因为他早已知道，持这种态度是生产不出可靠的设备来的。

　　 里科弗同威斯汀豪斯公司和通用电气公司相处的经验说明，他的管理方法既有优点，也有局限性。在他的“顾客”定义已经奏效的威斯汀豪斯公司，是可以建立一种行之有效的合作的。在他的这一定义尚未完全被接受的通用电气公司，顾客和承包商之间连续不断的冲突，大概使本来可用于富有建设性目的的精力无谓地耗尽。诺尔斯终于成为工程发展方面突出的实验室，但付出了巨大的时间和精力代价。无论如何，里科弗方法的基本意图看来是无懈可击的。在涉及新技术和有紧迫的时间限制的复杂发展工作中，政府不能简单地定货和期待承包商交付定货。除非政府官员本人具有足够的技术能力来鉴定技术条件、承包商的工作和产品的质量，否则政府的利益将得不到保护。要在政府的一个机构里造就和维持这么一种技术能力，如同上天揽月一样困难，但是里科弗却把核潜艇的未来押在这么一个原则的赌注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