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两晋十六国时期的重要战争
作者:张文强
出自————《中国魏晋南北朝军事史》
出自————《现代军事理论》
六、两晋十六国时期的重要战争
(一)西晋灭吴之战
曹魏咸熙二年(公元265年)十二月,执掌朝政大权的相国司马炎代魏称帝,国号晋,改元“秦始”,史称西晋,司马炎是为晋武帝。西晋建立之时,全国只剩下局促于江东的孙吴政权与之对抗。咸宁五年(公元279年),晋武帝发动志在统一的对吴战争,这就是西晋灭吴之战。
1、战前形势及西晋的灭吴准备
西晋建立后,占有广大北方及巴蜀地区,统治区域辽阔,政治稳定,军事力量强大,人力物力充足,处于强盛时期。与西晋南北对峙的孙吴政权则只据有江东一隅,综合国力比西晋差得多。西晋发动灭吴战争前,孙吴政权又正处于一场严重的政治危机中,这更为西晋灭吴提供了条件。孙吴在吴大帝孙权去世后,宗室之间互相争权夺利,政局一直不稳。吴元兴元年(公元264年)即位的孙吴末代君主孙皓,更是当时有名的暴君。他猜忌刻薄,贪恋酒色,滥施刑罚,杀戮无辜。即位当年,孙皓便将拥立他的濮阳兴、张布等人杀掉。此后,前代吴主孙休的皇后及其二子、大臣王蕃等皆被他杀死。孙皓嗜酒,每宴会,必令君臣尽醉,有违犯者,轻者施刑,重者杀掉。又截水入营,宫女有不合意者,立即杀掉用水冲走。又设剥人面皮、凿人眼睛之刑,有横眉逆视他的,便施用此刑。由于孙皓的滥施刑罚,吴国朝野“人人惴恐,皆日日以冀,朝不谋夕。”孙皓还黜远正臣,信用奸佞,他所宠信的岑昬“好兴攻役,众所患苦”。孙皓的种种倒行逆施,使吴国“上下离心,莫为皓尽力”,出现了严重的政治危机。政治上的危机,导致了吴国军事防卫的松驰懈怠。长江中上游的西陵(今湖北宜昌东南)、建平(今四川巫山)二地,是吴国西侧屏障,如其有虞,是须“倾国争之”的军事要地。吴建衡二年(公元270年),吴名将陆抗曾请求加派精兵3万巩固西陵的防守,以防晋军顺流而下。孙皓自认为有长江天险可恃,不予理睬。后晋将王濟在长江上游修造舟舰,木屑漂至下流。吴建平太守吾彦以此测知晋军将以水师顺流来攻,请求加强建平的防务,孙皓仍不加理睬。吴凤凰三年(公元274年),主持长江中下游防务的陆抗去世,吴国失去熟谙军事的统帅,防务力量更加削弱。
早在司马氏代魏之前,晋武帝的父亲司马昭就制定了“宜先取蜀,三年之后,因巴蜀顺流之势,水陆并进”再平吴国的战略方针。晋武帝即位后,继续执行这一方针。晋秦始五年(公元269年),为了加强与吴对峙的东南方面的军事力量并有利于日后的灭吴战争,晋武帝以尚书左仆射羊祜都督荆州诸军事,镇襄阳(今湖北襄樊市);征东大将军卫凱都督青州诸军事,镇临淄(今山东淄博市临淄北);东莞王司马截为镇东大将军都督徐州诸军事镇下邳(今江苏睢宁西北)。秦始八年,晋武帝采纳羊祜的建议,使本该入朝任职的益州刺史王潘留任,命他在蜀地修造舟舰,整治水师,以备将来顺流而下直取吴地,与此同时,晋武帝对孙吴实行怀柔攻心策略,封拜蜀汉后主刘禅子孙及群臣爵位,叙用蜀汉旧臣子弟为官,以达到瓦解孙吴人心的目的。西晋对吴前线主将羊祜积极配合晋武帝这一策略行动,他对吴人“开布大信,降者欲去皆听之”。平时游猎,至边境则止,捕获禽兽有先被吴人射中者,皆送还吴人。行军或入吴境,如割用其谷,必以绢帛偿还其值。于是吴人“翕然悦服,称为羊公”。西晋在灭吴的准备大体就绪后,针对当时吴国日益衰败的现实情况,开始把灭吴战争提上议事日程。
2、西晋君臣的灭吴谋议
晋武帝即位后,就将消灭东吴统一天下视作大事,但西晋君臣明确的灭吴谋议却是从咸宁二年(公元276年)羊祜上疏开始的。羊祜的上疏首先从晋吴双方政治、经济、军事诸因素入手,全面论证了晋定可一举灭吴的道理。随后又为晋武帝规划了具体的用兵方略,即:“引梁益之兵水陆俱下,荆楚之众进临江陵,平南(平南将军胡奋)、豫州(豫州刺史王戎),直指夏口,徐、扬、青、兖并向秣陵,鼓旆(旗帜)以疑之,多方以误之,以一隅之吴,当天下之众,势分形散,所备皆急。巴汉奇兵出其空虚,一处倾坏,则上下震荡。”晋武帝览羊祜此疏后,深以为是,但因当时的种种原因,没能付诸实行。咸宁四年(公元278年),羊祜因病入朝,再与晋武帝议灭吴之事,羊祜力主即刻对吴用兵,说:“吴人虐政已甚,可不战而克…如舍之,若孙皓不幸而没(死),吴人更立令(好)主,虽百万之众,长江未可越也。””羊祜不久去世,临终举荐与之谋议相合的杜预代任其职。咸宁五年(公元279年)八月,益州刺史王潜上疏请求伐吴,说:“孙皓荒淫无道…若今不伐,天变难预。令皓卒(悴)死,更立贤主,文武各得其所,则强敌也。臣作船七年,日有朽败,又臣年已七十,死亡无日。三者一乖(背离),则难图也,诚愿陛下无失事机。”晋武帝见王溶疏后,决定立即对吴用兵。这里,一向反对伐吴的朝廷重臣贾充、荀勖等仍固谏不可伐吴。恰好此时有人表奏孙皓将要派军北侵,于是朝中更议第二年出师。继羊祜镇守襄阳的杜预闻知此事,接连两次上表奏请即刻伐吴,他认为凡事当以利害相较,伐吴十有八九能够成功,此外的十分之一二也不过是无功而已,不会有什么害处。同时他也建议应乘孙皓暴虐之时进军,一举成功。杜预之表章送呈时,晋武帝正与大臣张华弈棋。张华也主张进兵伐吴,乘机力劝武帝出兵,晋武帝这才下定决心即刻伐吴。至此,西晋的伐吴谋议才最后确定。
3、晋军水陆齐发一举灭吴
咸宁五年十一月,晋武帝分派6路大军,水陆齐发,大举伐吴。其部署如下:镇东大将军“琅玛王司马薇率军自下邳直趋涂中(今安徽滁河流域);安东将军、都督扬州诸军事王浑自寿春(今安徽寿县)向江西(长江下游北岸地区)进军;建威将军、豫州刺史王戎自安城(豫州州治,今河南新蔡西)向武昌(今湖北鄂城)方向进军;平南将军胡奋自新野(今属河南)向夏口(今湖北武汉市)方向进军;镇南大将军杜预自襄阳直趋江陵(今属湖北);龙骤将军、益州刺史王潘与巴东监军唐彬率水师自巴蜀浮江东下,直趋建业(今江苏南京市)。西晋6路大军,共水陆20余万。为了统一指挥,晋武帝又命太尉贾充为使持节、假黄铖、大都督,冠军将军杨济为其副,率中军镇襄阳,节度诸军。一直阻挠伐吴大计的贾充此时又力陈伐吴不利,并自称年老不肯受任。晋武帝下诏说:“君不行,吾便自出。”贾充才勉强受命。同时,晋武帝任命张华为度支尚书,主管漕运军粮等事。晋武帝又命令王潘所统水师,至建平时归杜预指挥,至建业时归王浑指挥,以使号令统一,水陆协同作战。
综观晋军以上部署,实即羊祜上疏中所提战略设想的具体实施。其中王浴水师,便是着祜所提出的“梁益之兵水陆俱下”;杜预之众,便是“荆楚之众进临江陵”;司马额、王浑二军,便是“徐、扬、青、兖并向秣陵(即建康)。从整个战略部署说,是多路出击、水陆齐发,以6路大军分别从长江上、中、下游同时进攻,使吴军首尾不能相顾。这也正是羊祜所指出的“以一隅之吴,当天下之众,势分形散,所备皆急。”而后来的战争结果,正是“巴、汉奇兵出其空虚,一处倾坏,则上下震荡”。以致千里之国顷刻土崩瓦解。
太康元年(公元280年)正月,晋各路大军攻入吴境。杜预陈兵于江陵一线,遣参军樊显等人率兵沿江西上,连克吴人城戍;又遣牙门将周旨等率兵乘夜渡江,袭取吴地乐乡(今湖北松滋东),以策应沿江芝进的王溶水师。周旨与王溶军配合作战,生擒吴军都督孙歆而还。二月十七日,杜陵所部攻克江陵。与此同时,胡奋军攻克江安(今湖北公安):王浑军连克吴寻阳(今湖北黄梅西南)、濑乡诸戍,俘获吴将周兴等;司马截军向涂中推进,兵锋直逼长江。在西晋由北向南的五路大军顺利进军之时,王溶所率的东进水师也取得重大进展。太康元年正月,王濟、唐彬率水师自成都(今属四川)东进,共有水陆将士7万,“舟楫之盛,自古未有。”二月初一,王浴军攻克吴丹阳(今湖北秭归东),向西陵进军。时吴军于江中险要之处设置铁锁,“横断江路”,又于江中暗置丈余长的铁锥,以阻挡晋军水师。由于羊祜在世时曾擒获吴间谍,晋军早知此情。王港命人造大筏数十个,上缚草人,命善泅者驾筏先行,将铁锥拔起带走。王潜又命人作10余丈的大火炬,灌以麻油,置于船前,遇铁锁,点燃火炬,顷刻间便将铁锁融裂。于是晋水师畅通无阻,一路连克西陵、荆门(在西陵与夷道之间)、夷道(今湖北宜都)、乐乡等城,斩俘吴军各地守将,兵锋锐不可挡。杜预军攻克江陵后,自沅、湘二水以南至于交、广(今岭南一带),吴之州郡望风归降。杜预杖节称诏抚慰归降吴人,前后共斩杀及生俘吴都督、监军14人,牙门将、郡守120余人,声威大振。
这时,晋武帝根据晋军进展情况,下诏调整部署:命王溶与唐彬率军继续沿江东下,“扫除巴丘(今湖南岳阳),与胡奋、王戎共平夏口、武昌,顺流长鹜,直造秣陵。”命杜预南下,镇抚零陵(治今湖南零陵)、桂阳(治今湖南郴县)、衡阳(治今湖南湘潭西)三郡,同时分兵1万与王浴、分兵7000人与唐彬。命胡奋在平定夏口后,分兵7000人补充王濟军。王戎在平定武昌后,分兵6000人补充唐彬军。大都督贾充移镇项城(今河南沈丘),总统诸军。晋武帝的新部署,是为了更好地发挥王溶水师的作用。晋各路大军依诏令而行,王溶军在王戎军配合下,攻克夏口、武昌二城。就在晋军顺利进军之时,贾充再次阻挠灭吴大计,他认为吴国不可能一举平定,而且江南地势低湿,易生疾疫,建议暂时收军。晋武帝、杜预等人都坚持一举建功,置贾充之议不顾,命晋军继续向前,直逼建业。
太康元年二月,当王浑军南进之时,吴主孙皓命丞相张悌督率丹阳太守沈莹等军3万渡江迎战。军至牛渚(今安徽当涂北采石矶),沈莹建议在原地等候晋军东下,以免渡江一战失败,大局不可收拾。张悌认为吴大势已去,如坐待晋水师到来,军心惊骇,士气难再振作,不如过江迎战,如战败则为国而死,如战胜则可乘势反击,遂渡江北上迎击晋军。三月,张悌等军在江北被王浑军击败,张悌、沈莹等人尽皆战死,所部将士损失殆尽。经此大败,吴国震动,已呈土崩之势。司马叙军逼近长江,派将领王恒渡过长江,直趋建业,吴国上下更加惶恐。当此有利之时,扬州刺史周浚劝王浑迅速渡江直取建业。但王浑宥于晋武帝诏令,不肯见机行事。在王浑贻误战机的同时,王溶军已从武昌顺流疾趋建业。孙皓遣游击将军张象率水军万人抵御晋军,但吴军军心涣散,不战而降。王溶军经三山(今江苏南京西南)直入建业。这时王浑以晋武帝早有成命为由,请王溶驻军上岸议事,王溶不肯丢掉快速灭吴的良机,回答说:“风利,不得泊也”。径自挥师疾进。当初王溶军至西陵时,将依晋武帝之命受杜预指挥,但深通军机的杜预不肯束缚王潜手脚,与之书信鼓励他抓住机会率军直进,建立旷世之功。由此可见杜、王二位主将在用兵韬略及气度上的优劣。
孙皓见西晋多路大军逼近建业,分遣使者向王浑、王溶、司马额奉书乞降。王溶进展神速,其军“戎卒八万,方舟百里”,于三月十五日攻入建业。孙皓面缚舆梓,亲至王潜军门投降,吴国灭亡。
西晋灭吴之战是一场水陆配合、多路并进的成功范例。西晋从司马昭提出“水陆并进”的战略设想,经羊祜丰富和发挥,杜预、王潜等人坚持,最后晋武帝力排众议付诸实施,终于实现了一举灭吴的战略目的。西晋之所以能一举成功,主要是准备充分,谋划周密、切合实际,发动战争的时机选择得当等原因。另外,晋武帝不顾朝中某些重臣的一再阻挠,果断明决;杜预、王潘等人临战不拘泥于命令,善于抓住战机西晋君臣在政治上对吴国采用分化瓦解的怀柔政策,也都是晋军得以成功的重要原因。吴国方面政治腐败,军无斗志,防务松驰,守军望风而降等种种问题,则成为西晋迅速胜利的外部原因。
(二)西晋末年各族人民的反晋战争
太康元年(公元280年),晋武帝在灭掉江南的吴国后,实现了全国的统一。但西晋的统一局面并没能维持多久。西晋推行的是腐朽的士族门阀政治,其治国方针是尽力维护士族门阀的利益,它实行的种种政策,都以保障和扩大这一阶层的政治经济特权为出发点。西晋士族门阀统治集团是历史上最腐朽的统治者,他们垄断高官显职,缺乏实际才干,广占田地人口,生活穷奢极欲。由于统治阶级的种种特权,必然建立在对广大劳动人民的残酷剥削和压迫之上,因而西晋的阶级矛盾十分尖锐。此外,西晋统治者对当时内迁的众多少数民族也实行残酷的民族压迫政策,甚至常常将少数民族人民掠卖为奴,这使得西晋时期的民族矛盾也十分尖锐。太熙元年(公元290年)晋武帝死后不久,统治集团之间又爆发了长达十余年的“八王之乱”。连年的战争,给广大人民带来更为深重的灾难,加上当时蝗、旱灾荒不断,百姓无业为生,奋起反抗。各族人民反晋斗争的序幕由此拉开。
1、西晋末年的流民起义战争
西晋末年,广大人民饥寒交迫无以为生,只好背井离乡四出逃亡,从而形成了大规模的流民浪潮。当时全国流徙人口的总数近30万户,100余万口,涉及秦、雍、并、冀、梁、益、豫、荆、兖、宁等十余州。流民的生活非常悲惨,他们“流移四散,十不存二,携老扶幼,不绝于路。及其在者,鬻卖妻子,生相捐弃,死亡委危,白骨横野,哀呼之声,感伤和气。””西晋统治者对备受苦难的流民不仅没能给予妥善安置,反而采用了强迫流民返回故地的极端手段,结果直接引发了流民大起义。
永宁元年(公元301年)十月,略阳(治今甘肃天水东北)賽人首领李特率领流入益州(治今四川成都)的秦(治今甘肃甘谷东)、雍(治今陕西西安西北)二州流民在绵阳(今四川绵竹东南)首先举起反晋义旗。李特起义后,进兵屡败晋军,攻占广汉(今四川射洪南),迅速向成都推进。晋益州刺史罗尚向朝廷求救,晋廷派河间王司马截率大军分三路进剿义军。李特捉住战机,分派诸将乘敌立足未稳之时主动出击,大败晋军。义军乘胜连克梓潼(今属四川)、巴西(治今四川阆中)等地,进逼成都,罗尚龟缩孤城成都固守。于是李特自称益州牧,改元“建初”。太安二年(公元303年),李特在久胜之下麻痹大意,遭到假意归附义军的地主坞堡武装及罗尚的内外夹击,义军大败,李特战死。李特死后,其弟李流及其子李雄相继统率这支义军。当年九月,初掌义军的李雄设置苦肉计,鞭打义军将领朴泰后,命他向罗尚诈降,诡称李雄等首领“饥饿孤危,日斗争相咎”,请充任官军内应,消灭义军。罗尚信以为真,倾巢出动,命将领隗伯等率军乘夜袭击李雄驻守的郫城(今四川郫县)。晋军兵至郫城,义军早已设下伏兵,晋军夜遭伏击,大败逃回。义军追击残敌,直至成都城下,冒充晋军攻占少城,罗尚退保太城。闰十二月,义军终于攻占成都,全据巴蜀。永兴元年(公元304年)十月,李雄自称成都王,又于光熙元年(公元306年)称帝,国号大成,后至李寿执政时改国号为汉,史称成汉。成汉政权存在44年,于东晋永和三年(公元347年)被桓温所灭。
李特起义后,长江中下游地区又接连爆发了张昌、石水,王如,杜弢等人领导的起义。
太安二年(公元303年),晋廷为镇压李特起义军,强征荆州(治今湖北江陵)武勇入蜀。荆州武勇不愿远征,“展转不远,辄复屯聚。”当年五月,义阳(治今河南新野南)蛮人张昌乘势在安陆(江夏郡治,今湖北安陆北)聚众起义,武勇及当地流民纷纷归附,义军队伍迅速扩大。张昌进军攻占江夏,拥立刘尼为天子,建立农民政权。晋廷增调军队分驻汝南(治今河南息县)、宛县(今河南南阳市),阻止义军北上。张昌亲率大军北攻襄阳(今湖北襄樊市),临战斩杀晋新野王司马歆,继续北上,晋军望风奔逃,义军声势甚盛。与此同时,义军将领陈真率兵南下,连克长沙、湘东、零陵、豫章诸郡。另一将领石水挥师东进,一路大败晋军,尽占江(治今江西南昌市)、扬(治今江苏南京市)二州之地。短短几个月内,晋荆、江、扬、徐(治今江苏徐州市)、豫(治今河南淮阳)五州,皆被义军控制。晋廷对义军的迅速发展极为惶恐,急调大军围剿。由于众寡不敌,义军战败。永安元年(公元304年)秋天,张昌被俘牺牲。这时,扬州地区的大族地主周圮、贺循等人也联合向石水义军发动进攻。石水义军也在地主武装联合镇压下失败,石水投奔另一义军首领封云,后二人一起被叛徒杀害。张昌,石水起义宣告失败。
张昌起义失败不久,宛县爆发了王如领导的流民起义。永嘉四年(公元310年)九月,武吏出身的王如率流徙至宛县一带的雍州流民起义。义军进兵击败催促他们返乡的晋征南将军山简、南中郎将杜蕤等军,得到流民的热烈响应,迅速发展到四五万人。王如自称大将军,进军北破襄城(今属河南),南逼襄阳,山简被迫退守夏口(今湖北武汉市)。这时,在北方起事的石勒义军南下,王如为争地盘进攻石勒,被石勒击败,实力大损。此后,王如义军由于缺乏粮食,更兼将领之间互相争斗,处境日益艰难。永嘉六年(公元312年),王如向晋将王敦投降,不久被杀。建兴元年(公元313年),义军余部转战汉中(治今陕西汉中),被晋将晋邈击败,起义最后失败。
永嘉五年(公元311年)一月,荆、湘(治今湖南长沙)地区又爆发了杜弢领导的巴蜀流民起义。在西晋末年的流民浪潮中,巴蜀地区有十余万流民流徙至荆、湘一带。永嘉五年一月,巴蜀流民李骧在乐乡(今湖北枋滋东)聚众起义。荆州刺史王澄在击败义军后,竟将起义流民8000余人沉于长江之中,并将其妻子充作军赏。王澄的暴行引起流民更大的怨恨,蜀人杜畴等聚众再举义旗。这时湘州刺史荀眺议为巴蜀流民皆欲造反,“欲尽诛流民”。巴蜀流民怒不可遏,”四五万家一时俱反”,共推益州秀才杜彈为首领。于是杜强自称梁、益二州牧、平南将军、湘州刺史,派军攻破湘州州治长沙(今属湖南),俘虏荀眺。接着,义军南克零陵(今属湖南)、桂阳(治今湖南彬县),东攻武昌(今湖北鄂城)。荆州刺史王澄因作战不力被撤去职务。晋琅邪王司马睿改以周圮为荆州刺史,使其与扬州刺史王敦共剿义军。义军集中兵力进攻荆州,将周圮困于浔水(今湖北黄梅西南)。王敦命武昌太守陶侃、豫章太守周访等进攻义军。陶侃进兵救出周圮,司马睿改以陶侃代周圮为荆州刺史。
建兴三年(公元315年)二月,王敦、陶侃等人合军向义军发动进攻,义军接战不利,损失严重。这时,杜強动摇,向晋廷求降并被接受。但晋军为邀功请赏,仍不断袭击义军。杜张大怒,杀掉晋廷受降使者,继续与官军对抗。但义军因寡不敌众,渐渐走向失败。八月,义军内部分裂,杜弢杀部将张奕,众将惊恐,纷纷投降官军。不久,义军大本营长沙被官军攻陷。杜弢出逃,后不知所终。坚持达5年之久的杜弢流民起义遂以失败告终。
2、北方各族人民的反晋战争
在南方流民起义如火如茶的时候,北方各族人民也举起了反晋的大旗。自元康九年(公元299年)至建兴五年(公元317年)西晋灭亡,北方各族人民进行了多次起义斗争,其中最为突出的是石勒与王弥领导的两次起义。
石勒,羯人,居于上党武乡(今山西榆社北),早年曾被西晋官僚司马腾掠卖为奴,历尽苦难。后石勒招聚王阳、郭敖等人组成“十八骑”,共奉牧师汲桑为首领,劫掠富家财物,逐渐走上武装起义之路。永兴二年(公元305年),石勒与汲桑等数百人投奔起兵为成都王司马颖报仇的公师藩。到永嘉元年(公元307年)四月,石勒与汲桑率领牧奴发动起义,汲桑自称大将军,石勒称扫虏将军,四处攻略郡县。五月,义军临陈杀掉新蔡王司马腾,攻占邺城(今河北临漳西南),随即进军兖州(治今山东郓城西北)。镇守许昌(今河南许昌东)的东海王司马越闻讯大惊,急调敬苟晞、王溶等军进剿义军。义军与官军在几个月间交战三十余次,互有胜负。义军后在东武阳(今山东莘县境)被官军击败,汲桑逃走,兵被官军杀掉,石勒投奔建立汉政权的匈奴贵族刘渊。
光熙元年(公元306年)三月,东莱(治今山东掖县)人刘伯根在青州(治今山东淄博东)起义。王弥率家僮参加刘伯根义军,被任为长史。不久刘伯根战死,王弥继续领导这支义军,转战于青、徐二州,后被晋将荀彧击败。永嘉二年(公元308年)三月,王弥收集亡散部众,声势复振,进兵攻略郡县”,所在陷没,多杀守令,有众数万,朝廷不能制”。四月,王弥攻克军事重镇许昌。五月,王弥西攻晋京师洛阳(今河南洛阳东),直抵洛阳城下。晋廷惊慌失措,急令司徒王衍总督军事,率大军拼死抵抗。不久,王弥在晋军联合进攻下失败,率残部投奔刘渊。
建立汉政权的刘渊是匈奴贵族,曾任五部匈奴中的北部都尉。永兴元年(公元304年),刘渊在离石(今属山西)起兵,自称大单于,意欲乘晋末大乱之机恢复匈奴帝国的统治。无识到结果得到饱受西晋统治者剥削压迫的各族人民的热烈响应,部众迅速扩大。为了取得汉人的支持,刘渊建国号不几口,为汉,自称汉王。随后,刘渊进兵连败晋军,赶走晋并州刺史司马腾,控制了并州(治晋阳,今山西太原市)的大部分地区。石勒、王弥归附汉政权后,刘渊势力随之发展,成为北方各族人民反晋斗争的领袖。刘渊任命石勒为辅汉将军、平汉王,任命王弥为司隶校尉。从此,北方各族人民走上联合反晋的道路。刘渊起兵的目的是重建匈奴帝国的统治,这与石勒、王弥等起义军有着本质的区别。但刘渊的反晋斗争在客观上符合人民的愿望,具有积极的意义,也起到了联合各族人民反晋的积极作用。
永嘉二年(公元308年)九月,石勒、王弥合军攻打邺城。随后,石勒、王弥与刘渊族侄刘曜等人攻打魏郡(治邺城)、汲郡(治今河南汲县)、顿丘(治今河北清丰南)等地,攻陷壁垒50余座。从永嘉二年九月到永嘉四年之间,石勒、王弥、刘曜等反晋武装纵横于并、冀(治邺城)、幽(治今河北涿县)、青、兖、豫等州之间,攻城略地,歼灭晋军,斩杀朝廷地方官吏,摧毁了晋廷的统治基础,自己势力则获得巨大的发展。永嘉五年(公元311年)春,石勒抓住战机,在苦县宁平城(今河南鹿邑南)全歼太尉王衍率领的晋主力军十余万人。随后,石勒又在洧仓(今河南许昌东)将从洛阳出奔东海王司马越之丧的东海王妃、世子司马毗及同行的宗室48王全部消灭。西晋的主力军及大批王公被石勒消灭殆尽。同年六月,石勒、王弥、刘曜合军攻克洛阳,俘晋怀帝,西晋王朝至此已名存实亡。建兴四年(公元316年)十一月,刘曜率大军攻破长安(今陕西西安西北),俘晋愍帝至平阳(今山西临汾),西晋最后灭亡。石勒在攻破洛阳后,吞并王弥,渐渐脱离汉国的控制。东晋太兴二年(公元319年),石勒称赵王,建立了后赵政权。从此,他从人民起义首领转变为少数民族酋帅和封建地主阶级的代表。
虽然西晋流民起义最终皆告失败,北方各族人民的反晋斗争也成为匈奴刘氏及石勒等人改朝换代的工具,但长达18年之久的晋末各族人民的反晋斗争终于推翻了腐朽的西晋王朝,他们前仆后继的英勇战斗也为中国古代战争史增添了光辉的一页。
(三)东晋前期的北伐战争
西晋灭亡后,琅邪王司马睿于建武元年(公元317年)在江南称帝,以建康(今江苏南京市)为都,史称东晋。司马睿是为晋元帝。东晋实行的是典型的士族门阀专政,这就决定了它的治国方针必然是满足于偏安江南一隅,不思进取。晋室南渡之初,晋元帝忙于巩固自己统治,无心北顾。此后统治阶级内部矛盾重重,互相之间争权夺利,再加上北渡士族经一段时间后,大多建立起自己的庄园经济,更很少有人顾及北伐之事。但当时某些有识之士,志在恢复北方领土,力倡北伐。此外,一些人出于个人目的,也曾以北伐谋己之私。因而东晋前期,也曾出现过几次北伐。
1、祖逖北伐
祖逖,范阳遒县(今河北涞水北)人,其家“世吏二千石,为北州旧姓。””祖逖年轻时便有济世之志,与好友刘琨同寝,常常“闻鸡起舞”。西晋永嘉之乱后,祖逖率亲戚宗族数百家自洛阳(今河南洛阳东)南迁避难。当时尚未称帝的司马睿先后任用他为徐州刺史、军谘祭酒,使他居于京口(今江苏镇江市)。祖逖素怀报国之心,以恢复中原为已任,建议司马睿乘中原“人有奋击之志”的时机,进军北伐。司马睿虽无心北伐,但也不好公然拒绝,便任命祖逖为奋威将军、豫州刺史,并“给千人廪,布三千匹,不给鎧仗”,使其自行召募士卒北进。祖逖对此毫无怨言,于建兴元年(公元313年)率原宗党部曲百余家慨然渡江北上,船至中流,祖逖击楫宣誓说:“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复济者,有如大江!”
祖逖率部曲过江后,屯于江阴(今江苏靖江西南),起铁冶打造兵器,组织起一支2000人的队伍,进军北伐。当时中原地区,有许多流民屯聚自保的坞壁堡垒,流民首领拥兵各据一方,对北方胡族态度不一,矛盾重重。祖逖北进后,击斩与他作对的流民道领张平,进据太丘(今河南永城西北),降服另一流民首领樊雅,收复谯城(今安徽亳县)。太兴二年(公元319年),祖逖进攻依附羯人石勒的流民首领陈川,又设奇计大败救援陈川的石虎5万军队,进驻雍丘(今河南杞县)。随后,祖逖数次派遣军队截击石勒,石勒手下镇戍将士归附者甚众。与此同时,祖逖又遣使为互相争斗的流民首领李矩、魏浚、郭默等人讲和,并使他们都归于自己麾下。经过祖逖的努力经营,“黄河以南尽为晋士”,“石勒不敢窥兵河南”,北伐形势非常之好。祖逖在雍丘安抚百姓,劝课农桑,又默许与石勒互市通商,收利10倍,于是“公答丰赡,士马日滋。”就在祖逖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将要“推锋越河,扫清冀朔(喻北方)”之时,晋元帝任命戴渊为征西将军都督司兖豫并冀雍6州诸军事,镇合肥(今属安徽)。晋元帝此举虽然主要为防备权臣王敦,但祖逖却要因此归入戴渊管辖,行动不能不受到牵制。祖逖眼见北伐大业难成,又虑东晋内乱将起,忧愤成疾,于大兴四年(公元321年)死于雍丘。祖逖死后,黄河以南广大地区又陷入北方胡族之手,此次北伐遂以失败告终。
2、庾亮兄弟及褚裒、殷浩的北伐
庾亮是东晋著名大族颖川庾氏的代表人物,妹为晋明帝皇后,成帝(公元336~342年在位)时以帝舅辅政,有志北伐。咸和九年(公元334年),庾亮出任征西将军、都督江荆豫益梁雍6州诸军事,领江荆豫3州刺史,镇守武昌(今湖北鄂城)。时后赵主石勒新死,庾亮认为东晋可乘机收复中原,积极准备北伐。咸康五年(339年)三月,庾亮开始实施北伐计划,命豫州刺史毛宝与西阳太守樊峻率精兵1万戍守邾城(今湖北黄冈),以弟庾翼为南郡大守,镇江陵(今属湖北),又命梁州刺史陈嚣率军向汉中(治今陕西汉中东)而进,自己准备率大军10万进驻襄阳(今湖北襄樊),为诸军声援。庾亮的北伐目标是北方的后赵和蜀地的成汉。庾亮的北伐遭到大多数朝臣的反对。正在这时,后赵主石虎派大军攻陷邾城,守将毛宝、樊峻突围赴水而死,北伐之计遂告停止。庾亮忧闷成疾,翌年病死。
庾亮死后,弟庾翼代任其职。庾翼有才干,他上任后,很快稳定了邾城失利后的前方局势,遂以“灭胡平蜀为己任。”建元元年(公元343年),庾翼率将士4万移镇襄阳,誓师北伐。但不久前锋梁州刺史桓宣败于后赵将李催,随后晋康帝和北伐主将之一庾水相继病死,北伐又告中止。建元二年十一月,庾翼退回夏口(今湖北武汉市),“缮修军器,大佃积谷,欲图后举”。但翌年七月,庾翼发病死去,庾氏兄弟的北伐随之宣告结束。
永和五年(公元349年)四月,后赵主石虎病死,中原大乱。晋廷准征北大将军褚裒之请,任其为征讨大都督,率兵北伐。七月,褚裒率将士3万向彭城(今江苏徐州市)进军,北方士民见晋军北上,归附者日以千计。时鲁郡(治今山东曲阜)百姓500余家联合起兵附晋,请求褚裒援助,褚裒命部将王龛、李迈率精兵3000人接应。后赵南讨大都督李农于路截击晋军,王、李二将全军复没。褚裒本非将才,一战即败,连忙退屯广陵(今江苏扬州市)。当时北方有百姓20万人南渡黄河来投东晋,褚裒退军之后,这些百姓被北方胡族杀掠殆尽。褚裒惭恨得病,不久死去,此次北伐也告结束。
褚裒之后,又有殷浩的北伐。殷浩为东晋名士,本不懂军事。褚裒死后,晋廷为阻止权臣桓温北伐,任命他为中军将军、都督扬豫徐竞青五州诸军事,主持北伐之事。永和八年(公元352年),殷浩以淮南太守陈逵、兖州刺史蔡裔为前锋,安西将军谢尚、北中郎将荀羡为督统,自寿春(今安徽寿县)进军北伐。由于谢尚不能抚慰降将张遇,张遇复降于氏人苻健,并与苻健军在许昌(今河南许昌东)大败谢尚,晋军死者15万人。于是谢尚败归淮南,殷浩退屯寿春。永和九年(公元353年)十月,殷浩再率大军7万,自寿春进军北伐,意欲进据洛阳,修复晋室园陵。但前锋羌人姚襄于路倒戈,在山桑(今安徽蒙城北)袭击殷浩,殷浩丢弃辎重,逃至谯城,晋军死伤万余人。殷浩北伐也以失败告终。
3、桓温北伐
桓温是东晋著名大族谯国桓氏的代表人物,“英略过人,有文武器干。”永和元年(公元345年)庾翼病卒,桓温被任为安西将军、都督荆司雍益梁宁6州诸军事、荆州刺史,镇江陵。永和三年(公元347年),桓温率军一举攻灭蜀地的成汉政权,威望大著。桓温自负才力,意欲恢复中原增加自己的威望,以便取代晋室称帝,自永和五年(公元349年)开始,几次上表朝廷请求北伐。晋廷怕桓温北伐成功后更加无法控制,对其请求置之不理,后又以褚裒、殷浩北伐来塞桓温之口。及至褚、殷二人相继大败而回后,晋廷再也无法阻止桓温的北伐。自永和十年(公元354年)至太和四年(公元369年),桓温接连进行了三次北伐。
永和十年二月,桓温亲率步骑4万北伐关中的前秦苻氏,大军由水路自江陵沿汉水北进,取道襄阳(今湖北襄樊市)入均口(今湖北均县),再由陆路经浙川(今属河南)直趋武关(今陕西丹凤东南)。同时命梁州刺史司马勋率军出子午道(古代从关中到汉中的南北通道),直取前秦都城长安(今陕西西安西北)。晋军一路进展顺利,先攻上洛(今陕西商县),生擒秦荆州刺史郭敬,随后攻克青泥(今陕西蓝田西南)。前秦主苻健遣太子苻苌等率军5万进屯晓关(今陕西商县西北)抵御晋军。四月,桓温率晋军与秦军展开激战,终于大败秦军,进至灞上(今陕西西安东)。苻健退保长安,深沟固垒,不敢出战。关中百姓闻晋军至,皆持牛酒来迎,耆老感激而泣,说:“不图今日复见官军。”桓温进军之初,本想割取关中地区已经成熟的麦子充作军食,但苻健命令百姓“芟苗清野”,晋军粮草匮乏。不久,桓温又被前秦丞相苻雄击败,将士死伤万余人。六月,桓温被迫回师,迁徙关中人口3000余户返回襄阳。这是桓温的第一次北伐。
永和十二年(公元356年)二月,桓温上表朝廷,请求迁都洛阳。由于众多朝臣的反对,晋廷不许迁都之事,只任命桓温为征讨大都督,加督司冀二州诸军事,使其进攻叛晋的羌人酋长姚襄。当时姚襄屯于许昌,准备进攻后赵旧将周成据守的洛阳。当年五月,姚襄向周成发动进攻。七月,桓温率军自江陵北伐,目标是攻占洛阳。八月,桓温军至伊水(今河南洛阳南),姚襄闻晋军来攻,撤洛阳之围回军迎战。桓温在伊水大败姚襄,杀伤其将士数千人,姚襄败走平阳(今山西临汾)。据守洛阳的周成见桓温大军逼近,献城投降,晋军收复洛阳。桓温进入洛阳后,留颍川太守毛穆之、督护陈午、河南太守戴施率将士2000人戍守洛阳,自己率军返回江陵。桓温的第二次北伐击走姚襄,收复洛阳,有一定的成果,但洛阳后又被前燕攻占,得而复失。桓温自第二次北伐后,权势更重,先后被任命为大司马、都督中外诸军事、扬州牧,又加领徐兖二州刺史,中外军政大权集于一身。桓温为了再以北伐胜利提高自己威望,于太和四年(公元369年)发动第三次北伐,进攻目标是前燕。前燕为鲜卑慕容氏所建,都邺城(今河北临漳西南)。
当年四月,桓温率5万大军自镇地姑孰(今安徽当涂)北进。六月,大军抵达金乡(今山东金乡北)。时天旱水浅,水运不通,桓温令冠军将军毛穆之凿渠野泽(在今山东巨野北)300里,引汶水(今大汶河)会于清水(古济水自臣野泽以下称清水),再以清水入于黄河,以通舟运。参军郗超认为此举难于解决通运问题,不如尽起大军直趋燕都邺城,或可一战成功;如果想稳妥行事,也可“顿兵河、济,控引粮运,令资储充备,足及来夏”,再徐图进取。但桓温不肯采纳,继续北进。七月,晋军进至枋头(今河南浚县西南),距邺城仅200余里。前燕主慕容闻桓温大军逼近,惊惶失措,准备逃奔和龙(今辽宁朝阳市)。燕吴王慕容垂自告奋勇,请求抵御晋军,慕容乃以慕容垂为南诗大都督,率军5万迎击晋军,同时遣使向前秦求救。与此同时,桓温未能抓住战机,乘敌军慌乱之时直捣邺城,反而徘徊于河岸不进,意欲不战而胜。八月,前秦主苻坚派大将苟池等率步骑2万东出救燕,军于颍川(治今河南禹县)。桓温进军之初,曾命豫州刺史袁真进攻谯、梁(治今河南商丘南),打开荥阳的石门(在今河南荥阳北),引黄河水入汴渠(今河南荥阳西南索河),以使晋军能由水路退回淮南。袁真进军攻克谯、梁两地,却没能打开石门。九月,晋军水运不通,军粮匮乏陷入困境。桓温率军与燕屡战不利,又闻秦军将至,遂焚毁舟船丢弃辎重,从陆路退兵。桓温退至襄邑(今河南瞧县西),遭慕容垂伏击,晋军大败,损失将士3万余人。桓温第三次北伐遂以大败告终。
从祖逖到桓温,东晋的数次北伐无一成功。这里有北伐统帅选择不当,军事指挥失误及某些北伐者(如桓温)怀有私念等原因。但东晋最高统治者所实行的不图进取、偏安江南一隅的传统国策却是北伐失败的最主要原因。由于士族门阀满足于偏安江南一隅,保护自己在江南的既得利益,他们大多安于现状,不肯再冒风险去收复国土,回归故园。因而他们极力反对北伐,有些人甚至认为“保淮之志非复所及,莫若还保长江。”即放弃手中的淮南,隔江而守。在这种国策之下,东晋的历次北伐不仅得不到起码的支持,反而无一例外地受到朝廷上下的反对,遭到王公大臣的掣肘和刁难。在这种情况之下,北伐的接连失败就是势所必然的事情了。
(四)东晋后期的北伐战争
东晋末年,北府兵低级将领出身的刘裕乘平定桓玄之乱的机会掌握了东晋的军政大权。刘裕以侍中、录尚书事、扬徐兖三州刺史等职掌权后,实行了打击豪强、整顿吏治、减轻人民负担等一系列改革措施,使东晋末年的政治经济较前有所改善。在此基础上,刘裕先后发动两次北伐战争并获成功,威望大著,为后来代晋称帝扫清了道路。当时与东晋相邻的北有南燕,西有后秦,因此刘裕的北伐目标也即是南燕和后秦。
1、刘裕攻灭南燕之战
南燕是鲜卑慕容氏在前秦政权瓦解后建于北方的一个政权,占有今山东地区,以广固(今山东益都西北)为都。东晋义熙五年(公元409年)二月,南燕主慕容超派兵攻陷晋、宿、豫(今江苏宿迁)等地,俘阳平太守刘千载、济南太守赵元等人,大掠百姓而去。淮北百姓纷纷筑垒自固,抵抗燕军。三月,刘裕上表朝廷,决定立即北进伐燕,消除它对东晋北境的威胁。
当年四月,刘裕率大军10万自京师建康(今江苏南京市)出发,从水路.£-自淮水入于泗水(淮水下游第一大支流,流经今山东、江苏)北上。五月,晋军进抵下邳(今江苏睢宁西北),留下舟船辎重,自陆路经琅邪(今山东临沂北)继续北进。为防燕军切断己方归路,刘裕所过之处,皆筑城分兵留守。南燕闻知晋军将至,大将公孙五楼建议南燕主慕容超扼守大岘(即今沂山,在今山东省中部,地势险要),刈除禾苗,坚壁清野,使晋军求战不得,又无法补充给养,旬月之间,便会不攻自破。慕容超不从,他认为晋军“远来疲劳,势不能久,但当引令过岘(即大岘),我以铁骑践之,不忧不破”。刘裕进军之初,也曾有人指出,南燕闻知我军远来,不敢出战,如果不拒守大岘,便会刈除禾苗,坚壁清野,那样我方将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刘裕胸有成竹地说:“鲜卑贪,不及远计,进利克获,退惜粟苗。谓我孤军深入,不能持久,不过进据临朐(今属山东),退守广固。我一得入岘,则人无退心,驱必死之众,向怀贰之虏,何忧不克?彼不能清野固守,为诸君保之。”后来战局的发展果然一如刘裕所料。晋军不战而过大岘,刘裕大喜,举手指天说:“吾事济矣。”六月,晋军进至东莞(今山东沂水)。慕容超遣公孙五楼等率步骑5万进据临朐,不久闻知晋军已过大岘,又亲率步骑4万赶往临朐。为了切断晋军水源,慕容超命公孙五楼率骑兵进据临朐40里之外的巨蔑水。晋军前锋孟龙符率骑兵抢先到达,击退燕军,占据巨蔑水。
时晋军已过大岘,进入平原地带。为了防备南燕强大骑兵的突袭,刘裕将战车4000辆分为左右两翼,步兵夹于战车之间,缓缓而行,车上张挂帷幔防敌箭矢,又以轻骑为游军,警戒敌人偷袭。晋军进至临朐以南数里,燕军铁骑万余名来攻,前后夹击晋军。刘裕指挥众将迎敌,双方展开激战。日已过午,晋燕胜负未决。这时参军胡藩建议刘裕说:燕军倾其将士来战,临朐留守兵力必然寡弱,愿以奇兵从’先识别结束。刘裕采纳,便命胡藩、檀韶等率军潜出燕军之后,偷袭临朐。胡藩等人依计而行,当日即克临朐,尽获燕军辎重,慕容超逃至燕将段晖军中,刘裕知晋军已克临朐,挥军猛攻,阵斩段晖等燕将十余人,大败燕军,慕容超逃回广固。刘裕乘胜进军,攻克广固大城(外城)。慕容超退据小城(内城)固守,并遣尚书郎张纲和尚书令韩范先后向前秦求救。刘裕命士卒修筑长围继绝广固内外交通,并“抚纳降附,采拔贤俊”,以收到分化瓦解燕军之效。这时,刘裕闻知张纲善制攻城器械,便命将士在张纲返回广固时将其擒获。随后命张纲绕城大呼,称大夏国大破后秦,秦军无兵来救。城内燕军闻知,惊恐不安。刘裕命张纲修造各种攻城器械,准备大举攻城。慕容超见秦救兵不到,向刘裕割地请和,刘裕不许。南燕向后秦求救之时,后秦主姚兴遣使威吓刘裕说:秦已遣铁骑10万进屯洛阳,如晋军不退,将长驱东进。刘裕知其虚张声势,对其使者说:“语汝姚兴,我定燕之后,息甲三年,当平关、洛(指后秦)。今能自送,便可速来。”后秦本无真心东进,后又败于大夏,果未出兵救燕。十月,晋军攻具齐备,向广固发动猛攻。燕军处境日益困难,出降者络绎不绝。翌年二月,燕尚书悦寿献城投降,晋军攻克广固。慕容超突围被俘,南燕灭亡。
刘裕攻灭南燕之战,制定谋略知己知彼,计划周密。在战争过程中,注意车步兵的协同作战,行军路线选择山路,这些都是针对南燕骑兵强大而制定的符合实际的战术方针。同时,刘裕善于利用敌人弱点,并注意以分化瓦解敌军的政治攻势与军事进攻相结合和吸取敌方的人才为己所用等办法从多方面去打击对手。以上所有这一切,都是刘裕一战成功的重要因素。南燕主慕容超骄傲轻敌,不善于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屡次失去战机,这是其迅速败亡的直接原因。
2、刘裕攻灭后秦之战
后秦为羌人姚氏建立,以长安(今陕西西安西北)为都,占有关中(古称函谷关以西地区为关中,函谷关在今河南灵宝东北)及山西、河南、内蒙等省的一部分。东晋义熙十二年(公元416年)二月,颇有作为的后秦主姚兴病卒,诸子争位,国中发生内乱。与此同时,后秦北、西两面不断受到大夏、西秦侵扰,国势渐衰。这为刘裕北伐后秦提供了便利条件。
刘裕在攻灭南燕后,本想乘机灭秦,后因国内卢循、徐道覆起义军发展迅速,使其计划耽搁。到义熙十二年,刘裕不仅彻底镇压了起义军,而且消灭了北府兵中刘毅、诸葛长民等异己势力,自己加任都督中外诸军事,在晋廷中的地位更加稳固。在内外条件都非常有利的情况下,刘裕决定发动攻灭后秦的第二次北伐战争。
当年八月,刘裕留其子刘义符及刘穆之等人镇守京师,自己亲率大军北进。进攻部署如下:龙骧将军王镇恶、冠军将军檀道济率步军向许昌(今河南许昌东)、洛阳(今河南洛阳东)一线进军;新野太守朱超石、宁朔将军胡藩直趋阳城(今河南登封东南);振武将军沈田子、建威将军傅弘之直趋武关(今陕西丹凤东南);建武将军沈林子、鼓城内史刘遵考率水军出石门(在今河南荥阳北),自汴水(即今河南索河)入黄河;冀州刺史王仲德督前锋诸军,凿巨野泽(在今山东巨野北)入黄河。以上诸军除沈田子、傅弘之部趋武关以牵制关中外,其余四军皆从正面进军,会攻洛阳。刘裕自率水军主力由建康驻屯彭城(今江苏徐州市),准备水路打通后,溯黄河西进,会同诸军进攻关中。刘裕第一阶段战略目标是攻取后秦东翼的军事重镇洛阳,打通水路,为第二阶段大举西进做好准备。因此刘裕命令前锋诸军:“若克洛阳,须大军至,未可轻取”。
九月,刘裕率水师进抵彭城。前锋诸军向后秦发动攻击,进展顺利。王镇恶、檀道济军所向皆捷,连克项城(今河南沈丘)、许昌、新蔡(今属河南)等城。沈林子军自汴入河,攻占仓垣(今河南开封北)。王仲德率水军入河,北魏滑台(今河南滑县北)守将尉建恐惧逃跑,晋军进占滑台。这时北魏明元帝派人质问晋军,王仲德、刘裕先后皆称晋军是为收复洛阳,假道于魏,不会对魏有所侵害。十月,秦荥阳(今河南荥阳东北)、阳城守将先后投降,晋军进至成泉(今河南荥阳汜水镇),逼近洛阳。后秦洛阳守将姚洗急向后秦主姚泓求救,姚泓派将领闫生等人率军往救。后秦援兵未至,晋军已长驱直至洛阳。姚洗束手无策,献城投降。义熙十三年(公元417年)正月,刘裕在晋军攻占洛阳后,依据原先的战略计划自彭城进军,准备沿黄河水路至洛阳与诸军会师。
晋军进占洛阳后,后秦内部生变,并州牧姚懿、征北将军姚恢先后起兵叛乱。叛乱虽被秦东平王姚绍平定,但却给晋军提供了进军机会。本来晋诸军在占领洛阳后,依刘裕之令齐集洛阳,等待刘裕西进。这时王镇晋等人见后秦内部生乱,决定乘机立即进军。义熙十三年二月,晋前锋诸军在王镇恶、檀道济等人率领下挥师西进。这时,已平定叛乱的秦东平王姚绍率步骑5万来拒晋军。王镇恶等人在潼关(今陕西潼关县北)外大败姚绍所领秦军,攻占潼关。姚绍退守定城(在潼关西30里),据险固守。此后二军相持于潼关、定城一线达5个月之久,其间姚绍几次派兵断晋军粮道,都被晋军击败。晋军长期困于潼关,军食紧张,人心浮动,有人主张丢弃辎重回就刘裕大军,后经沈林子等一再坚持,王镇恶亲向当地百姓征粮成功,才坚守潼关未退。刘裕水军自二月从彭城出发,三月进入黄河准备西进。为防止占据黄河北岸的魏军截击,刘裕先遣使者向北魏借路。北魏虽然答应,但怕刘裕登岸北侵同时为了向有联姻关系的后秦表示救应之意,派大将娥清等率兵10万屯于黄河北岸监视晋军。刘裕率军西进,北魏在北岸以轻骑数千跟随晋军船队监视,并不时杀掠被风浪吹至北岸的晋军将士。刘裕为使水师得以顺利通过,命人携带兵车100辆登上北岸,在水滨以兵车列成弧形“却月阵”,宁塑将军朱超石率2700人依托“却月阵”以大弩、断矛等兵器大破魏军3万骑兵,魏军退走。晋水师顺利西进,七月到达潼关。
刘裕抵达潼关后,开始实行一举灭秦的第二阶段战略计划。部署如下:沈田之、傅弘之率军入武关,出秦军南侧;朱超石等率军北渡黄河,攻取蒲坂(今山西永济),出秦军北侧;刘裕自己率主力自潼关直接西进,正面进攻长安。沈田子、傅弘之率军入武关,后秦各地守将望风而逃,二人进抵青泥(今陕西商县西北)。后秦主姚泓怕腹背受敌,亲率步骑数万来攻青泥晋军。沈田子二人本属疑军,所领仅千余人。得知秦大军来攻,沈田子激励将士,乘敌人立足未稳主动出击,经过激战,大败秦军,斩首万余级,姚泓逃回长安。晋军北上朱超石军进展不利,被秦将姚璞击退,退回潼关。晋军没能实现三路夹击后秦的战略目标。王镇恶这时请求以水军自黄河入渭水直趋长安,刘裕批准。于是王镇恶率军乘坐行动便利的蒙冲战船溯渭水西进,一路进展顺利,直至渭桥(在长安城北)据守定城的秦军见晋军自渭水威胁长安,退守郑城(今陕西华县),刘裕大军随之进逼郑城。
当时长安附近,后秦军尚有数万,姚泓分派诸军拒守长安附近各军事要地,自己率军屯城西逍遥园。王镇恶军至渭桥,令将士饱餐后弃舟登岸。渭水流急,战船须臾之间尽皆漂去。王镇恶激励将士说,只有奋勇向前,才可死里逃生并立大功。随后身先士卒,向渭桥晋军发动进攻。晋军将士随王镇恶拼力死战,大败镇守渭桥的秦姚应军。姚泓引兵来救,不战而溃,王镇恶率军攻入长安城。八月二十四日,姚泓出降,后秦灭亡。九月,刘裕军至长安。十一月,刘裕留其子刘义真及王镇恶、沈田子等镇守长安,自己率大军返回建康。
刘裕此战,选择后秦内外交困之时进兵,时机恰当。刘裕采用第一阶段攻占要地洛阳,畅通水路,站稳脚跟,第二阶段全力夺取关中的作法也是恰当的。因为从江南到关中,面临北方与敌国联姻的北魏的威胁,一举灭掉颇具实力的敌国,如此远距离的长途进军,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如此复杂的军事形势,没有充分的准备而想一蹴而就是不可能的。此外,刘裕采用“却月阵”消除魏军威胁,充分利用水军优势自渭水突袭长安,都是其战术上的成功之处。
(五)东晋末年的农民战争
东晋是门阀士族专政的鼎盛时期。东晋的士族,在政治上有世代垄断高位的特权;经济上有广占良田沃土及供其驱使的劳动人民的特权;法律上有减免处罚的所谓“八议”的特权。东晋王朝对士族优待的另一面,就是对广大劳动人民的剥削和压迫。从根本上说,士族的特权建立在封建大土地所有制的基础之上。而大土地所有制的发展,便是自耕农小土地所有制的萎缩,也即自耕农这一阶层的衰落。自耕农是东晋王朝赋税和徭役的主要承担者,由于他们不断地破产,其绝对数目的不断缩减,他们身上的负担也就愈来愈重。东晋在淝水之战后外部威胁减轻,内部矛盾又趋于激化。隆安元年(公元397年)至隆安二年,青、兖二州刺史王国宝在京口(今江苏镇江市)两次起兵,讨伐执掌朝政大权的司马道子。荆州刺史殷仲堪、广州刺史桓玄等都起兵响应。司马道子之子司马元显施计使王恭部将刘牢之倒戈,暂时平息了叛乱。但此后桓玄、殷仲堪等方镇各据一方,东晋朝廷政令所行,仅限于今江浙一带。这些地区本是南北士族麇集之地,百姓所受剥削极为沉重,而这时东晋中央政权的财政负担几乎全部压在他们头上,使他们的处境更为艰难。因此,这一地区成为东晋末年各种社会矛盾的焦点,一场人民起义斗争终于在这里爆发。
1、孙恩起义的三次攻晋战争
孙恩,祖籍琅邪(治今山东临沂北),世奉五斗米道。孙恩的叔父孙秦曾为三吴(指令稽、吴、吴兴三郡地区)五斗米道道首。王恭之乱时,孙泰见“天下兵起,以为晋祚将终,乃煽动百姓,私集徒众,三吴士庶多从之。””晋廷怕孙泰为乱,于隆安二年(公元398年)诱杀孙泰及其六子。孙恩逃亡海上,“聚合亡命得百余人,志欲复仇。”隆安三年,继掌朝政大权的司马元显为了组建一支自己控制的军队以与方镇势力对抗,征发三吴地区原为奴隶后被放免为佃客的人充兵。由于当时兵士身份低贱,因而此令下达后,“东土嚣然,人不堪命。”当年十月,孙恩利用这一有利时机发动起义。他率领徒众数百人从海上登陆,连克上虞(今属浙江)、山阴(今浙江绍兴)二城,杀会稽内史王凝之。孙恩起义得到百姓热烈响应,东土地区“一时俱起,杀长史以应之,旬日之中,众数十万。”孙恩成为东土诸郡的领袖,他自称“征东将军”,号义军将士为“长生人”。
孙恩义军四处出击,攻杀郡县守令,焚烧官衙府署,很快控制了东土大部分地区。晋廷对义军的迅速发展甚为恐慌,急调徐州刺史谢琰、辅国将军刘牢之率号称“百战百胜”的北府劲旅进剿。孙恩在攻占东土诸郡过程中,交战对手是“承平日久,人不习战”的郡县兵,所以战无不胜。但孙恩因此产生骄傲情绪,对部下说:“天下无复事矣,当与诸君朝服而至建康。”富于战斗经验的谢琰和刘牢之乘机向义军发动袭击。隆安三年(公元399年)十二月,谢琰军攻陷义兴(治今江苏宜兴),杀义军所置太守许允之,随即攻占吴兴(今属浙江)。刘牢之进军吴郡(治今江苏苏州市),后与谢琰部将高素联军攻克会稽(治今浙江绍兴)。义军在北府兵的连续进攻之下,形势不利,被迫撤回海岛。孙恩率众退入海岛后,刘牢之还镇京口,谢琰被任为会稽内史,戍守海边,以防义军再次登陆。
孙恩第一次攻晋虽告失败,但主力未受重大损失。隆安四年(公元400年)四月,孙恩率休整后的义军突然从海上登陆。谢琰闻讯,急调军阻击义军,义军为麻痹谢琰,主动退回海岛。几天之后,义军再次登陆,攻入邢浦(今浙江绍兴北),击败阻拦晋军,乘胜直逼会稽。谢琰部下见义军势盛,建议加强守备,列置水军,设伏以待义军。但谢琰狂妄自大,不肯听从。五月三十日,谢琰亲率大军与义军相遇于山阴。时谢军尚未早餐,谢琰自认必胜,说:“要当先灭此寇而后食也。”率军出战。山阴一带河湖密布,道路狭窄,官军只能鱼贯而行,义军将士分列战舰之中,以弓箭射敌。晋军前后失去联系,中箭者人仰马翻,大败溃散,谢琰及其二子皆被义军杀死,义军乘胜再克山阴。晋廷闻谢琰兵败被杀,急调宁朔将军高雅之等率军进攻义军。义军针锋相对,在余姚(今属浙江)大败高雅之军。晋廷又以刘梁之为都督会稽五郡诸军事,命其进剿义军,孙恩为保存实力,暂时退回浃口(今浙江镇海南甬江入海处)。
隆安五年(公元401年)二月,孙恩率义军复出浃口,先后进攻句章(今浙江宁波南)、海盐(今属浙江)二城,遭到刘牢之部将刘裕的顽强抵抗,城未能克。五月,孙恩率水师北上进攻沪渎(今上海青浦),克沪渎垒,杀吴国内史袁山松及晋军4000余人。这时,义军为避开刘牢之和刘裕的晋军主力,实行战略大转移,以10万大军分剩战船千艘,浮海进攻京口,兵锋直逼东晋京师建康。晋廷闻义军来攻,宣布京师“内外戒严”,布阵列守,并火速召豫州刺史司马尚之入卫京师。六月一日,义军进至丹徒(今属江苏),建康震动。时司马尚之正在途中,其他晋军惧怕义军不敢进兵,只有刘裕率部下倍道兼行驰援建康,与义军同时到达蒜山(今江苏丹徒西)。为了攻敌要害,义军主力弃刘裕于不顾,乘船直趋建康。但义军由于所乘楼船高大又逆风而行,速度缓慢。义军抵达白石(今江苏南京北)时,司马尚之已赶至建康,同时刘牢之也率北府主力入援建康,建康防卫力量大大加强。孙恩乘官军分散,攻敌不备的战略目标没能实现之际,根据当时情况,孙恩重新部署,将义军分为两部,自己率主力从海上往郁州(今江苏连云港市,时为海岛),另部义军由首领卢循率领进攻广陵(今江苏扬州市)。不久,卢循消灭晋军3000余人,至郁州与孙恩会师。八月,刘裕等人率大军追击义军,义军失败,损失严重。由于义军长时间于海上航行,没有时间休整,给养得不到补充,战斗力大大下降。十一月,义军试图在沪渎、海盐登陆未获成功,加上义军“饥馑疾疫,死者大半。”孙恩被迫率军退回海岛。
元兴元年(公元402年)三月,孙恩乘东晋统治阶级内部火佯之机,率义军再从海上登陆,进攻临海(治今浙江临海东南),向东晋发动第三次进攻。由于此次攻晋与前一次仅相差3个月,义军大败之后尚未恢复元气,战斗力大为减弱。义军攻临海未能克,连遭晋军攻击,损失惨重,处境日益艰难。孙恩见大势已去,于临海投海自尽,家属及部下一同殉难者数百人。孙恩起义至此失败。
2、卢循、徐道覆的分道北征
卢循是孙恩的妹夫,随孙拂一同起义,孙恩死后,余众推举卢循为义军首领。
元兴元年(公元402年)五月,卢循率义军进攻东阳(治今浙江金华),被刘裕击败,转而攻占永嘉(治今浙江温州)。次年正月,卢循派其妹夫徐道覆再攻东阳,又被刘裕击败。义军转移至晋安(治今福建福州市),刘裕率军追击,卢循为了摆脱晋军追击,决定作战略大转移,向广州(治番禺,广东广州市)进军。元兴二年(公元403年)冬,卢循、徐道覆率义军南下。元兴三年十月,卢循攻占番禺,徐道覆攻占始兴(治今广东韶关西南)。于是卢循自攝广州州事,称“平南将军”,设置郡县地方官吏,在广州重建起农民政权。卢循满足于苟安岭南一隅,遣使者向晋廷称臣进贡。新执晋政的刘裕为稳定局面,便暂时接受卢循的要求,授他以征虏将军、广州刺史等职。徐道覆是义军后期的主要将领,他深知晋廷不会容忍义军长期居于广州,在始兴招募士卒,训练队伍,筹集物资,准备待机而起。同时,徐道覆施用巧计,购买大批木材藏于民间,以备日后扩建水师之用。
义熙五年(公元409年),刘裕率兵北伐南燕,建康防卫空虚。徐道覆闻知此讯,建议卢循乘机直捣建康,卢循初时不许,后经徐道覆一再坚持,卢循才勉强同意。义熙六年二月,卢循、徐道覆分义军为东、西两路,二人亲自统率,由水路长驱北进。由于徐道覆早有准备,义军利用所储存的木材装造大型战舰,“舟舰大盛。”徐道覆率领这支强大水师从东路沿赣江而下,攻破南康(治今江西赣州市)、庐陵(治今江西吉水县北)等地,直逼豫章(治今江西南昌市)。与此同时,卢循所率西路军连破桂阳(治今湖南彬县)、湘东(治今湖南衡阳)、长沙(今属湖南)等地,进至巴陵(今湖南岳阳市)准备向江陵(今属湖北)进军。三月,江州刺史何无忌率大军南下,至豫章阻击义军。参军殷闾义为义军战斗力强,锐气正盛,建议何无忌坚守豫章,待己方援军到达后,再合击义军。何无忌不听,率水师与义军大战于赣水之上。徐道覆先使强弩手数百人埋伏于岸边,待敌水师靠近时,百弩齐发,打乱其队形。徐道覆乘机指挥义军大型战舰乘风猛冲敌阵,晋军水师多为小型战舰,在义军冲击之下,全线崩溃。义军大获全胜,阵斩何无忌,攻占江州(治豫章),乘胜前进。
四月,豫州刺史刘毅亲率水师2万,自姑孰(今安徽当涂)溯江而上堵截义军。徐道覆见刘毅倾师来攻,认为这是与晋军主力决战的大好机会,送书信于卢循,建议集中二人优势兵力消灭刘毅水师。卢循同意,立即从巴陵东进与徐会师,二军“戎卒十万,舳舻万计”,连旗而进,声势甚盛。五月七日,义军与刘毅水师在桑落州(在今江西九江东北)展开决战,义军再获大胜,全歼敌军,仅刘毅率数百名残兵自陆路逃回。东晋的军事支柱主要是北府兵,而刘裕、刘毅、何无忌是其中实力雄厚的三个主要将领。
刘毅、何无忌接连大败,支撑局面仅剩刘裕一军。刘裕闻知卢循、徐道覆北进后,急速从北方还师,先率精锐从陆路赶回建康。时建康混乱不堪,刘裕所部经数月征战又远程回奔,已属疲惫之师。尚书左仆射孟昶等人建议迁都,刘裕不许,主张以现存兵力拼死抵抗。孟昶认为东晋大势已去,绝望自杀。义军屡战屡胜,士气高昂,有“战士十余万,舟车百里不绝”,形势非常之好。但卢循得知刘裕返回,心中恐慌动摇,竟欲回师寻阳,攻取江陵,割据江、荆二州与晋廷抗衡。徐道覆反对退却,力主乘胜而进。二人争论多日,卢循才肯采纳徐道覆的正确意见。但战机却已在这数日之间失去,刘裕因此赢得了征调军队,加强建康防卫的时间。刘裕一方面大开赏募征兵,一方面急调诸州军队入卫京师,同时自己移镇石头城(在今江苏南京市清凉山),加固防御工事,保证援军到来之前建康的安全。
五月十四日,义军进至淮口(秦淮河入长江处,在今南京市西北)。徐道覆针对建康兵力寡弱的缺陷,建议从新亭(今江苏南京市南)至白石(今南京市北)一线齐头并进,分道强攻,敌人捉襟见肘,义军便可突破敌军防线,直捣建康城内。徐道覆所提出的是攻敌要害的正确作战方案,刘裕亦曾为此担忧害怕。但卢循不肯接受这一方案,反而严令徐道覆停泊蔡洲待命。他对徐道覆说:“大军未至,孟昶便望风自裁,大势言之,自当计日溃乱。今决胜负于一朝,既非必定之道,且杀伤士卒,不如按兵待之。”卢循想等敌人不战自乱,后来战局的发展证明这完全是一种幻想。这时,东晋各路援军陆续开至建康,分屯附近各战略要点。刘裕又于建康外围修筑城垒,并分派宿卫兵加强内外防卫。卢循在刘裕完成军事部署后,因未见敌军溃乱,才同意主动进攻。卢循派战舰十余艘强攻敌军重兵布防的石头栅,义军久攻不克,回泊蔡洲。刘裕命人扎缚大筏,乘风冲击义军,义军大舰漂没,水师损失严重。卢循因水师未能取胜,改从南岸登陆进攻。为了迷惑敌军,他先命老弱士卒佯攻白石,待刘裕率主力军驰援白石后,再以主力自查浦(在今南京市西南长江南岸)登陆进攻。刘裕察觉上当,立即率军返回,命参军朱龄石等渡过秦淮河反击义军。朱龄石所部多为鲜卑骑兵,长枪大马,冲击力强,义军与战不利,被迫退回。
至此,义军由于指挥出现失误,在建康附近一无所获,师老兵疲,被迫由战略进攻转为战略退却,由主动优势转向被动劣势。七月,卢循放弃进攻建康的计划,率义军向寻阳方向退却。刘裕随即转入反攻,为彻底消灭义军,他作了周密的军事部署。他先以庾悦为江州刺史,命其往镇豫章;虞丘为鄱阳太守,率军往鄱阳(治今江西波阳北);又命建威将军孙处率3000人自海道攻番禺,截断义军归路。同时,他命各路军队在义军撤退后尾随追击。为了与义军水师对抗,刘裕又大建水师,所修战舰皆“大舰重楼,高者十余丈”。此后数月内,义军先后败于鄱阳等地。十二月,卢循、徐道覆率数万将士在雷池(在今安徽宿松至望江东南)与刘裕亲率的官军水师展开激战,义军大败,伤亡万余人。卢、徐二人遂分率义军向广州撤退。
义熙七年(公元411年)二月,徐道覆退回始兴。晋军随即向义军发动进攻,徐道覆战死,始兴被晋军占领。三月,卢循率义军3000余人退至番禺。时番禺已被孙处占领,义军攻城未能克,转头攻占合浦(今广东合浦东北),进逼交州州治龙编(在今越南河内天德江北岸),交州刺史杜慧度率军拒守。六月二十五日,卢循率义军与晋军展开激战,晋军发射火箭点燃义军战船,义军大败,卢循中箭投水自尽,义军最终失败。
从隆安元年(公元399年)孙恩起义到义熙七年(公元411年)卢循最后失败,东晋末年的农民起义战争持续达12年之久。义军以强大的水师纵横于我国东部沿海及长江、赣水、湘水等几大水系之间,两次进逼东晋京师建康,几乎一举推翻东晋王朝。这次起义虽然以失败告终,但它给当时社会带来了巨大的变化。首先,义军沉重打击了士族官僚,摧毁了东晋大量的地方行政组织,并将东晋王朝的军队主力消灭殆尽。经过义军的沉重打击,东晋王朝实际上已名存实亡。其次,这次起义主要对高门士族造成了沉重打击,由此打破了高门士族垄断朝政的政治局面。以刘裕为代表的庶族地主集团开始进入最高统治阶层,逐渐成为政治舞台上的主角。
(六)石勒统一北方的战争
1、石勒创建后赵的战争
石勒,羯人,西晋末年起兵反晋。在西晋末年混乱的局面中,石勒不仅与各族人民一起推翻了西晋王朝,而且凭借自己出色的政治军事才能,使自己势力不断发展壮大,最后消灭北方多股割据势力及匈奴刘氏建立的前赵,实现了北方的统一。
1、石勒创建后赵的战争
石勒于晋末起兵后,投奔匈奴贵族刘渊建立的汉国。随后,他利用与汉国联合作战的有利形势,纵横于黄河下游及江淮一带的广大地区,在给西晋王朝以沉重打击的同时,他的势力也急剧扩大,队伍发展到十余万人。与此同时,他采用搜罗重用汉族士人的政策,设置专门容纳他们的“君子营”,并任用其中的杰出人物张宾为谋主,刁膺、张敬等人为谋士,这一做法对石勒后来的发展起了很大作用。永嘉五年(公元311年)四月,石勒率部歼灭晋太尉王衍统率的晋军主力十余万人及大批王公大臣。当年六月,石勒会同汉国刘曜及另一起义将领王弥攻陷西晋京师洛阳(今河南洛阳东),俘晋怀帝。至此,西晋政权已名存实亡。石勒见与汉国决裂的条件日趋成熟,遂自洛阳南屯许昌(今河南许昌东),准备脱离汉国控制,独立发展自己势力。当年十月,石勒吞并与他“外相亲而内相忌”的王弥,势力进一步扩大。随后,石勒试图向南发展未成后,采纳张宾之计,于永嘉六年(公元312年)七月进据襄国(今河北刑台),建立了自己的根据地。
永嘉六年十二月,幽州刺史王浚命督护王昌及辽西鲜卑段疾陆眷兄弟等人率大军5万进攻襄国,企图一举消灭石勒。石勒出战失利,回军坚守襄国。段疾陆眷大造攻具,准备攻城。石勒因为襄国城堑不固,粮储不多,而且没有救兵,想尽现有兵力出城与敌决战。但众将都不同意,他们主张待敌人久攻不下师老兵疲时再行攻击。这时张宾与另一将领张苌献计说:“敌军中以段末杯(段疾陆眷之堂弟)最强。敌军连战获胜,认为我军孤弱不敢出战,我国现在应按兵不出,示之以弱。然后暗中在北城修凿暗门20余道,待敌军来时,出其不意从暗门杀出,直冲段末杯营,段末坯措手不及,一定会被我军击败。段末杯一旦兵败,其余各军就会不攻自破。石勒采纳了张宾等人的建议,命将士依计而行。不久,段疾陆眷向北城发动进攻。石勒登城观战,见敌军久攻不下士气渐衰,有的人竟“释仗而寝”时,立刻命令将士出击。石勒将孔苌依令率精锐杀出,直奔段末柽营,段末柽出营接战,至北城门外被石勒军士活捉。段疾陆眷见段末杯被捉,急忙回撤,孔苌率军追击,斩首不计其数,缴获战马5000匹。石勒为了拉拢鲜卑段氏,使其不再为王浚所用,便放回段末杯,并与段疾陆眷结成同盟。从此,鲜卑段氏“专心附勒,王滩之势遂衰。”襄国保卫战的胜利,使石勒稳定了自己在今河北一带的统治。随后,石勒在所辖区内实行一些有利于拉拢汉族士人,缓和民族矛盾,发展农业生产的措施。同时,石勒分派诸将四处出击,继续扩展自己势力。这时,消灭王滩,吞并幽州(治今北京城西南)被石勒提上议事日程。
王浚,太原晋阳(今山西太原市西南)人,是当时著名的世家大族。西晋末年大乱时,王浚担任幽州刺史。当时天下大乱,各地避乱士人多归附王浚,加上王浚又得到鲜卑、乌桓等少数民族的支持,势力渐盛。但王浚为政残暴,赋敛无度,幽州境内人不堪命,上下离心,襄国之战后,鲜卑段氏又脱离了他的控制,势力渐衰。石勒乘此机会进兵,正当其时。建兴元年(公元313年)十一月,石勒与张宾商议攻取幽州之事。张宾劝石勒假意归附王浚,遣使以厚礼卑辞奉其为主,观其动静后再作打算。石勒依计派舍人王子春等携带珍宝,奉表推王浚为天子,劝他应天顺时,早登帝位,并说自己奉戴王浚如天地父母一样。王浚见表大喜,封王子春等为列侯,立即遣使者回报。石勒为了麻痹王浚,在王浚使者来时以隆重礼节相待,并将精兵锐卒隐藏起来,将老弱疲卒及空虚府库显示给来使看。王浚使者返回幽州后,向王浚报告石勒力量寡弱,真心拥戴,没有二心。王浚信以为真,从此对石勒丝毫不加戒备。
石勒麻痹王浚的目的达到后,开始谋划袭击王浚之事。当时并州(治晋阳)刘琨及鲜卑、乌桓都有相当的力量,石勒意欲进兵而怕这三股势力为患,因而迟疑未发。张宾进言说:幽州众叛亲离,我大军逼近,便会土崩瓦解。我以轻骑奔袭,不出二旬更可返回,即使这三股势力有所行动,我军也来得及回救。况且刘琨、王浚虽同为晋臣,实为仇敌,如果修书结好刘琨,刘琨“欣于得我,喜于浚灭,终不救浚而袭我也。”石勒听后大喜,决定即刻进兵。建兴二年(公元314年)二月,石勒亲率轻骑日夜兼程,远道奔袭幽州。于路遣使者奉笺于刘琨,自称罪过深重,请求讨伐王浚以自效。刘琨素来怨恨王浚,便传檄州郡,称石勒知命思过,允许他的请求。三月,石勒军至易水,守将报告王浚,并请进兵阻击。王浚大怒说:“石公来,正欲奉戴我也,敢言击者斩”。命令设酒宴迎接石勒,诸将不敢再言。石勒军至蓟城(幽州州治,今北京城西南),恐怕城内设有伏兵,先驱赶牛羊数千头入城,声言上礼,实际是想使牛羊填街塞巷,令敌兵不得发。石勒入城后,率军直奔王浚官署,王浚外出迎接,被石勒将士擒住。王浚此时方知中计,但为时已晚。石勒将王浚押回襄国杀掉,命晋尚书刘翰任幽州刺史。镇守蓟城。石勒千里奔袭,智取王浚,充分显示了他的指挥才能。从此,幽州被石勒控制。
石勒平定幽州后,将进攻矛头指向并州刘琨。并州刺史刘琨在石勒攻灭王浚后,知道石勒并无降意,惶恐不安,上书晋廷说:东北八州,石勒已灭其七,自己进退维谷,首尾狼狈。虽想效忠朝廷,但已力不从心。建兴四年(公元316年),石勒为免除后顾之忧,与青州刺史相结交好,然后向并州发动进攻。当年十一月,石勒进攻乐平(今山西昔阳西南),乐平太守韩据向刘琨求救。当时刘琨新得到其子刘遵及信义将军箕澹从鲜卑拓跋部落带回的部众3万,实力有所增强,想乘锐气一举击溃石勒,于是不听部下劝阻,尽起大军救援乐平,命箕澹率步骑2万为前锋,自己率大军随后而进。石勒闻刘琨来攻,于山上设置疑兵,又据险设置两道埋伏,然后亲率轻骑出阵诱敌。石勒与箕澹接战,略一交手,便佯败退走。箕澹纵兵追赶,石勒两道伏兵齐出,前后夹击,大败箕澹,获其鎧马数以万计。箕澹逃奔代郡(治今山西蔚县西南),韩据回就刘琨。并州长史李弘见箕澹战败,向石勒献州投降。刘琨进退失据,逃奔鲜卑段匹磾,后被段杀掉。石勒将乐平等地百姓迁往襄国,设置并州守宰,然后还师,并州从此又被石勒所控制。
此后,石勒先后攻灭重新攻占幽州的鲜卑段氏,割据青州(治今山东淄博市临淄北)的曹嶷等势力,全据冀(治今河北临漳西南)、幽、并、青四州广大地区,形成在北方与前赵对峙的局面。东晋太兴二年(公元319年),石勒与汉国公开决裂,在襄国称赵王,以襄国为都,后于东晋咸和五年(公元330年)称帝,史称后赵。
2、石勒攻灭前赵之战
匈奴刘氏的汉国在建兴四年(公元316年)攻破长安灭掉西晋后,一度成为中原的共主,这是汉国的全盛期。但随着中原地区军事形势的发展,北方出现多股割据势力,如石勒先后控制了冀、幽、并等州,曹嶷控制了青州。自汉主刘曜于太光二年(公元319年)改国号为赵(史称前赵),迁都长安后,匈奴刘氏政权所能控制的地区只有关中和晋南地区。而在此区域四周,尚有成汉、前凉、仇池杨氏等割据政权。前赵(汉)历代统治者大都荒淫无道,在政治上无所作为,也不知道发展生产,因而其国势日见衰落。然而前赵仍具有强大的军事实力,其进攻前凉时,有“戎卒二十八万,临河列营,百余里中,钟鼓之声沸河动地。”
石勒在称赵王前后,实行了一些有利于自己发展的措施,这使得后赵出现了比较好的政治经济形势。在政治上,石勒注意对汉族士人的利用,实行魏晋时期的九品官人法,为汉族士人入仕提供条件,并针对当时民族矛盾比较尖锐的情况明令“不得侮易衣冠华族”。这不仅使后赵政权得到了汉族士人的支持,也使后赵扩大了自己的统治基础。经济上,石勒实行了整顿户籍、劝课农桑、固定征收百姓田租户调等有利于减轻农民负担、发展农业生产的措施。因而后赵统治区内的农业生产得到一定程度的恢复。在此基础上,后赵国力日渐增强。平定青州曹疑后,后赵无论在所控制的区域上,还是在国力上,都已超过前赵,完全具备了消灭前赵统一北方的实力。石勒志在统一北方,而前赵一度曾为中原共主,对迅速崛起的石勒非常忌恨,也想消灭石勒恢复自己对中原的统治,二者之间终于爆发关乎各自成败的决战。
东晋太宁二年(公元324年)正月,后赵司州刺史石生进兵攻打前赵新安(今河南洛阳西),斩杀前赵河南太守尹平,掠取人口五千户而归。前后赵洛阳决战的序幕由此拉开。翌年五月,石生进据洛阳,攻略河南郡县。东晋司州刺史李矩、颍川太守郭默屡次败于后赵军,又乏军食,向前赵投降。前赵主刘曜遂遣中山王刘岳、镇东将军呼延谟率军东进,围困石生于洛阳金墉城(洛阳西北角之小城)。后赵中山王石虎率步骑4万救援石生,在洛阳城西大败刘岳,刘岳退保石梁关(在今河南洛阳东,洛水之北)。石虎率军修筑堑壕木栅,将石梁关团团围住,同时进兵击败前赵呼延谟部,阵斩呼延谟。刘曜率军往救刘岳,但其军夜间无故自惊,士卒奔溃,刘曜退回长安。六月,石虎攻破石梁,生擒刘岳以下将佐80余人,坑杀其士卒9000余人。与此同时,郭默、李矩相继被后赵军击败,郭默单身逃往江南,李矩死于南奔途中。至此,河南之地又为后赵所有。
东晋咸和三年(公元328年)七月,石勒命石虎率军4万自轵关(今河南济源西北)向前赵河东(郡治今山西夏县西北)地区发动进攻。石虎军入河东,诸县起而响应者50余县,随即进围蒲坂(今山西永济西)。刘曜闻知后赵来攻,亲率大军10万救援蒲坂,石虎恐惧退兵,刘曜率军追击。八月,刘曜在高侯(今山西运城安邑镇北)追上石虎,大败其军,石勒逃奔朝歌(今河南淇县)。刘曜取胜后,率军自大阳(在今山西平陆西南)渡过黄河,向洛阳发动进攻,决千金場(在今河南洛阳北)水灌金墉城。与此同时,刘曜分遣诸将攻打后赵汲郡(治今河南汲县西南)、河内(治今河南沁阳)等地。后赵荥阳太守尹矩、野王太守张进等投降前赵。前赵攻势凶猛,后赵京师襄国大震,石勒决定亲率大军赴援,前后赵在洛阳的决战由此展开。
当年十一月,石勒分派诸将进军,援救洛阳,命已攻占东晋寿春(今安徽寿县)的石堪、石聪等率部北上,会于荥阳(今河南荥阳东北),石虎自朝歌进据石门(在荥阳北),自率步骑4万自襄国直趋洛阳。进军途中,石勒与谋士谈论军情说:“曜盛兵成皋关(今河南荥阳汜水镇),上计也;阻洛水,其次也;坐守洛阳者,成擒也。”十二月,后赵诸军齐集成皋,共有步卒6万,骑兵27万。石勒兵至成皋,闻知没有前赵军队,大喜过望,命诸军卷甲衔枚从小道多路疾进,进逼洛阳。
刘曜顿兵洛阳城下,不抚将士,不纳人言,专与身边佞臣饮酒赌博。及至闻知后赵大军渡过黄河,才开始商议增兵荥阳、黄马关(在荥阳附近)等事。后刘曜得知石勒亲率大军前来,惊惶失措,急忙撤金墉之围,集中全部军队在洛阳城西列阵,南北达十余里,共有将士10万人。石勒军至洛阳,遥见前赵列阵于城西,大喜,对左右说:“可以贺我矣!”率军进入洛阳。石勒根据敌军情况部署诸军,命石虎率步兵3万自城北向城西,攻击刘曜中军;石堪、石聪等各率精骑8000人自城西向北,攻击前赵前锋自己亲率主力出洛阳阊阖门(洛阳西侧北边门)夹击敌军。刘曜酗酒成性,临战之前饮酒数斗,乘马将出又饮酒斗余,至西阳门(洛阳西侧中间门),指挥中军直入平地。石堪率精骑猛冲敌阵,前赵阵势大乱,将士溃散。石勒、石虎等各自率军夹击,前赵军大败。刘曜昏醉奔退,因马陷于石梁之中,坠于水上,被石堪活捉。前赵军全线溃散,被后赵军斩杀5万余人。石勒生擒刘曜凯旋,洛阳决战遂以后赵大败前赵结束。此战,是决定前后赵各自存亡成败的关键一战,前赵失败后元气大伤,已不能抵挡后赵的强大攻势。
石勒回到襄国后,命刘曜给其太子刘熙写信使其归降,刘曜不肯,石勒将他杀掉。前赵大败后,国内人心惶惶。东晋咸和四年(公元329年)正月,刘熙与南阳王刘胤等率百官西奔上邦(今甘肃天水市),前赵各地征镇皆弃守从之,关中大乱。后赵石勒即乘机进据前赵京师长安。当年九月,石勒派遣石虎率军进入关中大败企图反攻长安的刘胤,乘胜攻占上邦,生擒刘熙、刘胤及其王公卿校以下3000余人,随后将他们全部杀死,徙其文武百官、关东流人、秦雍大族9000余人于襄国,前赵灭亡。
石勒攻灭前赵后,氏王苻洪、羌酋姚弋仲相继归顺后赵。至此,石勒经过多年的征战,终于实现了北方的统一。
(七)苻坚统一北方的战争
苻坚,氐人,祖籍略阳临渭(今甘肃天水东北)。苻坚的祖父苻洪曾为氏人酋下,先后投靠过前赵刘曜和后赵石虎。东晋咸和八年(公元333年),石虎徙关中豪杰及氏羌于关东,任命苻洪为流民都督,居于枋头(今河南浚县西)。东晋永和五年(公元349年),石虎病死,诸子争位,后赵陷于混乱。苻洪率部众十余万回返关中,准备成就霸业,但不久被后赵降将麻秋毒死,其子苻健杀麻秋,代统父众。永和七年(公元352年)苻健返回关中,自称大秦天王,以长安(今陕西西安西北)为都,翌年称帝,史称前秦苻健是苻坚的伯父。永和十一年(公元355年),苻健死,其子苻生继其位,苻生残暴好杀,苻坚于东晋升平元年(公元357年)杀死苻生,自立为大秦天王。苻坚是十六国时期杰出的少数民族统治者。他即位后,重用汉人王猛及吕婆楼、强汪等优秀人才,雷厉风行地推行改革。他先后实行了加强中央集权、打击豪强势力、劝课农桑、与民休息、兴办学校等一系列改革措施,使前秦政权在苻生的昏乱政治之后迅速稳定并强大起来。随后,苻坚开始了他统一北方的战争。
1、苻坚攻灭前燕之战
前燕为鲜卑慕容氏所建。慕容氏崛起于今辽宁地区,东晋咸康三年(公元337年),慕容氏酋长慕容称燕王,建立前燕政权。东晋永和六年(公元350年),继任燕王的慕容乘后赵衰乱之机,率大军20万南下,攻灭代后赵称帝的冉闵,进据中原。永和八年(公元352年),慕容称帝,后从蓟城(今北京城西南)迁都于邺(今河北临漳西南),成为与前秦东西对峙的强大国家。慕容控制中原后,本想进而灭掉前秦和江南的东晋,一举统-天下,但未及动兵,便于东晋升平四年(公元360年)病死。慕容死后,年仅11岁的慕容即位,太原王慕容恪、上庸王慕容评等辅理朝政。东晋太和元年(公元366年),慕容恪病死,“性多猜忌”的慕容评主理朝政,主昏臣佞,政治每况愈下。慕容恪临终,曾向慕容推荐文武兼资的吴王慕容垂,请以他执掌兵权,对抗秦、晋。但慕容评性多猜忌,不仅不肯重用慕容垂,反而想乘机杀掉他。慕容垂无法自全,与其子慕容全于太和四年(公元369年)十一月投奔前秦。这为苻坚进攻前燕提供了条件。
苻坚即位后,志在统一天下。当时前秦周围除南方的东晋外,东面与前燕对峙,西面有仇池杨氏和前凉,北面有鲜卑拓跋氏建立的代国。上述几股势力中,以前燕最强,而且与前秦相邻最近,因而苻坚的首要进攻目标就是前燕。慕容恪死后,苻坚因畏惧慕容垂的威名,未敢遽然进兵,这时慕容垂来降,大喜过望,立刻任其为冠军将军,礼遇甚重,并决定立即进兵伐燕。
太和四年(公元369年)十二月,苻坚命尚书令王猛与建威将军梁成、洛州刺史邓羌等率步骑3万进攻前燕洛阳(今河南洛阳东)。前燕闻知,遣乐安王慕容臧率兵10万赴援。王猛命梁成率兵万人迎击慕容臧,在荥阳(今河南荥阳东北)大败其军。燕洛州刺史慕容筑在王猛劝降之下献城归顺,秦军进占洛阳。慕容臧军退守新乐(今河南新乡一带)。王猛留邓羌镇守洛阳,率军凯旋。前秦攻占可以沿黄河东进转而北上的要地洛阳,为后来的潞川之战打下了基础。
太和五年四月,苻坚仍以王猛为统帅,使其率杨安等10将共步骑6万,再次伐燕。临行,苻坚亲送王猛于灞水(在今陕西西安东)以东,说:“今授卿精兵,委以重任,便可从壶关(今山西潞城西)、上党(治壶关)出潞川(今浊漳河),此捷济之机。吾当躬自率众以继卿后,于邺相见。已敕漕运相继,但忧贼,不烦后虑也。”王猛豪迈地回答:一定迅速消灭敌人,只希望您请有关部门为归降鲜卑安排住处。随即挥军东进。七月,王猛命大将杨安进攻晋阳(今山西太原西南),自己率军进攻壶关。从前秦的用兵方略上看,是兵分两路,以主力沿黄河自洛阳北上攻敌之要地上党,然后直趋燕都邺城;另以偏师攻敌晋阳,一以掩护主力侧翼,二以牵制晋阳燕军,使其不能南救上党。此外,利用渭水、黄河通运,保证大军补给。
八月,后燕主慕容派慕容评率精兵40万救援壶关、晋阳。不久,王猛攻克壶关,前燕郡县望风而降。九月,王猛亲率军助杨安攻克晋阳。前燕慕容评畏惧王猛,大军屯于潞川,迟疑不敢进。十月,王猛留将军毛当戍守晋阳,自率大军进至潞川与前燕军决战。慕容评认为王猛“悬军远入,利在速战,议以持久制之”,坚守不肯出战。但他“性贪鄙,鄣固山泉,卖樵鬻水,积钱绢如陵,三军莫有斗志”。王猛见燕军不肯出战,便派将领郭庆率骑兵5000人,乘夜从小路偷袭燕军背后,傍山点火,烧其辎重,大火见于邺城之中。慕容看到火光恐惧,催促慕容评出战。慕容评无可奈何,被迫派使者向王猛请战。王猛知燕军人无斗志,慨然应战。临战,王猛集合军队誓师,激励将士奋勇杀敌,共立大功。于是秦军群情振奋,“破釜弃粮,大呼竞进。”经过激战,秦军大败燕军,俘斩5万有余,乘胜追击,又俘斩十余万人。慕容评单骑逃回。潞川一战,燕军主力损失殆尽,已无法抵挡秦军的强大攻势。
王猛取得潞川大捷后,乘胜进军,直逼燕都邺城。当年十一月,苻坚亲率精锐10万赶往邺城相助。十一月初七日夜,前燕散骑侍郎徐蔚等人见大势已去,率夫余、高句丽及上党燕将质子500余人开城迎纳秦军。慕容与慕容评等人出城北逃,被秦军抓获,被迫率手下百官投降。前燕灭亡。前秦灭燕后,共得郡157个,户246万、人口99万,势力达到极盛,成为北方唯一强国,统一北方已是时间问题。
2、苻坚乘胜统一北方
苻坚灭掉前燕后,开始向其他几股割据势力发动兼并战争,第一个进攻目标是仇池杨氏。
仇池杨氏为略阳氏人的一支,世居陇右(指今陇山以西地区),为氐民族大姓,因居仇池山(在今甘肃成县西汉水北岸)而得名。酋长杨世统部时,归附苻坚,被任为赤秦州刺史、仇池公。但不久杨世又转投东晋。太和五年(公元370年),杨世死,其子杨纂继位。杨纂继位后与苻坚彻底决裂,遣使投降东晋。杨世之弟杨统起兵武都(治今甘肃西和西南)与杨纂争位。太和六年(公元371年)三月,苻坚派遣西县侯苻雅、大将杨安与益州刺史王统率步骑7万,进伐仇池杨氏,并伺机向巴蜀地区扩展势力。四月,苻雅率军进至鹫峡(在仇池山北),杨纂率军5万迎击苻雅。两军大战于峡谷之中,结果杨纂大败,士卒兀者十之三四,杨率残部奔回仇池。苻雅乘胜进军,杨统率部投降。这时,仇池将领杨他派其子杨硕暗中归降苻雅,请做内应夹攻杨纂。杨纂恐惧,自缚出降,苻雅将其送往长安。于是苻坚任命杨统为平远将军、南秦州刺史,又命杨安加领都督,使其督镇仇池。至此,仇池杨氏归入前秦掌握之中。
兼并仇池杨氏后,苻坚兵锋转向前凉。前凉为汉人张氏所建。前秦势力崛起时,前赵政权因长年的王位之争已日渐衰落。早在东晋太和二年(公元357年),苻坚曾遣王猛率军援助前凉叛将李俨,大破前凉军,斩获甚众。及至先后灭掉前燕和仇池杨氏后,苻坚为了“以德怀远且跨威河右”,便将俘获的前凉将士5000人归还前凉,并使王猛给前凉主张天锡写信劝降。张天锡畏惧前秦威势,归顺称臣,苻坚以他为骠骑大将军、凉州刺史、西平公。但张天锡不久因苻坚不断加强对其控制区域的渗透,又暗中与东晋结盟,相约夹攻前秦。东晋太元元年(公元376年)正月,苻坚派遣武卫将军苟苌、左将军毛盛、中书令梁熙、步兵校尉姚苌等率骑兵13万,以张天锡“虽称藩受位,然臣道未纯”为名,向前凉发动进攻。又命尚书郎闫负、梁殊随军先行,诏张天锡入朝。当年七月,闫负、梁殊进至姑臧(今甘肃武威),宣苻坚之诏。张天锡杀闫、梁二人,遣龙骧将军马建率兵2万迎战。八月,前秦梁熙等军自清石津(黄河渡口,在今甘肃兰州西北)渡过黄河,攻占前凉河会城(在湟水入黄河处);苟苌自石城津(亦为黄河渡口)渡过黄河,与梁熙合军攻占前凉經缩城(约在今甘肃兰州西北)。凉军马建恐惧,自杨非(今甘肃永登西)退保清塞(在杨非西北)。张天锡闻知,又遣征东将军常据率兵3万,与马建合军在洪池岭(在今甘肃武威南)布防抵御秦军,自己率中军3万出屯金昌城(约在今甘肃临夏西北)。苟苌见前凉增兵,命姚苌率甲士3000人为前锋,急攻马建、常据。马建自料难与秦军抗衡,率军投降。常据接战大败,临战自杀,秦军进入清塞。张天锡又遣司兵赵充哲率军5万出战,再次大败而回。张天锡逃回姑臧,遣使奉表请降。苟苌进军姑臧,张天锡自缚出降,苟苌将其送往长安,前凉灭亡。九月,苻坚任命梁熙为凉州刺史,镇姑臧,迁徙豪右7000余户于关中,进一步稳定了凉州的局势。至此,苻坚在统一北方的过程中,只剩下一个代国还未解决。
代国为鲜卑拓跋氏所建,居于塞上,以盛乐(在今内蒙和林格尔西北)为都。东晋太元元年(公元376年),代王拓跋什翼犍进攻居于塞北的匈奴刘卫辰。刘卫辰难于抵挡,向前秦求救,苻坚决定乘机进军灭掉代国。
当年十月,苻坚以幽州刺史苻洛为北讨大都督,率幽州兵10万进讨代国,同时使后将军俱难、镇军将军邓羌、尚书赵迁、李柔、前将军朱彤、前禁将军张蚝、右禁将军郭庆等率步骑20万,东出和龙(今辽宁朝阳),西出上郡(治今陕西榆林东南)、与苻洛会于代国王庭,对拓跋什翼犍形成三面夹击之势。拓跋什翼犍先后派遣白部、独孤部及南部大人刘库仁迎敌,皆大败而回。拓跋什翼犍当时身患重病,众大臣无人能领兵退敌,遂率国人逃奔阴山之北。代国大败之后,臣附部族高车等尽皆反叛,纵兵抄略,代国部众无法畜牧,拓跋什翼犍又退至漠南。在前秦大军压迫之下,代国内部生变,拓跋什翼犍的庶长子拓跋玮君轻信人言,起兵杀拓跋什翼犍及诸皇子。诸皇子之妻及宫人连夜投奔秦军告知此事,李柔、张蚝率军进逼云中(今内蒙托克托东北),代国部众溃乱,秦军生擒拓跋玮君及其同谋,后将两人送往长安杀掉,代国灭亡。苻坚为更好地控制拓跋部众,分代国部众为东、西二部令代国南部大人刘库仁及匈奴刘卫辰各统一部,随即命秦军凯旋还师。
苻坚攻灭代国后,就将北方的割据势力全部兼并,实现了北方的统一成为与东晋南北对峙的北方唯一强国。
(八)秦晋淝水之战
前秦主苻坚在统一北方后,意欲乘其累胜之威一举灭掉东晋,统一北方,遂于东晋太元八年(公元383年)向东晋发动进攻。东晋方在奋起抵抗。二者之间由此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战争,这就是淝水之战。
1、战前形势及双方的战略决策
苻坚即位后,任用汉人王猛为主要谋士。王猛是北方汉族士人中的杰出人才,他辅助苻坚实行了一系列切合实际的改革措施,使前秦在数年间取得巨大发展。当时的前秦政治清明,经济发展,国力增强。这也正是前秦顺利统一北方的物质基础。但前秦在成功地统一北方的同时,也出现了深深的隐患。由于苻坚的统一是纯粹的军事征服,在当时民族矛盾还非常尖锐的情况下,一些暂时归附他的少数民族贵族尚怀有二心,他们时刻都在谋求脱离前秦独立发展,因而前秦的统一是不稳固的统一。同样由于当时民族矛盾还十分尖锐的原因,广大的汉族人民并不真心臣服于前秦统治者,而仍将江南的东晋视为自己的故国。此外,前秦虽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但连年不断地用兵,消耗了无数人力物力,使当时出现了“兵疲于外,民困于内”的局面。这一切,都是苻坚必须认真对待并逐步加以解决的问题。因此,前秦贤相王猛在临终前曾告诫苻坚说:“晋虽僻处江南,然正朔相承,上下安和。臣没(死)之后,愿勿以晋为图。鲜卑、西羌,我之仇敌,终为人患,宜渐除之,以便社稷。”王猛在这里为苻坚设计了一个苻合当时实际的治国方略,这就是首先巩固内部,清除异已力量,在解决好这一问题后,再谋求消灭东晋,统一天下。然而遗憾的是,王猛提出的这一正确方略没能被苻坚采用,他死后不久,苻坚就发动了对东晋的进攻。
东晋自宁康元年(公元373年)权臣桓温死去之后,朝政大权落入著名大族陈郡谢氏的代表人物谢安手中。谢安是东晋名相,他当政,正是“强敌寇境,边书续至,梁益不守,樊邓陷没”,“疆场多虞”的时候。谢安针对当时形势,实行东晋初年王导所制定的“镇之以静”的政治策略,与桓温之弟桓冲、王彪之等大臣推诚相侍,“每镇以和靖,御以长算…存小察,弘以大纲。”“注意处理好国内各个方面的关系,使东晋出现了“君臣辑眭,内外同心”,“民为之用”的稳定政治局面。另一方面,东晋咸和(公元326年一公元334年)年间以来,王导、桓温等人成功地实行了旨在整理户籍人口、增加国家税收、限制豪族私匿人口的“土断”政策。这一政策促进了社会生产。淝水之战前后,东晋境内出现了“财阜人丰”,“百姓乐业,谷帛殷阜,几乎家给人足”的形势,这从经济上保证了政局的稳定。此外,谢安执政后,以其侄谢玄为兖州刺史,使他在兖州州治京口(今江苏镇江)招募北方流民组织起一支新军,号称北府兵。这极大地增强了东晋原本非常寡弱的军事实力。
苻坚素有消灭东晋、统一天下之志,早在东晋宁康元年(公元373年),他就曾派遣梁州刺史杨安、益州刺史王统等人率军攻占东晋的梁(治今陕西汉中东)、益(治今四川成都市)二州,形成了从长江上游顺流而下进攻东晋的有利局面。统一北方后,苻坚积极筹划攻晋之事。太元三年(公元378年)二月,他遣尚书令苻丕率武卫将军苟苌、尚书慕容等率步骑7万进攻东晋襄阳(今湖北襄樊市),另遣大将石越、慕容垂、苟池等各率大军从鲁阳关(在今河南鲁山一带)、南乡(今湖北均县东南)、武当(今湖北均县西北)等地进兵,与苻丕会攻襄阳。七月,苻坚又命兖州刺史彭超进攻东晋彭城,同时命后将军俱难率大将毛当等步骑7万进攻东晋淮阴(今江苏淮阴西南)、盱眙(今江苏盱眙)等地。苻坚的战略意图是,占据上述各战略要地,与梁、益两州连为一线,全据长江北岸,为将来大举攻晋创造条件。翌年二月,西路苻丕所率各军经过激战,攻克襄阳,生擒守将东晋梁州刺史朱序。东路彭超等军初时进展顺利,先后攻占彭城、淮阳、盱眙等城。但不久魏军在东晋兖州刺史谢玄所率北府兵的反击下,接连战败,被追放弃淮阴、盱眙等地,退至彭城。东晋谢玄在歼灭秦军六七万人,夺回淮阴、盱眙等要地而稳定了江淮的局势后,主动撤回广陵(今江苏扬州市)。东路秦军虽损失惨重,但也终于占据了彭城这一要地。
太元七年(公元382年)十月,苻坚集群臣商议伐晋之事。苻坚力主伐晋,他认为己方有精兵97万,定可一战灭掉东晋。前秦群臣中除少数人附和苻坚外,大多数人反对伐晋。尚书左仆射权翼等人认为,东晋上下同心,政治清明,又有长江天险可恃,非可图之国,己方应该养兵积谷,静得时机。朝议之后,苻坚又私下与其弟苻融商议,苻融也认为东晋上下同心,百官用命,而己方连年用兵,“兵疲将倦,有惮敌之意”,不可伐晋。苻坚听后大怒,认为前秦“有众百万,资仗如山”,伐晋是“以累捷之威,击垂亡之寇”。苻融随后又以鲜卑、羌、羯等族将会有异志并用王猛遗言来劝谏苻坚。苻融的劝谏是有道理的,当时鲜卑慕容垂和羌人姚苌都竭力劝苻坚伐晋,其目的正是为给自己谋求独立发展创造机会。但苻坚固执己见,一意孤行,决定立刻伐晋。太元八年(公元383年)七月,苻坚颁下诏令,命百姓每10人出1人充兵,各州郡公私马匹全部征充军用。共集戎卒60余万,骑兵27万,号称百万大军,克日伐晋。八月,苻坚部署诸军,分道南进:苻融督率大将张蚝、梁成等步骑25万为前锋,直趋寿阳(今安徽寿县);龙骧将军姚苌督率梁、益二州军队,沿江而下;北方幽、冀之兵自彭城南下。苻坚自己亲率主力随苻融之后继进。苻坚的战略设想是从东、西、中三路进攻而以江淮方面的中路为主攻方向,三路夹击,会攻东晋京师建康(今江苏南京市)。
面对前秦的汹汹来势,东晋积极部署防御。当年九月,东晋朝廷以尚书仆射谢石为征讨大都督谢玄为前锋都督,率辅国将军谢琰、西中郎桓伊等北府兵8万进赴淮南,沿淮水一线抵御秦军;又遣龙骧将军胡彬率水军5000人自洛口(今安徽寿县东北)沿淮河西进,增援寿阳。淮南是建康门户,只有保住淮南,东晋方能依托长江天险抵御强大的敌人。谢玄所统8万精兵是东晋的主力,这是东晋防御的重点。此外,东晋荆州刺史桓冲早在前秦大举进攻之前,就采“全重江南、轻戍江北”的防御方针,将州治自江北的江陵(今属湖北)迁往江南的上明(今湖北松滋西)。其战略方针是扼守长江南岸,阻止秦军顺流而下,而在江北牵制秦军。前秦大举进攻时,桓冲有水陆军10万,防御荆州一线,保证京师建康上游的安全。
2、洛涧之战与淝水决战
太元八年九月,苻融所率前锋进抵颍口(颍水入淮处,在今安徽寿县西南),向寿阳发动进攻。与此同时,苻坚抵达项城(今河南沈丘)。十月,秦军攻占寿阳,俘虏东晋守将徐元喜。寿阳是淮水两岸的水陆交通枢纽,北控汝、颍、淮诸河水道,南扼经淝水(淮河支流,经寿阳东南流向)、巢湖而通长江的水路,是南北必争的战略要地。苻融攻下寿阳后,立即派遣梁成率王显、王潜等将共5万人进据洛涧(在今安徽怀远西南),并在洛口(洛涧入淮之口)设木栅横截淮水,阻止晋军西救寿阳。东晋胡彬于途中闻知寿阳失守,退守硖石(在寿阳西北的淮水北岸)。苻融分军围攻胡彬。东晋主将谢石、谢玄率军进至洛涧以东25里处,得知秦军已据洛涧,止军不进,准备迎击秦军。
胡彬被困硖石,军粮将尽,遣使向谢石求援。秦军俘获胡彬使者,尽知东晋军情。苻融即刻命人去见苻坚,说“贼少易擒,但恐逃去,宜速赴之。””苻坚得报大喜,遂留大军于项城,亲率8000轻骑驰赴寿阳。与此同时,苻坚意欲不战而胜,便命东晋降将朱序去晋营劝降。朱序本是被迫归秦,仍怀报国之心,因而他到晋营后不仅没有劝降,反而向谢石献计说:“若秦百万之众尽至,诚难与为敌。今乘诸军未集宜速击之,若败其前锋,则彼已夺气,可遂破也。”谢石本想不战而疲困秦军,经谢琰等人劝说,决定采纳朱序建议,乘秦军前后脱节之机,进军消灭其前锋。十一月,谢玄依计命北府勇将刘牢之率精兵5000人出击。刘牢之挥军西进,率参军刘袭、诸葛求等强渡洛涧,奋勇冲杀,阵斩梁成。随后,刘牢之分兵占据要津渡口,断敌归路,秦军步骑溃乱,争赴淮水,被斩俘者15万人,军械辎重尽被晋军缴获。洛涧之战是淝水之战的序战,此役,晋军以5000人大败10倍于已的敌人,并缴获大量军械辎重,这极大地鼓舞了晋军的士气,也坚定了谢石等统师的破敌信心,为后来的淝水决战创造了对己有利的条件。而前秦一方,由于此役的失败,丧失了沿淮水对晋军实行封锁的有利局面,对后来的决战产生了不利的影响。
洛涧之战后,谢石、谢玄等率晋军水陆并进,直逼淝水东岸。苻坚与苻融登寿阳城嘹望,见晋军部伍严整,士气高昂,又见附近八公山(在寿阳东北5里)上草木摇动,以为皆是晋军,对苻融说:“此亦强敌也,何谓少乎?”心中始有畏惧之意。
晋军逼近淝水,秦军于对岸列阵,两军夹淝水对峙。由于秦军沿淝水列守,晋军无法渡河,而双方力量的众寡悬殊,又不允许东晋一方与对手过久相持。谢玄决定行诱兵之计,利用自己一方士气高涨,部伍严整的优势突然袭击,一举击溃秦军。于是谢玄遣使向苻坚说:“君悬军深入,而置阵逼水,此乃持久之计,非欲速战者也。若移阵少却,使晋兵得渡,以决胜负,不亦善乎!”面对谢玄的激将诱敌之计,秦军将领都认为“敌众我寡,不如遏之,使不得上,可以万全。”但苻坚及苻融却不愿使自己居于不欲速战”的地位,苻坚甚至想将计就计,说:“但引兵少却,使之半渡,我以铁骑蹙而杀之,蔑(无)不胜矣。”随即命令秦军稍向后退。秦军一退,阵势大乱,不可复止。谢玄、谢琰、桓伊等立即渡河向秦军发动猛攻。朱序见秦军阵势混乱,在阵后高声大喊呼:“秦兵败矣!”秦军将士信以为真,四散奔逃,全线溃乱。苻融飞马掠阵,想阻止秦军溃散,但坐骑跌倒,被晋军杀死。于是秦军大败,自相践踏而死者蔽野塞川,淝水为之不流。逃出战场的秦军惊魂不定,听到风声鹤唳,都以为是晋军杀到,昼夜不敢歇息,一路风餐露宿,加以饥饿困冻,死者又十之七八。苻坚身中流矢,单骑逃回淮北。谢玄挥军乘胜追击,直至青冈(在今安徽寿县西北30里)。随后,晋军收复寿阳,缴获苻坚所用云母车及仪服、器械、军资、珍宝等多如山积,获牛、马、驴、骆驼等牧畜10万余头。历时4个月的淝水之战遂以晋胜秦败而告终。
3、战后形势及晋胜秦败的原因
淝水之战后,晋军乘胜反攻。太元九年(公元384年)正月,刘牢之攻克前秦手中的淮城(今安徽亳县),桓冲遣上庸太守郭宝攻克秦魏兴(治今陕西安康西)、上庸(治今湖北竹山西)、新城(治今湖北房县)三郡。随后,晋军接连攻克襄阳、鲁阳、彭城及益州等地。到翌年二月,东晋将战前丢失的地区全部收复。
淝水之战的失败使前秦政权迅速瓦解,各少数民族贵族纷纷拥众起事。先是慕容垂设计脱离苻坚去谋求独立发展,建立后燕。随后另一鲜卑贵族慕容泓集部众起事,围攻长安,这一股势力后来建立了西燕政权。羌人贵族姚苌则乘苻坚派他镇压慕容泓之机,在渭北称秦王,后建立后秦政权。太元十年(公元385年)七月,苻坚在五将山(今陕西岐山西北)被姚苌抓住杀掉。后苻丕、苻登等相继称帝,使前秦政权又维持了近十年,至太元十九年(公元394年)被西秦最后灭掉。淝水之战后,北方再度陷入分裂割据局面,除上述后燕等外,还相继出现了南燕、北燕、北魏、大夏、西秦、后凉、北凉、南凉、西凉等政权。
淝水之战,前秦拥有数倍于敌(仅指前线参战兵力)的兵力,是主动进攻的一方;东晋力量远比对方弱小,属防御的一方。战争最后的结果却是处于劣势的东晋一方获胜,这种结局的出现是由许多主观和客观上的因素促成的。
淝水之战前,苻坚被军事上的一系列胜利冲昏了头脑,企图乘“累捷之威”一举灭掉东晋。他认为东晋不过是“垂亡之寇”,甚至在进兵之前就为预计将要擒获的晋孝武帝、谢安、桓冲等封授官职,预修住所。然而苻坚这些美好的愿望却都是建立在对主客观形势的错误估计之上的。从主观来说,前秦的统一北方是不稳固的统一,有很深的隐患。从客观来说,东晋君臣和睦,政治稳定,根本不是什么“垂亡之寇”。但苻坚由于骄傲轻敌,急于求成,看不到主客观的实际情况,也不能实事求是地倾听别人的正确意见,贸然用兵,失败也就是必然的了。
前秦在具体战役指导上也有很多失误。其一,进兵之初,苻坚的计划是分东、西、中三路并进,并先期占领了梁、益二州及襄阳、彭城等战略要地。但在战争过程中却没有见到三路大军间的呼应配合,投入战斗的实际只有中路军,没能充分利用三路并进的优势。其二,前秦号称百万大军,但实际投入战争的仅前锋25万人,兵力配备前后脱节,前锋已近寿阳,后续部队尚有在咸阳(今陕西咸阳东北)未动者。而且前锋部队在兵力使用上也有零碎分散,缺乏互相掩护的缺陷,这造成了梁成5万大军的被歼。其三,苻坚临阵轻敌,对敌我双方情况缺乏深入的了解,在淝水之战中临战后退自乱阵脚,授人以隙,直接导致了失败。
东晋之所以能以弱胜强,也有主客观上的原因。从主观上说,谢安执政期间,是东晋历史上政治比较清明的时期。加上当时民族矛盾的尖锐,广大汉族人民在大敌当前时热爱自己民族的政权,积极支持和参与抵御少数民族进攻的斗争。因而当时出现了君臣和睦、上下同心,“民为之用”的局面。其次,东晋“土断”带来的“财阜国丰”,从经济上支持了东晋的对秦战争。其三,谢玄练成的北府兵在对秦战争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由于北府兵的来源大部为北来侨民,他们对北方少数民族贵族烧杀抢掠有切齿之恨,而对汉族政权无比热爱,因而他们士气高昂,作战勇敢,成为东晋取胜军事上的保证。从客观上说,对前秦不利的因素大体上就是东晋能够取胜的因素,已见前述。在军事指导上,东晋也有成功之处。战争之初,谢安、谢石等人定下了确保淮南,依托长江天险以卫京师建康,同时巩固长江中游防卫,控制江汉地区,从上游保护京师安全的防御方针,事实证明,这是符合当时秦晋实际情况的正确方针。在具体战役指导上,谢石等人先是按兵不动,观敌动静,待朱序来报,发现敌之弱点,立即调整部署,发动突然袭击,取得洛涧之胜。淝水决战时,谢玄行诱兵之计,使敌军自乱阵脚而已方取得大胜,体现了晋军统帅灵活机动的战术。
(九)北魏崛起的参合陂之战
淝水之战后,前秦政权瓦解,北方各少数族贵族纷纷建立割据政权。前代王拓跋什翼犍之孙拓跋玮也乘机于北魏登国元年(公元386年)纠合旧部,称代王,恢复了代国的统治。不久,拓跋玮改称魏王,其政权史称北魏。拓跋玮即北魏道武帝。拓跋玮复国后,以盛乐(今内蒙和林格尔西北)为政治中心,四处征伐,扩展自己势力。至登国六年(公元391年),拓跋玮先后消灭分掌代国旧部的刘显及刘卫辰,尽收其部众,恢复了对前拓跋部落联盟的统治权。与此同时,拓跋玮又向当时北方的游牧民族柔然、高车、库莫奚等部发动进攻,掠其部众及牧畜,势力获得巨大发展,成为塞外的唯一强国。北魏的迅速崛起引起了当时北方强国后燕的忌恨,二者之间产生矛盾并逐渐激化,终于爆发一场战争。
1、北魏与后燕的反目为仇
后燕为鲜卑慕容氏所建。淝水之战后,早先投降前秦的前燕贵族慕容垂乘机脱离苻坚控制,往中原地区独立发展。东晋太元十一年(公元386年)正月,慕容垂在攻占黄河以北广大地区后,在中山(今河北定县)称帝,即以中山为都,国号燕,史称后燕。后燕占有今山东、河北及河南、山西大部的广大地区,是当时中原地区最强大的一个国家。
由于拓跋氏与慕容氏世为姻亲,双方关系原本甚好,拓跋玮在攻灭刘显、刘卫辰及开拓疆土的过程中曾屡次得到后燕的帮助。但后来拓跋跬势力的急剧扩展引起了慕容垂的忌恨,而拓跋玮雄心勃勃,也意欲吞并后燕,使自己成为北方的强大国家,双方之间由此产生矛盾。登国五年(公元390年),北魏与后燕合军大破贺兰、纥突膦、纥奚等部落,拓跋玮遣秦王拓跋觚出使后燕。翌年,后燕扣留拓跋觚以向北魏索求良马。拓跋玮闻之大怒,遂与后燕绝交,转与西燕慕容永通好。燕魏矛盾至此激化。登国八年(公元393年)慕容垂发大军进攻西燕。西燕主慕容永向北魏求救,拓跋玮遣陈留公拓跋虞、将军庾岳率骑兵5万东渡黄河援救西燕。后燕虽最终灭掉西燕,但与北魏之间嫌怨更深,两国终至反目为仇。
2、参合陂之战
后燕灭掉西燕后,开始专心对付北魏。登国十年(公元395年)四月,拓跋玮率军侵逼依附后燕的诸游牧部落,慕容垂决定即刻进兵伐魏。当年五月,慕容垂遣其子慕容宝、辽西王慕容农、赵王慕容麟等率军8万经五原(今内蒙包头市西北)北进,又命范阳王慕容德等率步骑1万为其后继。慕容垂的用兵谋略是以大兵连续而进,意欲一举灭掉当时还不十分强大的北魏。在慕容垂看来,北魏虽有很大发展,但还不是自己对手,由于他已年老体衰,想趁自己在世时消灭北魏,除去后患。拓跋跬闻知后燕来攻,与众臣商议对策。左长史张兖献计说:“(燕)倾国之资力而来,有轻我之心,宜贏(弱)形以骄之,乃可克也”。拓跋玮从其计,决定采取避敌锋锐以骄其心,然后伺机消灭敌军的策略。于是将部落人口牲畜全部迁徙于黄河以西千里之外,同时派人向后秦请求救兵,并选练精锐士卒,以备将来反击之用。
登国十年(公元395年)七月,慕容宝率大军抵达五原。时北魏部落早已远徙,燕军收降北魏别部部落3万余家,收稞(糜)田百余万斛,随后进军临河,修造舟船准备渡河攻击魏军。九月,燕军修造舟船完毕,但在将渡之时,突起暴风,燕军渡船数十艘随风飘走。这时,拓跋玮已开始筹划反击之事,率军逼近黄河,缴获燕军漂走渡船及甲士300余人。慕容宝自中山进军之时,慕容垂已身患疾病,此后数月,慕容宝不知慕容垂之消息。拓跋玮为动摇燕军军心,命被他擒获的后燕使者临河大喊:“若(你)父已亡,何不早归。”燕军将士闻听,军心摇动。到当年十月,慕容宝率军北进已近半年,师老兵疲一无所获,临河恐惧不敢渡河,又风闻慕容垂已死,只好退军南返。十月二十五日,慕容宝命令烧掉船只,乘夜撤军。由于当时黄河尚未封冻,慕容宝认为魏军无法渡河,便不设斥候,仓惶撤军。
拓跋玮在慕容宝屯兵黄河之时,率挑选好的精兵逼近黄河,“连旌沿河东西千里有余。”拓跋玮又命陈留公拓跋虔率骑兵5万屯于东边,断绝燕军左侧退路,略阳公拓跋遵率骑兵7万屯于燕军之南,断其回归中山之路,东平公拔跋仪率骑兵5万屯于黄河之北,以承燕军之后。当慕容宝被迫撤军时,拓跋瑾立即率军向燕军展开猛烈反击。十一月初三日,拓跋玮乘天寒河冻之机,率大军渡过黄河,留下辎重,亲率2万轻骑急追燕军。十一月初九傍晚,魏军于参合陂(在今内蒙凉城东北)追上燕军。慕容宝至参合陂,疏于防卫,经部下一再陈请,才命慕容麟率3万骑兵居后以为防备。慕容麟也认为魏军不会来追,纵骑兵游猎,未能认真布防。慕容宝随后又从术士勒安之言,遣骑兵侦候魏军。但慕容宝带兵无方,军纪松弛,将士不肯为其尽心。侦候骑兵出行10余里,便即解鞍宿营,没能探知北魏大军已在眼前。
十一月初九日夜,拓跋玮分派诸将罗列东西,相援布阵,成犄角之势。魏军衔枚潜行,暗中调动,燕军丝毫不觉。次日清晨,魏诸军一时齐进,登山自高而下直逼燕营。燕军清晨集合将要东进,回头见魏军漫山遍野杀来,自相惊扰,部伍大乱,四处奔走。拓跋跬挥军直进,燕军大败,人马相压,死伤者数以万计。这时魏略阳公拓跋遵又率军迎头截击,燕军前后受敌,四五万人全部放下兵器,束手就擒。慕容宝单骑逃回,仅以身免,燕鲁阳王慕容倭奴、桂林王慕容道成等王公将吏数千人被俘,器甲辎重损失无数。参合陂遂以燕军的惨败而告终。
3、参合陂之战的影响
参合陂之战产生的影响主要有二:一是后燕一蹶不振,二是北魏从此成为强国。
参合陂一战,后燕近10万大军生还者不过千余人,元气大伤。战后,慕容宝耻于参合陂之败,屡次请求慕容垂再攻北魏。登国十一年(公元396年)三月,慕容垂亲自率领从国内各地重新征调的精兵进攻北魏,一度攻克平城(今山西大同),俘虏拓跋部众3万余人。但燕军经过参合陂时,见去年战败之地积骸如山,军中死者父兄尽皆大哭,声震山谷。年老多病的慕容垂感愤惭愧,发病吐血,燕军被迫还师。当年四月,慕容垂死于途中。慕容垂是当时少数民族政权中杰出的人才,其子慕容宝才质平庸,“轻果无志操,好人佞已”,远非其匹。后燕先是参合陂大败,精锐尽失,既而失去杰出的领袖人物,从此日渐衰落,终至一蹶不振,至北魏天赐四年(公元407年)被北燕所灭。
与后燕相反,北魏以参合陂之战为契机,迅速获得发展,一举成为北方强国。参合陂之战的胜利对北魏的发展具有重要的意义。首先,北魏此战击败了当时中原最为强大的国家,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拓跋玮坚定了吞并后燕自己取而代之的设想。其次,北魏由此获得了巨大的物质利益,增加了自己的实力。除去军资辎重外,北魏还在俘虏中得到了汉族士人贾彝、贾闰、晁崇等,这些汉人后来在北魏的发展中都起了重要作用。第三,北魏参合陂一战,将后燕精锐消灭大半,极大地剥弱了后燕的实力,从此在与后燕的力量对比中处于主动地位。
拓跋玮在慕容垂死去的当年八月,便亲率40万大军向后燕发动进攻,一路所向克捷。到北魏皇始三年(公元398年),北魏全据原属后燕的今山西、河北地区,成为当时北方东部的唯一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