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前的间隔时期。波桑尼阿斯和地米斯托克利的故事·第十
作者：修昔底德·古希腊
出自————《战争通史》
在战争爆发前的间隔时期中，伯罗奔尼撒人不断地派遣代表团到雅典去，提出各种抗议，使他们在被拒绝的时候，尽可能有一个作战的借口。
斯巴达派往雅典去的第一个代表团受着指示，要求雅典人“驱逐那些被女神诅咒的人。”这句话的意思是这样的：过去有一个名叫库伦的雅典人，他是奥林匹亚赛会的一个胜利者，出身于贵族家庭，他本人是有很大势力的。他娶麦加拉人特西阿真尼之女为妻，特西阿真尼是当时麦加拉的僭主。库伦到特尔斐去问神，神的回答是要他在“宙斯的大节日”夺取雅典卫城。特西阿真尼给他一些军队，所以当伯罗奔尼撒的奥林匹亚节日到了的时候，他召集他自己的一些朋友和他在一起，夺取卫城，想自己作僭主， [ 译者注：公元前630年。 ] 因为他认为奥林匹亚节日一定就是神谶中所说的“宙斯的大节日”，同时他也认为这是适合于他自己的情况的，因为他是在奥林匹亚赛会中获得了胜利的。 [ 注：关于在雅典第一次建立僭主政治的企图，可参阅希罗多德，Ⅴ.ⅨⅪ，中译本，第541－542页；普鲁塔克《梭伦传》Ⅻ。 ] [ 译者注：僭主政治运动是反对贵族政治的市民运动。库伦没有在广大农民中树立自己的支柱，所以农民反而帮助贵族，把暴动镇压了。] ] 神谶中所指的节日是在亚狄迦 [ 注：“事实上雅典人也有一个大宙斯节日，叫作第阿西亚。这个节日的祭典是在城外举行的，所有的人都在那里用此地所特有的祭品来祭祀，不用动物作牺牲。“ ] [ 译者注：第阿西亚是雅典人每年二三月中举行的节日。用一些动物形状的饼子作为祭品。而不用牺牲。 ] 或在其它地方，他根本没有考虑到，神谶中也没有任何启示。所以他认为他的看法是对的，他企图夺取政权。但是当雅典人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他们都从乡村中赶来，以全力抵抗库仑的党羽，把他们包围在卫城中。经过相当长的时候之后，雅典人对围城工作感到厌倦了，他们大部分散去，只留九个执政官 [ 注：“当时雅典主要的政权在九个执政官手里。” ] [ 译者注：公元前506年克利斯梯尼改革以后，执政官的权力减少，主要以司法职权为限；政权在十个将军手里了。 ] 在那里继续围城，他们有全权依照自己的意思处理一切事务。同时，被包围的库伦及其党羽，因缺乏粮食和饮水而感到痛苦。库伦和他的兄弟设法出逃，但是其余的人大受窘迫，事实上有些人饿死了。于是他们坐在卫城上神坛 [ 注：即保护女神雅典娜的神坛。 ] 前面祈祷的位置上。防守着他们的雅典人看见他们将死于神庙中，劝他们离开那个地方，并且有一个谅解，不伤害他们的生命；但是雅典人引导他们出来后，就把他们杀死了。有些在途中逃避于恐怖女神的神坛 [ 注：即攸门尼德神殿，位于卫城和阿勒乌柏国斯小丘之间。 ] 面前，雅典人也把他们杀死了。因此，这些杀死他们的人及其后裔 [ 注：主要地是阿克密尼德族，其首领是麦加克利斯，他在库仑暴动时为执政官。 ] 都被称为女神的罪人和被诅咒者。当然这些罪人被雅典人驱逐了；后来斯巴达人克利奥密尼斯得着雅典一个党派的支持，又驱逐了他们一次；雅典党人放逐了他们的生者，掘开死者的坟墓，抛出死者的遗骨。但是后来他们又从放逐中跑回来了，他们的后裔还住在雅典。
现在斯巴达人所要求驱逐的正是这些“被诅咒的人”。他们说他们第一个目的是对神表示尊敬，但是，他们当然知道桑西巴斯的儿子伯里克利在他的母系方面，是和这个诅咒有关系的， [ 注：伯里克利是麦加克利斯的第六代子孙，他的母亲阿加利斯特是阿克密尼德族克利斯梯尼的侄女(希罗多德。Ⅵ．cⅩⅩⅪ，中译本，第623－624页)。 ] 他们认为如果他被放逐了的话，他们比较容易取得雅典人的让步。他们并不是真的预料到雅典人会放逐他，但是他们实在希望使他在雅典不得人心，因为雅典人会以为战争一部分是因为他的缘故 [ 注：因为他和那个被诅咒的家族是有血缘关系的。 ] 而引起的。他是当时最有势力的人；在他掌握政权的时候，他不可避免地要反对斯巴达，他不会让步而要劝雅典人作战的。
雅典人对斯巴达人提出相对的要求来，要求他们驱逐塔纳鲁斯的被诅咒者，因为斯巴达人过去有一次把一些在塔纳鲁斯地方波塞冬神坛前面祷求庇护的希洛人拖出去杀掉了。他们认为斯巴达的大地震是这次渎神事件所引起的结果。雅典人也要求斯巴达人驱逐那些被黄铜宫 [ 注：这是斯巴达卫城中雅典娜女神庙的名称。波桑尼阿斯说(Ⅲ.ⅩⅦ.2)，神庙和女神像都是黄铜造的。 ] 中雅典娜女神诅咒的人。这句话的意义是这样的：
斯巴达人波桑尼阿斯第一次 [ 注：公元前478年，参阅第68页。 ] 被他的政府从他在赫勒斯滂指挥军队的职位上召回受审，并被宣布无罪以后，他没有以政府的职位被再派往那里去了。但是，他没有得到政府的允许，私自乘着一条三列桨战舰，从赫迈俄尼镇航往赫勒斯滂。他假装是去和波斯人作战的，但是事实上他是去私通波斯国王，这事在过去已经开始了的，他的目的是想作全希腊的统治者。他第一次使波斯国王感激的是下面一件事情，这就是他整个阴谋的开端。当他以前从塞浦路斯回到那个地区的时候，他攻陷了拜占庭(过去拜占庭是在波斯人手中的)，他在城中俘虏了一些波斯国王的亲戚朋友。那时候，他瞒着他的同盟者，把他们送回去，说他们是逃走的。这件事情是通过耶利多里人龚基拉斯作的，龚基拉斯正是负责防守这些俘虏和拜占庭本城的。他并且派龚基拉斯带了一封信给波斯国王。这封信后来被揭发出来了，内容是这样的：“斯巴达总司令波桑尼阿斯，因为想对你表示好感，特意把他在战争中所俘虏的这些人送回来。同时，我向你建议，如果你允许我和你的女儿结婚的话，我可以把斯巴达以及希腊其余的地方都归你统治。我认为，如果得到你合作的话，我完全能够作到这点。因此，如果你同意的话，请派一个可靠的人到海边来，我们将来可以通过他，互通消息。”
信中所揭发的就是那么多。薛西斯 [ 注：原译“泽尔士”，景略将其改为“薛西斯”，后同。 ] 收到这信时，很高兴。他派法那西斯的儿子阿塔培扎斯到海滨，并且命令他代替麦加巴特作达西利翁姆省的总督。他把回答波桑尼阿斯(他在拜占庭)的信交给阿塔培扎斯，要他把信赶快送过去，并且把国王的印鉴给他看；如果波桑尼阿斯对国王的事务有任何提议的话，就应当忠实地、竭全力地支持他。
阿塔培扎斯达到海滨时，马上执行国王的命令，把信送到拜占庭。国王的回信是这样的：“国王薛西斯致书于波桑尼阿斯：你救出了你从拜占庭海外送给我的那些人，我很感激，我的王室将永远不忘。你的来信我也喜欢。你应当日夜注意履行你对我所许的诺言，不要让任何东西阻碍你——金银的费用也好，军队的数目也好，只要你在任何地方需要的话。我派了一个好人阿塔培扎斯到你那里来，你可安心地和他交涉，依照对我们两人最好和最可能成功的方式促进你我两人的利益。”
就是在过去，因为他在普拉提亚战役中所表现的将才，波桑尼阿斯在希腊人中有很大的声誉；现在，他收到了这封信的时候，他更自命不凡，不能再安于普通的生活方式了。因此他从拜占庭到外地去的时候，常常穿着波斯人的服装；当他旅行经过色雷斯的时候，他常有波斯人和埃及人的卫队护送；他按照波斯人的方式举行宴会；当然，他的真正目的已经完全不能隐瞒了，因为在小事情方面，他把将来在大规模上所要作的事情很清楚地表现出来了。他和别人的平常接触隔绝了，他对任何人都是一种粗暴的态度，所以没有人能够和他接近。这就是同盟军转而倾向于雅典人的主要原因之一。
正因为斯巴达人听说他的行为是这样的，所以他们已经把他召回来了一次。现在他没有得到斯巴达人的允许，又乘着船舰从赫迈俄尼出去了。很明显地，他的行动和过去正是一样的。当他被雅典人包围而驱出拜占庭的时候，他没有回到斯巴达去；有人报告监察官，说他驻在特罗阿德的科伦尼，和波斯人进行阴谋活动，无故逗留在国外。这时候，监察官不能再等待了。于是他们派一个传令官，带着急命权标 [ 注：斯巴达人有两个大小相同的圆形权标，一个放在斯巴达，一个在海外的司令官手中。一个纸条斜着卷在权标上，急令纵着写在纸上。当所卷急令打开的时候，急令的内容是不知道的；但是斜着卷在司令官的权标上，命令就可以看得出来了。这是一种原始的密码。 ] ，命令他随着传令官回国；如果他不回去的话，斯巴达人将宣布他为公敌。
波桑尼阿斯希望他能够避免嫌疑，同时他自信他能够利用贿赂把自己的罪名洗清。所以他第二次回到斯巴达了。他一到斯巴达，监察官就把他投入牢狱中(他们是有权力幽禁国王的)，但是后来他设法使自己被释放了；他表示在审间时，他将对任何控告答辩。
斯巴达人——无论他的私敌也好，整个国家也好——都没有对他不利的直接证据，没有什么确切的事实足够判决这样一个王族的成员，而且当时处于这么高的职位的人。 [ 注：“国王普雷斯他库斯(利奥尼达的儿子)是他的侄儿，尚未成年，所以他为摄政王。” ] 但是因为他对于礼仪的轻视，对外国人生活方式的模仿，斯巴达人广泛地怀疑他是不愿意遵守斯巴达的现行习惯的；于是进而仔细检查他过去其它一切行动，看他的生活方式是不是有违反现行习惯的地方。有一个特尔斐的三脚香炉 [ 注：安置在一条三头的青铜蛇上的一个黄金香炉(希罗多德，Ⅸ.ⅨⅩⅪ，中译本，第825页)。黄金香炉在神圣战争中被佛西斯人运走了(波桑尼阿斯，Ⅹ.ⅩⅢ.5)。三条蛇缠着的青铜支柱，高十八英尺，后来被君士坦丁运往君士坦丁堡，放在马戏场(即近代的阿特麦丹)中，现在还在那里，香炉内部雕着参加波斯战争的三十一个希腊国家的名字。 ] 事件。这个三脚香炉是希腊人把它当作反抗波斯战争的第一批胜利果实贡献给神的。波桑尼阿斯擅自在香炉上面雕刻下列的对句：
“战争中希腊人的领袖，反抗波斯人的胜利者。波桑尼阿斯建造这个纪念品，献给飞巴斯。” [ 注：这个对句是西蒙尼德作的。 ] [ 译者注：飞巴斯意为太阳神，因为这个香炉是贡献给阿波罗的。 ]
斯巴达人马上把这个对句擦掉，刻上所有联合起来打败波斯人，并贡献这个纪念品的那些城邦的名字。就是在当时，这件事情也被认为他是犯罪的；但是现在，从他最近的活动看来，这件事情和他现在的思想一点也不矛盾。同时也有人报告，说波桑尼阿斯正在和希洛人阴谋，这也是事实。如果希洛人参加他的暴动，并帮助他实现他的计划的话，他允许给予他们以自由权和完全的公民权。
就是监察官从希洛人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的时候，他们还不相信，对波桑尼阿斯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这是符合于对于处理他们自己人民的事务时的通常习惯的；非根据铁一般的绝对证据，他们是不会下这个不可撤回的判决的。但是，据他们说，最后有一个人将拿着波桑尼阿斯最后写给波斯国王的一封信送给阿塔培扎斯，这个人就是波桑尼阿斯的总角交、向来对波桑尼阿斯很忠实的阿吉拉斯，他现在变为一个告发者了。因为过去派去的使者都是一去不复返，他恐惧起来了。因此他伪造一个图章，这样，如果他的疑心是错误了的话，或者如果波桑尼阿斯要取回他的信来修改的话，他不致于被发觉。于是他把信拆开了。他发见信中正如他所疑心的——就是信上附载着要把他杀死。
当他把这封信给监察官看的时候，当然他们发现这是一个比较令人信服的证据；但是他们还想要亲自听听波桑尼阿斯自己说出一点情况来。因此，他们和阿吉拉斯布置好：他到塔纳鲁斯的神庙中去，装作一个求神者。他留在一个小屋子里，小屋分为两个房间。他把一些监察官隐藏在内房里。当波桑尼阿斯来看他的时候，监察官就听到了全部情节。他首先抱怨波桑尼阿斯在信中关于他的指示；于是他谈到所有其它的详细情节，指出在波桑尼阿斯和波斯国王的谈判中，他从来没损害过波桑尼阿斯的利益，而他现在所得到的报酬是和普通仆役一般的待遇，将被处死。所有这一切，波桑尼阿斯自己都承认了，请求他不要因此而生气。波桑尼阿斯把他从祈祷的位置上扶起来，保证他安全地离开神庙，并劝他马上出发，不要耽误谈判。
临危的波桑尼阿斯从神庙中运出
监察官仔细地听了这些话。他们暂时跑开，但是，因为他们现在完全相信这些事情是真的了，他们计划在城内逮捕波桑尼阿斯。据说，他在街上正将被捕的时候，他从一个走近他的监察官的面部表情中知道他走来的目的了；另一个监察官，由于对波桑尼阿斯表示友谊的关系，向他暗中点头，表示他有危险；于是他开始迅速地逃跑，想跑进黄铜宫女神的神庙中去，以免被捕，因为神庙的围墙就近在咫尺。他跑进庙内一个小房间里面，以免受露天之苦。他安静地躲在房内，好象他不在里面的一样。监察官在追赶中暂时落在后面，但是后来他们揭去房屋的屋顶，发现他确实是被关闭在里面，于是他们砌墙把门堵起来，四周布置守卫者，想使他在里面饿死。当他们发现他被囚在房屋中正将死亡的时候，他们在他还有呼吸的时候，把他从神庙中抬出； [ 注：如果让他死在那里的话，神庙将被污秽。 ] 刚刚抬出来，他就死了。 [ 译者注：公元前470年。 ] 他们起初想把他的尸体投入塞达斯山谷 [ 注：这是离斯巴达城不远的山脉中一个山谷(可能是现在的密斯特拉附近)。上古时期的犯人以及后来犯人的尸体是投入这个山谷中的。 ] 中，这是他们抛弃犯人的地方；后来他们决定把他埋葬在城市的附近。以后特尔斐的神命令斯巴达人把他的坟墓迁移到他死的地方； [ 注：“他的遗体现在埋葬在圣地的入口处。那里有些圆柱上的铭刻可以为证。 ] 因为他们所作的事给他们带来了神的诅咒。神又命令他们替黄铜宫雅典娜女神雕塑两个神象，而不是一个。所以斯巴达人塑造了两个黄铜雕象，贡献给女神，以代替波桑尼阿斯。 [ 注：“神自己既然宣布这件事情构成一个诅咒，所以雅典人答复斯巴达人，要求他们驱逐这些被神诅咒的人。”参阅第88页。 ]
放逐地米斯托克利的陶片
关于波桑尼阿斯私通波斯的事，斯巴达派了一个代表团到雅典；根据在审问时所发现的证据，他们控告地米斯托克利也犯了同样的罪行。他们劝告雅典人也用同样的方法处罚他；雅典人同意这样做。不过那时候，地米斯托克利已被放逐，住在亚哥斯，但是他常在伯罗奔尼撒其它地方走动。于是雅典人派了自己的官吏，随同斯巴达人往伯罗奔尼撒去，命令他们无论在什么地方发现他的时候，就逮捕他，送回雅典。斯巴达人也很愿意帮助他们追寻他。地米斯托克利知道这些活动了，他从伯罗奔尼撒逃往科西拉。科西拉人把他当作一个恩人来尊敬。 [ 注：他们尊他为恩人，或者因为在科西拉和科林斯间的争执中，他帮助了科西拉人(普鲁塔克：《地米斯托克利传》ⅩⅩⅣ，或者因为他原谅了他们没有参加波斯战争。地米斯托克利信赖这个避难的权利，因为他们已经承认他是他们的恩人了。) ] 但是科西拉人说，如果他们冒昧地隐藏他，他们恐怕引起斯巴达和雅典的敌视，所以送他渡过海峡，到对岸的大陆上。在这里，因为雅典的官吏发现了他的行踪，紧紧地追踪他，他受到窘迫，不得不在摩罗西亚人的国王阿德密塔斯的家里停留下来。阿德密塔斯和他是没有友好的关系的。那时候正碰着阿德密塔斯不在家里，地米斯托克利向国王的妻子哀求，国王的妻子要他抱着他们的小孩，坐在灶边。不久之后，阿德密塔斯回来了，地米斯托克利说出他是什么人。“不错”，他说，“当你请求雅典人援助的时候，我曾经反对过你；但是如果当我在流亡的时候，你来报复的话，那么，你就不对了。在目前，对于比你弱得多的人，我尚且要乞哀求怜。在平辈的人处于不利地位的时候去报复，这是不义的。并且当我反对你的时候，那不是一个生死攸关的问题，而只是你提出一个要求；但是，如果你把我交出的话，毫无问题地，你会使我丧失生命。”他告诉国王，追踪他的是一些什么人，以及他们的企图。
阿德密塔斯听了他的话，于是把他扶起来，国王自己的儿子也一起被扶起来了，因为地米斯托克利坐在那里，总是抱着那个小孩的——当然，这样使他的恳求最能感动人。不久之后，斯巴达人和雅典人到了，虽然他们坚决地要求，但是阿德密塔斯拒绝把地米斯托克利交出。地米斯托克利希望到波斯国王那里去，所以阿德密塔斯把他送到亚历山大 [ 注：马其顿国王。 ] 在爱琴海岸边的城市彼得那。在那里，他找着一条商船，他乘着商船向爱奥尼亚航行；但是风暴把他吹着靠近正在围攻那克索斯的一个雅典舰队。船上的人不知道他，他恐怕发生事故，所以告诉了船长，他是什么人以及逃亡的原因，并且说：如果船长不营救他的话，他就要告发船长，说船长接收了他的贿赂，保证他逃跑的。他说：他们两人的安全完全靠不让任何人离开船，直到他们可以再开始航行的时候为止；如果船长按照他的指示作的话，他答应给船长一笔很大的报酬。船长依照他所说的话做了；他们在离雅典舰队不远的地方停泊了一天一夜，后来到了以弗所。
地米斯托克利给了船长一笔钱， [ 注：“他到了以弗所以后不久，他就收到了雅典的朋友们所寄来的钱和他在亚哥斯的存款。” ] 作为报酬。于是他和一个住在海岸旁边的波斯人一同往内地去，并且写了一封信给薛西斯的儿子阿塔薛西斯，他是最近即王位的。信的内容是这样的：“我地米斯托克利已经到你这里来了。当我被迫而自卫，以免受到你父亲的侵略的时候，我对于你的王室所作的祸害比任何希腊人都多些；但是在撤退中，当我是安全而他是危险的时候，我所作的好事比我过去所作的祸害更多。因为我那时候对你们的帮助，我应当受到报答。”(于是他说明他在萨拉米斯时，及时提醒波斯人撤退，以及没有破坏横过赫勒斯滂的浮桥， [ 注：关于地米斯托克利忠告薛西斯及时早退，否则来不及了，以及他自称没有破坏浮桥，可参阅希罗多德，Ⅷ.cⅧ－ox.中译本，第769－771页。 ] 他冒称浮桥之未遭破坏是由于他努力的结果，这完全是假的。)“现在我到此地来，有能力对你们作出重大的贡献；我被希腊人追逐，正因为我对你的友好关系。但是我希望等待一年的时间，那时候我将亲自说明我到这里来的原因。”
据说，波斯国王因为他这种坚毅果决的性格而大为惊异，要他依照他所希望的去作。地米斯托克利在他等待的时期内，尽量学习波斯的语言文字和风俗习惯。一年之后，他就到了波斯王廷，成为很重要的人物，真的，比任何曾经到过那里的希腊人都有势力些，一部分因为他已经有了很大的名声，一部分因为他提出了为波斯国王征服希腊的希望；但是主要的是因为他经常证实他有才能和智慧。
真的，地米斯托克利是一个表现得有显著天才的人；在这方面，他是超凡的，比任何其它的人都更值得我们钦佩些。对于当场要解决而不容许长期讨论的问题，他用不着事先研究或事后考虑，只用他天赋的智慧，就能得到正确的结论，在估计将来可能产生的结果的时候，他对将来的预测总是比任何其他的人更为可靠些。任何他熟悉的问题，他能够说明得很好；就是对于他本行以外的事情，他也能够提供很好的意见。他有特别惊人的本领，能够看透未来，看出其结果好坏的可能性。总之，可以说，由于天才的力量和行动的迅速，他能够正在恰当的时候作出真正恰当的事情来，远非他人所能及。
他是病死的， [ 译者注：约卒于公元前462年。 ] 虽然有人说，当他知道他对波斯国王所许的诺言不能实现的时候，他自己服毒自尽。 [ 注：关于各种记载，可参考西塞罗：《布鲁图》XL.43；普鲁塔克：《地米斯托克利传》ⅩⅩⅩⅠ；戴奥多鲁斯，Ⅺ.58：亚里斯多芬：《骑士》.83。 ] 但是无论如何，亚细亚的马格尼西亚 [ 注：“这是他统治的地区；因为波斯国王给他马格尼西亚(这个地方每年收入五十他连特)以供给他的面包；给他拉姆普萨卡斯(这个地方是当时出产最好的酒的)，以供给他的酒；给他迈奥斯，以供给他的肉食。” ] 市场上有他的一个纪念碑。据说，他的遗骨，依照他的志愿，由他的亲属携带回国，秘密地埋葬在亚狄迦。 [ 注：“秘密是必要的，因为把因犯叛国罪而被放逐的死者的遗骨埋葬在亚狄迦是犯法的行为。” ]
斯巴达的波桑尼阿斯和雅典的地米斯托克利在他们的时代，是希腊最著名的人物；他们的事业的结局是这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