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军队连一天也坚持不了啦!”·第四
作者:约翰·托兰·美国
出自————《漫长的战斗》
出自————《战争通史》
(6月28日-30日)
1
蔡胖子命令朴基炳上校带着他的第4团死守汉城。但在汉江桥被炸不久,朴基炳命令士兵们向汉江撤退,收集船和空油桶。28日黎明出现时,朴基炳带着仅剩的50个人抵达汉江上游那座被摧毁了桥梁的完好铁路边。他发现他的250个士兵也正在岸边等待。他们已修建了筏子并找到一条小渔船。朴下命令过江,他们全力过江,奋力推开那些从桥上掉下的漂浮在水面上的尸体。当他们到达南岸时,朴开始组织他的残部。
天空仍然乌云密布,来自日本的空中掩护看来是没指望了。这时天空传来响声,一架美国侦察机出现了。飞行员的报告令人鼓舞,上午7点30分,12架B-26轻型轰炸机从日本起飞轰炸三八线附近的铁路,这是战争中美国空军第一次出击。
罗马教廷驻朝鲜宗座代表帕特里克·伯恩主教命令向共产主义分子打开所有大门。约在11点,枪声大作。半小时后,身穿平民衣服戴着红袖章的人们涌进来把能拿走的全拿走了。主教把祭坛布和神器收集起来送到附近的朝鲜牧师那里保护起来。他推着手推车带着几个天主教男孩来了,但北朝鲜人禁止他们搬任何东西。
“为什么不许?”牧师问道。“难道我们现在不是在人民政府领导下吗?这些东西属于我们正如属于你们的一样。”
北朝鲜人没话说了,牧师带着他的宝物离开了。由于继续搜寻掠夺,伯恩主教抗议了。
“你们信仰上帝,对吗?”一位北朝鲜人问。
“当然了。”
“太好了。你们不久就会去那儿了。”
丘奇将军在水原的司令部不断接到报告宣布汉城已崩溃。但穆乔大使精干的一秘诺布尔不满意。他说服丘奇的两个作战军官和他一起向北到永登浦南边的安养步兵学校的韩国军队新司令部,在那儿他们得到更为准确的形势估计。他们的吉普车在南逃难民人流中硬是挤出路来缓慢逆进。人群中混杂看成千精疲力竭的韩国败兵,但许多人向美国人挥手欢呼。诺布尔印象最深的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还扛着他们的武器,虽吃了败仗但没有一败涂地。当他们的吉普车过去时,平民们也欢呼鼓掌。美国军装仍是最后胜利的象征。
四五千士兵正在步兵学校的检阅场上整齐地一排排站着或坐着。军官们和军士们正在组建新的部队。韩国军事学院院长金弘一少将自告奋勇重建组织溃散的军队——从北方下来的4个师的残部。他不知道第1师在哪儿,另两个师——第6师和第8师——据说仍在东边作战。
诺布尔询问汉江的情况怎么样。金将军不太清楚。他的确不知道几支韩国军队正在汉江桥东边奋力坚守铁路桥。诺布尔向他的同伴建议沿着江的南岸继续向上游方向去。从永登浦郊区的高处,他们能看见汉城。除了远处炮声隆隆,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当他们走进两座汉江桥南面通道时,一辆军车出现了。幸运的是,这是南朝鲜的军车。一个中尉告诉他们他正沿着江南岸进行侦查。金浦机场未像谣言所说落入敌人手中,也没有北朝鲜人在桥的附近过江。他想他能在炸毁的铁路桥南端的火车站找到第7师师长刘载兴将军。他们向桥走去。车站从另一边爆炸起火,他们小心地走进车站。看不见韩国士兵。但当他们进入车站时,一个卫兵盘问了他们。接着,诺布尔见到正坐在桌旁的刘将军。
他讲了他正在和大约400人坚守铁路桥,他将尽其所能用一门反坦克炮和一挺机枪阻击敌人。但他没有东西炸桥。他求他们从水原送些炸药来。他还希望从步兵学校的金将军那儿得到增援。他请求这两个美国人,派飞机轰炸袭击北岸。
下午1点,白善烨上校正在汉江北岸集合他的溃败的残兵从步兵学校过江。当他们正用渡船和小船过江时,美国飞机吼叫着来到他们头顶上,开始向他们扔炸弹。有些士兵气愤地大叫。美国人的炸弹究竟为什么要炸他们?白善烨也非常气愤,但他安慰大叫的士兵们说这是好事。“美国人来了!他们终于参战了!现在我们有希望了!”
玛吉·希金斯渡过汉江,备受激烈的但打得不准的步枪的火力折磨之后,正在通往水原的山道上,行进在一列漫长的士兵们和难民们的单列队伍中,其中包括韩国内务部长。希金斯决心不添任何麻烦,紧紧地和纵队一起前进。她听到深沉的嗡嗡声,抬头看见银色的美国战斗机正向汉城俯冲。“我的心激动得要跳出来了——这一定是麦克阿瑟的消息中提到的‘重大事件’的一部分。”美国空军的参战同时也鼓舞了每一个人,她周围的朝鲜人高兴地狂呼尖叫。附近村庄的妇女们冲出来拉着她的手狂喜地指着天空。
穆乔大使正要乘飞机去拜访李总统,突然有雅克飞机猛烈袭击水原的简易机场。他赶紧躲起来,出来时未受伤,只是满身泥土,一条裤腿破了流了血。他穿着破衣服在下午2点50分左右到了大田,但向往常一样表现得信心坚定。他直接来到李总统的办公室。李夫人觉得他看上去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一样。他从国务院得到的唯一指示是“大胆地行动”。因此他自作主张告诉李承晚大量的美国援助正在途中——虽然事实上他不知道杜鲁门的决定会是什么。他满身污泥斑斑的衣服,使他那呼唤信心的热情更显得炽烈。他们必须——并且能够——战斗到胜利!
穆乔冒着丢官的危险发誓说美国已决定为南朝鲜全力以赴。美国海空军力量将阻止越过三八线的军事供应。这是韩国美国的联合努力。有些事由韩国人做更好些,其余事由美国人干会更好些。后来,穆乔站在李承晚身边向他泄露了从麦克阿瑟那儿得来的一个秘密消息。他明天早上将来水原以决定为在战争中抵抗共产主义分子应当给予什么样的帮助,并请李承晚在那儿见他。
这一邀请对李承晚来说比穆乔所讲的全部鼓舞的话都更来劲。他说他拼命也非去水原不可。
2
杜鲁门总统已经呼吁援助南朝鲜。6月28日下午,他公开表态了,在美国新闻协会的一次大会发表了演讲,4大广播网向全国播出了他的讲话。同时,美国之音向海外作了转播。他说北朝鲜的进攻是“一个危险的榜样,尤其危及不发达地区,”并指出他反对侵略的强有力的行动仅仅是保护“和平建设的伟大任务”的一面“盾牌。”
国内外对白宫给予了热情支持。前总统胡佛宣称“解除紧张局势的唯一途径,”就是“去赢得胜利,为了胜利,我们必须团结一心,行动一致。”《纽约时报》称杜鲁门的决定是“一个重大和无畏的行动,”但是伦敦《工人日报》把他的行动称之为“华尔街为统治整个亚洲和太平洋所干出的冒险主义的残暴无情和侵略成性的帝国主义行径。”
法国大使打电话给杜鲁门说,他的政府和人民已欣然接受“杜鲁门的决定和联合国安全理事会的行动。”尼加拉瓜、哥伦比亚、多米尼加共和国、菲律宾、加拿大和美洲国家组织全都赞同杜鲁门。但是苏联的反应令人困惑。《真理报》周日版甚至没有提到朝鲜战争,但在第二天,塔斯社从平壤发出的两条快讯引述了北朝鲜公报,该公报声明是南朝鲜发动了攻击。第二天早上出现了抗议浪潮,谴责美国“直接针对朝鲜人民民主共和国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侵略行径”。
在北京,46位中国共产党领导人物已听到了外交部长周恩来对杜鲁门声明所作的有力回答,而此时华盛顿刚刚天亮。周认为杜鲁门的决定是“针对中国领土的武装入侵……公然违背联合国宪章。”他谴责美国命令“李承晚傀儡军队”进攻北朝鲜。而这次进攻只是美国为“侵略台湾、朝鲜、印度支那和菲律宾”制造的一个“精心构织的借口,”是“美帝国主义夺取亚洲的秘密计划”中的又一步骤。周恩来讲话后有一次“热烈的讨论”,讨论中,毛泽东说杜鲁门是个伪君子。“中国人民和世界人民起来!”他说道,“打败美帝国主义的一切挑衅!”
虽然国会绝大多数人的反应是赞同杜鲁门的声明,但俄亥俄州的共和党参议员罗伯特·塔夫脱激烈地反对。“至少在国会,如果不加抗议就让这事过去了,我们最终就会失去一直由国会拥有的宣战权。而宣战权是由美国宪法只授予国会的。”
尽管白宫有一种欣喜过头的感觉,艾奇逊还是警告杜鲁门说这种一致支持他的政策的明显势头可能不会持久。“总统误解了我的意思,”艾奇逊回忆说,“我的意图是去准备迎接批评和大为费劲的事情。总统却坚持说我们已经开始了就没法后退了。对于他和他的党的政治命运所具有的影响都无法动摇他,实际上他也没想到这点。他认为这是正确的,符合国家的最大利益,广为人们所理解。”
3
6月29日上午8点,穆乔大使拜访了李承晚在大邱的住所,发现总统“处于可怕的境地。”李夫人也非常紧张。整个夜里,俩人已听到关于汉城形势耸人听闻的大量传言。很明显,美国对援助韩国什么也没有做!在极不愉快的1小时5分钟后,他们动身去机场。
东京,黎明时分的羽田机场乌云密集,雨水淅沥,麦克阿瑟的助手们决定飞机延迟起飞。麦克阿瑟将军简短干脆地说,“我们走。”麦克阿瑟的B-34型座机“巴丹”号,在那天早上晚些时候迎着满天雨云起飞了。
当穆乔和李承晚正准备乘各自的飞机离开大邱去水原时,B-29轰炸机正成功地在金浦机场投下了一颗颗500磅炸弹,同时,另两架B-29轰炸机正在轰炸汉城的主要火车站。不幸的是没有一个人转告韩国想炸毁铁路桥的要求,它仍然完好无损。仅仅用一小队作战坚决的韩国士兵保卫它,看来是毫无指望之事。沿着汉江北岸的江滩上布满了准备过江的北朝鲜人。
白善烨上校终于设法使他的3000残兵中的一些人过了江。当白善烨带领部队在金浦上边奋力通过泥泞的稻田时,有一半人仍留在江北岸。从东边打来一些机枪子弹,但没有造成伤亡。在步兵学校附近,他遇见了美军顾问团的雷·梅中尉,白善烨又饿又累,找他要些东西吃。梅一无所有。“那么有糖吗?”梅找到一些。白恢复力气后,问情况怎么样了。梅告诉他议政府附近的反攻失败了,但还有希望。美国人正在赶来。空军已经投入战斗,但还没有地面力量。于是白去找到金弘一将军——韩国军事学院院长——告诉他关于从金浦机场一路上被攻击的情况。金弘一将军问白他为什么不反攻。白耐心地解释说:“金弘一将军,我还得在这儿等我的队伍集合。”
当“巴丹”号飞近朝鲜时,麦克阿瑟从通道上走下去告诉他的空军参谋长乔治·斯特拉特迈耶中将说,如果他们不能轰炸三八线以北的目标,北朝鲜人将具有明显的优势。他有攻击三八线以北的授权吗?“没有,”麦克阿瑟的密友和高级助手考特尼·惠特尼说,他就在旁边。但麦克阿瑟告诉斯特拉特迈耶制定轰炸共军空军基地的计划,然后回头看着惠特尼,“现在,你在这些命令中找出一些东西在军事法庭上保护我。”
四架“野马”式战斗机为“巴丹”号护航。但是,正在他们接近水原时,一架“雅克”飞机俯冲下来并向没有武装的运输飞机扫射。一位副官大叫“快呼救!”每个人都俯下身子,除了麦克阿瑟。他冲向窗口,“我们的战斗机正在接近攻击它,”将军报告说。“我们会把它好好收拾一顿的。”
合众社的欧内斯特·霍布赖特却在想,“我希望麦克阿瑟不要太去撞大运了,我可不想让他拉我当垫背的去充英雄。”
穿过早几分钟前被轰炸和扫射着火的两架运输机上升起的浓浓油烟,他们着陆了,因为每时每刻都可能再遭攻击,所以,他们都匆匆挤出“巴丹”号。刚刚以一步之差在汉城从共产党人手下逃出来的凯斯·比奇上前迎接麦克阿瑟,“将军,我很高兴在这儿看见你。”
比奇过去几天中亲眼所见的遍布于朝鲜人和美国人中的恐惧与惊慌消失了。
15分钟内,麦克阿瑟一行来到丘奇将军的临时司令部。麦克阿瑟听取了丘奇、豪斯曼上尉和其他军官们的简要军情汇报。麦克阿瑟时时用他的烟斗指点强调,提出一个个问题。丘奇原本不打算让任何朝鲜人说话,但麦克阿瑟和诺布尔说服他让参谋长蔡胖子提出朝鲜方面的观点,因为一直是这些朝鲜人在打仗。蔡的英语不太好,因此他通过一位翻译讲话,结结巴巴留下模糊不清的印象。当他问到蔡未来的作战计划时,回答是:“我将召集一百万人打仗。”麦克阿瑟转向阿尔蒙德说道:“我可无此印象。”
大家都明显看出麦克柯瑟很不耐烦。他敲着膝盖说:“让我们上前线去看看。”几个人尽力劝说他不要作如此冒险之行。敌人的坦克和先头部队已经穿插进薄弱的朝鲜防线并且随时会过汉江。更有甚者,敌人的飞机几乎随心所欲地扫射。
麦克阿瑟平静地回答,“判断战局的唯一办法就是去看实战部队。走吧。”麦克阿瑟一行乘着一辆老掉牙的美国轿车和几辆吉普车向汉江出发了。成群的精疲力竭的溃兵减慢了他们的前进速度。看来,韩国军队全面败退,溃不成军,因为美国人拿不出有力措施去重新组织首次攻击波后的幸存者。当车队到达汉江岸附近时,麦克阿瑟用烟斗柄指着一个小山坡,转向他的参谋长阿尔蒙德将军:“尼德,我们上那儿去,你说怎么样?”车队蜿蜒爬上灰色的小山。所有人下车向山顶爬去。眼下是一个戏剧性的景象——汉城正在燃烧冒烟。记者和摄影师围在麦克阿瑟周围,从各个角度照相,此时炮弹从头顶呼啸而过,其他人猛地卧倒在地,然而麦克阿瑟眼盯着破坏景象毫不在意爆炸。豪斯曼上尉为他的临危不惧所感动。这不是虚张声势。他仅仅笔直站立,镇静自若。其他人敬畏麦克阿瑟的这种形象,在每次炸爆时都不再退缩。
汉城景象令麦克阿瑟永难忘怀。“在我眼下,这座小山两旁都是如潮的溃兵,仓皇后撤,身穿黄褐色军装的士兵队伍弯延展开,到处间杂着有明晃晃红十字标记的救护车,车中装满呻吟的伤兵。炮弹在天空中呼啸犹如死亡之神在尖声厉叫。弹痕累累的战场上四处弥漫恶臭,满目荒凉至极。”这景象使他震惊。“在这个饱灌鲜血的小山上短暂停留之时,我制定了我的计划。这计划的确是绝望之举,但是除了接受在朝鲜乃至整个亚洲大陆的失败之外,我看是别无办法了。”单靠海空军支援无法阻挡敌人了。他将不得不把他的占领军投进这巨浪汪涛。“这将是背水一战,却也是我唯一的机会。”
站在这土山上时,他向他的情报军官查尔斯·A·威洛比将军提到了拿破仑在雷根斯堡的情形。用战地望远镜观察了那座依然完好无损的铁路桥后,说了一声:“炸掉它!”然后他走下山,上了车。
尽管有豪斯曼的警告,麦克阿瑟坚持一直向前去看一位老朋友金昌甲(音译)将军——他的师在沿江一带。“我上那儿看看,”他简洁地说,“走吧。”
麦克阿瑟问金战局如何。“哦,我们在这儿”,他指着防御工事说。“我认为我们能够干得更好。我们能守住这儿。”
“打算什么时候撤退?”
“我们不打算撤退!命令我们撤退也不撤退。如果需要,我们准备战斗到最后一个士兵。”
豪斯曼感到这正是麦克阿瑟上前线以来想听到的。
当麦克阿瑟到达水原时,李承晚正在农业学院丘奇司令部的外面等候。李承晚和麦克阿瑟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就认识了。当时李承晚在美国是一名学生,麦克阿瑟在陆军部门服役,现在他们是彼此敬慕的亲密朋友。麦克阿瑟把两只手放在总统的肩上,总统深情地拥抱着麦克阿瑟,然后喊道:“将军,你们真及时啊!”
“总统先生,我原先不知道,”将军歉意地转向一旁说,“对不起了。”不知怎么这恢复了李承晚的好性情,后来当他告诉妻子关于麦克阿瑟的道歉时快活地笑起来了。
两个人私下里谈了1小时之久。麦克阿瑟答应给予一切可能的援助。当将军听说李承晚和穆乔分别乘二架L-5飞机来时,他建议他们同乘一架“山毛榉”飞机回去。他们俩人登上这架飞机,还没来得及系好安全带,飞机就开始滑跑起来。飞机在跑道上才跑了一半,猛然急转弯。一个机务员打开门喊道:“快跳下去!隐蔽起来!”一架雅克飞机正一头直朝他们俯冲过来。
飞行员紧紧抓住李承晚的手跑到附近的一块泥泞稻田里。总统和穆乔一头扑倒在地。飞行员说:“你们最好呆在这儿,我去看看飞机怎么样了。”
李站起来,满身泥污却还在咧嘴笑。飞行员报告说,飞机修好还需一段时间,穆乔建议他们坐上头天留在机场另一端的汽车返回大田。
玛吉·希金斯在水原简易机场的边上低头弯腰,正在用打字机打出关于麦克阿瑟将军访问的新闻报导。这时,这位将军本人带着那顶著名的、已皱巴巴的金带镶边帽,穿着卡其布夏季军装走过来了,他认出希金斯就说,“你好,”并问她是否想就便飞回东京。她高兴地接受了,这意味着她将很快发出她的新闻报导。
15分钟后,“巴丹”号,这架两小时前在4架“雅克”飞机攻击下逃生的飞机起飞了。当他们飞出北朝鲜飞机的航程之外时,麦克阿瑟的所有人员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但将军已在他的客舱里写军事形势的完整报告。在着陆前,他坦率地与希金斯谈话。南朝鲜迫切需要注入美国力量。“给我两个师我就能守住朝鲜。”目前,他有件事要做。“我到东京时,将把立即向朝鲜派出几个美国师的建议送给杜鲁门总统。但我不知道他是否接受我的建议。”
“巴丹”号下午10点15分在羽田降落了。
4
华盛顿,同一个星期三正午9点15分,各新闻通讯社关于危机的报导远比麦克阿瑟的报告乐观得多。《纽约时报》的林赛·帕罗特写道:“自入侵的共产主义分子打进汉城以来,过去的24小时是南朝鲜共和国最光辉的时刻。”来自麦克阿瑟的司令部更准确的信息传到了国防部:汉江防线能否守住令人怀疑。就在正午前,国防部长约翰逊给杜鲁门打电话说那儿的形势是如此严重,下午应当召集他的顾问们开会。到那时为止,还没有人提议派遣美国地面战斗部队。
下午4点,总统在约定会议的前1个小时,举行了一次记者招待会。有人问,“我们是否处在战争中?”他反驳道:“我们没有处于战争中。”
“有可能称此为在联合国的警察行动吗?”
“对,就是这么回事,”杜鲁门说——“一次帮助联合国击退一伙匪徒的警察行动。”
下午5点,国家安全委员会在白宫举行了45分钟的会议。参谋长联席会议建议在朝鲜使用战斗部队投入战斗,但们的主要目的是保护美国公民撤退——而不是采取进攻行动。
杜鲁门尤其关心苏联的反应,但麦克阿瑟向他保证说他的专家乔治·凯南确认苏联打算“尽一切办法置身事外,但想使我们在最大程度上同朝鲜和中国混战一气”。
杜鲁门说:“这么说苏联人打算让中国人和北朝鲜人为他们打仗。”
会议以杜鲁门批准他的军事顾问的提议结束。这些人满以为他们的决定足以控制朝鲜危机。
6月里最后一天的上午,一架载着特殊乘客钟日昆准将的飞机在水原着陆了。直到去年3月,他是蔡胖子的副参长,那时他被送到乔治亚的本宁堡步兵学校。发生进攻的那天他正在夏威夷等候去朝鲜的飞机。当麦克阿瑟将军听说后,立刻派了一架飞机送他去朝鲜,因为他认为钟日昆不是韩国头号出色军官,也是佼佼者之一。
当钟日昆走下飞机,蔡胖子——他把钟日昆看成是他的门生——说:“欢迎你回国!”他们拥抱在一起。他们乘一辆吉普车向汉江开去,因此钟日昆可以在麦克阿瑟头天爬上的小山去估计形势。当钟日昆吃惊地盯着燃烧中的汉城景象时,炮弹开始在附近爆炸了。每一颗炮弹落地时蔡胖子就骂一声:“赤色杂种!”他们无视危险,站立着,俩人都情感冲动。在返回水原的路上,这位总参谋长昏昏入睡,钟日昆只好紧紧抓着他,免得他掉下吉普车。
5
6月30日上午3点,当蔡胖子和钟日昆正在观察汉城时,麦克阿瑟的加急电报传到五角大楼。韩国军队混乱一团,丢盔弃甲,遗弃辎重。在没有大炮、迫击炮和反坦克炮的情况下,大多数南朝鲜人只是希望延缓敌人的速度。韩国军队无法联合行动,存在进一步被突破的严重危险。
陆军参谋长J·洛顿·柯林斯将军迅速得知这些情况。他急匆匆来到五角大楼,在那儿布雷德利将军可以通过通往东京的电讯线路与麦克阿瑟对话。凌晨3点40分,电讯会议开始,却不是声音传递,屏幕上闪现出问题和回答。这次沉默的历史性会议的神奇特点铭刻在柯林斯的记忆中。“我们深更半夜聚集在陆军漆黑一团的无线电讯室时,空气紧张得凝固了。”
麦克阿瑟重复他最近的建议:派一支美国团级战斗部队迅速投入前线战区。他还要求授权加强那支战斗先遣队以便它能发动反攻。五角大楼的所有人外表上显得平静,但是在明白决定的重要性后,在问题不断地出现在屏幕上时,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本能的急促。在东京,麦克阿瑟和他6个主要参谋人员同样紧张。
柯林斯解释说,在昨天的国家安全会议上,总统表示不愿投入战斗部队。这时,东京对这个问题没有回答,柯林斯认为这意味着麦克阿瑟坚持他果断的请求,认为决定“刻不容缓。”在与他的参谋们磋商后,柯林斯送去这样的回答:“我将立即转告陆军部长请求总统同意你的建议派一个团级战斗队,进入前沿作战地区。将尽快告诉你,大约在半小时内。”
柯林斯又没有收到回答,因为时间紧促,他没有打算去确保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其他成员一致同意。在他的参谋人员继续通话交换一些次要问题时,他离开了会议室打电话到佩斯部长家里,给他讲了麦克阿瑟报告的要点和出动一个团的紧急要求。
清晨4点57分,佩斯打电话给在布莱尔大厦的总统。杜鲁门已经起床,刮完了胡子,拿起了床边的电话听筒。他听了一会儿,然后说:“立即通知麦克阿瑟将军同意使用一支团级战斗部队。”这些话爽快地传了过去,产生了力量。杜鲁门胆大包天,采取了能够导致另一次世界大战的一个危险步骤。
几分钟后,柯林斯正电告东京,“已批准你向作战地区派一支团级战斗部队的提议。至于进一步集结,随后给你指示。”麦克阿瑟回答:“谢谢。现在还有什么其他进一步的事情?”
给麦克阿瑟最后的话是这样的:“这里的每一个人对于你亲自弄到形势的第一手资料的迅速行动感到高兴。恭贺你,致以最良好的祝愿。我们对于你和你的指挥充满信心。”
6
蔡胖子和钟日昆回到水原司令部时,天已黑了。钟日昆看见一个条子命令他去大田见李总统。他在飞机旅行中和与蔡胖子度过的几个小时中虽已疲劳不堪,还是坐着吉普车出发去大田了。
玛吉·希金斯已返回水原。情况比昨天还糟糕。从东京来的上校们和少校们到处喧闹着奔跑,传递着他们认为是秘密的消息。一些美国记者们感到他们像红色间谍那样被对待。她发现凯斯·比奇和美联社的汤姆·兰伯特为攻击的危险而焦虑。比奇说:“我们搞到了一辆吉普车以备万一有麻烦。有你的座儿。”
她希望这意味着她至少在男记者中赢得了一个同盟者。她和这两位男记者呆在会议室外面,希望从这些川流不息出出进进的人们中捞点信息。突然,会议室的门开了,她听到跑动的脚步声轰轰作响,这时有人用一种尖叫的声音大喊:“向飞机场快跑!”
为什么?三个记者吃惊了。他们跳起来跑到房间里。没有人回答任何问题。玛吉注意到一个老上校向门口跑去,她挡住他:“如果没有什么差错的话,为什么我们都要上路往南去大田?”
“我们被包围了!”上校大喊着推开她跑过去了。
这地方一团混乱。每个人都在寻找交通工具。她听到有人哭着大喊,“赤色分子已到公路上了!”也有人回答,“不,他们在飞机场!”
美军顾问团的一位少校大叫:“我们去保卫机场!”
比奇把他的卡宾枪检查了一遍。“我的上帝,”比奇自言自语地说,“他们真的认为这么一撮人能守住机场吗?”在漆黑的夜晚,三个记者挤进一辆吉普车。一位中士带着机关枪,希金斯所带的全部东西只有她的打字机和牙刷。
在机场,美军顾问团的那位少校组织起大约60个人的环形防御圈。玛吉看着人们埋地雷架机枪。撤退的飞机仍然没有出现,突然传来大官们已向大田逃窜出去的谣言。
“这么说我们根本没被包围!”希金斯对比奇说。“这可是找出来的一条好路!”
接着,他们听说包括丘奇将军在内几乎每个人都已经冒着倾盆大雨向南狂奔。3个记者紧跟上这落汤鸡似的队伍。
钟日昆将军正在大田附近。在长途跋涉中,他已想到他的老师所面临的前途。大多数美国人从来不欣赏蔡胖子。在他们眼中,蔡胖子像一大堆肉山。他短胖的脸看起来毫无生气。他们不知道他是一个既有精力又能干的人。钟日昆的父亲是一位在俄国沙皇军队当翻译的漂亮浮华之士。当钟日昆长大时,被送到日本东京军事学院,后来在他班上以头名成绩毕业。二战期间他在日本军队服役。和平到来时,他应征进入韩国军队。1948年成为蔡的副总参谋长。
晚上10点左右,钟日昆到达大田向李总统报到。“对不起我来晚了,”他说。“从现在起我将尽一切努力帮助总参谋长。”
“钟将军到这儿来真是太好了,”李承晚热情地说,“麦克阿瑟将军也向我提起你。根据报告,我了解到我们的国防军已沿着汉江南岸组成了防线。”他停了一会儿说,“你认为我们能坚守这条防线多久?”
钟知道如果他说实话,一定会使李总统震惊,但他又不能仅仅说些乐观的话取悦年迈的总统。他狠了狠心说。“李总统,如果北方共产党军队再次攻击,我军连一天也坚持不了。”
李的脸色沉了下来。“留在汉城的市民们将会如何呢?”他悲哀地说。“你的下一步的作战行动计划是什么?”
“坦率地说最好的计划将是保住汉江防线。即是最标准的作战行动计划。但已不可能了。因此,我们必须保住实力。”
“你的意思是你打算从汉江撤退以尽可能多的保住兵员实力吗?”
“对,这是首要目的。”
李承晚递给钟日昆一张纸——任命他为总参谋长。钟日昆呆住了。他来是帮助蔡胖子的,现在他不得不带给他一个坏消息。他离开了李承晚,一会儿,他就在敲蔡胖子的办公室的门了。他发现这个大块头懒散地伸着四肢堆在一张椅子上,正在酣睡。钟日昆用力弄醒了他。
蔡胖子笑了。“哦,你来了。”李承晚已告诉他他被撤职一事,但他不知道谁替代他。“总统告诉你什么了?”。
钟日昆勉强地递给了他命令,说:“我来这儿原是做你的副手。但我接到了这个任命。对不起。”
眼泪顺着蔡胖子的脸颊流了下来,这是高兴的眼泪。“这么说钟将军接替我的职位!”他充满感情地拍拍钟日昆的肩膀。他知道这是他一生军旅生涯的末日。但他为他所信任的人替代。他还知道豪斯曼也高度敬重钟日昆,因为钟日昆是一个知道如何与人相处的优秀管理人员。
7
6月里最后的一个日子,星期五早上9点30分,杜鲁门把五天前在布莱尔大厦会见的同一批人都召集到白宫内阁会议室。他告诉他们他已同意向朝鲜派遣一个团,并认为他干了一件没错的事。接着他征求意见。全体同意。
总统询问他们在使用额外军队问题的竟见。他倾向于同意接受一天前蒋介石愿在5天内向朝鲜派遣33000中国国民党军队的提议。这肯定是及时的和重要的援助。但他让他们仔细考虑可能出麻烦的地点。例如,毛泽东将会干出什么?苏联可能会在巴尔干、伊朗和德国干出什么?
艾奇逊认为出现来自台湾的中国军队,可能使毛泽东加入这场冲突。因此,他们将重创这位总司令 [ 译者注:蒋介石 ] 的部队,而且如果中国共产党军队进攻台湾还会削弱他自卫的能力。柯林斯补充道;“提供的3.3万名部队几乎没有现代化装备,在对抗北朝鲜坦克时会像李承晚军队一样毫无用处。”
杜鲁门听从了这个意见,同意婉言谢绝蒋介石的援助。接着他告诉听众他已决定应授予麦克阿瑟将军全权使用他统辖下的全部军队。在这个仅半小时的会议上,做出了至关重要的决定。杜鲁门以轻率的态度走出了重大和冒险的一步,他未经宣战就投入了战斗部队,这是美国历史上罕见的事例之一。
不到1个小时,杜鲁门向国会领导人作了简要介绍。有7个民主党人、7个共和党人和白宫发言人萨姆·雷伯恩。杜鲁门回顾了他本周前已做出的决定,宣布他刚刚命令美国地面部队保卫大韩民国。
接着是漫长而紧张的沉默。只有一个反对意见,来自一位共和党人——内布拉斯加州参议员肯尼思·S·惠里,少数党议员领袖。总统派遣地面部队进入战斗前,首先应当与国会进行磋商。杜鲁门回答说由于局势紧迫没有时间,做出了紧急决定。惠里打断了总统的话,却又被共和党众议员密苏里的杜威·肖特所打断了,肖特说,他认为当他说全国感激总统在这次危机中有力的领导时,他是在代表几乎每一个国会成员。
尽管有几个人找岔攻击,国会两院以压倒多数支持杜鲁门果断的行动。《纽约时报》的社论是热烈的:“关于地面部队的使用有一些戏剧性和决定性的东西,部分是因为它们在整个历史上既是战争的一种象征,又是重要的手段,部分是因为地面部队意味着领土的有形的占领。阻止必要手段将是愚蠢的。”
6月30日凌晨1点22分,不多不少在此时间,向麦克阿瑟发出了命令。美国参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