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折的潮流·第十一

作者：乔治·W·高里奇 博士·美国

出自————《1973年阿以战争》

出自————《战争通史》

　　 战争前三天中，埃及陆海空三军取得的巨大胜利给埃及高级官员带来惊喜，政治和军事精英中自信心高涨。来自各方面的压力集中到萨达特身上，要求利用有利的战术形势迅速推进到西奈隘口。更关注政治目标而非军事手段，萨达特坚定的拒绝支持迅速扩大战争。

　　 10月9日0130时，海卡尔向萨达特提出隘口这个目标的问题，萨达特拒绝这种无法控制的想法：“如同我告诉哈菲兹·阿萨德的，土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消耗敌人。我不想只是为了占领更多的土地就犯推进过快的错误。我们必须让敌人流血。”然而，萨达特允许海卡尔打电话给艾哈迈德·伊斯马仪。0300时，海卡尔打电话到十号中心与沙兹利通话，沙兹利拒绝叫醒入睡的陆军部长并客气的陈述了他对此的反对意见。最后，当天上午0715时，海卡尔与艾哈迈德·伊斯马仪交谈，后者毫不含糊的支持沙兹利的立场。

　　 然后，这个争论没能就此停止。那天上午，战争第四天——10月9日，一群高级军官也向艾哈迈德·伊斯马仪提出建议，鼓吹不经战术停顿就立即进攻隘口。这些军官认为停止军事行动将导致主动权转移到以色列人手里，那么以色列人就能从容的进攻。谨慎的陆军部长拒绝了他们的意见，强调他的目标是继续给以色列人造成沉重的损失。他觉得防御作战是实现这个目标的最好方式。因此，向隘口前进暂时是不可能的。

　　 埃及高级指挥官争论中最重要的是安瓦尔·萨达特的声音，10月8日，比上面会谈早一天，艾哈迈德·伊斯马仪已经从总统那里接到下一步的命令——执行战术暂停。萨达特需要时间与合众国进行秘密外交，还寻求给以色列人造成沉重的伤亡，使他们损失惨重。萨达特在这点上坚持不变。

　　 甚至苏联人也遇到了萨达特在扩大战争上的固执。前俄罗斯驻埃及军事顾问团团长马哈茂德·加列耶夫将军注意到萨达特是如何一贯告诉苏联顾问为了吸引世界关注阿以问题，他想获得苏伊士以东的土地，哪怕只有“10分米”。1970年到1974年驻开罗的苏联大使弗拉基米尔·维诺格拉多夫回忆到当他在战争中提出向叙利亚提供更多俄罗斯军事援助的问题时，萨达特简略的回答：“让它（叙利亚）进行防御并发动游击战。我们主要的目标是消灭尽可能多的敌人部队。”如同萨达特在10月5日的战略指示中描述的轮廓，造成以色列人沉重的伤亡构成战争的一个关键军事目标，埃及领导人对那个目标保持了坚定的执着。尽管有政治目标，萨达特将学到他不能忽视西奈和戈兰的战场动态。

　　 10月9日，仍然令人满意的符合了萨达特造成最大伤亡的战略。沿整个前线，埃及人进行试探进攻扩大他们的桥头阵地，以色列指挥官经常答以损失惨重的反攻。例如，在沙龙的防区，第16步兵师于10月9月尝试占领一些重要的山脊；结果，第3机械化步兵旅旅长沙斐克·米尔提·塞德热克准将在随右翼的营进攻时失去了生命。沙龙反对埃拉扎尔转入防御并重组的决定，决定报复并在这天多次下令反击，明显违背了埃拉扎尔避免消耗战的意图。回应沙龙的行动，埃及第二野战军司令穆宁 [ 译者注：原作者笔误，穆宁是第三野战军司令。 ] 抽调第14坦克旅的1个坦克营支援第16步兵师师长阿卜·拉卜·阿乃宾衣·哈菲兹准将，阻止防线被突破。同时，安农·瑞舍夫上校的装甲旅和图维阿·雷维吾上校的装甲旅发动了几次进攻以夺取哈穆托、特勒维扎、马奇希尔阵地的控制权，但无济于事。瑞舍夫旅的一个营长沙乌勒·沙雷夫中校在那天失去了他的生命。黄昏时，沙龙已经损失了大约50辆坦克，这个数字可以与亚当在前一天损失的相比较，并且毫无收获，尽管瑞舍夫救出了布坎据点的驻军。

　　 获悉沙龙的鲁莽行动后，埃拉扎尔怒气冲冲。但没有撤换沙龙，这个有争议但进取并具有反对党背景的指挥官，埃拉扎尔选择替换戈南。戈南虽然是六日战争的英雄，但缺乏一个战区指挥官的能力和品格。此外，他的两个下属亚当和沙龙都曾经是他的上司，这进一步使问题复杂化。然而，戈南最糟的缺点是还全神贯注于正在发生的战术事件。如同埃拉扎尔后来评论的：“我考虑明天……那是我的工作。对现在的战斗，无论是前线指挥官还是我都不再能帮上什么忙。那是师长的问题。我不断的告诉他：塞姆利克（戈南），让我们讨论明天会发生什么。”戈南没能完成从战术指挥官向战区指挥官的转变。

　　 戈南的部分问题是埃及人维持着主动权——以色列人没有经验并造成混乱的事实。但埃拉扎尔不能避免对指挥官能力批评的争论，他决定用前总参谋长哈伊姆·巴列维替换戈南。虽然为控制沙龙这个共同的问题所困饶，巴列维强有力的掌握着西奈前线。为避免直接解除戈南的职务，埃拉扎尔于10月10日派巴列维作为驻前线司令部的代表担任指挥。下一轮大规模战斗将在不到4天内来临。

　　 到10月10日，埃及人和以色列人都已经进入他们各自形式的战术暂停。战争的这个阶段，埃及部队进行试探性进攻以谋划将他们的桥头阵地至少扩大到炮兵公路，同时以色列人在很大程度上采取行动阻止这些努力。埃拉扎尔根据军事需要暂缓进攻行动——以色列国防军难以支撑在两条战线同时发动进攻，而以色列人还没有解决叙利亚人。虽然北方司令部到10月10日已经把叙利亚陆军赶出戈兰高地，以色列人希望在转向西奈战线前解决掉叙利亚军队。因此，以色列内阁在10月10日批准向叙利亚发动一场攻势，前进夺取萨萨（Sasa）将大马士革纳入炮兵射程内。通过这次推进，以色列希望迫使阿萨德接受停火，让叙利亚实际退出战争。这次进攻在10月11日1100时开始。

　　 尽管埃及人形势很好，因为政治原因，萨达特不能忽视戈兰的军事形势。叙利亚没能夺取戈兰高地并被迫撤回已经成为埃及总统的复杂问题。战争开始时，叙利亚直接威胁以色列，迫使以色列国防军把主要力量集中到北线。然而，到10月9日，叙利亚军队的军事形势变得令人绝望，来自大马士革求援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迫使萨达特做出一个困难的决定。

　　 10月11日，阿萨德的一个特使抵达开罗请求埃及人朝隘口发动一场大规模进攻以减轻以色列对戈兰前线的压力。萨达特被迫做出肯定的答复。放弃叙利亚将破坏战后他在阿拉伯世界的信誉，并且埃及严重依赖像沙特阿拉伯和科威特这样的产油国提供的财政援助。由于政治和经济的需要，萨达特因此被迫承担与阿拉伯反以事业团结一致的责任。

10月12日，以色列尼尔旅的百夫长式坦克向埃及突击队冲去

　　 无论确切的动机是什么，萨达特决定救助阿萨德，这个决定显著改变了西奈战争的进程。10月12日一早，萨达特下令次日对隘口发动进攻，目的是转移以色列对叙利亚战线的关注。5个步兵师所属部队将不参与进攻；他们的任务是继续巩固东岸的桥头阵地。10月13日0630时，来自机械化步兵师和坦克师的进攻部队将抵达。艾哈迈德·伊斯马仪下令给2个野战军司令使用坦克旅和机械化旅（从埃及的战术预备队中抽调）发动一场进攻。

　　 萨达特的命令在十号中心和两个野战军司令部激起激烈反对。沙兹利和两个野战军司令领头反对进攻，企图说服艾哈迈德·伊斯马仪，时机已经错过，推进将脱离防空伞。但陆军部长没得选择，只能服从他的最高统帅。艾哈迈德·伊斯马仪应允推迟进攻24小时到10月14日0630时，希望由此获得额外的必要时间以提高计划成功的机会。

　　 如同许多埃及高级军官预计的，10月14日上午的进攻被证明是一个绝对的灾难——推进尝试太迟又没有足够的部队（图5）。1个机械化步兵旅和4个坦克旅组成的埃及部队沿4个轴线推进，通过开阔地带面向太阳进攻以色列人。以色列国防军的部队等在防御阵地里，装备着数目不明，刚来自合众国的精致的陶式反坦克导弹（TOW是tube-launch, optically tracked, wire-guided的缩写，即发射筒发射，目视跟踪，线导）。10月11日，以色列国防军已经设置了一套特殊课程迅速培训使用陶式的教员。这给他们足够的时间训练部队到10月14日投入战斗。10月14日午后刚过，埃及人完全撤回到桥头阵地，留下大约250辆被摧毁的坦克——超过了埃及人到10月13日240辆坦克的总损失！

图5：1973年10月14日，西奈战线，埃及的进攻

　　 引用具体的例子来说明损失。埃及第21坦克师在战争开始时有大约280辆坦克，2个坦克旅每个124辆，机械化步兵旅31辆。为了渡河行动，总司令部抽调1个坦克旅配属给第16步兵师；第21坦克师余部在西岸组成战术预备队。为进行10月14日的进攻，总司令部将这个师余部调到东岸，下令向比尔·贾夫贾法攻击。到这天结束，第一次投入战斗的第1坦克旅只有66辆坦克（损失了47%的坦克），同时从渡河行动开始战斗的第14坦克旅只拥有39辆坦克（现在损失了69%的实力）。对这个师幸运的是，第18机械化步兵旅那天没遇上战斗，结果保持了它全部的31辆坦克。这样，第21坦克师到10月14日结束时损失了超过50%的坦克实力（从战前280辆坦克下降到136辆）。

　　 精锐的埃及第4坦克师所属第3坦克旅是西奈战场毁灭性的另一个例子。该旅分配作为第三野战军的战术预备队，相当平静的在西岸度过了战争的第一周。接着，在10月12-13日夜间渡过苏伊士运河，于14日向米特拉隘口发动灾难性的进攻，闯进以色列部队的火网中。这个埃及旅开始有124辆T-55坦克，在不到8个小时内损失了60辆坦克、9辆装甲人员输送车和几乎全部火炮。到下午三时左右，这个旅撤回第19步兵师桥头阵地，主要战斗实力下降到相当于2个坦克营。总的来说，埃及人再也没从这次大规模军事挫折中恢复过来，余下就是以色列国防军如何利用这轮突然的事件。

北西奈，一个以色列坦克兵战斗中的视野

　　 随着埃及这次失败，以色列指挥官立刻意识到战争的潮流已转向对他们有利。那天晚上，埃拉扎尔打电话给梅厄报告好消息并给出他对以色列在西奈新战略形势的评估。“戈尔达，一切顺利。我们回复了老样子，他们（埃及人）也一样。”埃及的损失支持埃拉扎尔乐观的评估，根据以色列情报部门估计，埃及坦克被摧毁了280辆——这个损失将作战力量的平衡转向以色列。事件将证明主动权已经明显转移给以色列国防军，结果埃及军队将显示出一些他们在六日战争中表现过的能力低下的弱点。然而，不管有多少乐观的理由，以色列政治和军事领导层将再次学到埃及人没有完全回到老样子。相反，埃及军队将再次示范他们新树立的战斗精神，从而在战争后半段给以色列更多的震惊。

　　 10月14日，虽然以色列无疑取得了一次军事上的胜利，同时带给以色列的是它痛苦的一面。经历一些拖延后，部分是希望不要在公众中引起惊恐，埃拉扎尔最终批准向媒体发布第一份伤亡公告：已知656名军人在前八天的战斗中阵亡，其中包括第252装甲师师长亚伯拉罕·曼德勒少将，他在前一天被一发炮弹炸死。到现在，许多战争后方的以色列人已经意识到战争中并不都是好的，但这第一次公布死亡数字给出人类悲剧的具体程度。1956年和1967年战争持续时间都不到一周，报纸在战争结束后公布那些在战斗中死亡的名字。然而，军事审查员这次已经下令禁止公布丧失亲人家庭的任何讣告直到战争结束。在记者招待会上引用保密需要，达杨警告国家推迟服丧直到解决武装冲突：“我们在战争中，我们不能在这时公开说明我们为倒下的悲伤有多深。”他的话强调战争的严重性，以色列国民在面对不幸前将集中赢得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