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第三次战役·第二十七
作者:约翰·托兰 ·美国
出自————《漫长的战斗》
出自————《战争通史》
(1950年12月31日-1951年1月20日)
1
12月31日下午4时40分,彭德怀的重炮开始了掩护性猛击。在敌人的阵地遭到削弱时,他们发射三枚信号弹,发出清除地雷的信号。每个团携带12架云梯力图翻越过临津江岸。过河的士兵已把夹裤子向上卷起。每个士兵用猪油和牛羊板油把脚糊住以防冻伤。他们动手铺设木板,在敌人轰炸后的冰窟窿上架起桥来。跟随在这些部队后面的突击连,携带着安装在20英尺长杆上的扫雷钩状物。
5时3分,发射了不下5发信号弹,停止了猛烈的炮火。步兵在蒙蒙亮中开始渡河时,轻重机枪一齐开火。为避免滑倒,冰上铺盖上稻草。他们很快就爬上了云梯。
李奇微在半岛的西部和中部配置了防御主力,因为他断定中国人就在汉城北部集结主要兵力。第1军和第25师、韩国第1师以及英国第29独立旅把守着临津江一线,同时第9军和骑1师、24师,韩国第6师,英国第27旅以及新到的希腊、菲律宾营共同把守中部扇形地区。李奇微预计在东部会遭到较轻的攻击,他部署了韩国部队。
号角一吹响,成千上万的中国人沿着44英里的战线叫喊着冲上来,受到最严峻打击的是韩国第1师。他们被大兵力割开,在黑暗中退却。韩国第6师把守中心地带达数小时之久,但在午夜之前,军心溃散,三个团撤退了下来,致使一些中国人穿插进第24师的两个团之间,迫使整个连撤退。
在第9军的紧右侧,韩国第2师的两个团也垮了下来。但是,第三个团(即第17团),尽管12个连中的6个在激烈的混战中遭到沉重打击仍在顽抗坚守。在远处的东侧,一支强大的中国部队,由于得到新建立的两个北朝鲜军团的协助,向韩国第2军发起攻击,其所属4个师中的一个师很快就覆灭了。
彭德怀当时命令:“敌军封锁我前进路线或在途中发生遭遇,都须以击溃”,又说:“不必非要全歼敌人,应避免‘因小失大’,让小规模的战斗阻拦我主力部队前进。在遭到敌人阻截时,应迅速部署,采取主动以压倒火力攻击敌人,”小部队要迂回到山上,从背后攻击敌人。“然而,主力部队不要过早地展开,因为部队迂回绕过山区是不容易控制的。当敌人的攻击显出无力时,对其正面进攻最为奏效”,每次进攻要利用敌军的混乱,采取波浪式的进攻。“敌退我追,不让其有喘息时间。”
在彻夜的失望中,李奇微在他的司令部极力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了解到韩国第2师的崩溃,使美国第1、9两个军陷入危险中。他可能不得不把他的部队一直撤退到水原以下一线。他决定紧密协同地撤退,使中国人海前进一步都付出代价。
清晨,李奇微发了一封颇有信心的新年贺信给麦克阿瑟,并乘吉普车出发视察情况。不久他跑进韩国一个师的士兵中间,他对因恐惧而逃跑的情况深感震惊。他说:“我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我向上帝祈祷,不要再目睹这样的情景。他们乘卡车走在路上,士兵们站立着在运输车里紧贴着挤在一起,连小孩也不能从中找到空隙。他们丢弃了重炮、机枪以及全部武器。只有很少的人保留下步枪。他们只是一心想着逃跑,彼此相隔几英里,将可怕的敌人甩在后面。”
李奇微跳下吉普车,站在大路当中向他们挥手示意停下来,但头几辆卡车并没有减速闪过了他,他最后还是拦住载有一队韩国军官的卡车,这些军官听不懂话。“我也曾试图制止川流不息的韩国人。但我不会说朝鲜话,又没有翻译。”他们拒绝服从他的手势,车队继续向前行驶。他断定,唯一的解决办法是在前面设置路障来阻止他们。
当他看见美国的车辆到来时,设法拦住六辆车并命令宪兵在原地制止它们。这些人是第24师的。他发命令给约翰·丘奇将军,让他的士兵回原部队,可是,整个师正在准备撤退中,这个命令能否执行值得怀疑。
李奇微会见了丘奇的19团一个营的伤员。他发觉他们已像皮球一样泄了气,不像以往美国的战士没受重伤表现得那样渴望要归队。“我们清楚地看到,建立起所需要的斗志还要有一段很长的过程。”
李奇微随后同现在的专机驾驶员迈克·林奇飞过前线上空。这位新的司令官像沃克一样,坚持冒险低空飞行,为的是直接了解必需做些什么。大多数英国部队由于大批中国人的进攻,不是正在后撤就是在准备后撤。他的飞机一着陆,李奇微就命令全军撤回到汉城的桥头堡。
几乎一切都按彭德怀所计划的行事。沃克12月22日的最后命令——派美国第2师去支援右翼缺乏战斗力的韩国军队,给了李奇微时间去援救第8集团军免遭毁灭。1月2日拂晓前,他以数百辆坦克和相当数量的重炮支持着10个步兵团,环绕着汉城构筑成环形防御圈,又召唤沿海的海军炮火和附近的空军来支援。李奇微可能要使中国人遭受重大损失,但是,彭德怀的部队已击溃第2师,从东北方向威逼过来包围汉城的侧翼。李奇微接到麦克阿瑟的命令,不要冒毁灭第8集团军的危险。他认识到不得不全面撤退。
他决定现在是面见李承晚提出韩国军队的拙劣表现这个问题的时候了。他由穆乔大使陪同见到了总统。他说:“直到我们有一些领导权之前,我们没法同您的军队办成事,”他又说除非甩掉韩国军队的无能者并表明有一个军官团,否则,他是不会供给他们装备和增强他们的实力的。”
他敦促总统同他上前线,使其部队恢复一些信心。李承晚急于要去。他们飞到中部前线,乘坐在两个舱位用帆布盖着而没有暖气的小飞机里。气温接近华氏零度,李奇微穿着厚厚的冬衣都感觉到极冷。上了年纪的李只穿着一件白色的棉和服和矮腰鞋,连围巾也没有戴。他那爬上皱纹的险似乎因寒冷更加干缩,但他没有怨声。
当他们降落在宪兵为制止韩国军队退却而设置的路障时,李滔滔不绝地暴躁地向韩国军队讲了话。李奇微一个字也听不懂,但效果很明显。当他俩回到飞机时,李把一只手放在李奇微的胳膊上说:“不要泄气,他们一定会再战斗的。”
李奇微从汉城写了两封乐观的信给麦克阿瑟和华盛顿的柯林斯。在给麦克阿瑟的信中,他说:“第8集团军将继续执行它的任务,对敌人施以最大限度的惩罚,并节节阻击,保持主力的完整。”在给柯林斯的信中,他写道:“一切进展顺利,我们将面临几天困难的日子,但是,我完全相信第8集团军有能力完成指定的每一项任务。”
1月3日清晨,李奇微下令有秩序地从首都撤退。他告诉第1和第10军的指挥官说:“这次后退行动,要执行全部必要的侧翼配合,要使敌人遭受最大的损失,要以最大限度的阻滞来始终保持主力部队的完整。”为了严格控制汉江桥上的交通,他命令给人印象深刻的盖伊师的副师长查尔斯·帕尔默准将负责。帕尔默将以李奇微的名义执行“为保持第8集团军的交通畅通而采取的一切必要措施”。
老百姓难民只许在下午3时前使用这个桥。如果他们在那时以后使用这个桥,宪兵就开火警告,然后“最后一着,用武器直接对着冒犯者。”李奇微此话是要动真格的。
下午3时左右,李奇微离开他的指挥所来观望一辆接一辆川流不息的军车,驶过歪歪倒倒、摇摇晃晃的桥梁。卡车拖带着18英寸口径的榴弹炮,为了安全,坦克的间隔为75码。
“我站在那里一直到天黑,观望着浮桥一再下沉和浮起,就我所知,所有的人都在祈祷,愿桥够牢靠。可是我的思想并没有一直停留在我们的军事问题上。在桥的左右侧正演出一场我们时代人类的巨大悲剧。冷风似刀,扑面而来。成千上万的朝鲜人逃过冰河走向南岸冰冻的平原时被绊倒摔在地上。一些人拉着两轮小车,车上堆满了货物和儿童。另一些人在戳刺负重的牛向前行进。时而见牛倒下去,四肢朝天仰卧着,那‘仁慈’的冰河裂开来,河水从身旁流过。在这样可怕的逃跑中,没有人停下来帮助邻友。”
没有哭泣和呼号声。“除了雪地上人们的鞋子单调的声音和人们艰难的深呼吸声外,静悄无声,他们在极度的沉默中行进。”
下午8时30分,一位记者打电话给在汉城南面陆军司令部的通讯社的同事,告知撤离的报导:满载士兵的长形车队通过横跨冰冻的汉江的大桥向南移动。难民放火烧了他们的家园和其他建筑物,城里火焰熊熊。通讯社把这则报导呈送军部新闻检察官,但盖上了“迟发”的戳记,因为发布这样的消息会帮助敌人。
凯斯·比奇那天从东京飞抵这里,同来的有玛吉·希金斯、美联社的哈尔·博伊尔和《时代》周刊的德怀特·马丁。美国人已全部被勒令离开这个城市,但比奇辛酸地感到,不战就放弃汉城对去年9月重占汉城的死者是一种背叛。他建议在他喜爱的楚顺(音译)旅馆过夜,但是,他首先驾驶一辆由有办法的希金斯征用来的吉普车穿过市中心。他们站立在市政厅肃穆地观望街对面一座燃烧的建筑物。偶尔也能在红色火焰的背景上看见老百姓的身影,唯一能听见的是远处的火光中爆裂声和大炮的隆隆声。然后,他们听到高声尖叫的痛哭声,原来是一个被遗弃而陷于绝望的小男孩站在市政厅的台阶上。他们能做些什么呢?朝鲜遍地的儿童都在哭喊。博伊尔说:“可是我们不能把他留在这里。”马丁同意:“对!我们不能留下他。”
他们把小男孩带进吉普车,朝楚顺旅馆走去之前用厚被子将孩子包裹起来。此时此刻没有什么热烈欢迎了,宾客和职员都早已离去。他们爬上楼梯去睡觉,墙上不时闪动着城市正在燃烧的阴影。这个被拯救的儿童至少是过了安全的一天。
回到汉城暗淡房间的李奇微正准备离去。他把马蒂和彭尼的照片细心地放进公文包里。他把个人用物装进野战背包时,发现在底部有一件旧法兰绒睡衣裤的下半截。这件衣服已撕破不能修补了。他的勤务兵把它粘贴在办公室的墙上。在它上面用印刷体字写着:
敬致中国共军指挥官
第8集团军指挥官
当李奇微离开房间时,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件睡衣裤的下半截“在微风中嘲弄地摇摆着。”
2
在城的东北,第1皇家北爱尔兰步兵团拼命地把守接近柴根漾(Chaegunghyon)的战线。一等兵弗朗西斯·约翰逊是一名步兵,自愿来朝鲜之前当过警察。这个部队整天受到沉重的压力。他们在夜晚又得知右侧的韩国军队已经逃跑,他们必须撤退。
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着想,约翰逊同两个人冲过一片地。他们在黑暗中迷了路,但约翰逊则回到大路上来。他看见一辆“丘吉尔”式坦克就跳上坦克后部,加入了其他六个人中去。中国人是在大路的两边,可是坦克猛冲过去。一枚迫击炮弹击中了坦克的顶部,约翰逊被抛进壕沟中,喉咙、胳膊和两条腿都受了伤。
另一辆坦克停下来,两个人跳进了壕沟。他要咒骂:但因声带被切断发不出声。他竭力喊叫,“把我带走。”但是救护人员以为他在说:“把我留在后面,我要继续战斗”。
他们把他拖出壕沟。坦克隆隆地前进,几分钟后,一个中国人用绑有地雷的竹竿插进坦克的履带,在爆炸中,约翰逊再度受伤,被抛回壕沟里。
经过片刻的寂静,他听见中国人朝他走来。他不得不装死。他们仔细捡查他的口袋,拿走所有东西。他只好屏住呼吸。
他整夜像个死人躺着,偶尔昏倒却又苏醒。终于天亮了。他现在仍在敌人战线两英里后面。他听见脚步声,心想这是中国人,然而却是两腿受伤的战友。另外一个北爱尔兰皇家步兵团的士兵也和他们在一起,他的肩部受了枪伤。
从上下左右摆动的机冀可以辨认出是一驾小型飞机正低空向临近飞来。驾驶员投下一把扳手落在附近。那个肩部受伤的士兵把它找了回来。扳手上附着一个字条,上面写道:“沿着干涸的河床向南走,直升飞机就在途中。”
在另外一些人试图把无助的约翰逊扶起来时,听见“快、快、快”的声音。呵!是一驾直升飞机!它不顾山上的射击,尽力降落在附近,美国佬把约翰逊带进了机舱。当其他两个伤员被推上飞机时,美国的喷气式飞机猝然下降,把凝固汽油弹投在山上。直升飞机负荷沉重,但它全力躲避炮火升空而去。约翰逊轻拍驾驶员的肩膀,伸出拇指表示感谢。他知道如果被俘,势无生还。不久,他们降落在金浦机场。直升飞机让皇家北爱尔兰步兵团的士兵下了飞机,迅速飞去执行另一个任务。
约翰逊被带进一间临时营房,因传闻金浦就要失守,来不及裹扎伤口,就打了吗啡针使他非常震惊,于是猛跑到临时机场的跑道上。他的飞机在敌人炮火下已颤簸着冲出跑道。他又昏迷了过去,当他醒来时,发现已在一所医院的手术台上。
他遍体鳞伤,共被击中11次。
4日清晨,由于中国人和北朝鲜人紧紧追击,约翰逊的同胞们转移到汉城。在米德尔塞克斯团的朱利安·滕斯托尔看来,这是一座荒无人烟的城市。他的卡车经过一所新的医学院大楼,美丽的花园已遭摧毁,只有大学的本部似未波及。他回忆说:“国会大厦在整个城市的废墟中仍然做一个削瘦的怪物耸立着。”但外貌已遭受可怕的损毁。在我们穿过城市时,抢劫者正在奋力干他们的勾当,似乎发誓要把这个城市搜刮得一干二净。
在李总统的请求下,豪斯曼少校和钟日昆将军才随最后一批人离开了汉城。李总统告诉钟和豪斯曼,要研究第一次从汉城撤退的错误。大多数健壮的老百姓遭敌军蹂躏后,不适合当战士。这时,老百姓在主力部队撤退以前已向南方迁移。因此,现在有了兵源了。此刻没有敌军的坦克对准他们的咽喉。是的,他们终究要回汉城的。
中国人正在逼近汉城郊外,李奇微得到情报,获悉中国的一支主力部队抵达原州和水原之间的一个村庄。如果他们成功的话,他们的挺进将在阿尔蒙德的第10军和第8集团军之间打进一个楔子。因此李奇微决定立即放弃防线。晚8时,他命令第1和第10军撤退,暂时停留在水原以便使16辆装载补给品的列车撤离。阿尔蒙德接受命令,从进攻转入防守,把最前面的第23和第28团战斗队的两支部队集结起来。
汉江南面的铁路出现一片混乱。成千上万的难民正在竭力挤进向南方开出的最后一列火车。火车上装有军火和炸药。朝鲜人拥挤在棚车顶上,把梯子挂在车两旁。一名要塞工程教授之子卡罗尔·莱特利尔中尉肩负炸毁列车,免被中国人利用的任务。他和士兵们竭力让老百姓下车,直到最后时刻才不得不奉命放火烧毁列车。
当天下午,中国人开始涌进汉城。他们随着高举的红旗向汉江前进。但是,他们在过河前必须重新集结起来。随之而来的短暂寂静,给被追击的人们一种虚假的安全感。
次日,北京举行了庆祝胜利大会。志愿军收复汉城受到赞誉。但是,首都的占领者彭德怀却感到厌恶。庆祝会开得过早了。他被迫停在汉江。地雷必须清除,道路需要修理。粮食和弹药补给短缺,部队疲惫不堪。他也相信李奇微是设下圈套引诱志愿军前进,然后包围他们。彭德怀后来表露出,苏联大使史蒂柯夫再次强求他去解放整个朝鲜。但是,他“坚定不移地拒绝这么做”。
3
这时,北朝鲜的部队协助第2和第5军猛插入中部战线的原州的进攻。1月8日,韩国军队溃散了。留下的美军第2师失去了掩护。2师主要的补给线要通过一条隘口。新指挥官罗伯特·麦克卢尔少将确信,撤退并用重炮掩护原州是唯一的决定。他一整天费尽心机想到达阿尔蒙德那里,最后他不得不做出自己的决定。在一场迷眼的大风雪中,该师撤出了原州,尔后转移到隘口北面12英里的一个阵地,为的是布置雷区和陷阱。
当阿尔蒙德得知这次撤退时,脸色发青。这是直接违背他和李奇微的命令。他命令麦克卢尔立即夺回原州。麦克卢尔接着又命令第23步兵团团长保罗·弗里曼上校派一个营去试一试有无夺回原州的可能。但是,就在此刻,雪下得很大,把新近布置的陷阱和地雷覆盖起来,无法清除掉。
弗里曼认识到整个师是慌乱的,不能正常地协同配合。炮兵也是混乱的,他们在后方的远处设置阵地,指挥官也是一样。然而,弗里曼次日接到派两个营夺回原州的电文。他不得不和没有冬季服装装备的士兵去执行命令。弗里曼回忆说:“战场是奇形怪状的,穿着夹军服的中国人在雪地里很寒冷,冻僵在战场上,所以这些尸体没有负过伤的迹象。”可是他明白还有更多的中国人在他的部队前头。
李奇微同一天写信给柯林斯说:
我亲自一再指示两个军的指挥官指挥撤退,为的是保持强大的部队,使之处于有利的阵地,以便同装甲部队和步兵在白天进行强有力的反攻,根据必要在天黑时退回来。(这些命令没有执行)那是显然缺乏美国人自负的足智多谋。我们仍然紧抱着卡车运来的物质享受品而不放。因此,我们只能死死依赖公路。我们的步兵大都丢掉了美国军事史上可尊敬的先人们的才干。……除非你不仅从空中而且从吉普车上看见地形,否则就难于想象作战的困难。但是,对手却想尽办法办事,似乎从来不缺乏弹药,后勤系统川流不息地装运沉重的物品。当然,他们是强迫人力搬运并利用各种当地的运输工具——牛、骆驼、马和两轮车。
一切的背后最有影响力的是某种类型(俄国人或中国人)的东方思想。如果我们面临S-1的战斗,我们必然也会找出许多同样的办法大规模地应用。
我要说,走吧!让我们去唤醒美国人民吧!不然就大晚了。
然而,在美国,对和平的要求日益强烈,特别是那些有儿子参加了这场不得人心的战争的父母们。
4
当华盛顿的领袖们在寻求办法解决朝鲜的灾难时,彭德怀也试图解决他大踏步前进带来的问题。敌军的装甲部队正在以一天30英里的速度后撤,这也是他的部队一个夜晚进军的限度。彭德怀猜想李奇微在诱使志愿军攻击联合国军防守的强大据点,在中国人全军疲劳时,他就反攻,同时两栖部队在西海岸登陆,切断志愿军的后路。
志愿军自参战以来,打过三次筋疲力尽的战役。三个月来,遭受了残酷的空中轰炸和远程重炮的日夜骚扰。现正值严冬,蒙受寒冻之苦,全部疲惫不堪,伤亡很大,补给线已延伸到了顶点。
彭德怀的部队需要休整以准备第四次战役。他们曾成功地越过汉江进入北纬37度线。他决定必须把主力撤回到三八线,在那里构筑堡垒工事以阻击反攻。毛泽东同意并指示彭德怀向金日成汇报情况。
会议在朝鲜人民军和中国志愿军联合司令部召开。彭德怀开头说,因战士疲劳,运输又不可靠,不能继续进攻了。彭德怀承认第3次战役没有达到目标,因李奇微已设法安全地撤回了主力部队。李奇微要损失7-8万人才会被迫撤出朝鲜。经过长时间的讨论,金日成接受了彭德怀的估计。
5
尽管李奇微对后撤失望,但他决不沮丧。1月11日他写信给柯林斯的副参谋长韦德·海斯利普中将说:“力量就在这里。我们具有实力和手段——只要苏联不进行军事干预。我的一个压倒一切的问题——一个占主导地位的问题,就是要达到在精神上使指挥者认识到其潜在才能的目的。”这种乐观思想与华盛顿的看法不同。参谋长联席会议对麦克阿瑟要求对中国进行全力以赴的战争,给予了最后的回答。他们发电报给他说,几乎没有可能派更多的地面部队去朝鲜,也不可能对中国进行军事封锁。然而,唯有中国人进攻朝鲜以外的美军部队,才能批准用海军和空军攻击中国,“如果不撤离就要遭受人员和物资的严重损失时,那时你要从朝鲜撤到日本去。”
这对麦克阿瑟来说是发愁的消息,也就是说把撤离的罪责落在他身上。他用急件发出对中国进行全力以赴的战争的热烈恳求:
这个问题实际上归结到美国是否打算撤离朝鲜的问题,也涉及到国家和国际上最具重要意义的决定,远远超出战场指挥官的权限。指挥官在扩大战场时大都受到小事的支配而影响到战术的地位。这个决定也不应把战斗的主动权让给敌人,实际上这也是在你们的电文合情分理阐明的指导下确定下来的判断准则(原文如此)。因此,我的疑问是这样的:美国当前政策的目的是在一定期限内明确地在朝鲜维持它的军事地位,还是尽快完成撤离任务以求最低限度减少伤亡?
惠特尼将军看见麦克阿瑟发电报给华盛顿时,麦克阿瑟“脸色窘困又恼怒”地说:“他究竟怎样才能把问题说得更清楚些?”“华盛顿和联合国是打算留在朝鲜还是一走了之?”
第二天,深感头疼的参谋长联席会议起草了一份备忘录,列出倘若从朝鲜撤退可以付诸实施的16点计划。这份研究计划呈送给国防部长马歇尔,副本送交麦克阿瑟。
华盛顿官方差不多普遍认为麦克阿瑟要对严重的形势负责,很少有人认识到杜鲁门和艾奇逊认为中苏阴谋发动了这场战争的错误估计是一个决定性因素。这两个人仍然相信中国只是他们不能令人信任和令人恐惧的傀儡政权。很清楚,华盛顿已忘记曾授权麦克阿瑟越过三八线。参谋长联席会议也远非无可指责。他们本可以制止麦克阿瑟的暴躁决定,即,挺进鸭绿江,如若受阻,向红色中国发动全面战争。政府中没有一个人可以为他的作用而感到自豪。
自1950年6月以来最蒙受恶果的是朝鲜人民和没有适当训练和装备而投入战争的美国军队以及承担着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的指挥官——沃克和阿尔蒙德。
麦克阿瑟在仁川登陆后曾被当作一位军事天才受到举国喝彩,现在则成为美国历史上最大军事失败之一的负责人而在一些报纸上受到谴责。麦克阿瑟遭到挫折后使用挑衅性的语言和手段,威胁要引向更加严重的困境。杜鲁门正在后悔没有事先在去年10月将他撤职。主要由国务院准备好的一份冗长而又措词谨慎的电文,由总统发送给这位将军。他说在朝鲜成功的抵抗将是提供一个集结点,即把自由世界动员起来对付苏联的威胁。“我们此时行动的方针应当是巩固联合国的大多数国家。”如果苏联采取行动反对美国,极为需要这些国家成为同盟国。
杜鲁门电文的结尾乐观地相信自由世界会联合捍卫自由,接着又不情愿地安抚这位将军,“全国感谢你在朝鲜的困难斗争中出色的领导,并感谢你的部队在最艰难的环境下的杰出表现。”
杜鲁门认识到这封电文不足以安慰麦克阿瑟,指示柯林斯和范登堡将军再次飞往东京访问。
6
1月14日,毛泽东发电报给彭德怀说,麦克阿瑟只有三种选择:在中朝军队压力下,联合国军略作抵抗后撤退。第二种选择是在釜山地区顽强抵抗,但最终撤离南朝鲜。第三种可能性,志愿军可能被迫在2月份打一个大仗。因此做出决定,在3月发动春季攻势之前,让疲劳的军队休息两个月。
次日,1月15日,李奇微发动了一次有限的协同反攻,作战计划代号是“猎狼犬”。拂晓,7个步兵营和约150辆坦克在3个重炮营的协同下,进攻两面的中国人。
麦克阿瑟向刚到东京的柯林斯和范登堡解释说,华盛顿的指令使他迷惑不解。要他在朝鲜继续战斗多久呢?要他在什么条件下继续战斗呢?他读了最近杜鲁门发给他个人的电报,麦克阿瑟说,这封电文对他的责任和任务来说,消除了全部疑虑。他要无限期地留在朝鲜。这是否同先前的命令相矛盾呢?
柯林斯急忙指出总统的电文不是指令,又补充说就在他离开华盛顿之前,杜鲁门曾宣布只要是第8集团军和日本的安全不遭到危险,撤离朝鲜的决定就应当推迟。杜鲁门的目的是给联合国以最长的时间采取政治行动。柯林斯指出,即使派增援部队来朝鲜,6个星期也到达不了,同时,麦克阿瑟保卫日本的基本任务仍保持不变。
柯林斯和范登堡飞往朝鲜。后者视察了空军,柯林斯则由李奇微陪同检阅了陆军。他们俩曾同在突出部战役中作过战,但柯林斯现在是四星上将,比李奇微多一颗星。
两个人在为第10军的困境而担忧。北朝鲜军显然正在退出原州,38步兵团的一个巡逻队发现该城几乎已放弃。阿尔蒙德告诉他的来访者说,他已经下令2师夺回原州,但如果蒙受重创就退回来。
李奇微和柯林斯前往第10军。那里没有与敌人交锋,令人难解。作战军官建议用与“猎狼犬”作战计划相等的兵力重新夺回自水原至原州公路间的要冲。李奇微同意并建议第1军执行“猎狼犬”计划后重新集结,再支援第9军进攻。第二天清晨,米凯利斯的第27步兵团自各个方面向水原进发。当另一些部队完成包围这个重要城市的钳形攻势时,遭到中国人沉重的抗击。李奇微下令米凯利斯停止进攻然后撤回。白天,范登堡飞过半岛中部敌人的战线视察。几天前曾下过雪,他看不见人烟、脚印和车轮的迹象,没有任何动向。敌人在哪里?柯林斯仍在视察地面,他发觉无论高级军官还是美国士兵勇猛进攻的精神都给他印象深刻。他们寒冷,但吃的好,士气高昂。次日清晨,他和李承晚总统访问了韩国军队,然后和范登堡前往东京。飞行途中,两人发觉他们在朝鲜找到了更新的精神,同麦克阿瑟的报告相反,李奇微的士兵既不疲惫也不怨恨。
柯林斯一抵达东京就打电报给布雷德利说,“第8集团军状态良好,在李奇微的领导下日有改善。”“就具体条件来说,士气是很令人满意的……李奇微有信心在不得已撤退之前能够拖延两三个月。……总之,第8集团军现在已进入阵地,准备给任何大规模的进攻予以严厉的惩罚。”
布雷德利接到这封令人振奋的电文,马上交给正在给杜鲁门打电话的马歇尔。布雷德利回忆说,“当这个消息传到政府高层的那天,几乎能听见一片松了一口气令人宽慰的声音。”下午参谋长联席会议开会时没有批准麦克阿瑟封锁和轰炸中国的建议。
麦克阿瑟在1月20日亲自飞往大邱去看望李奇微。他们在简短的会谈后会见了战地记者。麦克阿瑟说:“很多的胡言乱语说中国人要把我们赶到海里,就像前些日子大量的胡说八道一样,说北朝鲜人要把我们赶进海里。司令部打算坚守朝鲜的军事阵地,只要联合国的政治家们决定我们该这样做。”
麦克阿瑟没有视察部队就走了。这次访问使李奇微等人感到困惑。麦克阿瑟在朝鲜逗留了不到一个半小时。这是为了什么?是为出风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