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论·第十
作者:小隆·阿·诺迪安 ·美国
出自————《导弹时代的空中战争》
出自————《战争通史》
纵观空中战争的历史,可以看出,它一直是一种复杂的活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飞行员驾驶的是利用脆弱的金属、木头和帆布制成的双翼机,时速可达100英里以上,飞行员必须巧妙地机动到敌机尾后,用机枪向它射击。
尽管飞机代表了一种先进技术,但飞行员却几乎没有什么设备帮助他执行任务,他们要用肉眼去搜寻攻击的目标,并在近距离内用固定瞄准具向它开火。既要防备敌人战斗机和地面防空炮火,又要担心在战场上空迷航或机械和机体发生故障。轰炸在多数情况下就是简单地从飞机侧方投下炸弹。
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时,出现了速度更快、性能更可靠的单翼机,但战斗机飞行员的任务仍然与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他们前辈们的任务相似,即飞往战区,搜寻敌机,并用机枪或航炮在近距离内将其击落。攻击机有了机内弹舱、简单的投弹设备和更有效的武器。随着战争的发展,出现了地面控制截击所需的雷达、切实可行的夜间作战、射击更为准确的昼夜间高射炮以及盲目轰炸。飞行员作战时可以利用新型瞄准具和雷达系统,甚至还可使用电子对抗装置。同样,要想摆脱装备了类似设备的敌机,也变得更为困难了。
朝鲜战争中出现了速度更快的后掠翼喷气战斗机,这便迫使人们必须研究新的战术和活动方式。尽管喷气机对喷气机的空战引起广泛关注,但大部分轰炸和扫射地面目标的任务还是由螺旋桨推进的战斗轰炸机执行。
在50年代和60年代里,许多国家研制的新设备和新武器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飞行员的作战方式。电子学、空气动力学和推进技术等日臻完善,以致人们可把导弹作为进攻和防御性空中作战的新型武器来使用。空空导弹于1958年首次用于空战,当时国民党空军的F-86“佩刀”式飞机的飞行员使用了空空导弹与中国的米格飞机交战,使用的空空导弹(红外制导的AIM-9B“响尾蛇”式导弹)的射程超过了飞机上装的机枪和航炮的3,000英尺的射程。
雷达系统和雷达制导的导弹(如AIM-7“麻雀”、玛特拉R-530和AA-1等)将飞行员攻击目标的距离延伸到几英里之外,还使他们具备了全天候击毁敌机的能力。
另外,“阿贾克斯”、“警犬”、“导线”和“霍克”等导弹系统都是专门用于从地面发射攻击飞机的。1960年,鲍尔斯驾驶的U-2侦察机在苏联上空被击落后,世界上大多数人才第一次认识到了雷达制导的地空导弹系统的潜在威力。红外和雷达制导的空对空“奇异武器”的出现,使许多军事理论家认为近距格斗的时代已经结束。而且地空导弹还可横扫天空,消灭进入其射界的一切敌机。
人们对此深信不疑,以致苏制米格-21PF“鱼窝D”和美制F-4“鬼怪Ⅱ”式飞机的最初型号从设计上就只能携带导弹。曾是米格-15和F-86等早期战斗机的基本武器的航炮或机枪,现已被抛弃了。
越南是战术空空导弹、地空导弹和空地制导炸弹等进行实战检验的第一个试验场地。
严酷的战争表明,理论家们过高估计了战术空空导弹的效能。越战初期,美国海军的仅装备了空空导弹而没有航炮的F-4“鬼怪”飞机发射了50多枚导弹,但未能击落一架北越的米格飞机。导弹的发射和机动范围局限较大,而且这种复杂的武器系统不能很好地承受战斗中苛刻的条件。
此外,假如一架敌机进入空空导弹的最小发射范围以内,或是飞行员将携带的导弹打完,他就会发现自己是赤手空拳了。以这些早期经验为鉴,今天的现代战斗机——包括F-16、FA-18、最新式的米格机、“幻影2000”和“狂风F-MK2”——全部装备了高射速和能发射致命弹头的航炮。导弹虽已成为基本的空对空武器,但可靠耐用的航炮依然是飞行员可自由使用的一种武器。
战争情况表明,地空导弹的效能也比预计的要低。
即使在美国熟悉苏制SA-2地空导弹并学会用电子对抗来对付它之前,其最佳效果也只是每发射55枚才击落一架美国飞机。飞行员认为,只要能及时发现地空导弹或空空导弹,便可摆脱它。
防空作战的任务是摧毁敌战斗机或攻击机,而空中进攻飞机的目的则通常是将武器投向目标。过去几十年里,有许多国家一直在研究如何更精确地投掷武器的方法,以及如何在近距防空火力和地空导弹杀伤范围之外精确地投掷这些武器的方法。研制精确的和生存力强的武器投放系统的基本途径有两条:一条是研制精确制导武器;另一条是研制尖端的机载武器投放系统。
精确制导武器的历史要追溯到第二次世界大战,但直至60年代制导技术出世以后,这种武器才呈现出广阔的前景。美国海军在越南使用的“白星眼”式滑翔炸弹便是首批高效能的对地攻击武器之一。在越南战争以及以后的几次战争中,尽管激光和电视制导的炸弹以及自由落体炸弹在使用时并非没有局限性,但它们摧毁目标的概率极高。
高性能的炸弹和导弹(如“战斧”巡航导弹、飞鱼反舰导弹和GBU-15远程滑翔炸弹)已经研制出来并大量装备部队。它们具有从高空、低空以及从对方火力杀伤范围之外摧毁目标的能力。
尽管空空导弹和地空导弹均有缺陷,但它们的出现却使战场上的战术发生了重大变化。越战中,美国飞行员为了规避北越发射的SA-2导弹而向低空俯冲时,常常进入猛烈的防空炮火之中,因而有几百架飞机被击落。为了对付SA-2导弹和防空炮火,飞机上安装了雷达接收机、箔条、照明弹投放器和电子干扰装置,以探测并干扰导弹和炮瞄雷达制导系统。另外,还组织了“野鼬鼠”特别小组,它们的任务是用炸弹、火箭和“百舌鸟”反雷达导弹摧毁地面防空兵器。
携带导弹的北越截击机,在地面雷达操纵员的引导下,能够出其不意地迅速攻击美国飞机,并能在美护航战斗机拦截击落它们之前逃脱。
导弹和与之相配合的雷达所造成的威胁,使作战飞行员和军事任务的计划人员的任务变得错综复杂。现在,飞行员除了领航、驾驶飞机、搜索、突击地面目标或敌机外,还耍监管雷达跟踪预警装置,监听舰船或机上雷达系统对来袭米格飞机的警告信号、操纵电子干扰设备并用肉眼搜寻未被雷达发现的SA-2导弹或偷袭的米格机。
越南北方严密的对空防御系统曾击落击伤了许多飞机,而且,它们还使飞行员在繁忙的工作中分散精力,虽然飞机未被击中,但作战效果却大大降低。在规避地空导弹、防空高炮和米格飞机时,飞行员会惊慌失措,被迫投掉炸弹或副油箱,轰炸精度比演习时要低得多。
为了保障轰炸机安全抵达目标,辅助系统的需要量急剧增加,诸如电子干扰吊舱和设备、护航战斗机、雷达干扰机以及舰载和空中的早期预警系统等。空中加油机的使用减少了飞机总数中载弹飞机的数量,使任务计划的制定和保养人员的任务更加复杂,提高了投向目标的每一枚炸弹的价格。总之,导弹的出现使空战戏剧性地变得更加复杂,费用也变得更高。
正如人们所料,由于早期导弹的局限性已变得十分明显,于是大家都采取措施弥补这些缺陷。80年代最新一代战术导弹的性能已远远超过了早期的“响尾蛇”、“麻雀”、“猎鹰”、“环礁”和SA-2等在越南战争初期战绩平平的导弹。在1982年的福克兰(马尔维纳斯)群岛冲突和中东战争中使用的更先进导弹,比60年代战争中老一代的导弹显示出更优良的性能。
导弹的研究和发展仍在继续,其精度和通用性有了极大提高。它们能从多种状态下发射,并保持了很高的摧毁目标的能力。美国陆军的“爱国者”地空导弹系统和美国空军(海军)的AIM-120、AMR、AAM空空导弹是现代尖端高性能杀伤导弹系统的样板,它们已接近实用阶段。但必须指出,战术、电子干扰、飞行人员、武器操纵者的训练水平和政治因素等依然极大地影响着武器系统在战争中效能的发挥。如果缺乏训练的武器操纵员不正确地使用这些新式武器,便会造成代价巨大的失败。
撇开飞机和武器的工艺水平不谈,任何国家飞行员的法宝是熟练的驾驶术和战术。凭借这些,他们可以实施机动,并使用机上武器系统去打击敌人。经进训练,飞行员如能与飞机融合,实现人机一体化,其作战能力通过合理地运用战术将日臻完善。因而,训练和战术是相辅相成的:训练促进了战术上的成熟,而战术本身通常又通过高强度的训练得以发展完善。
任何一个国家的空军训练,实质上包括从操纵飞机及其武器系统到战术上的人与飞机的最终结合等内容。一名飞行员,雷达操纵员,或是武器系统操纵员,一旦掌握了各自基本的操纵技巧和战术知识,为了保持技术水平,就必须不断地进行演练。
另一个因素是飞机及其武器系统日益复杂化,这不但使得飞行员或武器操纵员达到基本技术要求的周期延长了,而且由于飞机必须执行多种任务和运用各种战术,飞行员连续训练的必要性也有所增加。
没有训练有素的飞行员,现代技术的奇迹(飞机)也只能是堆在停机坪上的一堆废铁。
研讨一下从1965年到80年代的历次战争的情况,如果能从中得出任何一个结论,那就是空中战争能否获胜,取决于大量错综复杂的因素,而其中许多因素是飞行员个人所无法左右的。这些重要因素当中有飞机性能、电子设备、武器、飞行员训练水平、敌方防御体系、士气、战术、作战类型、敌人员装备数量和对作战原则有影响的政治上的制约因素。我们往往从空中作战中可以看出,技能、进取精神和战术能够克服数量和质量之不足。
北越的许多架米格-17被美国海军A-1“空中袭击者”螺旋桨式飞机击落,或者从另一角度来说,许多马赫数为2的F-4鬼怪式喷气机被朝鲜战争时期的亚音速的老式米格-17击落,这些都是技巧和战术战胜技术优势的例证。
空中战争是一场激烈的拉锯战。敌对双方一直在试验利用各自的新装备、新战术和新的想法来提高他们部队的战斗力。埃及和叙利亚从1967年六天战争和其后的消耗战中取得了经验,他们知道,在夺取空中优势和进行空中火力支援时,单靠飞行员和战斗机是无法与以色列防空军和空军抗衡的。
为了限制以色列空军的空中自由和提供进攻火力,大量的苏制防空导弹和高炮涌入战场。阿拉伯国家在1973年的赎罪日战争中,利用人员和装备上的优势,使以色列付出了血的代价,以军的人员和飞机损失惨重。
在这场战争后期,由于阿拉伯人被迫用飞机攻击突入他们后方地域的以军地面部队,结果蒙受了重大损失。在这次战争中,飞行员与飞行员、飞行员与高炮手或导弹发射军官之间进行了数千次的较量。由于战争决策人把空中战争视为军事力量的重要组成部分,因而装备、训练和战术等都继续得到了改进。
不久的将来,一旦发生国际冲突,空中战争会是什么样子呢?除非有了确定的时间、对手和环境,否则这个问题几乎是无法回答的。一场北约对华约的高强度的战争与一场中东的或亚洲两个第三世界国家之间的战争有着天壤之别。但是,由于飞机和武器的使用影响到一场战争的性质,我们可以看出战争当前的某些发展趋势,并做出某些一般性的观测。
当前生产的战术飞机种类繁多,从携带远程空对空或空对地导弹的大型截击机和攻击机到使用航炮、炸弹、火箭和近程导弹的小型喷气教练机、攻击机应有尽有。许多这类新型的战术飞机的推重比很高,许多飞机的翼载荷相对而言较低。
加速性的改善、优良的转弯性能、燃油和有效载荷的增加,以及更为可靠的高性能的火控系统和武器等,使最新型的战术飞机成为具有强大杀伤力的武器系统。
80年代先进的战斗/攻击机装备了一系列用途广泛的航空电子设备。为了帮助飞行员更好地操纵这些设备,飞机座舱(人与飞机的结合处)有了重大的改进。
某些飞机,诸如F-14A“雄猫”式、旋风FMK-2截击机、F-15E、“旋风”式和苏-24战斗轰炸机等,都是由一名飞行员操纵和一名武器系统操纵员共同完成多种战斗任务。F-15“鹰”式、F-16“战鹰”式、F/A-18“大黄蜂”式、“幻影2000”以及其他单座战术飞机的设计者们则利用计算机、先进的阴极射线管显示器、平视显示器和伸手即可摸到的操纵装置来减轻飞行员的负担。这样,一个飞行员便可操纵整个飞机。
由于空中战争环境日益复杂,用计算机和航空电子设备代替飞行员的工作的趋势必将持续下去。目前,正在试验在战术飞机上装备能够按照飞行员的口令行事的航空电子系统。
现在努力的方向是,使飞行员能够通过口令改变雷达的工作状态和传感器的工作方式,以及使用不同的武器系统。总有一天,我们可以看到类似托尔斯的小说《火狐》中所描绘的卓绝的空战情景:一名战斗机飞行员无需触摸任何按钮,而是凭借意念发射和制导武器。
战斗机和攻击机与防空兵器(包括雷达、地对空导弹、高射炮,以及截击机和战斗机)之间的行动与行动的斗争将持续不断。在越战结束以后于1973年爆发的赎罪日战争中,双方投入的人力物力都有所增加。在这次战争中,最新型的苏制防空系统与最新式的美制进攻和防御武器交了火。1973年之后,中东战争连绵不断,装备美国和以色列武器的以色列军队一直在与用苏联武器武装起来的叙利亚和巴勒斯坦解放组织较量。
福克兰(马尔维纳斯)群岛之战和两伊战争也为多种军事装备和新战术提供了试验场所。先进的武器系统不断装备世界各国的军队,甚至性能更好的武器系统也正在研制当中。
过去,目标识别和导弹制导主要靠雷达和红外系统。当前使用的电子干扰装置,如箔条和干扰器,再加上照明弹和红外欺骗设备等红外干扰装置等,是专门用来挫败利用这类制导技术的武器装备的。然而,未来的飞机必须装备欺骗和干扰装置,以便有效地对付全新的制导方式造成的威胁。最近装备部队的瑞典RBS70型便携式地对空导弹的制导方式,是使导弹沿着激光束飞向目标。当前飞机上使用的所有机载识别和预警传感装置,据悉无一能向飞行员发出RBS70导弹来袭的警报。
为了对付现在和未来的尖端防空系统(比如高炮、导弹,或许还有激光和粒子束武器),飞机和各种武器的设计人员必须汲取新的概念。遥控飞行器将在执行侦察和压制干扰防空兵器等任务中起到更大的作用。或许有一天,这类飞行器可以执行一般的武器投射和空战任务。在越南战争、赎罪日战争和1982年的中东战争中,遥控飞行器作为高性能和生存力很强的传感平台,在火力威胁极大的地区执行侦察任务时,已经证明了自身的作用。
将来,战术飞机在极端危险的作战环境中,可能被迫不是在超高空就是在超低空,持续以超音速执行任务。未来的战术飞机将装备能够在对方火力范围外发射的远程武器和能够击落敌机低空发射导弹,并利用“隐形”技术和尖端电子对抗系统作掩护。即便面临科学幻想小说中那类激光和导弹的威胁,也能够像我们所熟悉的那类飞机一样,在战斗中处置自如。
不管一个人的想象力多么丰富,他一定不可忘记,从历史上看,只要出现一种革命性的武器,就必然会出现一种防御性的或与之针锋相对的武器。不管是处于优势、均势还是劣势的敌对各方,他们就像下棋一样,总是千方百计地想改变军事上的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