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廷与藩镇的战争
作者: 邵石
出自————《中国隋唐五代军事史》
出自————《现代军事理论》
六、朝廷与藩镇的战争
(一)平定安史之乱
1、安禄山起兵的背景
唐高宗、武则天时期,突厥开始复兴,并相继起兵叛离与此同时,在今青藏高原上的吐蕃兴起,并对河西走廊地区和西域及剑南构成了严重威胁,唐无力对突厥和吐蕃实施大规模的征服性打击,于是,不得不在边疆地区驻屯大量兵力,防遏其侵扰,并逐渐建立了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这一防御体系在玄宗天宝初年最后确立,这便是边疆的10个节度:安西节度抚宁西域,北庭节度防制突骑驰、坚昆,河西节度隔断吐蕃、突厥,朔方节度捍御突厥,河东节度与朔方相掎角以御突厥,范阳节度镇御奚、契丹,平卢节度镇抚室韦、勒鞠,陇右节度备御吐蕃,剑南节度西抗吐蕃、南抚蛮獠,另有岑南五府经略,负责绥静南方各少数部族。
这一防御体系在对外防御上是较为严密的,它们之间可以相互配合,互为犄角,同时,又可以彼此牵制,互相防范,不至由于兵力过重而导致边将作乱。但制度是一回事,具体运行又是另外一回事,最大的问题是将帅久任,不按时换防其二是一人而兼任数镇节度使,这就增加了边将谋反的可能性,为其作乱提供了必要的条件。安禄山身兼卢龙、范阳、河东3镇节度使,又向朝廷请求任命自己的亲信为将官。终于,在天宝十四载(公元755年)十一月起兵,拉开了长达8年之久的安史之乱的序幕。
2、安禄山挥军南下
(1)东都阻击
天宝十四载(公元755年)十一月初七日,安禄山命范阳节度副使贾循留守范阳,平卢节度副使吕知海留守平卢,别将高秀岩留守大同(今山西朔县);又派何千年、高邈率奚骑20名,声言献射生手,乘驿到太原,乘太原副留守杨光刿出迎之机,劫之而去。禄山亲率所部军队及奚、契丹、室韦、同罗等少数民族的部族共15万人,号称20万,以讨杨国忠为名南下,“部骑精锐,烟尘千里,鼓噪震地。时海内光承平,百姓累世不识兵革,猝间范阳兵起,远近震骇。河北皆禄山统内,所过州县望风瓦解,守令或开门出迎,或弃城窜匿,或为所擒戳,无敢拒之者”。
太原首先把禄山劫持杨光翔的情况上报到朝廷,随后,东受降城的将领也报告说禄山叛乱,但玄宗还不相信。十三日,各路情报相继报到,玄宗才召集宰相商议对策,并派毕思琛到洛阳,程千里到河东,召募军队,抗击叛军。这时,恰逢安西节度使封常清入朝,玄宗问以讨伐叛军的方略,常清请即刻派他到洛阳,开府库,募士兵,北渡黄河,平定叛乱。随后,又任命郭子仪为朔方节度使,王承业为太原尹,并增设河南节度使,阻击叛军南下。继尔,又派高仙芝率军东征。
十七日,安禄山到达博陵(今河北定县),派安忠志镇守士门(今河北井陉县之井陉口),到藁城后,常山郡太守颜杲卿无力抵抗,向禄山伪降,禄山派李钦凑镇守井陉口(今河北井陉县内),以阻击从西而来的唐军。十二月初一日,禄山率军在灵昌(今河南滑县西南)渡过黄河,攻克灵昌郡,杀死了新设立的河南节度使张介然。初八,禄山攻克荥阳(今河南荥阳)后,命田承嗣、安忠志、张孝忠为前锋,向东都洛阳进发。封常清率军拒击于武虎(今河南汜水县)。由于是刚刚召募组建,未及训练,一战即溃,逃至葵园,常清整众再战,又败。十二日,禄山攻占东都,常清在都亭驿、宣仁门等地连战连败后,向西溃退到陕郡(今三门峡一带),与高仙芝会合。他向高仙芝建议说“常清连日血战,贼锋不可挡。且潼关无兵,若贼豕突入关,则长安危矣。陕不可守,不如引兵先拒潼关以拒之”。于是,两人率兵退到潼关。其时,朝廷向各节镇召集的军队尚未赶到,关中惊恐,但禄山在东京准备称帝,没有及时再派大军进攻潼关,唐军趁此机会才得以稍事休整。
(2)唐军对河北的打击
当安禄山率军渡过黄河后,颜杲卿就起兵,打击留守于河北的叛军。郭子仪也出兵,打败了禄山镇守于云中(今山西大同)的军队,攻克马邑(今山西朔县),打开了东陉关(今山西雁门关)。颜杲卿率军攻占了井陉关,河北诸郡纷纷响应,有力地牵制了安禄山。天宝十五载(公元756年)二月,李光弼率步骑万余人、太原弩手3000人出井陉,攻克常山。史思明得知常山失守,急忙引军救援,光弼派步兵5000人从东门出战。时叛军围城不退,光弼派弓箭手1000人,分作4队,轮流放箭射击,叛军稍退。又派5000人在河沱河列阵,叛军以骑兵来攻,光弼命发箭射击,人马中箭者甚众。此时,光弼等得知叛军的步兵5000从饶阳赶来,正在逢壁休息,光弼立刻派步骑2000人去偷袭。史思明闻知其步兵遭到围歼,只得退兵至九门。四月,郭子仪率精兵出井陉至常山,与光弼军会合,十一月,于九门城南大败思明,思明从赵郡逃到博陵。安禄山又增派步骑2万回援史思明。几天后,唐军又在嘉山向史思明发起攻击,大败之,思明狼狈逃回博陵,唐军围城,河北十多个郡都杀死叛军守将,向唐军投降,幽州和洛阳的交通被截断。在河南的叛军军心也为之动摇。
(3)潼关决战
封常清、高仙芝退守潼关后,玄宗命人处死封、高2人,另起用哥舒翰为元帅,率军8万东讨禄山。双方继续在潼关对峙。但玄宗、杨国忠求胜心切,屡次催促哥舒翰出关出击。哥舒翰为此回报玄宗说:“禄山久习用兵,今始为逆,岂肯无备!是必羸师以诱我,若往,正堕其计中。且贼远来,利在速战官军据险以扼之,利在坚守。况贼残虐失众,兵势日蹙,将有内变,因而乘之,可不战擒也。要在成功,何必务速!今诸道征兵尚多未集,请且待之”。”郭子仪、李光弼也认为“请引兵北取范阳,覆其巢穴,质贼党妻子以招之,贼必内溃。潼关大军,唯应固守以弊之,不可轻出”。但玄宗不听,强令哥舒翰出兵。哥舒翰不得已,只得于六月初四出关迎敌,初七,两军决战,崔乾祐先于险要处埋伏兵马,而以小股诱官军进击,唐军见叛军人少,挥军进击,当进至隘道时,叛军伏兵齐发,攻打官军。由于道路狭窄,军队调动不开,被叛军打败。这时,崔乾祐又派精兵绕道从官军后面进击。官军前后遭到打击,首尾不能相顾,乱作一团,纷纷退回关内,残兵仅有8000余人。初九,崔乾祐攻克潼关,哥舒翰也被自己的部将生擒投叛军,被解往洛阳。潼关失守后,河东、华阴、冯翊、上洛的防军也都弃城而走。唐玄宗得知潼关失守后,于十三日黎明率禁军及贵妃数人逃离长安,十四日,行至马嵬驿时,禁军发动兵变,诛杀杨氏兄妹,太子也脱离玄宗,收拾残余,投奔朔方。
安禄山没有料到玄宗会那么快离开长安,崔乾祐攻克潼关后,禄山命其在原地待命,十多天后,才派孙孝哲率兵入长安。叛军兵势为之大盛,“西胁汧陇,南侵江汉,北割河东之半”。
李光弼正在围攻博陵,得到潼关失守的战报后,解围而去,思明追击,为光弼所败。郭子仪与之一同退回井径,河北又重为叛军所占。
潼关决战的战略决策是非常错误的。潼关之战,使唐军丢掉了战略对峙、遏制叛军的一次战略机会,是唐军的战略转折点,使平叛战争变得更为艰巨。
3、两方对峙
(1)肃宗备战灵武
安禄山占领长安之后,没有进一步扩大战果一既没有追击玄宗,也没有派兵攻打太子在灵武的势力,使唐军有了喘息、休整之机。
七月,太子亨到了灵武(今宁夏灵武),即皇帝位,是为肃宗。肃宗以朔方为根据地,招集亡散,徐图恢复。唐大臣、将帅先后到了灵武。郭子仪率兵5万从河北赶到灵武,大大增加了在灵武的唐军大本营的军事力量。肃宗欲以此为基本力量,图谋东征,收复两京:
八月,肃宗任命李光弼为北都留守,率河东之兵,经营黄河北;
九月,任命太子广平王李俶为天下兵马元帅,总统诸将,李泌为侍谋军国,元帅府长史,经营灵武;
先后任命鲁昊为山南东道节度使,贺兰进明为河南节度使,张巡为河南节度副使,高适为准南节度使,以阻遏叛军南下,保卫江淮;
十月,以第五琦为江淮租庸使,山南五道度支使,将江淮财赋运至扶风,保障军需供给;
以豳王守礼之子承案为敦煌王,与什固怀恩一同到回纥求取援兵,以张军势。
(2)李光弼守太原
郭子仪率兵5万赴灵武后,李光弼率剩下的由不满万人组成的团练守卫太原。史思明夺回常山,打通了幽州与河南的通道。至德二载(公元757年)正月,叛军分4道进攻太原史思明自博陵,蔡布德自上党(今山西长治)、高秀岩自大同,牛廷介自范阳,共10万人。
太原的得失对唐军至为重要,如能保住太原,则在反攻时,即可由太原出兵,攻叛军后部,进而威胁其老巢,如果太原失守,就失去一个进入河北的重要据点。太原在日后反攻及德宗用兵河北时都起了非常大的作用。史思明也想在攻取太原后,长驱直入,攻打朔方、河、陇。
李光弼率军在太原城为凿壕自固,作堑数十万。史思明攻太原达一月之久而未能攻克,便挑选骁锐为游兵,想用声东击西的战略,乘唐军疲于应付而克之,但光弼军令严整,虽叛军无所不至,而唐军守备甚严,使叛军声东击西的策略未能得逞。叛军又用梯冲、土山来攻城,光弼就命唐军挖地道迎击,使叛军接近城墙,冲出捕杀。李光弼又制造大礙(用以抛石的器械),发射巨石,打击叛军。虽然如此,而叛军的围城日紧一日,攻城更为猛烈,李光弼就派人向史思明诈降,乘其无备之机,派人打地道攻出城外,两边夹击,俘斩万计。
正在这时,安禄山之子安庆绪发动政变,杀死禄山,自立为帝。命史思明归守范阳,只留蔡希德继续围攻太原。二月,李光弼率敢死士出击蔡希德,斩首7万余,希德遁去。
(3)唐军坚守运河沿线
安禄山南下渡河,其主要的战略目标是进攻东都和长安,但由于唐中央财政收入的相当部分是沿运河转运到长安的江淮租庸。在陈留、东都陷落后,唐中央原来的漕运线就完全被切断,只得开辟新的江汉转运线。叛军在西攻潼关、长安的同时,派兵南下,一方面攻占襄州,以切断唐王朝新的转运线,一方面攻占运河沿线重镇,以完全控制运河,进而控制江淮。
天宝十四载(公元755年)十二月,安禄山以张通晤为睢阳太守,与陈留长史杨朝宗将胡骑千余东略,遭到唐东平太守李祗、济南太守李随的抗击。谯郡太守杨万石欲以郡降禄山,强令真源县令张巡西迎叛军,张巡遂因之而聚众起事。单父尉贾贲率吏民击睢阳,杀张通晤。随后,贾责、张巡会兵于丘雍。不久,贾责战死,张巡于此先拒李怀仙、杨朝宗、谢元同等4万余众,后又破李庭望欲袭宁陵、襄邑的蕃汉2万余人。至德元载(公元756年)十二月,鲁、东平、济阳陷落后,张巡退出雍丘,东守宁陵,大破杨朝宗欲袭宁陵以断张巡饷路之兵2万余人。二载正月,安庆绪以尹子奇为河南节度使,率檀、同罗、奚兵13万人围攻睢阳,张巡自宁陵退入睢阳,与睢阳太守许远合兵、共抗叛军。七月,尹子奇又增兵数万攻睢阳,十月,睢阳在无外援,苦战数月之后,力尽城陷。
安禄山派兵东徇的主要目的是要占据运河沿线,所以首先就向睢阳推进。单父位于睢阳北部,真源则在谯郡,但贾贲、张巡起兵以后却共趣雍丘(属陈留),说明叛军是向雍丘方向推进的,而雍丘、宁陵、睢阳等张巡先后坚守之地,都是运河沿线的要地,可见叛军之东徇主要是沿运河沿线向东南推进,所以张巡的撤退也是沿运河一线,步步为营。双方一攻一守,一进一退,但其战略意图都是相同的:争夺运河,控制江淮。
睢阳陷落的时间是至德二年(公元757年)7月初九日,而唐军在九月二十五日开始全面反攻,二十八日收复长安。十月十六日安庆绪退出洛阳,北走河北,河南叛军也纷纷北撤。睢阳陷落与安庆绪北走相距仅7天。也就是说,尹子奇打下睢阳,来不及继续沿运河向东南推进就被迫北撤了。如果不是张巡、许远步步为营,沿运河拼死抗击叛军达两年之久,所谓“以寡击众,以弱制强…保江淮以待陛下之师”的话,运河、江淮恐已早非唐有;江淮动摇,则肃宗在灵武之经营就会因失去财源而失败,“唐人以全江淮为巡、远功”,绝非过誉。
4、唐军的全面反攻
(1)反攻的战略
至德元载(公元756年)十月,肃宗从灵武经顺化进至彭原(今甘肃镇原一带),同时命第五琦负责将江淮财物运抵扶风(今陕西扶风),以应军需。宰相房琯自请率兵收复两京,结果大败而归。
这次试探性的进攻失败后,肃宗问李泌“今强敌如此,何时可定”,李泌详细分析了双方的情况后,说:“若乏李光弼自太原出井陉,郭子仪自冯翊入河东,则思明、忠志不敢离范阳,是以两年挚其四将也,..从禄山者,独承庆耳。愿敕子仪勿取华阴,使两年之道常通,陛下以所征之兵军于扶风,与子仪,光弼互出击之,彼救首则击其尾,救尾则击其首,使贼往来数千里,疲于奔命,我常以逸待劳,贼至则避其锋,去则乘其弊,不攻城,不遏路。来春复命建宁为范阳节度大使,并塞北出,与光弼南北椅角以取范阳,覆其巢穴。贼退则无所归,留则不获安,然后大军四合而攻之,必成擒矣”。
李泌的这一看法是根据敌人力量的部署来作出的,其战略目标是要彻底摧毁叛军的老巢一一范阳。这一计划是否切实可行呢?上文已提到在叛军西攻的同时,又派兵南下攻略江淮,如按李泌此计划实施,则很有可能江淮会沦陷。对江淮问题李泌未作考虑,这一点是整个计划的薄弱之处。况且李泌的这一计划需要较长的时间,这对唐王朝有两大不利处第一,物力的供应会成问题;第二,时间拖长,会使其它藩镇的离心力增加,从而不利于中央对地方的控制。所以,李泌的这一计划未被肃宗全部接受。收复两京仍是唐的战略首要目标。
郭子仪认为“河东(指河东郡)居两京之间,得河东则两京可图”。这是首先经略河东郡的计划,也是为攻取两京作准备。至德二载(公元757年)二月郭子仪率军占领了河东后,又南渡黄河,攻占潼关,但被安庆绪击退,退保河东。安守忠率2万骑兵来争夺河东,被子仪击败。
与郭子仪出兵河东的同时,肃宗也赶到了凤翔。不久,陇右、安西、河西、西域之兵也都结集于凤翔,江、淮庸调也到了洋川、汉中。反攻的准备大致就绪。
(2)收复两京
至德二载(公元757年)二月,郭子仪派其子旰及李韶光、王祚渡河攻克潼关,但被叛军击退。四月,郭子仪奉命率军回凤翔,与王思礼会合于西渭桥,进屯谲西。七月,叛军反攻陕郡,唐军第一次局部反攻失败。郭子仪劝肃宗向回纥请求增派援兵,回纥怀仁可汗派其子叶护率精兵4000赶至凤翔。
九月,唐军在经过补充调整后,决定大举反攻。十三日,天下兵马大元帅、广平王李俶率朔方等唐军及回纥、西域之众15万,号称20万,从凤翔出发,二十七日,进至长安城郊,布阵于香积寺北沣水之东,以李嗣业为前军,郭子仪为中军,王思礼为后军。叛军10万,在官军之北列阵,双方交战,官军先败后胜。叛军败退后退出京城,二十八日,官军收复京城。
郭子仪率蕃汉兵追击至潼关,攻克华阴、弘农,叛军张道儒走保陕郡。安庆绪悉发洛阳兵,派严庄统领,前去与张通儒会合以拒击官军。十月十五日,广平王李俶率军出曲沃,回纥叶护派其将鼻施吐拔裴罗率军从南山旁边搜索,驻军于岭北。郭子仪与叛军相遇于新店,叛军依山列阵,子仪与之交战,回纥从南山袭击其后,两面夹击,大败叛军,严庄、张通儒等弃陕东走,官军占据了陕城。什固怀恩追击,安庆绪率其余党从苑门退出洛阳。二十一日郭子仪派张用济、浑释之率兵攻取了河阳及河内,严庄投降。
安庆绪走保邺郡,其骁将阿史那承庆等分别投奔常山、赵郡、范阳。十多天后,蔡希德从上党,田承嗣从颍川,武令珣从南阳各率所部来归,他又募兵于河北诸郡,众至6万,军声复振。但其大将李归仁及精兵曳落河、同罗、六州胡数万人溃归范阳。安庆绪看到史思明日渐强大,心颇忌之,命阿史那承庆、安守忠到范阳征兵,欲乘机除掉思明。史思明先发制人,拘禁了承庆、守忠,向唐投降。唐以其为范阳节度使,命他率军讨安庆绪,同时,命郭子仪驻守东都,经营河北。
5、史思明再叛南下
(1)相州之战
乾元六年(公元758年),镇守于太原的李光弼认为史思明终究还要叛乱,就劝肃宗任命乌承恩为范阳节度副使,使之与阿史那承庆共图史思明。但此事被史思明查出,杀死了乌承恩,并积极筹划,等侍时机再次起兵。
九月,肃宗命朔方节度使郭子仪、淮西节度使鲁炅、兴平节度使李奂、滑濮节度使许叔冀、镇西北庭节度兵马使董秦率兵20万围攻安庆绪。又命河东节度使李光弼、关内泽潞节度使王思礼率兵助战,以宦官开府仪同三司鱼朝恩为观军容、宣尉、处置使,负责协调各军。命朔方左武锋使仆固怀恩率领前来助战的回纥骁骑3千随大军出征。十月,郭子仪从杏园渡过黄河,东至获嘉(今河南获嘉),打败叛军安太清,进围卫州;鲁炅、季广琛、崔光远、李嗣业等各路兵马也都先后渡过黄河,与郭子仪会合于卫州。安庆绪以7万人马倾巢出动,但为唐军所败。郭子仪攻克卫州,乘胜追至邺城,许叔冀、董秦、王思礼以及河东兵马市宪识别结鄭率军先后赶到。安庆绪率军与唐军大战于愁思冈,又遭惨败,只得退入邺城固守,唐军包围了邺城。安庆绪急忙派人向史思明求援,并答应愿让位于史思明。史思明发范阳兵13万救援,但他不敢遽进,先派李归仁率兵骑1万驻扎于滏阳(今河北磁县),遥为安庆绪声援。十一月,他分兵3路南下,十二月击溃魏州崔光远部,乾元二年(公元759年)正月,史思明筑城于魏州城北,自称大圣燕王。
面对史思明的援兵,李光弼认为“思明保魏州而按兵不进,此欲使我懈惰,而以精锐掩吾不备也。请与朔方军同逼魏城,求与之战。彼惩嘉山之败,必不敢轻出。得旷日引久,则邺城必拔矣。庆绪已死,彼则无辞以用其众也”。”鱼朝恩以为不可,乃止。胡三者认为“使用光弼之计,安有滏水之溃乎!”李光弼这一战略方案有其可行之处,其战略目标是拖住史思明,使其不能南下,为唐军争取时间,攻破邺城。但这其中有二个问题,第一,史思明拥13万之众,会不会出战?万一出战,后果会怎样?更重要的是是否会受到两面夹击?第二,即使攻破,史思明若乘唐军攻战之余,尚未能休整之机,倾全力南下,又当如何应付?这些问题,都是未知数,所以,光弼的这一战略方案在具体实施中会打很大折扣。
二月,郭子仪等在邺城外筑了双重垒垣,挖了3道壕沟,引漳水灌城。城中被淹,粮食已尽,然而唐军没有统一指挥,进退步调缺乏协调。邺城久围不下,唐军上下懈怠。史思明看到时机成熟,率军从魏州赴邺城,欲乘唐军疲惫之机与唐军决战。
三月,官军步骑60万列阵于安阳河北,史思明亲自率精兵5万迎战。唐诸军见其兵少,以为是游兵,未予重视。思明挥军直进,李光弼、王思礼、许叔冀、鲁炅率军与之交锋,双方伤亡过半。这时忽然狂风大作,两军大惊,官军向南溃退,叛军向北溃退,甲仗、辎重委弃于路。郭子仪率朔方军断河阳桥保卫东都,留守东都的官吏都已向襄、邓逃去。各军节度使都溃归本镇,只有李光弼、王思礼两支部队全军而归。
郭子仪退到河阳,想就地坚守,但军士彼此惊扰,他只得又退到缺门。诸将继至,众及数万。请将欲放弃东京,退保陕、蒲,都虞候张用济认为“蒲、陕荐饥(禾麦连年不熟),不如守河阳,贼至,并力拒之”。”子仪遂命都游奕使韩游环先率500骑兵赶赴河阳,张用济率5000步兵继后,抢占了河阳。张用济命所部兵士修筑了南、北两座城池。河西节度使段秀实率领将士妻子及公私辎重从野戍渡过黄河,待命于河清南岸。
史思明得知官军溃退而去后,也从沙河整兵进屯于邺城之南,并设计执杀了安庆绪,四月,他在范阳称大燕皇帝,改元顺天。
(2)河阳之战
邺城之败后,唐肃宗将郭子仪召回京城,以李光弼代之为朔方节度、兵马元帅。
九月,史思明命其子史朝清守范阳,命诸郡太守各率兵3000随自己南下。分兵4路,会攻汴州。镇守汴州的汴滑节度使许叔冀一战不利即举州以降。史思明乘胜攻打郑州,李光弼率军退到洛阳。李光弼鉴于唐军兵力不足,无力全线防守,于是决定放弃东都,集中兵力,固守河阳,以便与泽潞连成一气,彼此配合,阻击叛军西进。史思明进占洛阳后,一无所获,因怕官军突袭其后,也退出洛阳城,屯兵于白马寺之南,在河阳之南修筑月城,与光弼对峙。
(3)邙山之战
上元二年(公元761年)正月,唐军将领中有人认为史思明的将士都是燕人,久戍思归,上下离心,主张进击。陕州观军容使鱼朝恩深以为此,并屡向肃宗建议出兵。虽然李光弼以叛军兵锋尚锐,不同意出击,但肃宗求胜心切,不断催促光弼进兵。
二月,李光弼命军队在邙山依险列阵,但仆固怀恩列阵于平原,光弼说:“依险则可以进,可以退;若平原,战而不利则尽矣。思明不可忽(轻视)也。”命他移军于险,但怀恩仍以军阵列于平原。就在唐军军阵尚未列定之际,史思明乘机发起攻击,官军大败。军资、器械丧失殆尽。光弼、怀恩渡过黄河,走保闻喜,鱼朝恩、卫伯玉退回陕郡。河阳、怀州也被叛军攻占。史思明乘胜西进,攻打潼关。他命史朝义率军为前锋,从北道进击;自己率大军从南道继之。三月,史朝义在礓子岭(在陕州东)受到卫伯玉的阻击,几次进攻都未能突破唐军防线。史思明只得屯军于永宁,斥责史朝义进攻不力。史朝义发动兵变,杀死史思明,自立为帝。这是叛军势力的转折点,史称“时洛阳四面数百里,州、县皆为丘墟,而朝义所部节度使皆安禄山旧将,与思明等夷。朝义召之,多不至,略相羁縻而已,不能得其用。”叛军分裂后,彼此各怀心事,未能乘胜西进,而且也决定了河北日后一分为三的格局。
官军在稍事整顿后,乘叛军内部分裂之机,在各个战场上接连取胜,整个战局向有利于官军的方面转变。全线反攻的战机日渐成熟。
(4)全面反击
邙山之败后,唐任命李光弼为河南副元帅,统一指挥河南的讨叛军队,命郭子仪统一指挥河北、河东的军队,积极准备全线反击。宝应元年(公元762年)十月,代宗命雍王适为天下兵马元帅,仆固怀恩为副将,领诸军节度行营,统领屯于陕州的大军进讨史朝义。仆固怀恩与回纥兵为前锋,陕西节度使郭英义、神策观军容使鱼朝恩殿后,从渑池东进泽潞节度使李抱玉从河阳东进河南等道副元帅李光弼从阵留进击;雍王适留镇陕州。
史朝义听到官军将至,与诸将谋议对策。阿史那承庆说:“唐若独与汉兵来,宜悉众与战;若与回纥俱来,其锋不可挡,宜退守河阳以避之。”但朝义不从。官军先后在横水、昭觉寺大败史朝义,史朝义轻骑逃走。仆固怀恩收复东都及河阳后,留回纥兵扎营于河阳,派其子仆固瑒和朔方兵马使高辅成率步骑1万余人乘胜追击史朝义。至郑州,再战再捷,朝义逃至汴州,其将张献诚闭门拒之,朝义逃往濮州,在濮州北渡黄河。仆固怀恩攻克滑州,继续追击,在卫州连败朝义。邺郡节度使薛嵩以相、卫、洛、邢4州向陈郑泽潞节度使李抱玉投降,恒阳节度使张忠志以恒、赵、深、定、易5州向河东节度使辛云京投降。
史朝义逃至贝州,与其将薛忠义等会合。仆固瑒追到临清,朝义从衡水率兵3万回军攻打,仆固瑒设下伏兵,打退叛军。在下博又败叛军,朝义逃至莫州。仆固怀恩命都知兵马使薛兼训、兵马使郝庭玉与田神功、辛云京会合于下博,围攻莫州。广德元年(公元763年)正月,史朝义挑选5000精兵突围,欲往幽州发取救兵,朝义一去,留守莫州的田承嗣即举城降唐。仆固瑒等率兵3万穷追朝义。当朝义逃至范阳时,范阳节度使李怀仙已投降官军,他只得东逃广阳,但广阳也拒绝接纳。他想再北逃,投奔吴、契丹,但当他逃到温泉栅,就被李怀仙派来的追兵赶到,朝义自杀于林中。河北平定,长达8年的安史之乱至此告一段落。
(二)代宗平藩
安史之乱历时8年,唐廷借助回纥之力,最终将叛军从河南赶回到河北,但朝廷并未能实际控制河北,只是命其各统其众而已:李宝臣(原名张忠志)为成德节度使,田承嗣为魏博节度使,薛嵩为相卫节度使,李怀仙为卢龙节度使。在平叛中,来琪出镇襄阳,后被征召入京师,其部将推梁崇义为节度使,朝廷无力讨击,只好承认既成事实,广德元年(公元763年)正月,正式任命他为襄州刺史,山南东南节度留后。永泰元年(公元765年)五月,镇守淄青的平卢节度使被其兵马使李怀玉驱逐,七月,朝廷任命李怀玉为留后,赐名李正己。他们取得节度使位置后,积极与河北安史旧将相勾结,互为表里,抗拒朝廷。史称河北诸镇“收安史余党,各拥劲兵数万,治兵完城,自署文武将吏,不供贡赋。与山南东道节度使梁崇义及(李)正已皆结为婚姻,互相表里。朝廷专事姑息,不能复制。虽名为藩臣,羁縻而已”。
为了防止河北诸镇南下,朝廷在河北周围设置节镇,但随着其力量的增强,又会对朝廷产生离心力,所谓“去唐之乱者,藩镇也而所以致唐之乱者,亦藩镇也”。朝廷对这些跋扈节镇采取了武力解决的办法。
1、讨击魏博
大历三年(公元768年)六月,幽州兵马使朱希彩、经营副使朱泚及其弟朱滔一起,谋杀了节度使李怀仙,朱希彩自称留后,闰六月,成德节度使李宝臣率兵攻讨希彩,被击败,朝廷不得不承认朱希彩为节度使。七年(公元772年)朱希彩又被李怀瑗所杀,军士不知所以。驻军于城北的朱泚与其弟朱滔劝军士拥立朱泚,朝廷遂任命朱泚为节度使。八年(公元773年)昭义节度使薛嵩死,军中拥立其子薛平,薛平让位于其叔父薛愕,遂以薛愕为留后。九年(公元774年)魏博田承嗣指使昭义将士作乱,次年正月,昭义兵马使裴志清驱逐薛愕,率其众归附田承嗣。田承嗣以救援为名,出兵攻取相州,薛愕逃奔洛州。代宗派人到魏州,劝谕承嗣息兵,但承嗣不听,占据了相卫等4州。成德节度使李宝臣、淄青节度使李正已与田承嗣本有矛盾,他们乘此机会,向朝廷要求出兵攻伐承嗣。
唐廷欲利用河北藩镇之间的矛盾来攻讨田承嗣,于是,四月,下令“贬承嗣为永州刺史,仍命河东、成德、幽州、淄青、淮西、永平、汴宋、河阳、泽潞诸道发兵前临魏博,若承嗣尚或稽违,即令进讨,罪止承嗣及其娌悦,自余将士弟娃苟能自拔,一切不问”。”朱滔与李宝臣、河东节度使薛兼训攻打魏博之北,李正己与淮西节度使李忠臣等攻打其南。
五月,田承嗣属将霍荣国以磁州降,李正己攻下德州,李忠臣率永平、河阳、怀、泽潞步骑4万进攻卫州。六月,田承嗣派其将裴志清攻打冀州,但志清率军向李宝臣投降,承嗣亲自率军围攻冀州。李宝臣派张孝忠率精骑4000为先锋拒击,自己率大军紧随其后。田承嗣看到各道军队四面进击,自己的部将也都相继投降,八月,“遣使奉表,请束身归朝”,但同时却派其将卢子期进攻磁州。九月,李宝臣、李正已会合于枣强,围攻贝州,魏博面临着有被分割的危险,田承嗣出兵救援。但在两军攻打贝州之前,各響将卒,成德赏厚,平卢赏薄,平卢士卒为此而有怨言。李正己恐其士卒因此作乱便率兵退去。宝臣得知,也率兵撤退。李忠臣得知此两军都先后撤去,也解卫州之围而南渡黄河,屯于阳武。后李宝臣与朱滔合攻沧州,但未能攻克。十月,李宝臣与昭义节度留后李承昭大败围攻磁州的卢子期,河南诸将也在陈留打败了田悦。
面对这种形势,田承嗣采用各种手段,以分化瓦解,各个击破。首先,他释放了从前李正己派来的使者,并且将自己辖区内的户口、甲兵、谷帛之数上报李正己,说“承嗣今年八十有六,溘死无日。诸子不肖,悦亦孱弱,凡今日所有,为公守耳,岂足以辱公之师旅乎!”李正已非常高兴,遂按兵不进。“于是河南诸道兵皆不敢进,承嗣既无南顾之虞,得专意北方”。
北线的李宝臣因其攻讨有功,唐廷派宦官马承倩去军中慰劳。当李宝臣回赠礼品时,遭到马承倩的侮辱,兵马使王武俊劝宝臣说:“今公在军中新立功,竖子尚尔,况寇平之后,以一幅诏书召归阙下,一匹夫耳。不如释承嗣以为己资”。宝臣遂有玩寇之志。田承嗣在解除其南顾之忧后,又挑拔北线李宝臣与朱滔的关系,使其彼此攻伐,于是派说客游说李宝臣说:“公与朱滔共取沧州,得之,则地归国,非公所有。公能捨承嗣之罪,请以沧州归公,仍愿从公取范阳以自效。公以精骑前驱,承嗣以步卒继之,蔑不克矣。””李宝臣信以为真,与承嗣暗中连络,密谋袭取范阳。不久,宝臣就率军偷袭了与其连兵攻打承嗣的朱滔,朱滔无备而败。宝臣欲乘胜袭范阳,因范阳有备而止。这样,北线的两支联军也产生了矛盾,彼此防范不暇,虽事后李宝臣得知自己为田承嗣所戏弄,却也不敢再与朱滔合势攻承嗣。
此后,田承嗣屡次上表朝廷请罪,李正己也为之上表,请求赦免承嗣。朝廷只好赦免承嗣,攻打魏博的军事行动就这样不了了之。
史称代宗朝对藩镇一味姑息。其实,代宗承安史大乱之后,朝廷已无力再与藩镇轻启战端,所以大历初年,对藩镇内部经兵变而自立为节帅者,大多予以承认。这是在当时情况下不得已的作法。当代宗得知河北诸镇间的矛盾可以利用时,他就马上利用其力量组织攻伐。但利用其矛盾予以攻伐的前提是自己有足够的力量可以控制他们,然而,当时朝廷却没有这种力量,终于,这场攻伐不了了之。
2、平定汴京
大历十一年(公元776年)五月,汴京留后田神玉死,都虞候李灵曜杀掉兵马使孟鉴,与北边的田承嗣勾结,图谋效法河北,夺取汴京节度使的位置。朝廷任命永平节度使李勉兼任汴京留后,经营李灵曜,七月,田承嗣派兵攻打滑州,大败李勉,八月,朝廷又命淮西节度使李忠臣、永平节度使李勉、河阳三城使马燧攻讨李灵曜。淮南节度使陈少游、淄青节度使李正己也都进兵攻讨,李灵曜的部将李僧惠、刘昌、高憑、石隐金降。十月,李忠臣沿汴水南岸、马燧沿北岸进击灵曜,屡次打败灵曜,又与陈少游的前锋部队会合,在汴州城西大败灵曜,灵曙退入汴州城固守,李忠臣等将率军包围了城池。这时,田承嗣派田悦率军救援灵曜,在匡城击败了永平、淄青的部队,乘胜进军到汴州,在距城数里的北边安下营寨。李忠臣派李重倩率轻骑数百人在夜里偷袭田悦,李忠臣、马燧乘机率大军攻打,田悦不战而溃,脱身北逃。李灵曜听到田悦败走,也连夜逃离汴州,逃至韦城,被永平军将领杜如江生擒。汴州划归汴西李忠臣。
(三)德宗平藩
大历十四年(公元779年)唐代宗死,唐德宗即位。他整顿财政,实施两税法,积蓄财力,同时,疏斥宦官,减免租赋,力矫代宗时的种种积弊。在对藩镇的政策上,也积极进取,以平定天下为己任。而建中元年(公元780年)对泾州刘文喜的平定,更坚定了他用兵藩镇的决心。
建中二年(公元781年)正月,成德节度使李宝臣死,其子李惟岳请求继承其父节度使之位,德宗不许。但当初李宝臣与李正己、田承嗣、梁崇义相结,期以土地传之子孙,故承嗣之死,宝臣力为之请于朝,使以节帅授田悦,而今田悦则屡为惟岳请继袭,德宗欲革前弊,不许。田悦见朝廷不允许李惟岳继承父职,便与李正己都派人到李惟岳处,支持其起兵拒命。朝廷与河北诸镇处于剑拔驽张的状态。
1、朝廷调军出击
(1)攻伐魏博
建中二年五月,田悦亲率兵数万围攻临洛,平卢李正己也派兵扼守徐州的甬州、渦口,企图控制运河;梁崇义拒绝与朝廷合作,阻兵襄阳,截断江淮到长安的交通,江淮财赋不能顺利抵达长安。六月,德宗命李希烈进攻梁崇义。
田悦全力围攻临洛,昭义节度使李抱真告急于朝廷。七月,德宗命河东节度使马燧率步骑2万与李抱真合军,前去救援临洛,又派神策兵马使李晟率禁军助战。马燧与李抱真合兵8万,东下壶关,驻军于邯郸。之后,进军临洛,大败田悦。田悦率军夜遁,他派去围攻邢州的军队也解围而去。
田悦败后,收拾散卒,驻军于洹水,并向成德和淄青求救。淄青军队驻于其东,成德军队屯于其西,3支军队首尾相应。马燧率官军进屯于邺,朝廷也命河阳节度使李艽率军增援马燧等军。田悦以官军粮少,坚壁不战。马燧决定用围魏救赵的策略逼其出战。他在半夜时分率军沿洹水去围攻田悦的老巢魏州,当官军行走了十多里后,田悦得到战报,急忙率步骑4万渡过浮桥,追杀官军。马燧看田悦中计出兵,一面命人烧毁浮桥,斩断其退路;一面回军迎战。两军相交,田悦大败,想要撤退,但浮桥已毁。官军乘势冲杀,大败之,田悦率残兵千人逃回魏州。但马燧与李抱真之间有矛盾,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屯兵于平邑,拖延不进,使田悦有机会逃回魏州。
(2)攻讨淄青
建中二年(公元781年)七月,淄青节度使李正己死,其子李纳欲袭位,德宗不许。十月,徐州刺史李洧举州归降,李纳派王温会同魏博军队共攻徐州。李洧派人告急于朝廷,德宗发朔方兵5千人,由唐朝臣率领,与宣武节度使刘洽、神策都知兵马使曲环、滑州刺史李澄共救徐州。叛军攻城,久攻不下,又向李纳请求增兵。李纳派石隐金率万人前去援助,与刘洽的宣武军相拒于七里沟。傍晚,宣武军后撤,朔方兵马使杨朝晟向唐朝臣建议:“公以步兵负山而阵,以待两军,我以骑兵伏于山曲,贼见悬军势孤,必搏之;我以伏兵绝其腰,必败之。”唐朝臣依计而行,果然大败叛军。官军乘胜进至徐州城下,围城叛军见其援军已被击败,也解围而去。
这次用兵解徐州之围,虽未能大规模消灭淄青的有生力量,但却夺回了对运河的控制权,江淮租赋得以顺利地由运河经徐州运抵长安。
建中三年(公元782年)正月,驻守于濮阳的李纳因受到官军围攻而不得不撤回濮州(今山东鄄城),并向魏州求取援兵。田悦派符琰率300骑兵去救援,但符琰投降了马燧。官军进围濮州。
2、战局反复,诸镇拒命
(1)朱滔、王武俊拒命
建中三年(公元782年)二月,唐廷对河北的整个局面已基本控制;成德在范阳朱滔的打击下,内部发生兵变,王武俊杀死李惟岳,向朝廷请降;魏博田悦被昭义、河东军围困于魏州;淄青李纳被朔方、宣武、神策军围困于濮州;襄阳梁崇义被迫自杀。史称“时河北略定,惟魏州未下河南诸军攻李纳于濮州,纳势日蹙。朝廷谓天下不日可平。”但在这种表象背后,却埋伏着更大的危机:首先,李希烈虽攻占襄阳,逼死梁崇义,但却将襄阳据为已有,后虽被迫让出,然而与朝廷之间却彼此防范,互相准备攻伐。第二,朝廷虽控制了河北,但对参加平叛的朱滔、反正的王武俊并未能完全控制,同时由于王武俊杀死李惟岳,使成德与范阳的对立结束,朝廷再想利用范阳对付成德已不容易。第三,李纳、田悦虽被围困,但他们还拥有相当力量,尚未受到毁灭性打击。而危机潜伏最深的仍为河北。
三年二月,朝廷任命张孝忠为易、定、沧3州节度,王武俊为恒、冀都团练使,康日知为深、赵都团练观察使。将德、棣2州划归朱滔,令其撤军,但朱滔前已攻占深州,欲使朝廷将深州也一并划归其统辖,朝廷不许,朱滔就拒绝服从撤兵命令,占深州不退。王武俊自以为杀死李惟岳,功劳很大,但只被任命为都团练使而非节度使,而且又失去了原属成德的赵、定2州,同时,朝廷还命令他给朱滔3千石粮,给马燧500匹战马。这种安排明显地可以看出,首先要削弱成德节度使的势力。王武俊也意识到这一点,认为“朝廷不欲使故人为节度使。魏博既下,必取恒冀,故先分其粮马以弱之,”故武俊也不肯奉诏。
(2)四镇联兵抗朝廷
被围困的田悦得知朱、王2人拒绝服从朝廷之命后,立刻派人间道去深州为朱滔分析说“今上志欲扫清河朔,不使藩镇承袭,将悉以文臣代武臣,魏亡则燕赵为之次矣若魏存,则燕赵无患”。朱滔答应南下救援田悦后,又派人游说王武俊说“闻有诏支粮马与邻道,朝廷之意,.先欲贫弱军府,俟平魏之日,使马仆射(马燧)北首,朱司徒南向,共相灭耳”。
田悦所述虽为游说之辞,但却是对当时形势和利害关系十分中肯的分析。德宗即位,刘文喜跋扈,德宗坚决予以讨击;田承嗣死,德宗也不许田悦袭位,足见德宗是想从根本上解决藩镇问题;而要解决藩镇问题,必先解决河北问题,所谓“志欲扫清河朔,不使藩镇承袭”。如果能平魏博,则一定会经营范阳,所谓“魏亡则燕赵为其次矣”。朱滔所以能很爽快地答应魏博田悦的要求,也是看到了朝廷的战略目标绝不会仅仅平魏博而已。所以,他不但自己决心要起兵抗命,还要主动游说王武俊,以期共同起兵,对抗朝廷。而朱滔游说王武俊之辞与田悦游说他的话几乎完全一样,说朝廷灭魏博后一定会灭成德,划分属地,分其兵粮已是其前声。总之,朝廷的战略目标的确是要扫清河朔,面对这种形势,他们势必要联合起来对抗。
四月,德宗命卢龙、恒冀、易定发兵万余人到魏州攻讨魏博田悦,王武俊拒命,并将朝廷使者执送朱滔。朱滔则积极准备南下攻打马燧。由于魏州尚未平定,王武俊又公开拒命,德宗就封朱滔为通义郡王,希望以此来稳住他。但朱滔反谋已定,对此不予理会,与王武俊联兵围逼赵州的康日知。同时派兵占据要地,防备张孝忠袭击其后。之后,朱滔率步骑25000,王武俊率兵15000,会合于宁晋,南下救援田悦。田悦得知朱王2人发兵南下救援后,就派其将康惜率兵万余出城西,与马燧战于御河之上,但被官军击败。
五月,德宗命朔方节度使李怀光率军与神策步骑5000人会合,东讨田悦,北拒朱滔。朱滔、王武俊率军到魏州后,田悦带着牛酒出迎,犒劳诸军,朱滔驻军于惬山。同一天,李怀光也率军赶到,马燧整军出迎。朱滔见官军整军,以为要来袭击自己,就立刻列阵出战。李怀光见他军阵尚未列毕,即欲乘势袭击,马燧劝他先休整将士,日后自有机会出战,怀光不听,在惬山之西攻打朱滔,杀其步卒千余人,朱滔军队为之丧气。就在官军争相入朱滔军营争夺宝货之时,王武俊率2000骑兵横冲过来,将官军斩为两截,朱滔乘势整军回击,大败官军。官军退回营垒,坚壁固守。当天夜里,朱滔又掘开永济渠水,截断了官军的粮道和退路。第二天,水深3尺,官军被困,马燧急忙派人向朱滔求和,请求允许官军退归本道,不再与河北诸镇对抗,朱滔答应了他的请求。七月,官军渡水而西,退保魏县以拒击朱滔。数日后,朱滔也率兵驻军于魏县东南,与官军隔水相拒。
淄青李纳也向朱滔求援,朱滔派其兵马使信都承庆率兵前往。李纳攻打宋州,未能攻克,就派兵马使李克信、李钦遥屯军于濮阳、南华以拒击刘洽。朝廷命淮宁节度使李希烈攻讨李纳。
神策行营招讨使李晟请求自己率兵北上救援张孝忠。德宗同意后,他从魏州北上赵州,围攻赵州的王士真解围而去。李晟与张孝忠合军,北攻恒州。
十一月,朱滔称冀王,田悦称魏王,王武俊称赵王,李纳称齐王,以朱滔为盟主。
(3)李希烈起兵称帝
朱滔、王武俊、田悦与官军对峙已达数月之久,朱王2军的军饷供应都由田悦提供,时间一久,力已难支。朝廷命李希烈攻讨李纳,李希烈率所部30000移镇许州,派亲信与李纳勾结,欲突袭汴州。同时,他又和朱滔等勾结,欲起兵反唐,东南漕运为此而再次断绝。十二月李希烈自称天下都元帅、太尉、建兴王。朱滔、王武俊孤军深入,南下救援田悦,与官军对峙日久,渐已困弊,于是极力劝李希烈称帝,想以此来打乱唐朝廷对河北的攻伐。
李希烈的叛乱,给朝廷的平灌兴光风六危,首先是阻断了漕运,使朝廷财政发生困难其次,他在四年无识别结果3年)正月,派兵攻克汝州,又四出征讨,直接威胁到东都的安全。于是朝廷命哥舒曜为东都、汝州节度使,率风翔、邠宁、泾原、奉天、好時的行营兵万余人攻击希烈,又命各道军会同攻打。哥舒曜率兵行至郏城(今河南郏县),与李希烈的前锋陈利贞相遇,哥舒曜挥兵击溃之,稍稍挫败了李希烈的攻势。李希烈派封有麟攻占了邓州(今河南邓县),把江淮与长安的南线交通也阻断了,朝廷只得修治上津山路以通江淮。
二月,哥舒曜攻克汝州(今河南临汝),生擒守将周晃。三月,江西节度使李皋在黄梅击败了李希烈的大将韩霜露,又攻克黄州(今湖北新洲)。李希烈在蔡山修筑营栅,恃险固守,李皋声言西取蕲州,并率船队溯流而上在蔡山的希烈军闻知便沿江阻击。在离蔡山300多里时,李皋出其不意,拨转船头,顺流而下,急攻蔡山,希烈回军救援,但未及赶回,蔡山(今安徽黄梅山之南)已被官军攻克。官军又乘胜击败了赶回救援的叛军,并进占蕲州(今湖北蕲春)。李希烈引军退回蔡州(今河南汝南),欲待朱滔前来赴援。
四月,德宗命白志贞在京城召募军队,进讨希烈。又命永平、宣武、河阳3军的统帅李勉为淮西招讨使,哥舒曜为其副将,命荆南节度使张伯仪为淮西应援招讨使,以山南东道节度使贾耽、江西节度使李皋为副将,接应哥舒曜。八月,李希烈率兵30000包围了驻屯于襄城的哥舒曜,德宗命李勉及神策军将领刘德信率兵救援。九月,神策军将刘德信、宣武将唐汉臣被希烈将李克诚打败,襄城更加危急。
在神策、永平、宣武、淮南、浙西、荆南、江泗、沔鄂、湖南、黔中、剑南、岭南诸军分列于淮宁四周、对付李希烈的同时,河东、泽潞、河阳、朔方诸军也在河北与朱滔、王武俊、田悦展开了争伐。
(4)泾原兵变
德宗认为讨伐李希烈之所以久而无功是由于诸军不相统一,于是在建中四年(公元783年)八月任命舒王李谟为荆襄等道行营都元帅,以萧复为长史,孔巢父、樊泽为司马,征调泾原等道兵马前往救援襄城。十月,泾原节度使姚令言奉命率军5000去襄城,当行至京师时,军士都以为朝廷会大加赏赐,但朝廷却一无所赐,于是军士哗变,转而攻打京师,仓猝间德宗狼狈出走,奔往奉天(今陕西乾县)。史称此次事变为“泾原兵变”。兵变士卒推朱泚为首领。不久,朱泚称帝于长安。朱滔派往襄城的军队在半道得知泾原兵变、朱泚称帝后,调头赶往长安,与朱泚会合。
坚守襄城的哥舒曜因没有得到救援,在食尽后放弃襄城,撤回洛阳,李希烈进占襄城,进而攻打汴州。由于援军不至,固守无力,李勉放弃汴州,逃奔宋州(今河南商丘)。希烈在攻克襄邑(今河南睢县)后,又进攻宁陵(今河南宁陵),漕运再度受阻,江淮大震。
与朱滔、王武俊、田锐对峙于魏县的官军,听到泾原兵变、德宗逃往奉天的消息后,李怀光率众赶赴长安,马燧、李艽各自引兵归镇,李抱真退屯临洛。田悦欲劝王武俊乘势与马龛共攻临洛,李抱真派贾林游说王武俊说:“临洛兵精而有备,未易轻也。今战胜得地,则利归魏博;不胜,则恒冀大伤。易、定、沧、赵皆大夫之故地也,不如先取之。”于是,王武俊与马宴也撤军北归。
泾原兵变是德宗平藩战争的一个重要的转折点,战争形势发生了逆转。从朝廷方面来说,此次兵变,阻止了官军的继续平叛,不得不回军勤王,使3年的平叛成果毁于一旦;从叛军方面来看,朱泚称帝于长安,与朱滔气势相通,彼此应援,其力量在叛军中变为最强,并因此而欲完全控制河北。这就使叛军内部的力量平衡受到破坏,成德、魏博开始受到朱氏兄弟的巨大威胁,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已被打破。所以当马燧派贾林去游说王武俊时,@王武俊决定与马燧、李抱真互通声气,约为兄弟,联合以对付朱氏兄弟。
(5)王武俊、田悦与朝廷联合对抗朱氏
建中四年(公元783年)十一月,李怀光率军赴难,解奉天之围,朱泚被迫退入长安。十二月,朝廷派人与田悦、王武俊、李纳联络,双方秘密接触,准备联合起来对付朱泚、朱滔。
二十四日,朱滔率范阳步骑50000回纥兵3000南下,派人让田悦发兵随之一同南下。田悦犹豫不决,召集谋士商议,司武侍郎许士则认为“彼引幽陵、回纥十万之兵屯于郊垌(jing野外),大王出迎,则成擒矣。彼囚大王,兼魏国之兵,南向渡河,与关中相应,天下其敦能当之!大王于时悔之无及。为大王计,不若阳许偕之而阴为之备,厚加迎劳,至则托以他故,遣将分兵而随之。如此,大王外不失报德之名而内无仓猝之忧矣。”许士则的这一对策是以朱氏兄弟力量强大,威胁河北其它藩镇为前提的。它的目的就是要防范朱滔,不再与之合作南下。王武俊得知朱滔派人令田悦出兵,也派其司刑员外郎田秀到田悦处游说:“使之(指朱滔)南平汴、洛,与(朱)泄连衡,吾属皆为虏矣!八郎(指田悦)慎勿与之俱南,但闭城拒守。”王武俊认为,如果朱滔南下攻克汴洛,打通与朱泚的交通,则其势力会大增,那时朱氏兄弟一定会返回头来对付河北诸镇。所以,他们不但不能帮助朱滔南下,而且要积极与官军联络,乘机出击朱滔,削弱其力量,恢复河北诸镇间力量均衡的局面。田悦听后,决定不发兵助朱滔南下。共同的利害关系,使胡廷与河北的联合成为现空。双方的战略目标取得了一致兴元元年(公元784年)正月,德宗下诏,赦免王武俊、田悦、李纳、李希烈,全力对付朱泚,王、田、李3人都取消王号,上表谢罪。朱滔则按其原定计划率军南下,当行至成德、魏博境内时,王武俊、田悦都大具犒享,田悦更是供承丰赡。朱滔到永济(今河北山东交界处馆陶以北)后,相约田悦出兵,田悦以资储已尽,将士不从为由,拒绝出兵。朱滔大怒,当天就派马蹇攻克田悦的宗城、经城,杨荣国攻克冠氏县(今河北冠县),田悦闭城自守。朱滔又率军包围了贝州(今河北清河),引水环之,刺史邢曹俊婴城自守。朱滔又派兵攻克武城(今河北武城),派马龛率步骑5000屯于冠氏,进逼魏州(今河北大名北)。
三月,魏博发生兵变,田绪杀死田悦而代之。其时朱滔正围攻贝州,李抱真、王武俊率兵前来救援,听到魏博兵乱的消息,不敢贸然进军。朱滔则乘势派郑景济率兵骑5000援助马宴,攻打魏州。
四月,魏州、贝州虽未被朱滔攻克,但其势已危,李抱真又派贾林劝说王武俊。贾林为武俊分析当时的战略形势说:“朱滔志吞贝、魏,复值田悦被害,倘旬日不救,则魏博皆为滔有矣。魏博既下,则张孝忠必为之臣。滔连三道之兵,益以回纥,进临常山,明公欲保其宗族,得乎!常山不守,则昭义退保西山,河朔尽入于滔矣。不若乘贝、魏未下,与昭义合兵救之;滔既破亡,则关中丧气,朱泄不日枭夷,銮舆反正,诸将之功,孰有居明公之右者哉!”贾林的分析说到了王武俊的要害处,他不想让朱滔力量增强而威胁自己,但又对直接出兵攻打朱滔心有疑虑,怕官军会乘其出兵时袭击自己。经过贾林的分析,他决定与李抱真联合,共击朱滔。五月,大败朱滔。朱滔自焚其营,引兵退回了幽州。
围攻奉天的朱沘,由于李怀光的赴援,被迫解奉天之围退回长安,德宗命李怀光进取长安。但李怀光又与朱泚通谋,发动兵变,德宗被迫再从奉天逃到梁州(今陕西汉中)。只有李晟率禁军护驾并经营长安。五月,得知朱滔大败而归的消息后,官军积极准备出击。初七,李晟率军从苑北进攻,二十五日,在光泰门外的米仓村大败朱泚。后连战连胜,乘胜收复京师,朱泚在逃跑途中被杀,六月,德宗回到京城。
在兴元元年(公元784年)正月的大赦诏书中,李希烈也在被赦免之列,朝廷的主要目标就是朱氏兄弟。但希烈自恃兵强,非但不去王号,反而自称皇帝,置百官,与朝廷对抗。张建封斩其使者。于是希烈派杜少诚攻打驻守于寿州(今安徽寿县)的张建封,进而攻打江都(今江苏扬州)以便经营江淮。建封派贺兰元均、邵怡守霍丘(今安徽霍丘)的秋栅,阻击少诚。少诚无法越过,于是就想攻占蕲州(今湖北蕲春)、黄州(今湖北新洲),阻断长江交通。当时运河已被希烈阻断,江淮财赋是由长江溯流而上,再经过洋州而至朝廷。如果长江再被隔断,则朝廷就会因财政困难而瓦解。所以,曹王李皋立刻派蕲州刺史伊慎率兵7000拒击,在永安戍(在今湖北新洲东)大败少诚。李希烈见少诚大败,就想进攻长江上游的要地夏口(今湖北武汉)以阻断江路,于是又派其骁将董侍召募敢死士7000去袭击鄂州(今湖北武汉),但又被鄂州刺史李兼击败。自此,“希烈东畏曹王皋,西畏李兼,不敢复有窥江、淮之志矣。”
官军收复京师后,十一月,朝廷发兵攻打李希烈。希烈退回蔡州,官军收复汴州。贞元二年(公元786年)四月,希烈大将陈仙奇发动兵变,杀死李希烈,归顺朝廷。
德宗平藩并没有达到彻底解决藩镇的战略目标,但改变了朝廷与河北藩镇的关系,进而改变了朝廷对藩镇的政策。具体说来,它使朝廷认识到,河北的半割据现状是无法很快改变的;也使河北诸镇认识到,它们之间存在着矛盾,要想维持现状,不仅要对抗朝廷的平藩,而且要维持他们之间的力量均衡;河北的一般士兵也是以维持现状为目的,只要朝廷不打河北,他们也不想打朝廷。朱滔南下,即遭到兵士的反对。朝廷对藩镇的政策也因此而由原来的一昧姑息或一昧平藩变为姑息河北,平定其它跋扈节镇。宪宗、武宗正是很好地执行了这一区别对待的政策而使其平藩战争取得了成功。
(四)宪宗平藩
1.平定三镇
(1)平西川
永贞元年(公元805年)八月,西川节度使韦皋死,副使刘闢自为留后,欲为节帅,朝廷不许,任命袁滋为西川节度使,命刘闢入朝。十一月,刘關拒命,拥兵自守,袁滋不能赴任。当时宪宗刚刚即位,以为政局未稳,不宜攻讨。但右谏议大夫韦丹认为:“今释闢不诛,则朝廷可以指臂而使者,惟两京耳。此外谁不为叛!”但宪宗并非不想讨伐,而是鉴于德宗用兵而导致藩镇连兵的局面而不敢轻启战端,怕重蹈德宗建中用兵的结局。史称“上欲讨關而重于用兵”,胡三省对此向作注云“谓以用兵为重事,不敢轻试也”。所以宪宗看到韦丹的建议后,就任命他即为东川节度使,经营讨伐西川刘闢的事宜。
元和六年(公元806年)正月,刘關要求兼领三川节度使,遭到朝廷拒绝,擅自发兵围攻东川,欲以其幕僚卢文若为东川节度使。朝廷大臣都认为蜀地险固,宜守难攻,不宜轻意发兵,宰相杜黄裳力主用兵,并推荐神策军使高崇文为帅,翰林学士李吉甫也支持用兵。宪宗即命高崇文率步骑5000为前军,神策京西行营兵马使李元奕率步骑2000为次军,与山南西道节度使严砺彼此配合,共讨刘關。二月,严砺攻克剑州(今四川敛阁),斩刺史文德昭。三月,高崇文率军自阆州(今四川阆中)赴梓州(今四川三台),进据梓州。四月,命高崇文为东川节度副使,知节度事。五月,刘闢在鹿头关(今四川罗江)修筑城池,连筑8道栅垒,阻击崇文西进益州(今四川成都)。但被高崇文击溃。刘關又在鹿头关以东的万胜堆置栅,也被崇文骁将高霞寓攻克。之后,高崇文又先后在德阳(今四川德阳)、汉州(今四川广汉)打败刘關。严砺也在绵竹(今四川绵竹)石碑谷(今四川绵竹以北)击破刘關的10000余人。九月,官军长驱直入,攻克成都。刘闢、卢文若率数十骑西奔吐蕃,被官军追获,西川平定。
(2)平夏绥
就在用兵西川的同时,夏绥节度使韩全义入朝,命其外甥杨惠琳知夏绥留后。朝廷命右骁卫将军李演为夏绥节度使。杨惠琳起兵拒击。河东节度使严绶上表请求讨伐,宪宗命河东、天德军合击惠琳。夏州兵马使见官军前来,发动兵变,斩杀惠琳,传首京师,夏绥平定。
(3)平镇海
平定西川后,藩镇惕息,多请求入朝。镇海节度使(治所在今江苏镇江)李镐内不自安,也请求入朝。宪宗许之,并派人到京口慰抚,犒劳将士。但李琦虽署判官王澹为留后,自己却无意入朝,故屡延行期,最后上表称疾,请至岁末入朝。宪宗以此事询问宰相武元衡,元衡认为:“陛下初即政,琦求朝得朝,求止得止,可否在销,将何以令四海!”于是宪宗下令召李琦入朝。李镇指使军士哗变,杀死副使王澹及所辖各州刺史。二年(公元807年)
十月,宪宗命淮南节度使王锷统诸道兵为招讨处置使,征宣武、武宁、武昌的军队以及淮南、宣歙镇兵出宣州(今安徽宣城),江西镇兵出信州(今江西上饶),浙东兵出杭州(今浙江杭州),从北、西、南三面进讨李销。
李琦以宣州富饶,欲先取之,派兵马使张子良等3将率兵3000袭取。3将在城外扎营,与牙将、李琦外甥裴行立密谋起兵讨击李镇,归顺朝廷。当夜,3将率军回城,以裴行立为内应,举兵攻打李镐。李琦被左右擒获,械送京师,镇海得以平定。
宪宗平定西川、夏绥、镇海三镇有很重要的政治意义。安史之乱以后,朝廷对地方节镇一直处于一种半失控状态,虽然代宗、德宗曾先后用兵平藩,但均以失败告终,在这种氛围之下,地方藩镇愈为跋扈,而朝廷也因此而更加不敢轻意用兵,对此三藩用兵并取得胜利,一方面打击了藩镇的跋扈气焰,以致“藩镇惕息,多求入朝”,同时也增加了朝廷的威望和控制藩镇的决心,走出了那种不敢用兵的失败心理的氛围。
但是,这三镇均非河北地区。宪宗连战连胜,冲昏了朝廷一部分人的头脑,以为天下指日可平,河北也不足忧,于是对河北用兵,终至劳而无功。
2、用兵成德
(1)用兵的战略争论
元和四年(公元809年)三月,成德节度使王士真死。按照惯例,河溯三镇是父死子继,其子王承宗袭其父位,自为留后,等待朝廷下诏追认。但宪宗藉平定三镇之威,以为河北亦可平定,欲革河北诸藩世袭之弊。翰林学士李绛分析说:“成德自武俊以来,父子相继四十余年,人情贯习,不以为非。况承宗已总军务,一旦易之,恐未必奉诏。又范阳、魏博、易定、淄青以地相传,与成德同体,彼闻成德除人,必内不自安,阴相党助,虽茂昭有请,亦恐非诚。今国家除人代承宗,彼邻道劝成,进退有利。若所除之人得入,彼则自以为功;若诏令有所不行,彼因潛交结;在于国体,岂可遽休!须兴师四面攻讨,彼将帅则加官爵,士卒则给衣粮,按兵玩寇,坐观胜负,而劳费之病尽归国家矣。今江、淮水,公私困竭,军旅之事,殆未可轻议也。””李绛的建议中,一方面说明了河北有其特殊性,一方面又指出不易成功的条件。第一,是进讨将帅按兵玩寇,坐观胜负而不会全力进讨,第二,当时财政困难,无力供应军需。乍一看来,似乎李绛根本不同意用兵,不仅不同意用兵河北,对其它藩镇也不主张用兵,因为后两条理由是用兵藩镇的普遍情况,不仅用兵河北会如此。七月,卢龙节度使刘济、魏博节度使田秀安都有病,又面临他们死去,其继任者如何处理,宪宗再次提出“今刘济、田秀安皆有疾,若其物故,岂可尽如成德付授其子,天下何时当平!”李绛则进一步分析说:“群臣见陛下西取蜀,东取吴,易于反掌,故谄谀躁进之人争献策画,劝开河北,不为国家深谋远虑,陛下亦以前日成功之易而信其言。臣等夙夜思之,河北之势与二方异。何则?西川、浙西皆非反侧之地,其四邻皆国家臂指之臣。刘關、李锖独生狂谋,其下皆莫之与,關、锖徒以货财陷之,大军一临,则涣然离耳。故臣等当时亦劝陛下诛之,以其万全故也。成德则不然,内则胶固岁深,外则蔓连势广,其将士百姓怀其累代煦妪之恩,不知君臣道顺之理,谕之不从,威之不服,将为朝廷羞。又,邻道平居或相猜恨,及闻代易,必合为一心,盖各为子孙之谋,亦虑他日及此故也。万一余道或相表里,兵连祸结,财尽力竭,西戎、北狄乘间窥窬,其为忧患可胜道哉!济、秀安与承宗事体不殊,若物故之际,有间可乘,当临事图之,于今用兵,则恐未可。太平之业,非朝夕可致,愿陛下审处之。”当时正好淮西吴少诚病重,李绛认为:“少诚病必不起,淮西事体与河北不同,四旁皆国家州县,不与贼邻,无党援相助,朝廷命帅,今正其时,万一不从,可议征讨。臣愿舍恒冀难攻之策,就甲蔡易成之谋。脱或恒冀连兵,事未如意,蔡州有釁,势可兴师,南北之役俱兴,财力之用不足。倘事不得已,须赦承宗,则恩德虚施,威令顿废。不如早赐处分,以收镇冀之心,坐待机宜,必获申葵之利。”通过对比,可以看出李绛并非反对用兵,而是鉴于河北的特殊情况,不同意用兵河北。他主张要对藩镇区别对待,反对用兵河北,却鼓励宪宗用兵淮西。
(2)出兵成德
四年八月,宪宗遣使赴成德军中宣慰,王承宗见到朝廷使节,表示愿献出德、棣2州。九月,命王承宗为成德节度、恒冀深赴观察使,又以德州刺史薛昌朝为保信军节度使使,德、棣2州观察使。承宗设计囚禁昌朝,宪宗派人劝谕承宗,让他放归昌朝,承宗拒不从命。十月,命左神策中尉吐突承璀为左右神策、河中、河阳、浙西、宣歙等道行营兵马使、招讨处置等使,率兵出征成德。
魏博田秀安得知吐突承璀出兵后,听从谭忠劝阻,表面大军压境,攻打成德,实则与成德暗通声气,应付朝廷。幽州因与成德有宿恕,刘济率兵70000攻克饶阳(今河北饶阳)、束鹿。河东、河中、振武、义武4军为恒州北面招讨,会合于定州(今河北定县)。吐突承璀屡战屡败,昭义节度使卢从史也私通成德,阻挠进兵,朝廷命吐突承璀擒捕卢从史。战事处于胶着状态。
五年七月,王承宗上表请罪。宪宗因师久无功罢兵,下诏赦免承宗,将德、棣2州重又划归承宗。
(3)二次攻讨成德
元和十年(公元815年),正当朝廷攻讨淮西吴元济之时,力主用兵的宰相武元衡在上朝时遭人暗杀,宪宗认为是成德王承宗所为,于是在七月下诏数王承宗之罪,欲攻讨之。
这时魏博节度使田季安死,其幼子袭位,军将因其年幼发动兵变,推田弘正为节度使。田弘正上表请求攻讨承宗,朝廷许其兵至贝州(今河北清河一带)。但由于朝廷讨伐淮西,无力两面作战,宪宗虽有讨承宗之心,而实无其力。而王承宗纵兵四掠,幽、沧、定3镇深受其害,都纷纷上表朝廷,要求出兵攻讨。宪宗欲因其力而讨之,但宰相张弘靖认为“两役并兴,恐国力所不支,请并力平淮西,乃征恒冀。”宪宗不听,十一年(公元816年)正月下令削夺承宗官爵,命河东、幽州、义武、横海、魏博、昭义六道进讨。但除昭义节度使郗士美引精兵压其境,全力出击外,其余诸军都互相观望。讨伐王承宗的战争陷入了僵局,史称“六镇讨王承宗者兵十余万,回环数千里,既无统帅,又相去远,期约难一,由是历二年无功,千里馈运,牛驴死者什四五。刘总(幽州节度使)既得武强,引兵出境才五里,留屯不进,月给度支钱十五万缗。”李逢吉等朝廷大臣劝宪宗“佯力先取淮西,俟淮西平,乘其势胜,回取恒冀,如拾芥耳!”宪宗不得已,于五月罢河北行营,各军各归各镇。
宪宗两次用兵河北的失败,说明朝廷无力解决河北问题。终唐之世,再不见大规模用兵河北。
3、平定淮蔡
(1)由姑息到攻讨的战略转折
淮西是在平定安史之乱的过程中产生的强藩,梁崇义、李希烈都曾公然举兵反叛。贞元末年,吴少诚任淮西节度使时,又开始骄纵跋扈,四出侵掠渐露不臣之心。德宗曾一度发兵攻讨,但无功而罢。
宪宗元和四年(公元809年),吴少诚死,其大将吴少阳杀死少诚之子,自为留后。当时宪宗正要用兵河北成德,不许其父死子继,宰相裴埠、翰林学士李绛认为“淮西四旁皆国家州县,不与贼邻,无党援相助,朝廷命帅,今正其时,万一不从,可议征讨”。但宪宗欲讨平河北,反而姑息淮西命吴少阳为留后,并于次年正式命少阳为淮西节度使。
九年(公元814年)闰八月,吴少阳死,其子吴元济秘不发丧,自领军务。李吉甫认为“淮西非如河北,四无党援,国家常宿数十万兵以备之,劳费不可支也。失今不取,后难图矣。”宪宗在第一次用兵成德失败后,准备攻讨淮西。九月,调换淮蔡四周的诸镇将帅,任命洛州刺史李光颜为陈州刺史、忠武军都知兵马使;以泗州刺史令狐通为寿州防御使;以山南东道节度使袁滋为荆南节度使;以荆南节度使严绶为山南东道节度使,各道都增派兵力,积极筹备攻讨淮西。
(2)由两面作战到专攻淮西
朝廷在备战的同时,又派出使节去蔡州吊祭吴少阳,以察其军中情势。但吴元济非但不迎朝廷使节,而且还发兵四出,攻掠舞阳(今河南舞阳)、叶(今河南叶县)、鲁山(今河南鲁山)、襄城(今河南襄城)等位于东都东南、捍蔽东都的战略要冲,关东为之震恐。朝廷任命严绶为申、光、蔡招抚使,督诸道兵进讨。
吴元济看到官军四集,围攻淮蔡,派人向成德王承宗、淄青李师道求救,他们2人屡次上奏,要求朝廷赦免元济。李师道发兵3000到寿春,明为助官军,实则援元济。他还派人到京师为盗,惊扰京师,烧毁河阴的转运院,致使人心惶惶。六月,又派人到京暗杀了力主用兵淮西的宰相武元衡。虽然宪宗受到李师道的种种骚扰,官军围攻淮西久无战功,但他决意攻讨,以主战的裴度继任宰相,主持军务。裴度认为“淮西,腹心之疾,不得不除;且朝廷业已讨之,两河藩镇跋扈者,将视此为高下,不可中止。”
九月,朝廷加强前线指挥,任命韩弘为淮西诸军都统,代替严绶指挥全军。十月,又将山南东道分为两节度使:以户部侍郎李逊为襄、复、郢、均、房节度使,以右羽林大将军高霞寓为唐、随、邓节度使,以便使高霞寓专力攻战,而李逊可调发5州之赋供其军需。十一月,韩弘命诸军合攻淮西,西线的李光颜、乌重胤败淮西兵于小激水,并攻克其城。南线的寿州刺史李文通也败淮西兵于固始(今湖北固始),东线的武宁军将王智兴于徐州(今江苏徐州)连败李师道之众,斩首2000余级。
宪宗在淮西战事尚未取得决定性胜利之时,又在河北与成德王承宗开战,官军陷入了两线作战的被动局面。
十一年(公元816年)六月,高霞寓在铁城(今河南遂平西)大败,朝野为之震惊。宰相大臣都劝宪宗罢兵,宪宗决意平叛,说:“胜负兵家之常,今但当论用兵方略,察将帅之不胜任者易之,兵食不足者助之耳。岂得以一将失利遽议罢兵也!”。七月,朝廷更换了前线将帅,撤换了战败之将高霞寓、李逊,以河南尹郑权为山南东道节度使,以荆南节度使袁滋为彰义节度使、申光蔡为唐、随、邓观察使,以唐州(今河南泌阳)为治所。但袁滋到唐州后,懦弱惮战,不许士兵攻打吴元济。十二月,改命李想为唐、随、邓节度使。
淮西兵将自恃曾先后大败官军统帅高霞寓、袁滋,故有轻视李想之意。李想到唐州后,军中承丧败之余,士卒惮战,李想一方面不肃军政,麻痹敌人,一方面谋图袭击蔡州。十二年(公元817年)二月,朝廷征发昭义、河中、鄜坊步骑20000增援。官军在巡逻时,活捉了淮西捉生虞侯丁士良,丁士良向李想建议:“吴秀琳拥三千之众,据文城栅(在蔡州西南120里),为贼左臂。官军不敢近者,有陈光洽为之谋主也。光洽勇而轻敌,好自出战,清为公先擒光洽,则秀琳自降矣。”于是,士良出兵,生擒陈光洽。李想从唐州进屯宜阳栅,镇守文城栅的吴秀琳投降。官军与淮西兵夹激水而对阵,陈许兵马使王沛率先挥兵5000渡过激水,占据险要之地,修建城堡。河阳、宣武、河东、魏博等军也相继过河,进逼郾城(今河南郾城),并大败淮西军。吴元济得知郾城失守,急忙将守蔡州城之兵调往洄曲(郾城东南,今河南漯河之南)以阻击官军。
官军两面作战,均未取得决定性胜利,特别是用兵淮西已达4年之久。面对这种形势,宪宗及时调整了战略部署,停止了河北的战事,专力于对淮西的攻讨。并命宰相裴度亲自到前线督战,加强统一指挥。
(3)李想雪夜袭蔡州
李想继任后即有袭取蔡州、捣其巢穴的战略计划。攻下偃城后,吴元济将精兵都派到洄曲阻击官军,蔡州已很空虚,而且“自吴少诚拒命,官军不至蔡州城下三十余年,故蔡人不为备”。”袭击蔡州的战机已渐成熟。
十月,在裴度挥兵于郾城附近与洄曲的叛军主力作战的同时,李想率领精兵,开始实施其偷袭蔡州的战略计划。
十五日,李想命马步都虞候、随州刺史史旻留镇文城栅,命李祐、李忠义率3000突骑为前驱,自己与监军率兵3000为中军,命田进诚率兵3000殿后。军队出发后,军士都不知将去何处。向东行60里,到了张柴村(今河南遂平东),尽杀淮西守军及烽子(负责望候报警)。留500人镇守,命其截断通往洄曲及诸道的桥梁,以防淮西兵回救蔡州。军士稍作休整后,又向东行进,直奔蔡州。
当时风雪交加,军旗都已被狂风刮裂,人马冻死者相望于道。张柴村以东的道路都是官军所从未走过的,加上天气阴暗,行军异常艰难。夜半时分,雪下得越来越大。经过70里的艰难跋涉,终于赶到了蔡州城下。其时正值四更,守军毫无知觉,李祐、李忠义等爬城而进,杀死守城军士,开门放官军入城。之后,又以同样方式占据了内城。
天亮后,吴元济方才发觉官军已进据蔡州,他急忙率左右登上牙城拒战。李想命李进诚攻打牙城,毁其北门,尽获储存于北门兵甲库中的大批器械。又烧其南门,吴元济在城上投降。淮西所属申、光两州及诸镇兵得知吴元济被生擒,也都向官军投降,淮西平定。次年(公元818年)将申州划归鄂岳,光州划归淮南,蔡州不再为节镇。
李想雪夜袭蔡州是军事史上实施偷袭成功的一个著名战例,在实施偷袭时,天时、地科、人和三方面都对官军不利,但李想却能把握战机,变不利为有利,最终取得了成功。
4、讨平淄青
(1)淄青的形势
元和元年(公元806年)淄青节度使李师古死,其异母弟师道继承其位。当时朝廷正在讨伐刘關,无暇东顾,就顺势任命他为平卢节度使。十年(公元815年),朝廷在讨伐淮西吴元济时,师道派兵到寿春,声救元济,还派人烧毁河阴转运院,暗杀主战的宰相武元衡,多方阻挠朝廷用兵。淄青之所以如此不遗余力帮助淮西,是由于淄青也是在平定安史之乱中发展起来的强藩,又处于黄河之南,无论在地理关系上,还是在政治情势上,都与河北诸镇不同,而河北藩镇也并未将淄青视为同类。这在救援淮西的问题即可看出,王武俊也曾数次上表朝廷,要求赦免淮西,但阻挠朝廷用兵淮西的一系列行为都是淮西一手所为,河北其它藩镇也未见有强烈反映,这与朝廷用兵河北时,河北各镇的行为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在代宗、德宗时期,淮西、淄青都与河北联合,欲效法河北,以土地传之子孙,实行半割据。见淄青与淮西大体上属于同一种情况。所以淄青只能与淮西互为声援,淮西若被平定,则淄青也很难幸免。
当淮西平定后,李师道非常忧惧,屡向朝廷请罪,并表示要献出沂、海、密3州,并要将其子作为人质送往长安。但不久即又反复,拒绝纳质割地,宪宗决定用兵攻讨。
(2)攻伐淄青
元和十三年(公元818年)五月,朝廷任命忠武节度使李光颜为义成节度使,从许州(今河南许昌)移镇滑州(今河南滑县),筹划攻伐师道。以河阳都知兵马使曹华为棣州刺史,(驻于今山东无棣一带),兼任横海节度副度。六月,又命乌重胤兼任怀州刺史,镇守河阳。七月,调任李想为武宁节度使。淄青四周的战略部署完成以后,令宣武、魏博、义成、武宁、横海出兵讨之。
九月,宣武军围曹州(今山东定陶),十一月,田弘正率魏博兵从杨刘(今山东济南西南),在距郓州(今山东东平)40里处扎营,淄青为之大震。武宁节度使李想与叛军交战,前后大战11次,屡战屡捷,十二月攻克了兖州的要地金乡(今山东金乡)。十四年(公元819年)正月,韩弘攻克考城(今河南民权西),李想攻克鱼台(今山东鱼台),田弘正前后在东阿(今山东东阿西南)、阳谷(今山东阳谷东)大败敌军,杀伤万余人。二月,李昕袭击海州(今江苏连云港),攻克东海(今江苏连云港东南)、朐山(今江苏连云港西南)、怀仁(今江苏赣榆)等县。
在官军的四面打击之下,驻守阳谷的淄青都知兵马使刘悟发动兵变,回击郓州,杀死师道父子,向朝廷投降。朝廷命杨于陵按照淄青所辖12州的土地远近、士马多少、仓廪虚实等具体情况,平均分为3道。刘悟以为他杀死李师道,可以维持淄青现状,听到朝廷将淄青一分为三,并将自己调任的决定后,想拥兵拒命,但由于官军四面压境,特别是魏博田弘正兵临城下,只好服从朝廷命令,到滑州赴任。
(五)武宗平定泽潞
1、对泽潞的战略
唐敬宗宝历元年(公元825年)八月,昭义(即泽潞)节度使刘悟暴死,其子刘从谏在亲兵的支持下自总军务。“议者多言上党内镇,与河溯异,不可许”,左仆射李绛详细分析了泽潞的形势,上疏说:“今昭义兵众,必不尽与从谏同谋,纵使其半叶同,尚有其半效顺。从谏未尝久典兵马,威惠未加于人。又此道素贫,非时必无优赏。今朝廷但速除近泽潞一将充昭义节度使,令兼程赴镇,…..新使既至,军心自有所系;从谏无位,何名主张?!设使谋挠朝命,其将士必不肯从。今朝廷久无处分,彼军不晓朝廷之意,欲效顺则恐忽授从谏,欲同恶则恐别更除人,犹豫之间,若有奸人为之画策,虚张赏设钱数,军工觊望,尤难指挥。伏望速赐裁断”。”李绎的分析和对策是非常正确的,他的大前提虽未在疏中明言,但我们可以看出,与当时大多数人的看法是一致的,那就是“上党内镇,与河朔异”,不能姑息。可惜当时的执政者犯了一时姑息的错误,承认了刘从谏为昭义节度使,昭义对朝廷的离心力陡然增强。
武宗会昌三年(公元843年)四月,刘从谏临死时,与幕客张谷、陈扬庭“谋效河北诸镇”,令其侄子刘稹为牙内都知兵马使,待其死后继任节度使。不久,从谏死,刘稹秘不发丧,王协对他说“正当如宝历年样为之,不出百日,旌节自至。但严奉监军,厚遗敕使,四境勿出兵,城中暗为备而已”。GD武宗召集大臣商议对策,宰相大多认为:“回鹘余烬未灭,边境犹须警备,复讨泽潞,国力不支,请以刘稹权知军事。”李德裕则认为:“泽潞事体与河朔三镇不同。河朔积习已久,人心难化,是故累朝以来,置之度外。泽潞近处心腹,一军素称忠义,….敬宗不恤国务,宰相又无远略,刘悟之死,因循以授从谏。从谏跋扈难制,累上表迫胁朝廷,今垂死之际,复以兵权擅….付竖子。朝廷若又因而授之,则四方诸镇谁不思效其所为,天子威令不复行矣!”李德裕坚持区别对待,认为不能再姑息泽潞,否则,藩镇对朝廷的离心力就会因此而增强。同时,提出对付泽潞的具体策略:
“遣重臣往谕王元逵、何弘敬,以河朔自艰难以来,列圣许其传袭,已成故事,与泽潞不同。今朝廷将加兵泽潞,不欲更出禁军至山东。其山东三州隶昭义者,委两镇攻之;兼令遍谕将士,以贼平之日厚加官赏。苟两镇听命,不从旁沮挠官军,则稹必成擒矣!”果然,朝廷派人到成德、魏博,告知其泽潞与河北不同,河北可世袭而泽潞则不可,河北没有唇亡齿寒之忧后,河北表示服从朝廷,这样,朝廷就避免了陷入藩镇连兵的被动局面。武宗决定用兵泽潞。
2、围攻泽路
会昌三年(公元843)五月,开始在泽潞四周部署军队:南线命河阳节度使王茂元率步骑3000守万善(今河南沁阳);北线命河东节度使刘沔率步骑2000守芒车关(今山西武乡之北)、步兵1500屯于榆社(今山西榆社);东线命成德节度使王远逵率步骑3000守临洛(今河北永年),并攻掠尧山;西线命河中节度使陈夷行率兵骑1000守冀城(今山西冀城),并派步兵500增援冀氏(今山西冀氏)。六月,南线的王茂元派其兵马使马继率兵骑2000进屯天井关(今山西天井关)南的科斗店,刘稹派其衙内十将薛茂卿率亲兵2000拒击,东线的王元逵也出兵屯于赵州(今河北赵县)。同时又命北线刘沔率兵攻取仰车关路以逼进泽路。
七月,诸军进击。李德裕有鉴于“歸日河朔用兵,诸道利于出境口给度支,或阴与贼通,借一县一栅据之,自以为功,坐食转输,延引岁时””的教训,请武宗对各道兵马下达明确的进攻目标,令王元逵攻取邢州(今河北邢台)、何弘敬攻取洛州(今河北永年以东)、王茂远攻取泽州(今山西晋城)、刘沔攻取潞州(今山西长治),又命武宁节度使李彦佐率兵从徐州赶来,配合刘沔攻潞州。
王元逵攻克宣务栅(在尧山县内),进攻尧山(今河北永年一带),在邢州境内已达1月以上,而其南的何弘敬尚未出兵,为了促使其出兵与王元逵相应援,李德裕设计,请武宗给何弘敬下诏书,说“河阳、山东皆阂山险,未能进军,贼屡出兵焚掠晋绛,今遣王宰将忠武全军经魏博,直抵磁州,以分贼势”,命唐军经过何弘敬辖区以到磁州(今河北磁县),在东面发起进攻,以牵制泽潞对西线的压力,何弘敬很怕官军经过魏博,引起军变,急忙出兵,渡过漳水,直赴磁州。
八月,南线的战势出现反复,叛军薛茂卿率军南下,进至距怀州(今河南沁阳)仅10里的地方,直接威胁到东都的安全。朝廷大臣纷纷要求罢兵,赦免刘稹,武宗也有疑虑。李德裕鼓励说“小小进退,兵家之常,愿陛下勿听外议,则成功必矣!”坚决主张进一步用兵,他认为南线官军的败退,主要是由于东线的魏博不积极向泽潞发起攻势,而西线官军由于地险又无法很快出击,致使泽潞无后顾之忧,可并力南下。
九月,朝廷调整南线部署,命王宰兼任河阳行营攻讨使,统一指挥万善的官军,令河南尹敬听为河阳节度使、怀孟观察使,负责向王宰军队供应军需。西线的统帅李彦佐迟留不进,命石雄代之为帅,从冀氏进取潞州,并分兵屯翼城以备泽潞侵扰。石雄代彦佐后即引兵越过乌岭(在今山西冀氏以西),攻破泽潞5座营寨。十月,又调整北线指挥,河东刘沔与幽州张仲武素不相合,调李石为河东节度使,以代替刘沔。
十二月,薛茂卿与官军通谋,让王宰进攻天井关。茂卿一战即退,官军进占天井关。天井关附近的泽潞军得知茂卿败走,也都退去。刘稹得知茂卿私通官军,便诱杀了茂卿,命刘公直代茂卿。同时及时调整了军将部署,西线,命安全庆守乌岭,李佐尧守雕黄岭(今山西长子西);北线,命郭僚守石会(今山西南关一带),康良佺守武乡(今山西武乡),南线,刘公直打败了攻打泽州的王宰,并乘胜复夺天井关,进围陵川(今山西陵川);西线河东节度使也攻克了石会关。刘稹向河东李石求降,李德裕认为这是刘稹拖延时间,不予接受。
四年(公元844年)正月,北线的太原官军发生兵乱,与刘稹联合,镇守石会关的杨珍也因此而投降刘稹。朝议哗然,许多人主张罢兵,王宰也上表朝廷,主张接受泽潞投降。李德裕认为不能因太原兵变而姑息泽潞,建议武宗派人到前线,督促进军。朝廷下令王逢将太原兵留守榆社,而率领易定千骑、宣武、兖海步兵3000回讨乱兵,并令王元逵率步骑5000从土门(今河北获鹿南的井陉口),应接王逢军。镇守榆社的河东兵得知朝廷命易定、兖海、宣武的军队进讨太原乱兵,怕其留在太原的妻子受到屠戮,就兴兵自取太原,平定了兵变。
四月,王宰进攻泽州,闰七月,刘稹大将高文端投降,建议不要对泽州硬攻,先在城外立垒栅以围之,待其出击再攻灭之。此时,邢州、洛州的守将因与刘从谏有矛盾,乘官军进击之机,投降朝廷。磁州守将也随之投降。原属泽潞的太行山以东的3州都为朝廷所控制,泽潞立刻陷入被动。八月,刘从谏部将郭谊等人见3州已降,官军四集,便发动兵变,杀死从谏。泽州守将刘公直得知从谏被杀,向官军投降。泽潞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