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隋初的战争
作者: 邵石
出自————《中国隋唐五代军事史》
出自————《现代军事理论》
二、隋初的战争
(一)文帝时期的军事形势
隋文帝杨坚(公元541~604年)是北周的外戚。北周静帝即位时年仅6岁。杨坚在御史大夫刘昉等人的支持下,假借皇帝诏书入宫辅政,并都督内外诸军事。他掌握北周政权以后,首先面临的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对付那些手握重兵、驻守于外地的皇室诸王及大将,于是他借千金公主出嫁突厥一事,命令外地诸王回京。诸王遵命回京,但手握重兵的北周大将尉迟迥(驻守于相州)、李慧(驻守于恭州)、尉迟勤(驻守于青州)、司马消难(驻守于郑州)、王谦(驻守于益州)等人却先后起兵反对。
尉迟迥是北周的柱国大将军,有平蜀之功,出镇相州,其威望与杨坚不相上下。杨坚也担心他发难,就派其子尉迟惇带着皇帝的诏书去相州命他回京一起处理宣帝丧葬事宜,同时又任命韦孝宽为相州总管以代之。当尉迟迥得知杨坚当上丞相,控制了北周朝廷后,心中非常不服,同时,也看出了杨坚的司马昭之心,所以也在秘密策划,准备起兵讨伐杨坚。韦孝宽走到半道,就得到尉迟迥将要起兵的确切消息,他赶忙返回长安向杨坚报告。杨坚随后派破六韩裒到相州进行劝导,并秘密拉拢相州总管府的长史晋昶,让他纠集力量,对付尉迟迥。但此事被尉迟知悉,他杀死晋昶和破六韩裒后,集合相州的文武士民,誓师起兵。杨坚到红战报后,马上任命韦孝宽为行军元帅,率领关中的部队讨伐尉迟迥。青州总管尉迟勤起兵响应其伯父,兵力共有10万之众。恭州、申州、徐州、东楚州等地也纷纷起兵响应。当时北面。周的领土包括今陕西、宁夏、甘肃和四川的大部、山西的西南部、湖北西部及河南的西部,而尉迟迥等人的起兵,使陕西以东的山西、河南、湖北、四川等大片土地出现了骚乱和不稳的苗头,连派去镇压的军将也有受尉迟迥贿赂之嫌。居于长安的北周宗室赵王哲也曾欲设计除掉杨坚,朝廷大臣也在犹豫观望,北方突厥也不断发兵扰边,杨坚面临的形势是非常严峻的。
1、平定关东起兵
杨坚首先集中力量平定东方的起兵。并州(今太原)是军事要冲,士健马多,驻守于此地的李穆既可入关中击杨坚,又可南下攻打关东的起兵,所以杨坚与尉迟迥都派人到并州竭力争取李穆,李穆决定支持杨坚。其侄子怀州刺史李崇本欲支持尉迟迥,但当他听到李穆支持杨坚的消息后,也依附了杨坚。同时,杨坚又派高颍到前线督战,稳定军心。八月,高颍、韦孝宽在邺中与尉迟迥展开决战,大败尉迟迥。尉迟迥退回邺城,韦孝宽挥军围攻,城破后,尉迟迥自杀。随后,韦孝宽各个击破,平定了关东的起兵。杨坚将邺城拆毁,将其余众从邺城迁到安阳,又从相州辖区中分出两州,以削弱其势力。
这次大规模的起兵所以很快就被平定下去,主要是由于他们各自为战,没有建立一种有机的统一指挥的关系,当势力最大的尉迟迥一战而败后,关东整个起事力量也就土崩瓦解了。力量仅次于尉迟迥的司马消难在尉迟氏与韦孝宽决战前夕,投降了陈朝。
平定关东后,杨坚采取了比较宽松的政策。但对内则向北周宗室开刀,杀害了陈王和赵王。年底,他“总百揆”,总揽了一切政务,并进爵为王。第二年(公元581年)二月,就正式登基,当上了皇帝,国号为隋,是为隋文帝。
2、对南方陈朝的经营
公元577年北周灭北齐,统一了北方,北周武帝于第二年死去时,北齐境内乘机起而叛乱,但很快就被北周驻兵所击溃,到杨坚代北周而建隋,几年间,北方形势已逐渐稳定。当时,隋朝主要的问题是消灭南方的陈以统一中国和阻遏北方突厥的南下侵扰。陈曾在北周灭北齐的过程中,举兵北上,欲复中原。北齐在将亡时曾打算逃入突厥,北周武帝亦曾带兵北上,欲袭突厥,但因其病故而未果。杨坚辅政的几年间,主要是巩固其地位,积极经营篡夺北周帝位之事,对陈和突厥都无暇顾及。当他除掉政治异己,登上皇帝宝座后,陈和突厥的问题就被提到了议事日程上来,于是派晋王杨广出镇并州,并一度派高颍镇守北方,阻遏突厥南下,并不断派人修建长城。同时,又派贺若弼任吴州总管,镇守广陵(今江苏扬州市),以和州刺史韩擒虎任庐州总管,镇守庐江(今安徽合肥),“有并吞江南之志”,但在对陈的战略上非常谨慎,开皇元年(公元581年)九月,陈将周罗攻陷了隋的胡墅(在长江以北,与南京相对的一处小镇),萧摩诃也向江北发动进攻,隋派长孙览、元景山、高颖率军应战。次年二月,隋趁陈朝皇帝死亡之机,进行反击。元景山出江口,郑孝儒率兵4000攻甑山,陈派陆纶率水军救援,被孝儒击败,陈朝溃口、甑山、沌阳的守军都弃城而逃。陈派人向隋求和,归还了胡墅,隋也撤兵北归。当时长孙览欲趁势灭陈,高颖不同意,虽然口头上说是“礼不伐丧”,不能乘其举丧而进攻,实际上,陈精兵主力皆沿江部署,隋其实根本无力再南下渡江。这有两个证据,第一,陈宣帝死,始兴王叔陵作为顾命大臣图谋反叛,刺伤太子,拥兵占领皇城,而太子叔宝和长沙王叔坚因陈主力都在长江一线防守,朝内军队甚少,惊恐万分,可见,陈在长江防线上部署的兵力十分强大,并有主动出击隋朝的意向;第二,隋文帝对陈也表现出和好恭敬的态度;第三,隋积极准备了六、七年之后,在出兵灭陈前,广泛征求意见,大臣们都积极出谋划策,高颍虽然向隋文帝献平陈之策,但在隋军出发之前,还问薛道衡:“今兹大举,江东必克乎?”可见隋并未把陈看成蕞尔小邦,而是在战略上十分慎重,是在经过长期备战后才决定大举发兵的。
有人认为隋未及时举兵灭陈是由于突厥强大,隋的战略是先灭突厥再平江东。事实上,隋的战略要点是平江南,统一中国,对突厥仅是防守,阻遏其南下。隋并未想主动大举出击突厥,只是在突厥内部分裂,彼此相攻时,才乘势北上,打击了突厥的嚣张气焰;突厥也并未因遭到此次打击而臣服于隋。所以隋对突厥和对陈在战略上不存在前后问题,隋并未把出击突厥放到战略考虑中去。
(二)统一战争
1、北破突厥
(1)对突厥的战略
北魏末年,突厥崛起,先后打败了北方的几个少数民族,“北方戎狄悉归之,抗衡中夏。”北齐、北周都争相与之结好,倾府藏以事之,以至于突厥可汗说:“我在南两儿常孝顺,何患贫也!”隋统一北方以后,对突厥的态度自然就不比从前,突厥可汗常常兴兵南下侵扰,隋朝以防为主,屡次大规模地修建长城,派兵于北方屯防,同时,利用突厥内部的矛盾,进行分化瓦解,还联络奚、雹、契丹等少数民族,对付突厥。
突厥沙钵略可汗的从父玷厥达头可汗拥强兵却受沙钵略可汗的控制,对此,他心中非常不满,沙钵略可汗也因其兵强而对之十分猜忌;沙钵略之弟处罗侯虽然势力较弱,但却多方收买人心,各部落的人都很拥戴他,这使沙钵略对他也很忌恨,为此处罗侯惊恐不已,时时防范;阿波可汗本应当大可汗,结果却被沙钵略可汗恃势夺取,心中也很不满,但因势弱而无可奈何。曾出使过突厥的长孙晟对这些情况都了如指掌,公元581年他向隋文帝上书提出了利用其矛盾,离间分化的策略:
今诸夏虽安,戎虏尚梗,兴师致讨,未宜其时,弃于度外,又相侵扰,故宜密运筹策,有以攘之。玷厥之于摄图,兵强而位下,外名相属,内隙已彰,鼓动其情,必将自战。又,处罗侯者,摄图之弟,奸多势弱,曲取众心,国人爱之,因为摄图所忌,其心殊不自安,迹示弥缝,实怀疑惧。又阿波首鼠,介在其间,颇畏摄图,受其牵率,唯强是与,未有定心。今宜远交而近攻,离强而合弱。通使玷厥,说合阿波,则摄图回兵,自防右地。又引处罗,遣连奚,踽,则摄图分众,还备左方。首尾猜嫌,腹心离阻,十数年后,乘釁讨之,必可一举而空其国矣。所谓“兴师致讨,未宜其时”,说明隋王朝还没有力量北上消灭突厥,只能利用其间矛盾“远交近攻,离强合弱”。可见,隋并未把消灭突厥列入其战略计划中。杨坚采纳了他的建议,派元晖出使伊吾(今新疆哈密)结好达头,派长孙晟出使和龙(今辽宁辽阳)、联系奚、雹、契丹等部落,并通过他们作向导,到处罗侯处陈说利害,劝之与隋结好。这样就孤立了沙钵略,削弱了他的力量。
(2)北攻突厥
开皇二年(公元582年)五月,突厥发兵40万在西起乙弗泊,东至幽州一线上同时南下,除在马邑、兰州受到阻击外,屯守于乙弗泊、临洮、幽州的隋朝防军均被突厥击溃,武威、天水、金城、弘化、延安等地均被洗劫一空。在沙钵略还要进一步南下时,达头可汗率自己所属部落北归,长孙晟游说沙钵略之子梁干,让他骗沙钵略说:“铁勒等反,欲袭其牙(突厥王庭)”,沙钵略听到这个消息后,才率兵返回。
开皇三年(公元583年),隋看到其内部矛盾重重,就乘机组织力量,先后派兵分道出塞,进行反击:
四月,命杨爽、李充等4将经马邑出朔州道(两地均在今山西朔县)。十一日,与沙钵略可汗相遇于白道(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市北),李充建议利用突厥轻敌的弱点,集中兵力加以突袭。于是他率5000精骑袭击突厥,结果大败突厥,沙钵脱去金甲,从草中逃去。
河间王杨弘率兵出灵州(今宁夏灵武),击破沙钵略的另一部,歼敌数千人。
命夏州总管豆卢勳出夏州(今陕西横山)。
幽州总管阴寿率领步兵、骑兵共10万出卢龙塞(今河北喜峰一带),攻打投靠突厥的原北齐将领营州刺史高宝宁。宝宁向突厥求救,但突厥正在抵御隋军,无法救援。宝宁无奈,只得弃城逃入沙碛,隋平定了卢龙各县。宝宁在逃到契丹后为其部下所杀。
五月,泰州总管窦荣定指挥9总管,率步兵、骑兵3万多人出凉州(今甘肃武威),与阿波可汗对峙于高越原(今甘肃民勒西北,与内蒙交界一带)。几次交战,阿波都不利。这时被发配在敦煌当戍卒的大将军史万岁到荣定军中请求参战。与阿波再次交战时,荣定派人去对突厥说“士卒何罪杀之!但当各遣一壮士决胜负耳!”阿波派了1名骑士挑战,荣定派史万岁应战,结果万岁取对方人头而还,突厥大惊,不敢再战,与隋军盟誓而去。
长孙晟当时在荣定军中任偏将,他派人离间阿波说:“摄图每来,战皆大胜,阿波才入,遽即奔败,此乃突厥之耻也。且摄图之与阿波,兵势本敌。今摄图日胜,为众所崇;阿波不利,为国生辱,摄图必当罪归阿波,成其宿计,灭北牙矣(阿波营帐在摄图之北),愿自量度,能御之乎?”他又对阿波使者说“今达头与隋连和,而摄图不能制,可汗何不依附天子,连结达头,相合为强,此万全计也,岂若丧兵负罪,归就摄图,受其戮辱邪!”阿波遂遣使者入朝,与隋讲和。
沙钵略平素就很忌惮阿波,他从白道败归后,听说阿波与隋有往来,就急忙率军北上,袭击了阿波的大本营,并杀死了阿波的母亲。阿波北归后,无处可归,只好向西投奔了达头可汗。达头可汗得知沙钵略袭击了阿波的本营,非常气愤,就派阿波率10万骑兵,回攻沙钵略,连战连捷,恢复了被沙钵略强占的故地,兵势再次大振。贪汗可汗也因与阿波可汗关系要好而被沙钵略剥夺兵权,逃到达头可汗处。沙钵略的从兄单独领有部落,因与沙钵略有矛盾而率众归阿波。他们之间彼此争战不已,都派人到长安与隋请和以求援,隋一概不应。
六月,突厥进犯幽州、总管李崇率3000人拒战,全军覆没。七月,任命周摇为幽州总管,八月,派尚书仆射高颍出宁州道(今甘肃宁县),内史监虞庆则出原州道(今宁夏固县),攻打突厥。
这次出兵,主要是以打击沙钵略为主,同时也攻打东边的高宝宁和西边的阿波。长孙晟成功地运用了既定策略,离间了阿波与沙钵略的关系。沙钵略在白道虽遭到打击,并不致命;致命的是在与阿波达头的争斗中受到的重创。隋这次出兵的主要意义也正在这一点,而高颊、虞庆则的出兵主要是为阻击突厥的南下幽州,与前面几路出兵并非同一次有计划的整体行动,可见隋对突厥的策略自始至终是以防御为主;攻也是为了守;离间分化也是为了使其内部纷争,无暇南下。不能对此作过高的战略评估。
开皇四年(公元584年)二月,突厥达头可汗向隋请降,沙钵略也在屡屡失败后与隋求和。但突厥并未受到致命打击。他在给隋文帝的求和信中,与文帝分庭抗礼,且说“此国羊马皆皇帝之畜,彼之彩缯皆此国之物。”阿波在达头可汗的支持下东讨沙钵略得胜后,力量渐渐强大起来,其势力西边到达金山、龟兹、铁勒、伊吾,西域诸国都望风归附,阿波自号其属地为西突厥,隋朝也派使节与之通好。此时的沙钵略西受到西突厥的威胁,东受到契丹的威胁,不得不向南面的隋王朝求和,请求寄居于白道川。隋答应了他的请求,派晋王杨广率兵前去接应。在隋的支持下,他又西击阿波,大败之,但阿拔国却乘沙钵略内部空虚,劫掠其妻子儿女,隋军击溃了阿拔国,将战利品全部给了沙钵略,沙钵略很高兴,与隋订立盟约,以沙碛为界,“永为藩附””并派其子库合真到隋作人质。后来沙钵略之子又西讨突厥,擒阿波可汗。直到隋末,突厥内部矛盾重重,彼此攻击,隋一方面利用其矛盾,施行反间之计,拉一打一,使其无暇大规模南下扰边,另一方面也修筑长城加强防守,积极阻遏其南下。
2、南下灭陈
(1)平陈策略
自北周灭北齐,统一北方后,灭陈统一中国就成为当时首要的战略目标。但陈以长江为天险,在北方统一后,更是沿江布兵,加强防御。同时,还不断挥兵北上,攻打隋朝。隋对陈的战略格外慎重,开皇二年(公元582年)高颍率军南下,初试兵锋。此后,陈将领张子讥欲归附隋朝,但隋以和好为名不予接纳。《资治通鉴》在追述隋初对陈的政策时也说隋“与陈邻好甚笃,每获陈牒(打探消息的人),皆给衣马礼遣之,而高宗(陈宣帝)犹不禁侵掠。”“这一方面说明陈恃长江天堑且力量不容低估,另一方面隋也是以和平为幌子,在暗暗作灭陈的准备。
高颍提出了一个完整的平陈策略。他认为“江南地寒,回收差晚;江南水田早熟。量彼收获之际,微征士马,声音掩袭,彼必屯兵守御,足得废其农时。彼既聚兵,我便解甲,再三若此,彼以为常,后更集兵,彼必不信,犹豫之顷,我乃济师,登陆而战,兵气益倍。又江南土薄,舍多茅竹,所有储积,皆非地窖,若密遣行人因风纵火,待彼修立,复更烧之,不出数年,自可财力俱尽。”。这一策略大体包括两个主要内容,一是骚扰陈朝,削弱其力量;在骚扰的同时,又要在战略上迷惑敌人,使隋军可以顺利渡江,克服长江天堑,解决难以渡江的战略难点。贺若弼、韩擒虎就是具体运用这一策略原则、顺利渡江的。同时,隋也着手制定了一些具体的用兵计划,崔仲方建议在武昌以下的蕲(今湖北蕲春)、和(今安徽和县)、滁(今安徽滁县)、方(今江苏六合)、吴(今江苏扬州)、海(今江苏连云港市)等州加派精兵,暗中经营;在益(今四川成都)、信(今江西上饶)、荆(今湖北江陵),襄(今湖北襄阳)、基郢(今湖北钟祥)等州赶造舟楫,作出要在这些地区发兵的样子,将陈的注意力吸引到此处;作为上流的蜀汉二江是水路冲要、兵家必争之地,如果陈要进行水上决战,必须把兵力集中到汉口、峡口(今四川宜昌),在陈溯江而上时,上流诸军即可乘机横渡长江;如果他们按兵不动,上流诸军即可顺流而下。隋文帝听后,就任命他为基州刺史,按计划经营;又命杨素在永安(今湖北新洲)修造大型船舰。这套战略布置是多路并进但又有重点(长江中下游),既适合于长江地理形势,又与陈防守点多面广相一致。
(2)双方的战略部署
开皇八年(公元588年)三月,隋下达了讨伐陈的檄文,十月在寿春(今安徽寿县)设置江南行省,任命晋王杨广为尚书令,高颖为长史:统领灭陈军事。又任命杨广、杨俊、杨素为行军元帅,兵分8路,攻打陈朝。杨广率军出六合,杨俊率军出襄阳,杨素出永安,沿三峡而下;荆州刺史杨仁思出江陵(今湖北江陵)、会合杨素东下;蕲州刺史王世积出蕲春(今湖北蕲春),庐江总管韩擒虎出庐江(今安徽合肥),自横江(今安徽和县)渡江,攻打姑苏;吴州总管贺若弼出广陵,自瓜洲渡江,攻打京口(江苏镇江)。青州总管燕荣出东海(江苏连云港),从朐山渡海以攻南沙,防其海上逃窜。这次用兵一共动员了51万军队,90个总管,杨广出任总指挥。在东接沧海,西到巴蜀的数千里战线上同时进发。
杨俊率军屯于汉口,指挥上流的军队,陈朝派周罗指挥巴峡沿江各部队进行阻击。杨素率水军下三峡,当行至流头滩(今湖北宜昌市)时,陈朝将军戚昕率水军阻击于狼尾滩(今湖北宜昌市)。杨素怕在白天挥军而下时被敌人知道兵力虚实,所以在晚上指挥水军沿江而下,同时派步兵从南岸袭击戚昕的营寨,派大将刘仁思率骑兵在北岸打败白沙。在天亮时大败戚昕,然后率水军顺江东下。陈朝沿江的部队听到隋军顺流而下时,急忙报告朝廷,但陈的执政大臣施文庆、沈客卿不予理会。
此时陈朝的战略布置怎么样呢?他们屯驻在长江中游的水军在前不久被调往下流,中游的兵力空虚。上游的将领正在更换,且被杨素军队所牵制,长江上、中游已没有足以进行阻击隋军的力量。鉴于这种情况,陈护军将军樊颜曾向仆射袁宪建议:京口(今江苏镇江)、采石(今安徽当涂城)是战略要地,必须加派精兵屯防,并要派出200多艘战船沿江防守,以备不测。袁宪及骠骑将军萧摩诃都赞成此建议,但在提交大臣们商议时却被执政施文庆、沈客卿否决。当隋军沿江而下时,袁宪又重提旧议,但再次遭到否决,他们认为“长江天堑,古以为限隔南北”,”这种军情不过是边将为立军功而故意夸大其辞,故照旧奏乐、饮酒、作诗,不以为意。
(3)渡江灭陈
开皇九年(公元589年)正月初一日,在陈朝皇帝接见群臣时,贺若弼也从广陵率军渡江。在此之前,贺若弼把战船藏起来,只把一些破旧的船只摆在江口,使陈朝军将以为隋军没有好船。同时,又命沿江隋军在每次换防时都要先聚集于广陵,大列战旗,营寨被野,陈军以为隋军要南下,急忙加急防备,过后才知是隋军换防,久而久之,陈军对隋军在广陵的聚集就习以为常,不以为意了。所以在贺若弼突然挥军在横江(今安徽和县境内)渡江时,几乎没有遭到陈军的阻击。第二天,防守采石的戍主徐子建将贺氏率军己渡江的战情报告朝廷。初三日,陈朝皇帝陈叔宝召集群臣商讨对策。初四日,任命萧摩诃、樊毅、鲁广达为都督,司马消难、施文庆为大监军,派南豫州刺史樊猛率船队出白下(今江苏江宁),派皋文奏率兵出南豫州(今安徽当涂),阻击贺若弼。初六日,贺若弼攻克京口,俘虏了南徐州刺史黄恪。由于隋军军纪严整,并放还了俘获的6000多人,于是各地纷纷向贺若弼投降。初七日,韩擒虎攻占了姑苏,生擒樊猛之子樊巡,击退了皋文奏。
贺若弼和韩擒虎渡江后,一北一南,分道挺进,沿江陈军纷纷溃逃。贺若弼军攻占战略要冲曲阿,进而攻下钟山(今南京紫金山),屯军于白土冈之东,杨广派总管杜彦与韩擒虎会合,共2万人,驻扎于新林,蕲州总管王世积率水军出九江,在蕲口打败陈守将纪琪。
这时,陈朝皇帝力保京城,派陈叔英屯守朝堂,萧摩诃屯守乐游苑,樊毅屯守于耆阁寺,鲁广达屯驻于白土冈,孔范屯于宝田寺,命任忠从吴兴赶回,屯守于朱雀门,在京城的军队共有10万余人。
当贺若弼攻打京口时,萧摩诃请求带兵前去阻击,陈皇帝不许。待贺若弼打到钟山时,萧氏又想乘隋军立足不稳之际出兵袭击,陈皇帝还是不许。直到此时,陈皇帝才召萧摩诃、任忠到内殿商讨军事,任忠说:“兵法:客贵速战,主贵持重。今国家足兵足食,宜固守台城,缘淮立栅,北军虽来,勿与交战;分兵断江路,无令彼信得通,给臣精兵1万,金翅(船名)300艘,下江径掩六合,彼大军必谓其渡江将士被俘获,自然挫气。…臣复扬声欲往徐州,断彼归路,则诸军不击自去。待春水既涨,上江周罗等众军必沿江赴援,此良策也,”但陈皇帝叔宝说:“兵久不决,令人腹烦,可呼萧郎一出击之”孔范也主张决战,于是在二十日,陈军布下战阵:南边是鲁广达屯于白土冈,北边是萧摩诃,其间依次是任忠、樊毅、孔范,南北相距20里,首尾不能相顾。
贺若弼登山观察陈军的阵势见鲁广达军队难以攻破,就率兵攻打孔范的部队。刚一交锋,孔范就率军败走。陈军也随之溃退,为此陈军全线崩溃,萧摩诃被俘。
当时韩擒虎已从新林进军,任忠降隋,守卫朱雀航的蔡征听到韩擒虎率军前来,不战自溃,任忠带领韩擒虎直入朱雀门,城内的文武百官都仓惶出逃。陈皇帝陈叔宝急忙带着两个妃子躲入井中,为隋军所俘。
贺若弼乘胜追击至乐游苑,鲁广达率余兵苦战不已,到天黑时力竭被俘。贺氏烧北掖门而入。晋王杨广进入建康,陈朝灭亡。陈亡后,上游的陈军尚未降隋,其水军都督周罗和郑州刺史荀法尚坚守江夏。杨俊率领30总管的水陆十多万军队被阻截在汉口,不能前进,双方对峙了1个月。荆州刺史陈慧纪派南康刺史吕忠肃屯岐亭,据巫峡,在北岸设置了3道铁锁,截断了上游的隋军,使其不能东下。杨素、刘仁思率兵攻打,经过40多次作战,忠肃后退到荆门的延州,杨素才得以除去江中铁锁。随之,杨素派巴蛮1000余人,乘4只大船,用船上的拍竿击沉了忠肃的十多只战船,忠肃大败。屯于安蜀城的倍州刺史顾觉也弃城而逃。屯于公安的陈慧纪烧了粮草,引军东下,巴陵以东皆为隋所占。陈慧纪率3万将士,千余只战船想沿江东下,救援建康,遭到杨俊的阻击,无法前行。这时隋已平建康,生擒了陈叔宝,杨广让陈叔宝亲笔写信,劝长江上游的诸将降隋,周罗等接到此信,方才解散军队降隋,长江上游得以平定。
从战略上讲,隋经过六、七年的准备,采用了种种迷惑敌人的措施,才取得突袭渡江的成功。陈在隋的全面打击下,一时应变不力,长江上、下游的军队联系被截断,这是在战略上轻敌所致。当韩擒虎、贺若弼在下游渡江成功,挥军向建康挺进之际,在建康的陈军尚有10万之众,完全可以凭着地利固守抗击,以待援军,但这时陈求胜心切,急于决战,结果一仗战败而国遂以亡,这在战略上是一个极大的失误!建康被占后,上游军队又奋战1个多月,才在降隋的陈后主劝谕下投降,可见陈的军力完全可以与隋抗衡,可惜政治腐朽,导致了一仗败而国亡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