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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晚造反·第四十

李承晚造反·第四十

作者:约翰·托兰 ·美国

出自————《漫长的战斗

出自————《战争通史

   (2月-6月20日)

   1

   就在杜德事件之前,朱少校逃出了共产党人控制的66号战俘营,被送到釜山一个安全的战俘营。在1952年底和1953年初5个月的时间里,他受到美国情报局官员的审讯,他讲了他所知道的有关北朝鲜军队的情况,尤其是为向南朝鲜发动进攻进行的部署。尔后中央情报局派了一名会讲俄语的文职人员来了解关于苏联军事顾问的情况。为了表示感谢,这名文职人员送了朱5本学英语的书,这些书被一名认为北朝鲜战俘没有理由学英语的韩国宪兵没收。几天后,朱被投入一个关押反抗当局的战俘的监狱。

   2

   1953年3月初,海军陆战1师的28000名军队准备在西线迎击中国军队对其由凸凹不齐的山峰和深谷组成的33英里长的防线发动一次重大进攻。日益变暖的天气融化了大量的积雪,正在解冻的清津江使他们的供应路线变成了泥潭。中国军队如发动一场任何规模的进攻就会结束5个月的僵局。对美国国内的头面人物来说,“僵局”或许意味着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西线伤亡很多。

   马丁·拉斯自入伍以来,用各种方式尽可能地参加步兵的战斗。他愿意打仗,最终成为海军陆战队1团1营艾布尔连第2火力小分队的一名自动步枪手。

   3月的第二个星期,海军陆战队1团突然被从预备队中抽走开往“邦克”高地的前哨阵地。下士拉斯在其回忆录中记述道:“这一带主防御线南部和北部的地形之不同简直令人难以想象,两边好像没有任何联系。这里的无人区是一大片平地,一眼可看到几英里之外。“邦克”高地看上去像城里的破烂房子,鬼才会住在里面。”从拉斯呆的位置可以看见蜘蛛般的战壕。一大早,敌人的高音喇叭就开始叫了:“欢迎海军陆战队1营的士兵们。”拉斯想,他们是怎么知道他们部队的番号的?”

   一小时后,中国军队的一门迫击炮开始打出一连串炮弹。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海军陆战队给予了回击,5枚白磷光炮弹在敌人阵地前爆炸,中国军队的一门迫击炮哑了。“看着敌人的迫击炮炮口爆炸真过瘾,当知道那门迫击炮附近有一帮中国军队而我们正处于反射击的位置时真开心。”

   五天后一大早,当阳光透过晨雾时,拉斯向外望去,听见战壕前什么地方传来一声咳嗽声。“我对那声音感到很奇怪,浑身突然冷得要死,好像刮过一阵刺骨的寒风。这咳嗽声突然很清晰,就像在剧院听见的咳嗽声一样。我的枪差点儿掉到地上。我像弹簧轴似的僵硬地坐在那儿,强烈地想象出有一两个中国士兵躺在离战壕不到20英尺的地方。尽管冻得直发抖,但我仍从缝隙往外搜寻了一番,很快回到洞里,在附近看到了我想象中的画面——一个人的脑袋和肩膀。”他至少在70码开外。“你肯定能看见他——在周围淡黄色的地面衬托下的黑乎乎的侧影,这完全是由于几个月来断断续续的炮击把草木都炸光了的缘故。第一次看到中国士兵的心情异常紧张,这是一种软弱无力的说法……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以致还没有瞄准就向他开了一梭子。实际上只要瞄准了,开一枪就足够了,但我怕他溜了。”

   虽然整个3月份都在进攻“邦克”高地,但中国军队企图夺回战场上的主动权的计划破灭了。共产党提出恢复谈判,使得李承晚给艾森豪威尔写了一封信,坚决反对共产党提出的回到板门店的建议。他说和平协议将使中国军队可以留在朝鲜,那样的话,南朝鲜就会感到应该要求其所有盟军离开这个国家,那些愿意一同往北打到鸭绿江的例外。然后美国可能提供支援,用飞机、远程大炮和海军炮火在半岛两边掩护前线的部队。

   艾森豪威尔觉得李承晚的信语气激烈,用词过分。“我立即回了信,努力说服他并使其安心。”在对李承晚的处境表示同情的同时,他又说双方肯定都愿意在体面的基础上达成协议。艾森豪威尔在信的结尾说,美国将寻求一种解决办法,但如果李承晚政府采取不能得到美国和联合国支持的行动,这种努力将不会有什么成效。

   4月11日,板门店的联络官们最终完成了有秩序地交换伤病战俘的安排,并签署了一项声明“在签署此协议十天内在板门店开始遣返”的文件。经过21个月的争执后,终于实现了一个重要目标,使最终就交换所有战俘达成一项协议有了希望。

   代号为“小转换行动”的交换战俘行动定于4月29日晨开始。在这次行动中,将释放149名美军战俘、64名其他联合国军战俘和471名韩国战俘。一个美国医疗队和3个救护车队在板门店等待把第一批战俘运送到汶山以南15英里处的自由村。早晨6点到了第一批50名联合国军伤病战俘。

   同时,有近10倍之多的共产党战俘在北面几英里处获释。当新闻短片的摄像机嘎嘎作响、照相机咔嚓咔嚓响个不停时,战俘们大吼大叫着表示抗议。许多战俘脱下美国人给的衣服扔在地上,一些人则拒绝撒滴滴涕粉,还有的绝食,说给他们的食物里有毒。

   与上述战俘们相反,联合国军战俘则温顺得多。当记者们围住他们问其经历时,许多人不大愿说,有些人只谈仍关在敌人集中营里的伤病难友们的情况。韩国战俘被转到南朝鲜的基地医院,一些美军战俘被用飞机运到日本休养治疗。美联社报道说,“今天从共产党集中营回来的美军士兵都说受到了良好待遇。”一名战俘赞扬他所受到的治疗,另一个说他呆的集中营周围没有铁丝网,每人都有一床被子和一条毯子,他从未见到哪名战俘受虐待。他们讲述的故事太平淡了,合众社东京办事处收到纽约发来的一封急电:“除了受虐待和引起轰动的故事外,关于归来的战俘的报道只需有限的篇幅。”

   《时代》杂志的记者报道说:“在汶山的记者们催问之下,战俘们才在记者们的引导下谈一点有暴力行为的内容。大多数战俘说他们没有见到过他们的难友被虐杀或被蓄意虐待。当有的战俘在记者引导下谈及战俘营的死人事件时,一些新闻记者只管堆积‘虐杀’的数字,而不看这些数字重迭了多少。”

   《新闻周报》写道:“并非所有的战俘都是大张旗鼓地回到家里的。一架美国飞机几乎是在完全秘密的情况下从东京飞回来的。”机上乘客的名单是保密的,“其原因是:一些乘客在东京经过‘有限的’甄别后,就被暂时列入了‘共产党宣传的牺牲品——洗脑’者的名单。”他们将被送到雾谷的陆军医院接受精神病和医药方面的治疗。

   在“小转换行动”开始的那天早晨,靠近鸭绿江战俘营里拉里·泽勒斯的小屋的门被推开了,有人用朝鲜话高声叫道;“走了!”7名美国平民俘虏被告知准备动身。没有政府代表过问、无国籍的苏联和土耳其平民俘虏流出了眼泪,他们恳求道:“请转告你们见到的所有的人,我们在这里!”

   到达平壤后,这批美国人被安置在一个隧洞的两间屋子里,住在这里的是朝鲜人民军指挥部的人员。与在他们之前的7名英国俘虏一样,他们也被量体做衣服,天天洗热水澡,给他们吃营养丰富的食物。

   就在泽勒斯一行离开平壤之前,一位将军用朝鲜话向他们发表了讲话。“根据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政府极为人道的政策,你们今天就被释放回国。”当翻译这几句话的时候,他直盯着这些美国人。照相机的镜头从这位将军那儿转向俘虏,他们无动于衷地站着,就好像什么也没听到。

   照相机的闪光灯不再亮了,将军又重新来了一遍,所有的照相机的镜头又都对准了他,然后转向不怎么合作的俘虏,“你们这些美国人就要回家了,你们听见了吗?你们很快就要见到你们的家人了,你们要回家了难道不高兴吗?”照相机的闪光灯又亮了起来,但这些执拗的美国人却一声不吭。将军突然转身走了。他离开的太突然了,就连翻译也忍不住神经质地笑了笑。

   苏联集团的记者们围住了美国俘虏。一位记者问泽勒斯;“你要回家了,你好像不高兴。”

   “哦,我很高兴。我只有离开了这个国家才会高兴。”

   “难道你们不感激朝鲜人民政府对你们十分人道的对待?”

   没有一个美国人说一句话,好几个穿红十字会衣服的文职人员走近他们说:“我们是朝鲜人民政府红十字会的,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我们现在都很好,谢谢,”卫理公会传教士克里斯蒂安·詹森医生说,“我们以前从未见过你们,在我们真正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一位红十字会的人淡淡地笑了笑。另一个问道:“你们对受到的非常好的待遇有什么想法?”还是没有人答话。记者们开始面有难色。一位记者无可奈何地问:“难道你们没有一样可以感谢朝鲜人民政府的吗?”

   “有,实际上有,”奈尔-戴尔说。在死亡行军中她曾表现出这种勇气。几乎过了3年地狱般的生活,她还是那么精神十足,“谢谢北朝鲜政府让我还活着。在这个生命不值钱的国度里,我感到幸运的是我的小命还在。”

   “你被虐待过吗?”

   “是的,”她简洁地说。

   “我们已查出了1950年对你们干坏事的那个少校并严惩了他,”一位北朝鲜军官大声说道,“他拿了合67000美元的朝鲜钱给你们提供交通和食宿,但他贪污了。他是个大坏蛋!他偷了你们的,也偷了我们的!”

   “我们并不知道发生在你们身上的所有这些坏事,”一位朝鲜军官说。

   “你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路易斯·丹斯说出了所有俘虏想说的话。

   又陷入了令人窘迫的沉默,而后记者们缓慢地朝汽车走去。第二天,北京电台报道说,7位被北朝鲜释放的美国俘虏对给予他们的人道的待遇表示感谢。

   这7个人先被送到沈阳,然后穿过西伯利亚到达莫斯科。第二天,5月12日,一架美国空军的C-54飞机把这批人送到西德的滕珀尔霍夫机场。从那儿,一架泛美航空公司的同温层飞机将其送到法兰克福,他们在那里呆一段时间后启程回国。

   那位澳大利亚神父克罗斯比又过了3周才最终获得了自由。他丢失了日记本,但几乎一字不拉地全记存在了脑子里,他又开始重记日记。“我又一次开始了生活。又回到了能透过光线也没有风的屋子里,这里有充足的热水、肥皂和干净的亚麻布,有既使不饿也想吃的食物。我又得到了也许别人认为理所当然但对我来说难以置信的好东西。然而尊重个人自由的法律比这个国家的好东西都更重要,我珍惜所有这些东西,但我得到了更有价值、更重要的自由。这就是信仰自由,公开地承认我的信仰,有自由让所有与我一样向天国迈进的人们知道,上帝的爱在等待着我们,给我们的心灵以安托。”

   3

   直到4月26日(星期天)下午才在板门店重开全体会议,这是自去年10月以来第一次高级代表团全体会议。气氛很紧张但无火药味。南日提出了一份6点建议以结束在战俘问题上的僵局。哈里森同意某些建议但极力反对其它几点建议,会谈再度陷入困境。

   最后在5月10日,美国空军发动了这场战争中火力最为集中的一次攻击。3天后,哈里森带着一份反建议回到板门店,该建议在次日被认为“绝对不能接受”而被断然拒绝。

   与此同时,对北朝鲜的猛烈轰炸还在继续。这一次,平壤以北20空哩德山的水坝和土坝被炸毁。空军的策划者们长期以来认为,炸毁灌溉大坝将严重影响北朝鲜的粮食收成,但由于“人道主义的原因”直到现在才动手。据美国空军官方历史记载,5月15日,“洪水突然倾泻而下造成一片混乱……,房屋、庄稼、灌溉渠统统被涛涛洪水冲走了。”受到轰炸德山战果鼓舞的空军又轰炸了其它大坝,但共产党吸取了教训,在敌军飞机进攻时排干了水库里的水。“水流掉了,但避免了水灾。”

   这时美国在板门店的立场使会谈陷入僵局,并逐步发展成一场危机。尽管国际上对美国的好战精神批评日益强烈,但国务卿杜勒斯还是在5月22日让尼赫鲁总理捎话给北京,如果双方不尽快达成协议,美国将轰炸鸭绿江以北的军事庇护所。

   三天后板门店会谈恢复时,共产党意识到艾森豪威尔政府是不会在自愿遣返问题上让步的。这场战争消耗了北朝鲜和中国大量的人力和物力,他们能坚持多久?

   哈里森带着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指示回到板门店:不坚持一旦停火协议生效就立即释放朝鲜遣返人员。这些战俘将移交给由印度、波兰、捷克斯洛伐克、瑞典和瑞士组成的中立国遣返委员会。除此之外,必须接受联合国军最近提出的那项建议。如果共产党不同意,也不提出进一步讨论的基础,将停止谈判。

   显然李承晚不愿意将非共产党的朝鲜战俘移交给中立国委员会。25日上午,克拉克将军会晤了李承晚,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了他,并试图减轻对他的打击。

   与此同时,哈里森建议结束这次全体会议。共产党同意后,哈里森提交了一份新计划。休息一个半小时后,南日提出了几条反对意见,建议4天后再度开会。哈里森认为应再晚些时间以便认真研究此项建议,提出再推迟两天。南日表示同意。事情好像解决了。

   为了支持这项计划,克拉克将军在27日给金日成和彭德怀送交了一封语气强硬的信,敦促其接受这些新条件。“如果你们的政府诚心希望停战,你们就应该抓住目前的机会。”

   4

   虽然共产党的宣传机构还坚持说李承晚是美国的傀儡,和他共事的那些美国官员倒也是唯愿如此。独立是他的信仰。从停战会谈伊始,李承晚就公开预言谈判将失败,他认为计划中的停战协定是战争的最后结局,也是完全不能令人满意的结局。他决心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会谈。

   5月30日,李承晚写信给艾森豪威尔,说接受任何允许中国军队留在朝鲜的停火安排都等于“不容分说地判朝鲜死刑”。

   对事态十分关切的艾森豪威尔向李承晚保证,美国将努力以一切和平方式来实现朝鲜的统一,而且将在一项可以接受的停战协定签署后,立即同他缔结一项共同防御条约。

   当6月4日代表们回到板门店后,南日提交了一份反建议,表示接受联合国军的建议,但做一点小小的修改。这项反建议对艾森豪威尔“似乎很有利”,他通知李承晚可以接受建议的条件,李的大韩民国将保留其战前的全部领土,美国对朝鲜的最终重新统一承担义务——但只能通过和平手段。

   李承晚还是很强硬。在一顶政府公开声明中,他略述了他事先向艾森豪威尔透露的停火的最低条件:联合国军和共产党军队同时撤出北、南朝鲜。6月7日,他把他的话付诸于行动,在南朝鲜颁布了戒严令,把他的新任参谋长白善烨从华盛顿召回,取消了15名韩国将军预定中的美国之行,取消了所有军官和士兵的休假,并向人民发表宣言,要求他们支持他的“生死”决定。

   使李承晚沮丧的是第二天,6月8日,协议最后在板门店通过。经过一年半激烈争执后,双方首席代表在一项遣返战俘的协议上签了字。消除了达成一项停战协定的最后一道障碍,和平看来即将来临。但李承晚认为,这样一种和平将使他建立一个真正自由的朝鲜的美梦破灭。他决定必须马上采取行动,召来了陆军中将元容德(他信任的极少几名将军之一)。李承晚说:“在板门店的联合国军谈判人员急于在与我们政府的观点相反的停火条件上签字。”按照他的观点,所有北朝鲜战俘都应释放,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不强制他们回其出生国。“你有什么高见?”

   元容德花了两天时间秘密搞出了一项释放共产党战俘的计划,得到了内政部长、板门店的韩国代表和政府发言人的同意。只有李承晚和上述4个人知道此项秘密计划。

   6月8日,克拉克将军拜会了李承晚,发现这位总统失望和愤怒交集。克拉克和李还是各执己见。李说:“我永远不会接受他们坚持的这些停火条件。大韩民国将继续打下去,即使这意味着自杀也罢,我要带领他们打下去。”

   克拉克试图向他重申,华盛顿一向支持李的正当目的,但已决定按照目前的条件达成一项停战协定。他提出是否有可能把不遣返的战俘转移到象巨济或济州这样的岛上。李只是说今后他将自由采取他认定适当的任何行动。

   “你的意思是撤销我对韩国军队的指挥权吗?”

   “不是今天,也不是明天,”李说,“但如果要这样的话,我会事先同你商量的。”

   在华盛顿,现为中校及在负责处理日本和朝鲜的战略情报的部门中任行政官员的詹姆斯·豪斯曼,在星期日凌晨被叫醒,奉命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李承晚万一可能采取的四种行动。他曾威胁要向到达朝鲜监督停火的印度军队开枪。“不会的,”豪斯曼写道,他也许比任何其他外国人都更了解这位总统,“他决不会这么干的。”第二种可能性,李曾威胁说,如果命令他的部队撤至事先确定的分界线,他的部队将按兵不动。“不会的,”豪斯曼写道,“那将使他的整个军队有被歼灭的危险。”第三种可能性,李会在停战协定上签字吗?“他决不会签字的,”豪斯曼断言,“他要在历史上留名一直反对下去,不断强调他的观点:‘你们不能同共产党人或胆小鬼共事。’”第四,李敢不敢释放北朝鲜战俘?“敢,”他写道,“他肯定美国人真的希望他这么干。”

   但豪斯曼的结论没有引起重视,他写的那张纸被束之高阁。

   第二天,元容德将军召见了韩国宪兵司令肃楚岩准将、他的执行官和行动处处长宋有顺上校。首先他们必须发誓:“在任何情况下,他们都不能向任何人泄露将在会上讨论的任何情况。”元说,这个计划必须在绝密情况下执行,连国防部长和白参谋长也不让知晓。他还说,包括他个人在内,谁都不能肯定大批释放北朝鲜战俘会出现什么样的结局。

   肃将军说他不能对随之肯定出现的严重后果负责,要求允许他离开房间。但他首先得再次发誓保守秘密。作为副指挥官的宋上校将负责这次行动,他没有表示异议,尽管他似乎明知当宪兵队单方面释放北朝鲜战俘时第8集团军和宪兵队之间可能会发生冲突。

   第二天早晨,中国军队突然从地下掩体出击,向韩国2个师发动了进攻。韩国军队伤亡惨重,一步步退至防守强固的阵地。4天后,志愿军再次发动攻击,这次是全面进攻,在这次战争以来最猛烈的炮火掩护下向前推进,打垮了韩国第5师和第8师。波茨报道说:“猛烈的几乎不间断的大炮炮弹倾泻到韩国军队的阵地上,韩国军队在攻击下退却。”第二天,美联社报道:“今天韩国第5师和第8师在中国军队潮水般的猛烈进攻下全线崩溃,中国军队推进到朝鲜分界线沿东部中央前线一条30英里宽的突出部达2英里。美国第8集团军司令部加强了新闻检查制度。”

   毛和彭使敌人大吃一惊,获得了有价值的地盘。在这次危机中,第5航空队和美驻远东空军轰炸机指挥部对共军的供应线和前线部队进行了这次战争以来最猛烈的轰炸。尽管谣传李承晚计划要对釜山附近的战俘营发动一次袭击,克拉克仍不敢从战区抽调任何美军,他担心中国军队进一步推进。

   在征得五角大楼的同意后,克拉克采取了故意的冒险:李承晚是在吓唬人。克拉克手上仍持有李亲笔写下的由联合国军全面指挥所有韩国军队的委任书。他还刚刚得到李的保证:李只有在事先通知并同他进行全面磋商后才会从联合国军中撤出韩国军队。没有外界的帮助和韩国卫兵串通一气,大批释放战俘是不可能的。

   泰勒将军同意克拉克的判断。到15日,由于伤亡惨重,对韩国军队的压力有所放松,泰勒认为这是敌人最后一次欢呼。现在泰勒和克拉克最关心的是制定出停战协定的最后细节——确定最后分界线,沿分界线在两军之间划出一块缓冲区。到17日,尽管参谋军官会议是在秘密状态下进行的,但在板门店的每一个记者都获悉已达成协议。克拉克将军个人估计,停战协定将在战争爆发3周年纪念日那天签署。

   但汉城的美国大使馆却深为不安。那天,李承晚召见了美国大使埃利斯·O·布里格斯,交给他一封给艾森豪威尔的回信,在那封信中,艾森豪威尔提醒李有必要达成一项解决办法。李首先对美国愿意提供援助和签订相互安全条约表示感谢,尔后又提出,接受美国的上述援助是否意味着大韩民国将不得不同意签署一项停战协定。

   那天晚上,李承晚陷入一生中最大的困境。他欠美国人的很多,且与美国人之间的个人关系也很好。但他怎样才能在父老乡亲们面前不丢面子的情况下改变自己反对停火的率直的、不可改变的立场呢?另一方面,释放北朝鲜战俘肯定会使同美国的关系紧张起来,即使他敢肯定大多数美国人会对他的行动暗地里拍手叫好。

   但情况已无可挽回了。在宋上校的指挥下,已经在朝鲜半岛南端关押着36000名朝鲜战俘的集中营里秘密做好了准备。在釜山附近的9号和2号集中营里关押着7097名战俘。午夜零点,桑永昌(音译)中校率领一支韩国宪兵特别行动队潜入9号营,把铁丝网剪了4个20米宽的口子。与此同时,6名宪兵解除了拘留室里两名美国卫兵的武装。6月18日零点一刻,桑中校带他的人进入已把战俘集中起来的集中营。他很严肃地说:“我奉宪兵司令部指挥官命令,临时占领该战俘营,释放所有你们这些反对共产党的战俘!”

   战俘营里所有的灯光都被熄灭了,约4000名战俘悄悄地出了战俘营,成了自由人。美国人直到凌晨一点才获悉越狱之事,但四周一片漆黑,他们无能为力。在附近的2号营,战俘们直到凌晨2:40才被释放。那时美国人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只有几个战俘跑了出去。

   在西边的光州地区有1号、2号、3号3个战俘营,关押着10610名战俘。釜山的零点就是那里的两点。3个战俘营里的反共战俘头儿在傍晚就已被元将军的副官通知要释放他们。他们要向他们的人念如下指示:“我们解放的日子终于到来了。李承晚总统已命令元中将在6月18日凌晨两点释放我们。到时候你们只需从朝鲜宪兵队事先为我们打开的缺口从铁丝网里出去。有一件事你们不能忘记,在宪兵的带领下,你们在天亮之前须走出集中营至少12公里。此后朝鲜国民警察会照顾你们的。”

   临近半夜时,负责宽子湾(音译),所有3个战俘营的指挥官韩昆(音译)中校开始从里面剪断铁丝网。与此同时,朝鲜宪兵悄悄切断外面的铁丝网。凌晨两点,山上射出一道手电筒的光示意零点到了。在此之前,韩中校已命令卫兵放出了2/3的战俘,然后放起火来,假装是防止越狱。但这堆火点早了,惊动了美军卫兵,一名朝鲜卫兵和5个逃跑的战俘被击毙。即使如此,等集中营的美军指挥官4点钟到达出事地点时,发现集中营里仅剩下10160名中的165名战俘。这极少的人是重新被抓住的。

   在北边的论山有关押着11038名战俘的6号集中营,釜山的零点也是这里的两点。3个集中营有两个已做好了准备。但1号营里的人知道计划太迟了。只有1/3的战俘逃了出去,而2号和3号营则有8600多名战俘在黑暗中逃掉了。惊愕不已的美国兵报告说:“他们在逃跑后30分钟内就消失在论山城里,他们肯定长了翅膀。”

   论山的美军指挥官由一开始的震惊和迷惑变成了愤怒,他真真切切地相信他被韩国人欺骗了,特别是被第3公安营营长洪尚荣(音译)中校给耍了。“我的部下所做的一切我要负全部责任,因为这是我的失职,”洪中校镇静自若地说,“但我敢保证这不是上级的指示。”而后他又说:“我不是在作为一名负责看守战俘的营长讲话,而是在作为一名大韩民国的公民在讲话。你们必须记住,今天凌晨重新获得自由的战俘以及未能阻止他们大批逃跑的我的部下都是我的朝鲜同胞。如果你们理解这一点,我想你们就不会责怪我对他们的同情了。”

   马山、永川、富坪和大邱一些小集中营里的战俘们也逃掉了。总共有27000多名战俘不仅逃了出去,而且躲藏在友好的人家里。被重新俘获的不到一千人,死了61个人。

   克拉克将军在早晨6点被叫醒。他采取的第一个步骤就是用美军换掉了战俘营里的南朝鲜卫兵。一个半小时之后,元将军通过电台向公众宣布,韩国卫兵是在他的指挥下放走战俘的。他呼吁人民“帮助保护这些爱国青年。”当天早晨晚些时候,李承晚宣布;“根据日内瓦公约和人权原则,这些反共的朝鲜战俘早就该释放了。我同许多联合国机构谈起过我们释放这些战俘的愿望,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同情我们,也同意我们的原则。但由于一些国际矛盾,我们把这些人关得太久了。”他说,因此是他自己下令释放他们的。“我之所以没有同联合国军司令部及其它有关机构全面协商就这么干,其中的原因是很清楚的,就不用我解释了。”

   艾森豪威尔总统非常恼火。他打电报给李承晚说,释放战俘显然违背了他最近向克拉克和泰勒所作的在事先磋商之前不采取任何行动的诺言。“除非你准备立即坚决地接受联合国军司令部指导并结束目前的敌对状态的权力,否则就肯定会影响其它安排。”作为朋友,艾森豪威尔希望李立即纠正目前的局势。“我将相应地把这封电报公之于众。”

   联合国军新闻机构简短地宣布,有近25000名坚决反共的北朝鲜战俘逃出了集中营,但在包括李承晚总统在内的韩国高级官员发表了讲话之后,很显然这次行动是经过高层人士的秘密策划和精心安排的。美军人员对阻止这次集体越狱尽了各种努力。

   这是事实。但全世界,甚至盟国之间都怀疑这次轰动世界的越狱事件肯定得到了马克·克拉克和其他美国领导人的默许。合众社的波茨把这次行动描述为“阻碍停火的最大胆的行动。”在几小时后的一条新闻电讯里,波茨更加直言不讳:“马克·克拉克将军有意冒险让韩国卫兵看守关押反共战俘的集中营。他从李承晚的嘴里和南朝鲜政府的声明中知道李不想让‘爱国’的北朝鲜战俘受建议中的中立国委员会的照顾并再次受到共产党特务的教化。”

   波茨是对的。克拉克曾担心过会发生集体越狱,而且像豪斯曼一样,向五角大楼提出过警告。但这位将军对这次密谋的细节,一无所知,对它的成功大感震惊。哈里森立即向南日通知了释放战俘之事,把全部责任推到李承晚政府身上。但南日及其助手们都肯定这次密谋是李承晚和联合国军之间“有意的默契”。

   虽然北京同意南日的看法,但其对美国人言辞上的攻击只是表面文章。他们真正担心的是李承晚的行动可能危及停火谈判,他们要求在汉城使停火流产之前尽早达成协议。

   美军士兵还在试图找回逃掉的北朝鲜战俘,但只找到了一小部分,因为南朝鲜人已把他们混在他们的家里。搜寻没有什么结果,因为对美国人来说,所有的朝鲜人长得都差不多,而且战俘们现在穿的是老百姓衣服。

   到处都在不断谴责李承晚的行动。温斯顿·丘吉尔把它称之为“背叛行为”,并坦率地声称,联合国军无意替李承晚征服朝鲜。华盛顿处于惊愕、愤怒之中,这一事件在白宫讨论了很长时间。美国处于窘境。艾森豪威尔回忆说:“我们现在无法最大限度地保证我们同对手讨价还价的砝码。”

   然而艾森豪威尔相信局势还可以挽救,他得到了国务卿约翰·福斯特·杜勒斯的支持。杜勒斯强有力地表明了他的观点,即如果共产党像他想的那样希望停火的话,他们就会宽容李承晚的鲁莽,并将很快在他们得到适当保证的一项协议上签字。

   第二天,彭德怀和金日成给克拉克将军写了一封信,提出如下问题:“联合国军司令部能否控制南朝鲜的政府和军队?如果不能,在朝鲜停战究竟还包不包括李承晚集团在内?如果不包括,何以保证南朝鲜方面执行停战协定?”信的末尾写道,如果包括李承晚集团,“那么你们方面必须负责立即追回在逃的战俘——指那些被释放并被强迫留下来抓进南朝鲜军队的战俘。”

   相信毛泽东还是非常想停战的美国外交官们希望这个声明只是一个想做成一笔好买卖的策略,但其中有些人暗地里为李承晚鼓掌,因为他的铤而走险的行动省去了不少时间和烦冗的文书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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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