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择手段·第五
作者:帕特里斯·弗朗塞斯希·法国
出自————《山国烽火》
出自————《战争通史》
那是1982年春的一个宁静的早晨,我来到瓦尔达克省西部杰格哈杜平原腹部地区。这个清晨同多少个世纪以来,也许自开天辟地以来数不清的早晨一样宁静。鲜花盛开的原野上,沉睡的村庄苏醒了:从掩映在树丛中的清真寺传来一阵一阵祈祷声;孩子们在土墙围着的院子里嬉笑追逐;空气中飘散着早起者烘烤面包的香味,令人垂涎欲滴;山羊在那唧唧,圈里的瘦骨嶙峋的奶牛晃动着脖子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是战火纷飞的阿富汗一个解放区的早晨,好一派和平的景象。在这5月的清晨,天空洁净透明,村边的河岸上,巴旦杏树鲜花怒放。
我在一垛石砌的矮墙上坐下歇息片刻,东升的太阳已经悄悄地将石块烤得发热。我扫视了一眼平原上零星的大小村落,在仍然白雪皑皑,峰峦起伏的哈扎腊贾特山脉收住了视线。岁月似流水般辞去,我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宁静的时刻,也从未见过如此壮丽的景色。原来,阿富汗同天底下所有的地方一样是一块宽旷无垠、平静纯洁的土地!
田野上,农民们在奔腾于栋树和柳树间的山涧溪水的潺潺声伴奏下,扶着粗笨的木犁开始了一天的劳动。妇女们迈着矫健的步伐,将一群群牛羊驱赶到牧场上去,他们那簌簌飘动的长袍给这片大地增添了绚丽的色彩和无限的生气。
突然,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这个声音像一个巨人的呼声一样由小到大,由远及近。原来这是一群战斗直升飞机发出的有节奏的轰鸣,听来令人毛骨悚然。田野上,陋屋里,草丛中,男男女女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眼睛里流露出深沉的不安神情。顷刻间,木犁一齐停止了翻地,牲畜朝四野狂奔乱跑,炉膛里烤着的面包无人问津,冒出了黑烟。
天空中四个黑点呼啸着从我们头顶掠过,缓慢地向远处飞去。接着,清澈透明的空气在喷气式发动机尖利的嘶叫声中颤抖了起来,两架喷气式飞机像闪电似地朝直升飞机的方向冲去。这时,大地开始抖动,一颗颗巨大的炸弹慢慢地向田野落下,发出轰轰隆隆的声响,震耳欲聋。过一会儿,人们低着脑袋,拿起工具又开始干活,脸上的不安神色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无奈和愤怒的神态。一个男人向空中伸开双臂,诅咒这死神的到来——直升飞机和米格式飞机又在轰炸平原上不远处的另一个村庄。
就在这个时候,世界医务工作者协会的两位大夫埃莱娜和菲利普正在山中的掩体里。像其他医生一样,他们正在准备投入紧张的工作。
他们很晚才得到飞机袭击的消息。被炸村子的人们走了整整一天才找到了他们。像往常一样,他们立即卷起行囊,收拾好药箱,摸黑出发了。
一行数人到达村子时已是第二天凌晨4点钟。十二张简陋的木床上躺着满身血迹的妇女和孩子。其中三人已奄奄一息,无法抢救,不久就停止了呼吸。另有七人伤势不重。可是有一个姑娘腹部被机枪子弹穿过,生命垂危。还有一个三岁小孩一条胳膊被弹片击中,只有一点皮肉同躯体连在一起。在昏暗的屋内,愤怒的山民呜咽了。他们为亲人们的不幸而哭泣。
在毫无医疗器械的情况下,埃莱娜和菲利普借着一盏马灯的昏黄光线,为孩子进行了切除断臂手术,为全体伤者做了包扎。他们既没有手术台,也没有血浆,条件极其恶劣,但聚精会神地一连工作了许多小时,直到眼睛失去了知觉,双手再也不听使唤为止。
那个孩子和姑娘终于幸免一死,他们是两位法国青年大夫从死亡线上拯救过来的。这两位大夫决心在缺医少药的阿富汗山区救死扶伤,努力工作。
几天后,我来到了被轰炸的村子。这是个坐落在一条溪流边的宁静的小山村。四周的农田里弹坑累累,惨不忍睹。村子里只有一所房屋被火箭炮击中,当时在客厅里的妇女和孩子们惊恐万分;泥墙倒塌,发黑的柱子正好顶住了门框,两扇门还在风中乒乓作响。
直升飞机和米格式飞机轰炸了这个村子,万幸的是只给它带来了不甚严重的伤亡。
在阿富汗,对不愿屈服的地区的民房进行的此类轰炸,每月至少数百次,我在采访期间亲眼看到的被炸房屋就不计其数。苏联人发动这类攻势只有一个目的:制造恐怖气氛,表明阿富汗人民的敌人——那些喧宾夺主者——有能力随时袭击任何地区的任何人。他们设法只杀伤少量的百姓,以期达到杀一儆百的作用,胁迫幸存者屈膝投降。这无疑是一种恐怖主义手段,是革命战争必不可少的武器。
千万不可把这类警告性的轰炸跟苏联人的战术空袭混淆起来,后者袭击的目标是游击战争如火如荼的地区,它们的目的是消灭抵抗运动,必要时也要消灭那里的百姓。战术空袭的火力极为密集,一次行动之后几乎不留下一块完整的瓦片和石块。这是常规军事行动,跟对明显支持抵抗运动的村庄实行的报复性轰炸不一样。
另一种恐怖主义手段是红军进入村子后,在农舍、谷仓、炉灶、院子里布设专门攻击人的小型地雷 [ 作者注:一种被叫做“蝴蝶”的地雷,根据袭击目标的不同(如森林、山地或农庄),它们的颜色也不同,主要有绿色的和赭石色的。 ] 。不管男女老幼,谁要是碰上这种地雷,不是失去一条胳膊,便是被炸断一条腿,这样的伤残会长久地使人想起苏联人的实力。惊恐万状的幸存者从此就会躲在某个安全的角落里,再也不敢随便行动。
上述恐怖主义手段不过是动用武力的“助手们”使出的一系列撒手锏中的两种,其目的在于征服人民,同化阿富汗。
克里姆林宫给这些“助手”留有的充分的行动时间以及他们长期积累的经验,是他们实现这个重要使命的主要有利条件。
跟军队不同的是,“助手们”可以在全国各地同时活动。不过,占领区和非占领区之间有所侧重,一般来说尽量把占领区的力量转移到非占领区去,以便将他们在据点实行的苏联化逐渐扩展到力量薄弱的地区。“助手们”一般不去左右局势,但十分注意利用局势,因势利导。由于他们的手伸得太长,面铺得太开,因而力不从心,难以百战百胜。他们犯过错误,吃过败仗。
抵抗运动控制的地区是不愿屈服的人们向往的地方。因此“助手们”必需在那里为实现苏联化进程的第一阶段而工作:使那里的人们屈膝投降……
为达到这个目的,入侵者无所不用其极。
俄国人首先想到的是大幅度下降那些地区的人口密度,减少“工作”对象。唯一的办法是所谓“制造难民”。“恐怖的狂轰滥炸”和血腥的扫荡实现了这一目标。负责这一使命的是军队。军人们在同圣战者斗争中把大批阿富汗人赶出这个国家,据估计迄今难民己达四、五百万人。这样,军队部分地实现了两个愿望:窒息抵抗运动和搅乱游击队设在巴基斯坦的后方基地(即大量难民涌向基地,使基地应接不暇)。苏联人的矛头主要对准了在苏联境内没有的普什图人。普什图族是阿富汗的主要民族。
苏联人在农村中采用的恐怖手段,其目的也是把农村中一部分居民驱赶到城市里去,以便更好地控制这部分人。喀布尔今天的人口已达二百五十万,是1978年的两倍。可以说“助手们”在这方面的工作是相当出色的。
1983年,人们第一次给莫斯科制造难民的做法下了个定义,叫做“灭绝性种族迁移”。这个定义并非言过其实。战争爆发以来,约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的阿富汗人离乡背井,逃往国外。今天,这些难民成了世界上一批人数最多的游民 [ 作者注:难民事务高级专员办事处不得不将自己的一半资金用于在巴基斯坦的阿富汗难民,只有对阿富汗国内的居民提供大笔援助,才能刹住大批难民外逃的势头。 ] ,其人数之多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从未见过的,其规模只有越南划船外逃的难民才能与之相比。由此可见,共产党会用相同的惨无人道的政策来应付相同的困难。
眼下,“助手们”正在竭力破坏阿富汗农村社会的结构,使其不能支持游击队员。他们阻挠学校——文化教育的基本场所——医院和行政机关的活动。为防止重新出现正常的运转社会机构,克格勃和阿富汗国家情报局一方运用了空军这个铁拳,为空军开列袭击目标的名单,另一方面使出了自己的惯用伎俩:散布假情报和组织破坏活动。他们派遣死心塌地的特务打入百姓中间,让他们用某些含沙射影的说法来唆使老百姓抵制任何新的社会机构。这些特务四出散布说,既然已经推翻了政府,再要纳税就没有道理了;不应该接受外国医生的治疗和药物,因为他们像俄国人一样都是些居心叵测的人,等等。
莫斯科没有忽略经济问题。它尽可能地扰乱阿富汗的经济活动,阻止这个国家的经济发展,加剧解放区的混乱局面,不使老百姓过上正常的或宽裕的生活。苏联人大批收购小麦,然后囤积居奇,哄抬粮价。阿富汗政府还以惊人的价格收购奶牛和耕牛,目的也在于抬高牛价,使不甘屈从的农民无力买到这些牲畜。大肆屠宰牲口,恣意毁坏庄稼,暗中破坏地下灌溉渠道,滥伐果树……结果造成了连年的饥馑 [ 作者注:请参阅附件中一份有关目前阿富汗农业的报告。 ] ……这种策略的目的是制造饥荒,迫使居民从速外逃或投降。1984年春,苏联人似乎还嫌这些手段不过瘾,他们竟然在某些地区向下地干活的人开枪扫射。这样做的目的很明显:用恐怖手段阻止农民耕作土地,不使他们在秋天有任何收获。这样一来,农民们从10月起肯定就揭不开锅 [ 作者注:哈扎腊贾特等地区没有遇到这种经济战争的危害,因为苏联人的策略是绝对放弃这些地区。无怪乎这些地区又开始出现大规模的集市,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现象。 ] 。
知识分子和干部是入侵者打击的首要目标。苏联人动辄就枪杀他们,并寻找一切借口将这些人投入监狱,或残酷迫害,或流放国外。当然他们也设法收买一部分知识分子和干部。任何一个有一定文化水平的阿富汗人都知道,只要给喀布尔挂个电话,声明自己愿意归顺当局,苏联人就会立即向他空口许大愿。侵略者的策略是消灭优秀的知识分子,至于那些愚昧无知、群龙无首的百姓,虽然有的也很倔强,但仍然可以放手不管他们。如果说苏联人可以为战争初期在这方面所取得的成果而洋洋得意的话,那么今天可不是这样了,情况变得越来越不妙。
破坏者们同样也是制造不安、混乱、猜疑及不和的罪魁。苏联人或是放弃同土匪作斗争,或是跟一些重要的匪帮达成协议,狼狈为奸。这就等于怂恿了盗贼和土匪。另外,苏联入侵者施展惯用的伎俩、利用电台、传单和煽动分子,散布谣言,混淆视听,制造颠覆活动,巧妙地煽起旧仇积怨,挑起宗教矛盾、种族对抗和思想对立。从某些角度来看,红军的“助手们”的活动就是传统的殖民主义手段的翻版。
苏联入侵者的计划正在步步深入,他们丧心病狂地推行着臭名昭著的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所谓胡萝卜,就是谁愿归顺政府,当局就向他开放喀布尔的花花绿绿的世界 [ 作者注:“绥靖”一词用在这一点上也许是最贴切的。至于苏联人推行的恐怖统治,这个词就很不适用了。 ] 就可以确保他的伊斯兰信仰——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成批地建造清真寺,也从来没有印制过今天这么多的可兰经 [ 作者注:1983年,喀布尔政府宣布,在首都建了230座清真寺,另外在外省建了30座,为布置这些寺院买了价值为3000万阿富汗尼的地毯…… ] ……难道还有比这种办法更能有效地扼杀以宗教为基础的抵抗运动吗?政府用罕见的高薪、令人垂涎的社会地位和诱人的特权来笼络人心。苏联人最为关心的是用合法的途径把整个部落和整个地区的百姓收买过来。1981年,阿富汗边境和部落事务部改组为民族和部落事务部。同年6月3日,还建立了由库纳尔、楠格哈尔、帕克蒂亚、帕克蒂卡、查布尔、坎大哈、赫尔曼德和尼姆鲁兹等省的代表组成的阿富汗部落最高会议。这两个机构(在宗教首领和乌里玛 [ 作者注:译者”>乌里玛系伊斯兰教的学者。 ] 最高会议及总理办公室伊斯兰教事务部的协助下)负责用说服的办法而不是用武力把各部落纳入政府当局的轨道。普什图人成了这项工作的主要对象。为了说服他们,当局采取了诱惑的办法。土地改革可以不触及大土地所有者的利益,部落首领和毛拉可以拥有比法律规定的六公顷还要多的土地。政府还向所有部落和个人保证:曾经同抵抗运动进行过合作的人可以得到赦免,被充公的土地将一一归还原主,战争中所受的损失将全部补偿。由此可见,为了使人民屈服,苏联人竟不惜放弃(当然是暂时的)业已取得的革命成果。他们的臣民是有神论者还是无神论者,是富还是穷,是真心顺从还是貌合神离,在他们看来这些都无关重要,而要紧的是阿富汗人民把他们当做主宰者看待。
谁要是持相反的态度,他们就挥舞大棒。稍有失慎就难以幸免牢狱之苦。苏联人为把人民同抵抗运动的核心隔离起来,他们采取狂轰滥炸、武力镇压、恐怖活动和无情报复等手段。此外,他们还肆意破坏人民建立起来的组织,摧毁人民对抵抗运动领导人抱有的坚定信念,妄图使人民反戈一击。
除了这条无情的政策外,苏联入侵者还制订了一整套破坏人民士气的策略。他们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向人民宣传抵抗运动占领区的衰败景况,夸大圣战者被歼灭的惨状和散布圣战者领导人勾心斗角的情形。总而言之,苏联人希望阿富汗人民感到茫然失措、不堪一击。他们需要让阿富汗人觉得,游击队非但永远赶不走俄国人,而且也无力保护他们。阿富汗人应该明白,苏联人在他们国家里的存在是永久性的,只有投降才能恢复正常的生活。入侵者软硬兼施,宣传和恐怖这两手双管齐下,为的就是使阿富汗人厌恶战争,向往和平。接着,入侵者便开始向他们提供条件十分优厚的和平,以换取阿富汗人的屈膝投降。到那时,控制和同化阿富汗便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可是目前,“助手们”还远远没有制服敢于反抗的阿富汗人民。目前战争的主要目标恰恰就在于征服人民。
在苏军占领区,“助手们”的任务同样是十分艰巨的。他们的工作分两个方面进行:一方面组织社会和当地人民,另一方面发展那里的经济。没有这两方面的工作,要永久地占领这些地区是一句空话。
组织社会和当地人民,首先要做的是建立一个拥护政府当局的新的社会阶级。在这一点上,莫斯科寄厚望于青年一代。青年人比较听话,受阿富汗传统和文化的影响较浅,老一辈的人们被看做是“不可救药者”。
因此,数以千计的大中学生到苏联去留学深造,或者在国内享受苏联颁发的奖学金 [ 作者注:1980年,留学和获奖学金的学生占大学生总人数的10%。 ] 。许多人还到苏联的几个伊斯兰加盟共和国去旅行,以便青年人亲眼看一看共产主义现代化的大发展,让他们知道苏联就是“可耻的”落后的阿富汗应当效法的楷模。
大中学校的教学大纲在不知不觉之中发生了变化 [ 作者注:喀布尔大学前副训导长海德尔博士是最了解这种变化的人中的一个。他于1983年春逃亡到巴基斯坦。 ] ,俄语教学得到了加强。比如1981年,综合工科大学(原先叫工程学院)取消了英语课,设置了俄语课 [ 作者注:甚至还制定了一个将阿富汗各种语言用西里尔字母来书写的计划。顺便说一句,在苏联的塔吉克苏维埃让会主义共和国,波斯语早就改用西里尔字母了…… ] 。
一系列先锋队之类的青年组织,犹如雨后春笋在各地出现。苏联人用众所周知的价值观念去熏陶年轻人,叫他们仇视西方“帝国主义”,向往光辉灿烂的明天。一所名叫“祖国的未来”的学院专门培养阿富汗人民民主党党员的子女和孤儿。另外,“爱国阵线”负责召集和教育一切革命分子……
入侵者特别注意传授一切共产主义社会特有的东西,因此阿富汗人慢慢地爱在大庭广众之前发表长篇大论,爱搞些正式的开幕仪式或落成典礼,经常组织拥护政府的示威游行。
“助手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重建了开小差现象十分严重的、陷于瘫痪的阿富汗政府军。一项正确的同化政策必须使这支军队在某一天有能力接替红军的角色。
“助手们”实行了一条征召一切预备役军人的政策和定期征兵制,全国各地19岁至45岁的男子几乎都应召入伍,到远离家乡的地方去作战,时间一般在三十个月左右 [ 作者注:一个新征兵法从1984年1月l日起生效。兵役的年龄降至18周岁,一部分迄至那时为止缓征的大学生也得应征入伍。 ] ,俄国人因此拥有了一支兵员充足的部队,可以随时将这支部队派到前线去作战 [ 作者注:喀布尔曾发生几次群众示威游行(其中有1982年10月一次和同年11月7月一次),反对这种征兵制。帕克蒂亚和库纳尔省的普什图人是这些示威游行的主要参加者,因为按传统他们是免除为国家“提供服务”的。这些示威游行并没有阻止新的征兵制的实施…… ] 。由于向士兵们提供了某些好处(将来可有一个较好的职业),由于百姓中某些人逐渐产生了厌倦情绪,加上秘密工作旗开得胜,“助手们”成功地加强了部队。而且这种趋势还在继续下去。
目前,应召入伍的阿富汗士兵总数估计为五万人(喀布尔政府郑重宣布为七万人 [ 作者注:阿富汗军队在战前约为8万人。西方大部分材料提供的目前兵员总数是3万人(1983年)。 ] )。可以肯定,开小差的人不计其数,跟圣战者秘密合作者也不乏其人。可是令人遗憾的是,这支阿富汗军队正在逐渐壮大。据美国的秘密材料说,喀布尔已拥有二万五千名在苏联受训的可靠的阿富汗士兵,另有一万八千人于1984年春正在加紧训练之中。投奔政府当局的军官也被送到苏联培养。精明的俄国人从阿富汗人民民主党和青年组织在这些狭小的范围内物色可望培养成干部的对象。正是这些人构成了阿富汗军队的中坚。人们发现,阿富汗又培养出了一批自己的飞行员,原有的一批飞行员早在1981年几乎统统被消灭了。对喀布尔来说,军队几乎历来是靠不住的,可是“助手们”目前正在加紧工作,企图使阿富汗军队能用于实战。现在,所有非敢死队(以及其他军人)不到投入战斗或战斗尚未打响前是接触不到武器的。平时训练时拿的是木头枪……
为辅佐这支阿富汗军队,同时也为了减轻苏联人的负担,一支民兵队伍很快就建立起来了。这些“自卫民团”和“保卫革命民团”的任务是招收新的成员,尽快让他们接受战斗的“洗礼”,使他们具有同自己的同胞决战到底的决心。1983年,民兵队伍的总人数大约为二万人。今年(1984年)初,一批民兵改组成反游击部队。他们用圣战者的服装伪装起来,采用圣战者的战斗方式、技术和习惯。这些民兵目前在各城市郊区和公路干线上袭击抵抗运动战士。他们还极尽敲诈勒索之能事,在百姓中制造混乱。这支反游击部队将朝什么方向发展,值得拭目以待。他们的不断膨胀乃是同化过程中的一个不详的征兆。
显然,警察的作用没有被忽略。它在全国各地都以同样的方式得到了加强。警察部队的人数跟民兵基本相等。
除警察外,上述各种战斗部队都服从于由苏联人控制的统一的指挥机构。
被占区域的经济发展不仅可以用来促进全国的苏联化进程,而且还可以向人民表明,跟政府合作真是有说不完的好处。
在经济领域里,阿富汗同苏联签订了大批贸易协定和产品及技术交流协定。1982年12月23日,塔斯社洋洋得意地报道说,共有一百七十个项目已经完成或正在完成(天然气生产、发电、食品工业、灌溉系统、炼油等)。这个消息是否确凿,我们无从查考,不过可以肯定,喀布尔政府跟华沙条约诸国间的合作也是十分紧密的,后者向喀布尔政府提供重要的军事和经济援助。苏联用从阿富汗掠夺来的资源补偿它占领这个国家所需的资金:左手拿过来,右手还过去。这种关系就是高明的卫星国化的标志。据某些消息来源 [ 作者注:《国防和外交杂志》第一卷第四期,1983年7月。 ] 说,阿富汗的机器和交通设备的进口84%依赖于苏联,它的棉织品生产65%依赖苏联,96%的石油产品靠苏联供应。
阿富汗的苏联化,就意味着长期占领这个国家,并发展被占地区的经济,主要活动如下:
——新建和扩建了四个机场。这些机场初看起来并不一定用来对付抵抗运动,可以认为这些机场是俄国人向阿富汗以外的目标靠拢的基地。1983年3月,喀布尔机场的扩建工程已经开始,主跑道的长度将从二千八百米扩展到三千五百米。欣丹德机场已经可以接待战略轰炸机。据阿富汗官方的巴赫塔通讯社报道,光是在巴赫塔尚省,从1981年起就计划在法扎巴德、克瓦汗、达尔瓦兹、谢格曼、克拉诺蒙杰安和卡拉潘贾等地建造六个机场。
——1981年开工兴建的捷尔梅兹(苏联)——喀布尔输油管工程已基本完成。
——阿姆河上连结捷尔梅兹和阿里雅坦的长达八百一十五米的铁路公路两用桥于1982年5月12日举行动工典礼。计划在这条河阿富汗一侧兴建一座四万人口的城市。
——已经决定铺设苏联至喀布尔的铁路(这是阿富汗的第一条铁路)。工程已经进展到哈伊拉巴德(阿富汗的最北端),甚至可能建到了赫拉特北部,那里是一段军用铁路。
——通向中国的瓦罕走廊实际上已被并吞。那里的吉尔吉斯人统统被驱赶出去 [ 作者注:被赶出的吉尔吉斯人共计4000名,他们先是流亡到了巴基斯坦,后又转移到土耳其。 ] 。据来自抵抗运动的消息说,苏联人在这条走廊里建筑了一些公路和机场 [ 作者注:据说在巴扎伊和古姆巴兹建了机场。 ] 。土库曼移民已经在那里定居。殖民现象今天在阿富汗其他地方是否同样存在,这是应当密切注意的问题,因为把苏联农民移植过来,对阿富汗进行名副其实的殖民政策,这是苏联化取得成功的标志,这是十分严重的事。
——据一位名叫米兹·扎曼·穆罕默德的变节的工程师说,从1983年底起,喀布尔东北面动工兴建了一个铀矿。
——在平原上,人们大力发展农业合作社(这种合作社在贾拉拉巴德、昆都士、巴格兰、巴尔赫和赫拉特等地十分普遍)、工业中心和矿产业(在艾纳克建立了铜矿)。这一切活动都是在阿富汗政府军和苏军严密监督下进行的。
如果说“助手们”的秘密活动难以觉察的话,那么上述看得见摸得着的事实以及另一些不那么显眼的现象是不难发现的。它们都证明莫斯科决心把阿富汗永远置于自己的枷锁之下。
有这么一个孩子,今年十一岁,矮矮的个子,但对俄国人来说,他比十辆重型坦克更有用……
当然,我们说他有用,只是在他完成自己的使命时才如此。眼下,这个娃娃在潘希尔地区圣战者的追问下结结巴巴,语无伦次了。
圣战者是在通向山谷的小道上发现这个孩子的。他独自一人在路上走着。据说是一位喀布尔的老农把他带到潘希尔来的。小孩在喀布尔市郊苦苦哀求,那位农民才动了侧隐之心,让他上了来潘希尔的汽车。孩子一路上逢人就讲,他一家人如何在一次轰炸中横遭非命,他又是如何逃到了首都喀布尔。眼下他正在设法返回家中去,那里有他的一位姑妈和另一个亲戚。凡听了他这番自述的人都为这位孤儿的不幸遭遇而伤心。在这个被敌人蹂躏的地区,有多少这样的孩子啊。因此,人们一路帮助他,怜悯他。当人们问他家住哪个村时,他对答如流,而且能说出自家屋子的具体位置,说什么前面有一个土丘,右侧还有一户人家。
然而,这个孩子是普什图人。他的口音可以为证。在一位比别人好奇得多的圣战者的盘问下孩子前言不搭后语,开始慌乱。于是,大家感到有些蹊跷。
在圣战者们的一再追问下,孩子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情况。这件意味深长的事,真叫人难以置信。几个月前,苏联人把这个孩子从他家里抢走,送到了苏联。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有三百多名年龄同他相仿的孩子,他们在一起接受短期的军事训练,同时还上间谍技术课。苏联人教他学会了一些主要的特工本领,然后将他送回喀布尔。人们为他规定的第一个目标是潘希尔,任务是侦察抵抗运动战士的火力,搞清楚潘希尔地区圣战者负责人马苏德过夜的地方。他必须摸清有关潘希尔地区的一切情况:那里的确切地形、各个村庄的名字、主要负责人的姓名、这个山谷的历史……他还要记住自己的所谓经历。经过这么一番交待,苏联人就把他放了……
这个孩子的例子充分说明,克格勃和阿富汗国家情报局为了实现“助手们”的第二个任务——同抵抗运动作斗争——正在加紧间谍渗透活动。
克格勃首先需要有自己的耳目,以便准确掌握一切情况。只有对周围情况了如指掌,才能有效地工作……自从阿富汗战争打响以来,俄国人成功地建立了一个他们控制得相当出色的间谍特务网。据一些人士提供的消息说,这个网共有七万名间谍,其中五万人活跃在巴基斯坦。可惜的是这个消息无从核实 [ 作者注:从阿富汗内政部传出的一份材料说,仅在巴基斯坦的西北边境省这一个省就有4万名间谍(据热拉尔·维吉埃关于阿富汗难民的报告)。 ] 。
这个间谍网的存在对苏联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它是同抵抗运动和老百姓展开地下斗争的中坚力量。苏联人采取了种种手段,设法将自己的间谍打进敌人营垒和人民中间去。他们首先可以扮成难民“流亡”到巴基斯坦,然后参加抵抗运动的某支部队。他们也可以在政府或军队里任职,以便“弃暗投明”,跑到抵抗运动一边去。有的时候,俄国人也能收买到一些圣战者充当他们的间谍。
促使某些男人和女人甘愿为莫斯科效劳的原因是多种多样的。有的是出于意识形态的原因,有的是为了钱,还有的人可能是被迫这么干的(比如家属受到恫吓或要挟)。对于所有的间谍,莫斯科都施以“厚礼”,钱是不在乎的。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看到五、六年工资的钞票一下子就放在自己的面前,有谁能不动心呢……
在《阿富汗新闻》记者访问记中,尤尼斯·哈勒斯的年轻副官阿卜杜勒·哈克在谈到大规模渗透时说:“俄国人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他们的秘密警察十分强大,因此他们能够炸毁我们的一切设施。就是在解放区某个上千人的村庄,他们也可以收买到情报员,弄到村子里的所有情报。”
这些特务提供的情报有军事方面的(游击队的武器装备、集结地点、领导人姓名、作战计划等等),也有政治或民族方面的。有些特务只搞情报,另有一些特务的活动范围要广泛得多。不过,所有的特务都在寻找革命战争的技术手段可以充分发挥作用的游击队方面的弱点。
这些特务在山里隐藏着自己的电台;以便定期将情报发送出去。在哈瓦尔县曾发现了好几个电台。有些特务则长期潜伏在游击队的某个部队里,试图控制这支部队。当然上述两种方法是常常交替使用的 [ 作者注:1984年4月初,潘希尔地区圣战者领导人马苏德不得不对自己的部队进行清洗,揭露了约50名政府间谍,其中有些人拥有手提式发报机。 ] 。
在同抵抗运动斗争中,大部分特务的首要目的是“腐蚀”圣战者占领的地区。“助手们”企图用潜移默化的手段慢慢地从内那消蚀这些地区,使它们像熟透了的苹果一样,按计划准确地落到他们的手里,最后达到占领和同化的目的。
当年在阿尔及利亚的法国人和在越南的美国人最头疼的问题往往是如何搞清楚敌人的准确位置,以便用武力消灭之。
我们已多次看到,在阿富汗的苏联人很少遇到这个难题。不过苏联军队总是尽可能避免亲自出马,因为莫斯科选择的是“腐蚀”策略,这样做的好处来得慢一些,但可靠得多。
在阿尔及利亚,有些法国军官最后也采取了这种策略,收到了出乎意料的效果;费拉加 [ 译者注:费拉加的原意是“拦路强盗”,当年法国殖民主义者用来诬称突尼斯和阿尔及利亚抗击法国殖民统治的武装部队。 ] 的一些队伍不战而败,溃不成军。智谋、计策和狡诈远远比炮弹和“绥靖”更能奏效。
在阿富汗,“腐蚀”抵抗运动占领区,必然同时要“征服”各族人民。由于阿富汗是个多民族国家,各族人民对国家的感情比较淡薄,相互间积怨甚深,加上各自有各自的思想意识,对外界又很不了解,因此“腐蚀”工作比较容易。阿富汗的国土和人民在地理上被分割成许多相互隔绝的部分,这为俄国人提供了一个极为有利的条件。他们面临的不是一个团结一致、坚如磐石的阿富汗。这个国家是革命战争理想的试验场地。“腐蚀”一个地区,需要在多方面同时展开大量的活动,我们局外人显然是难以说得确切的。不过,我们还是可以将这些活动归纳如下:
1、阻止抵抗运动战士组织起来,团结对敌;
2、加剧一切潜在的种族矛盾、政治纷争和私怨;
3、将可能收买的人拉下水(特别是部落领袖或整个部落),使他们采取中立,或将他们争取过来帮助自己同圣战者斗争;
4、从精神上切断游击队同他们设在巴基斯坦后方基地的联系;
5、毒害整个抵抗运动,使其不能正确地判断形势,使它的力量落入陷阱;
6、诋毁一切可能给予抵抗运动的外援,使抵抗运动怀疑外国的任何援助;
7、散布各种谣言,败坏抵抗运动战士的士气;
8、最后就是千方百计使抵抗运动领导人相互倾轧,自相残杀。
到这一阶段,“腐蚀”工作就进行得相当深入了。即使难以挑起名副其实的“内战”,至少应该将抵抗运动中立场最坚定的部队孤立起来,这样从军事上各个击破便容易得多了。
为了造成这种混战的局面,打入抵抗运动占领区的特务们的一个任务是暗中操纵他们的同胞。如果这些特务担任一官半职的话,那么他们最有可能在负责人、“指挥员”和圣战者之间挑拨离间,制造矛盾,煽动不和。这些特务还负责挑动种族斗争。他们四出活动,散布怀疑、猜忌和纠纷,以便破坏抵抗力量。他们往往只需借用某个真实事件,巧妙地散布蛊惑人心的谣言,一支好好的部队内部就会发生磨擦,最后彻底瓦解。比如说,当一位领导人外出有事,特务们就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传出流言飞语,说什么这位领导人接受了政府的贿赂,云云。周围的人很快就会怀疑这位领导,纷纷猜测他是如何搞到马匹和现代化武器的。一旦猜疑的心理占据了上风,战士们的态度就犹豫不定了。
哈扎拉人的一位重要的军事领袖赛义德·贾格兰刚调离加兹尼的战斗,便有人散布谣言说,他被喀布尔收买过去了。结果他被弄得众叛亲离,有些人甚至发誓同他势不两立。
马苏德不是在他家里接待过女大夫吗?是的,这是事实,于是就有人编造谣言说,那些法国女郎都是些“妓女”。真是弥天大谎!从此之后,马苏德再也不敢在潘希尔地区接待女医生了,至少在一个时期里是这样。
圣战者的每一个失误都会被敌人利用。如果某个领导人在为抵抗运动征收税款时态度稍微生硬些,马上就有人把他描绘成一条可怜虫,一个借公肥私的土匪。甚至工作在巴基斯坦白沙瓦地区的负责人也没有免遭这种谗言。他们拥有自己的汽车、漂亮的别墅,家里还雇有佣人。这一切都引起人们的怀疑。总之,在那些饥肠辘辘、浴血奋战的抵抗战士的眼里,这一切都是令人痛心甚至令人气馁的奢侈。如果有一位领导人对俘虏的态度比大家稍好些,他就会被怀疑为苏联人的走狗。于是大家就会注意他的行动。要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同俄国人暂时达成休战协议,士兵们就会歪曲协议的性质,怀疑自己的领导人早已投靠了俄国人。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比如,俄国人故意一连数月不动圣战者某部队一根毫毛,却对它的友邻部队轮番狂轰滥炸,然后以此为依据放出空气说,那支部队早已改换门庭……
除了这些打进抵抗运动的间谍特务外,俄国人的另一个常用的武器就是散布假消息。他们通过电台、报纸和传单,巧妙地利用有利时机,或是煽阴风,或是造舆论,散布精心编造的流言飞语,制造混乱,涣散民心。阿富汗人经不住这些不断翻新的花招,往往上当受骗。这些信誉高于一切的古老民族的子孙很容易被假消息和谎言所迷惑。在这种情况下,抵抗运动的战士们相互间缺乏起码的信任,他们怎么能够有效地团结对敌呢?恰恰相反,他们往往相互猜忌,进而发生对峙。
这是“助手们”正在努力实现的又一个阶段的工作。克格勃和阿富汗国家情报局为此采用了令人眼花缭乱的手段。他们曾成功地收买了某些部落首领,甚至还有通过前面所说的合法手段把整个部落笼络到手的例子 [ 作者注:苏联人曾一度跟抵抗运动几乎所有的“指挥官”接过头,企图拉拢他们变节。 ] 。不过,最常用的办法是跟一心想加强自己权力而不惜跟政府当局达成暂时的或局部的谅解的部落首领签订协议。这些首领以为自己是这些协定的最大受益者,而实际上他是在为敌人的总战略效劳 [ 作者注:阿明·瓦尔达克在1983年2月法国——阿富汗友好协会讨论会上说:“在阿富汗,克格勃的作用比红军要大。一些不准离开喀布尔的家庭的成员都被派到外省去了,在那里他们号召百姓不要打仗,他们答应提供资金、食物和武器,要老百姓不要反对政府,不要让抵抗运动战士穿过自己所在的地方。他们有时得逞了。” ] 。
这样一类协议的内容一般限定在互不交战这一点,少数也有超出这个范围的。比如某位部落首领希望将自己的势力扩展到他久已觊觎的邻近部落,他就可以签订协定,苏联人愿意主动帮助他实现自己的抱负,而他可以不作任何相应的担保。其实他干的扩充自己势力的勾当完全是符合苏联人的利益的,因为在他用武力建立自己的地盘时,苏联人也给邻近的部落送去了武器,让他们去自相残杀……另外,假如抵抗运动的某个领袖想投降,他可以让他的部队参加民兵——一开始往往是秘密进行的,然后让这支部队频繁地同抵抗运动作战,以增加别人的怀疑,最后造成既成事实。
如果把这些变节者的名字在此一一列出的话,那是不道德的。在谣言四起的阿富汗,不可能有可靠的证据……再说,归顺、倒戈或其它态度始终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局势的变化,各人的立场随时都会改变。苏联人最想拉拢的抵抗力量都在巴基斯坦边境附近,如果这些力量愿意倒戈并提供合作那么就有可能最有效地阻止游击队从巴基斯坦得到给养。
散布谣言的目的就是引诱圣战者犯错误。比如说,“助手们”故意散布这样的说法,让游击队松懈斗志:目前的斗争方式是最有效的,时间将有利于抵抗运动,苏联人害怕圣战者……云云。与此同时,“助手们”对伊斯兰教义中麻痹作用最大的内容进行狂热的鼓吹。一位隐藏得很深的特务只要借用伊斯兰教义,反复散布对抵抗运动的怀疑情绪,他一个人便可使数以百计的游击战士放下武器,停止战斗。特务们常常向周围的战士说:“怎么,你打算学着人民派那些靠不住的教徒自立门面,独创教派吗……什么,你怎么能把这些职务交给那位喝墨水的!他们都是共产主义者……”
我们没有理由把上述种种手段所取得的成果都记在苏联人的功劳薄上。失败是他们的家常便饭,他们输送的武器常常被游击队用来对准自己的胸膛。然而从总的来说,他们在不受自己控制的地区成功地保持了混乱不堪的局面。当然,由于阿富汗幅员辽阔,加上抵抗运动波澜壮阔,席卷许多地区,苏联人很可能,或许可以说一定会在不久的将来陷入困难重重的绝境。
在军事情报方面,喀布尔的间谍所肩负的使命也是消灭抵抗运动,采取的方式是飞机大炮轰炸、局部战役和大规模的攻势。“助手们”善于把这些间谍用到各个战略要点,效果相当不错。有一天,加兹尼市卫戍部队的一名阿富汗军官跟当地抵抗运动组织的一位领导人接上了头。他说自己是善良的爱国者,是被迫参加政府军的。他表示愿意偷盗政府军的枪支送给游击队,甚至还可以干更多的事。偷枪送给游击队的例子比比皆是,因此谁也没有怀疑这个军官。一开始他送来了一挺机枪和一些弹药。几个月后,又送来一挺机枪和一些重要的情报。从此他便不断地带来武器弹药,圣战者也就绝对相信了他。一天拂晓,他派人给圣战者送来一封十万火急的信,说什么俄国人发现了他们的营地,大批装甲部队在飞机和直升飞机的掩护下正准备长期包围游击队驻地。要是硬拼,那无疑是鸡蛋碰石头。游击队只能立即转移,才能免遭全军覆灭。得到这个警报的抵抗运动战士立即分散转移,只好把难以扛进山去的重武器扔在原地。
显然,这十万火急的情报是假的。那位军官是个双重间谍。俄国人一支小小的部队不发一枪一炮,不丢一兵一卒,就把圣战者的全部重武器和大批装备弹药弄到了手。这样,这支圣战者起码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里失去了战斗力。
间谍活动、颠覆破坏、散布假消息和暗中操纵,这些手段都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特别应该指出的是,苏联人的“助手们”的活动不局限在阿富汗国土上,已经延伸到巴基斯坦。他们的手一直伸进了抵抗运动后方基地的心脏地带。在这方面,阿富汗政府驻巴基斯坦白沙瓦领事馆和驻伊斯兰堡大使馆的电台无疑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1981年12月3日,一位流亡外国的阿富汗高层官员披露说,在阿富汗驻伊朗和巴基斯坦的外交官上一次人事变动期间。当局任命了十名秘密警察的特务充当外交人员,到驻在国去监视难民。
大批特务也打进了阿富汗各党派,其严重程度不亚于——如果不是说超过的话——圣战者内部。凡支持过卡尔迈勒的人只要公开承认错误,便可在各党中得到一官半职,有的甚至被委以重任。
据英国和美国情报机构的报告说,人们发现阿富汗难民中混有苏联的乌兹别克人和土库曼人……
自从苏联入侵阿富汗以来,毒品在巴基斯坦令人奇怪地泛滥起来。有人认为这是腐蚀阿富汗抵抗运动后方基地的一种手段。
阿富汗人历来服用印度大麻和鸦片,但像巴斯基坦人一样,他们根本不用海洛因。可是,在难民聚居地突然出现了这种毒品,而且很快蔓延开来。帕坦人和普什图人都染上了吸毒的习惯。1982年末,官方公布说,吸毒上瘾者达四万人,据当地专家称,这个数字当时三个月内就会翻一番。
毒品突然出现的原因迄今不详。我们所知道的只有一点,即这些毒品来自跟阿富汗接壤的巴基斯坦地区。那里有许多秘密制药室加工海洛因,远销巴基斯坦、欧洲和美国 [ 作者注:这种毒品走私十分令人不安,无怪乎美国向伊斯兰堡施加压力,敦促停止毒品买卖。 ] 。
毫无疑问,领导毒品买卖的是阿富汗人或巴基斯坦人。有人推测说,阿富汗抵抗运动把这种买卖看作为进行战争的主要经济来源。从具体情况分析,这种推测是站不住脚的,当然个别情况除外。值得指出的是,毒品买卖的幕后操纵者兴许还是克格勃呢。这是毒害难民营青年一代的有效办法,也是搅乱巴基斯坦局势的又一手段。比如说,当初的越共就是用毒品这个武器来对付美国兵的……总而言之,苏联人一开进这个地区,毒品就在这里突然泛滥,这种巧合是发人深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