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谟斯提尼往叙拉古途中。雅典人在大港中的败绩·第三
作者：修昔底德·古希腊
出自————《战争通史》
我们已经知道，德谟斯提尼在拉哥尼亚建筑要塞之后，就往科西拉去了。他发现了一条商船停泊在伊利斯的腓伊亚 [ 注：奥林匹亚的港口。 ] ，在商船上的科林斯重装步兵想渡海往西西里去。他破坏了这条商船，但是船上的人逃跑了，后来他们乘着另一条船往西西里去了。此后，他到了萨星修斯和塞法伦尼亚，带了一些重装步兵上船，并且派人往诺帕克都去，要求那里的美塞尼亚人派遣重装步兵来。于是他渡海往对岸的大陆阿开那尼亚， [ 注：公元前426年夏季他在这里作过战(第246页以下)。 ] 到阿力西亚和安那克托里安，这两个地方当时是被雅典人占领的。在这个地区，他遇见了攸利密顿，攸利密顿正从西西里航行回国；前面已经说到，他是冬季里被派遣带钱送给西西里的军队的。他告诉德谟斯提尼说，他在船上的时候，听说叙拉古人已攻下普利姆密里昂了。驻守诺帕克都的将军科浓 [ 注：他在伯罗奔尼撒战争将要结束时出名，后来是他恢复雅典城墙的。 ] 也在这里和他们会见了，他告诉他们说，停泊在他对面的二十五条科林斯船舰仍然采取敌对态度，事实上有意想进行海战。因此，他请求他们分派一些船舰给他，因为他自己的十八条船舰不能对付敌人的二十五条船舰，所以德谟斯提尼和攸利密顿派了十条最快的船舰，由科浓带去，和驻守诺帕克都的舰队联合在一起。于是攸利密顿 [ 注：“这时攸利密顿已经回来和德谟斯提尼在一起了，因为他受命和德谟斯提尼共同指挥这个舰队。” ] 航往科西拉，命令科西拉人配备十五条船舰的海员，并征集重装步兵；而德谟斯提尼从阿开那尼亚地区招募弹石手和标枪手。
同时，前面已经说到，叙拉古人在攻陷普利姆密里昂之后派往西西里各城市去的代表们现在得到了很好的反应，他们正在带着他们所募集的军队回来了。但是尼西阿斯知道了他们的用意之后，即派遣使者往森托利巴人 [ 注：森托利巴位于卡塔那上面的息米修斯河畔，在塔林那的西南约二十五英里，即现在的森托比(和谟：《古西西里史》i.68)。这个地区有一个阿利西市镇，地点不详。 ] 和阿利西人以及和雅典同盟的其它西塞尔人部落 [ 注：西塞尔人是西西里的土著居民；西塞利奥特人是西西里的希腊移民。 ] 那里去(这些部落都是控制着敌人回国的道路的)，请他们不要让敌人的援兵通过，而要联合起来，阻止他们前进，因为除此之外，敌人的援军是没有其它道路可走的。 [ 注：“因为阿格立真坦人是不会让敌人的援军通过他们的领地的。” ] 所以当西西里各城市的军队正在进军的时候，西塞尔人依照雅典人的吩咐，把他们自己的三支军队布置埋伏，乘敌人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向敌人进攻。他们杀了约八百人，除科林斯的代表一人外，其余的代表都被杀了。科林斯的代表率领其余的军队，共约一千五百人，逃往叙拉古去了。
大约同时，卡马林那人来援助叙拉古的军队也到了——五百名重装步兵、三百名标枪手和三百名弓箭手。机拉人也派来了足够配备五条船舰的水手，四百名标枪手和二百名骑兵。现在实际上，除了阿格立真坦(它是中立的)以外，整个西西里都联合起来了；他们不和过去一样，站在旁边观望，而是站在叙拉古一边，反对雅典人了。
叙拉古人遭遇了在西塞尔人地区的悲惨事件以后，就放弃了马上进攻雅典人的企图。同时，德谟斯提尼和攸利密顿，因为他们从科西拉和大陆上招集的军队已经到齐了，带着他们的全部远征军横过爱奥尼亚湾，达到爱阿匹吉亚地角。他们从这里出发后，停泊在爱阿匹吉亚附近的绰拉德群岛，把属于美撒比亚人部落的一百五十名爱阿匹吉亚标枪手带上船舰。他们和当地的统治者阿塔斯恢复了旧日的友好关系，所以阿塔斯把这些标枪手供给他们。此后他们继续航行，达到意大利的麦达蓬坦。他们在这里说服了当地的居民，依照他们的同盟条约，派遣三百名标枪手和两条三列桨战舰给他们。他们带着这些增援的军队，沿着海岸航行，达到条立爱。他们发现这里刚刚发生了一个革命，反雅典党人被放逐了。他们在这里检阅他们的全部军队，看是否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好；同时，他们也想说服条立爱人，使他们尽可能地自愿参加远征军，利用目前的形势使他们和雅典订立攻守同盟，因此，他们留在这里，忙着交涉这些事情。
大约与这同时，驻扎在诺帕克都雅典舰队对岸的二十五条船舰上的伯罗奔尼撒人，为着保护驶往西西里的运输船队起见，已经准备作战了；他们又配备了一些船舰，使他们的船舰数目和雅典的船舰数目相差不多。它们停泊在立比地区亚加亚的伊林尼阿斯 [ 注：在赖昂姆之东的一个小地方。 ] 附近；因为它们所停泊的地方是一个新月形，在这个地区内的科林斯人和其它同盟者的步兵都来支持，沿着海湾两边的地角列成阵势，而船舰则控制着两个地角间的海面，封锁入口。科林斯人波利安提负指挥这个舰队的责任。
雅典人在狄菲拉斯 [ 注：他似乎带来了增援的十五条船舰，代替了科浓的职务(参阅第520页)。 ] 指挥之下，乘着三十三条船舰从诺帕克都驶出，向他们进攻。起初，科林斯人并不行动，等到他们认为时机到了的时候，他们举起信号，前进和雅典人作战。双方支持很久，互不退让。科林斯人丧失了三条船舰；雅典人的船舰虽然没有马上被击沉的，但是有七条船舰失掉了作战的能力，因为被科林斯的三列桨战舰迎头撞击，船头被凿穿了；科林斯三列桨战舰船头上的吊锚架 [ 注：船首两侧突出的木杆，用以加强船头的力量的。锚即悬在木杆上。 ] 建造得坚实些，专用以撞击敌舰的。在这次战役中，双方是势均力敌，所以都可以说是获得胜利了；但是雅典人占取了被破坏的船舰，因为海风把这些破船吹入海中，而科林斯人无意跑出来争取这些破船了。所以战斗就停止了，双方都没有追逐，也没有俘虏，这是因为科林斯人和伯罗奔尼撒人是靠近陆地作战，所以很容易逃跑：而在雅典人方面，没有被击沉的船舰。雅典人驶回诺帕克都，而科林斯人马上建立一个胜利纪念碑，认为他们是胜利了，因为他们使许多敌舰丧失了作战的能力；同时，正因为雅典人没有说自己获得了胜利，所以科林斯人就认为自己没有战败。因为，在科林斯看来，如果他们没有被敌人彻底打垮的话，他们就认为自己是胜利了；而在雅典人看来，如果他们没有很容易地取得胜利的话，他们就认为自己是战败了。但是当伯罗奔尼撒人航行离开了这里和他们的步兵被遣散了之后，雅典人也在亚加亚建立了一个胜利纪念碑，表示他们取得了胜利。这个胜利纪念碑建立在离科林斯人停泊的地方——伊林尼阿斯——约二十斯塔狄亚 [ 注：合两英里多，约三点七公里路。 ] 的地方。海战就这样结束了。
现在条立爱人以七百名重装步兵和三百名标枪手参加德谟斯提尼和攸利密顿的军队。这两个将军命令舰队沿着海岸航行，往克洛托那去，而他们两人首先在西巴里斯河畔检阅全部陆军，然后率领这支军队通过条立爱的领土。当他们达到亥利阿斯河面时，克洛托那人派遣使者来告诉他们，克洛托那人不许他们通过克洛托那的领土。因此，雅典人沿海岸而下，驻扎在亥利阿斯河口的岸上，他们在这个地方和他们的舰队会合。次日，他们上船，沿着海岸航行，在所有的城市(除罗克里以外)停泊，直到他们达到利吉姆领土内的庇特拉。
同时叙拉古人已经听到雅典的援兵到了，他们很想利用他们的舰队和陆地上的其它军队再向雅典人进攻；这些军队是他们聚集起来，想在雅典援军还没有到的时候开始行动的。在装备他们的舰队时，他们作了各种改进，根据他们以前海战的经验，他们估计这些改进将给他们一些便利；特别是他们减少船头的长度，使船头更加坚固些，在吊锚架的两旁增加了一些材料；他们建造支柱，从吊锚架的地方起，沿着船边约九英尺，向外突出也约九英尺。这样，他们是模仿科林斯人在和雅典人作战于诺帕克都以前加强他们的船头的方法。叙拉古人认为这样，他们的船舰便可以战胜雅典的船舰；雅典船舰的构造和他们的不同，船头是轻的，因为雅典人通常的战术不是迎头向敌舰撞碰，而是冲破敌人阵线，环绕敌舰，向敌船的侧面或船尾撞去。这次海战将在大港中进行，在大港中船多而水面小，这对于他们是有利的，因为他们迎头向敌舰撞击，坚强的船嘴和空虚而软弱的船嘴相碰，他们会凿穿敌舰的船头；同时，在狭窄的水面上，雅典人不能运用他们所认为有把握的海上战术；他们不能环绕航行，也不能突破敌人的战线，然后倒划回来，因为叙拉古人将尽力阻止他们冲破战线，而水面狭小，使他们不能运用环航战术。事实上，这种船头碰船头的方法，过去被认为是舵手缺少技术的表现，而现在成为叙拉古人运用的主要方法，因为这个方法对于他们是最有利的。因为如果雅典人被迫而退却的话，他们只能向岸边倒划，那么，只能划一个很短的距离，只能在他们驻营前面一个很小的地区内划行。港内其余的部分将为叙拉古人所控制；如果雅典人被迫而退却的话，他们会在很小的水面上挤在一块，互相撞击，因而产生混乱。 [ 注：“事实上，这一点正是使雅典人在所有的海战中深受其害的——他们和叙拉古人不同，没有全部海港的水面可以由他们退却。” ] 至于绕道航入公海中，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叙拉古人占据了出口和入口；并且普利姆密里昂已在敌人手中，而港口又是不很宽的，所以雅典人要想逃出就更加困难了。
因为以前海战的结果，叙拉古人现在更有信心了；他们定下了这个计划以适应他们目前技术和力量的情况之后，就马上开始由海上和陆地上向雅典人进攻。吉利普斯首先率领军队出城，跑到面对着叙拉古城的那部分雅典人的城墙那里去。同时，在奥林匹昂方面的军队(包括那里的重装步兵、骑兵和叙拉古的轻装步兵)从另一边向雅典人的城墙进军。这些军队发动之后，叙拉古人和他们的同盟者的船舰马上驶出进攻。起初，雅典人以为敌人将只从陆地上进攻；当他们看见敌人的船舰也向他们进攻的时候，他们有点惊慌了，有些人在城墙上面或城墙前面列成阵势；有些人急忙跑出来，抵御前进的敌军(从奥林匹昂及外面乡村中来的许多骑兵和标枪手)；有些人登上船舰，或在海边列成阵势，以支持他们。他们配备了船舰上的水手之后，马上把七十五条船舰下水，去抵抗敌人。叙拉古人有船舰约八十条。
当天大部分的时间都用于进攻，然后又退却，彼此试试力量。虽然叙拉古人击沉了一两条雅典船舰，但是双方都没有得到很大的成就，战事就停止了；同时，他们的陆军也从前线上撤退了。
次日，叙拉古人没有动静：对于他们将怎么办，没有任何表示。但是尼西阿斯看见海战不分胜负，预料到敌人将再来进攻的，所以命令舰长们把所有受损伤的船舰修理好，使一长排商船停泊在木栅的外面；这排木栅是他们安置在船舰前面的海中的，使海面成为一个被围住的港口。商船所安置的地位彼此相隔约二百英尺，这样可以使一切遭遇困难的船舰安全地退却，时机到了的时候又可驶出。整天直到傍晚，雅典人都忙于作这些布置。
次日，叙拉古人更早地开始军事行动，但是进行同样的军事计划，即由海陆两方面同时向雅典人进攻。当天大部分时间是两个舰队相持不下，正和以前一样，彼此互相进攻和反攻。但是最后，一个科林斯人匹希卡斯的儿子亚里斯吞(他是叙拉古舰队中一个最好的舵手)说服了他们的海军司令官们派人往城内的专职官吏那里去，命令他们把买卖市场尽量迅速地移到海边来，强迫每个有食物出卖的人带着食物到海边来出卖给他们；这样，海军司令官们可以使水手们登陆，就近在船边用餐，然后经过一个很短的休息时间之后，当天，可以出乎雅典人意料之外，再向雅典人进攻。
海军司令官们采纳了这个意见；他们派遣了一个使者往城内去，于是买卖市场准备好了。叙拉古人突然划船倒退，向城市那边退却，于是他们马上离船登陆，就地用餐，而雅典人以为叙拉古人回到城里去了，因为他们认为叙拉古人已被战败，所以他们安闲地离船登陆，开始作各项工作，包括准备膳食在内，他们相信当天一定是不会再有战斗了的。但是叙拉古人突然又上船，驶出作第二次进攻。雅典人的秩序大乱，他们大部分人还没有吃东西，匆忙地上船，经过很大的困难，才把船舰开出来抵抗敌人。经过一些时候，双方都是互相监视着，没有采取攻势；但是最后，雅典人决定不要让自己因长久等待而疲惫，最好是马上进攻；所以他们彼此欢呼前进，向敌人进攻，开始战斗。叙拉古人按照他们原来的计划，以船头对船头迎击雅典人的进攻，他们利用他们特别建造的船嘴凿穿雅典船舰的船头很深；甲板上的标枪手也使雅典人受到很大损失；但是给雅典人损害最大的是那些乘着小船在四周围跑动的叙拉古人，他们溜到雅典船舰的桨下，紧靠着船边航行，投入他们的标枪，击中雅典的水手。 [ 注：无疑，是由桨通过的孔眼里丢进去的。 ]
经过这样激烈战斗的结果，叙拉古人胜利了，雅典人回转来，从商船之间逃往他们自己的停泊所。叙拉古人的船舰紧紧地追逐到商船停泊的地方；在那里他们不能前进了，因为被横木所阻，横木上装有大铁块， [ 注：一个杠杆上突出的横木撑着一个很重的铁块，敌舰走近时，即使铁块坠下，击中敌舰。 ] 吊在商船的上面，以阻止船舰的通过。有两条叙拉古人的船舰，由于胜利而过于兴奋，跑得太近了，因而被毁灭了，其中有一条，连同水手都被俘虏了。雅典的船舰有六七条被击沉，许多受伤而失掉了战斗的能力；至于舰上的水手，大部分为叙拉古人所俘虏，有些被杀死了。于是叙拉古人撤兵，建立了两个胜利纪念碑，以纪念这两次战役。现在他们对于自己海军决定性的优势，有了充分的信心；同时，他们认为很有能力对付敌人在陆地上的军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