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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区防御(续)·第二十八

战区防御(续)·第二十八

作者:克劳塞维茨

出自————《战争论》《防御·第六

出自————《西方军事著作

   然而,防御是由两个不同的要素,即决战和等待组成的。本章所要讨论的就是这两个要素的结合问题。

   首先,我们必须指出,虽然等待状态还不是全部防御,但它是防御要达到自己的目标所必备的一个要素。只要一支军队还没有撤离它负责防御的地区,进攻引起的双方军队的紧张状态就一直在持续着。只有决定了胜负才会出现平静,而只有当进攻者或防御者有一方退出战区时,才可以认为胜负已经决定(不管是怎样的一种胜负)。

   只要一支军队还坚守着这一地区,这一地区的防御就还在继续,从这个意义上讲,防御某一战区同在这一战区进行防御是一回事。至于敌人暂时夺去了这个战区内或多或少的土地,这是没有关系的,因为这只是借给他而已。

   我们这样来认识等待状态,是想说明它同整个防御的正确关系,然而,只有在决战必然会真正进行和双方都认为决战不可避免时,这种看法才是正确的。这是因为,双方兵力的重心以及以这些重心为基础的战区只有通过决战才是起作用的东西。决战的想法一旦消失,重心也就失去作用,从某种意义上说,甚至整个军队也就失去了作用。这时,构成整个战区概念的第二个主要组成部分——国土的占有就成为目的而直接跃居首位。换句话说,双方在战争中只要不寻求决定性打击,战争就只能变成一种单纯的监视状态,占有国土就越显重要,防御者就越要掩护一切地区,进攻者就越要扩大占领的地区。

   无可讳言,绝大部分的战争和战局与其说接近于生死存亡的斗争,还不如说接近于纯粹的监视。十九世纪的战争颇具前一种特点,只有在这些战争中才可以运用根据这种特点建立起来的理论。但是,很难设想所有未来的战争都具有这种特点,与此相反,大多数战争仍将带有相互监视的特点,要想对实际生活有用,理论上就必须充分考虑到这一点。我们首先考察决战意图贯穿和指导着整个军事行动的情况,即发生真正的、绝对的战争(如果我们可以这样表达的话)的情况,然后,再考察战争接近于监视状态而产生的变化情况。

   是防御者等待进攻者发起决战,还是防御者自己寻求决战,对我们来说是一样的,战区防御的实质就在于防御者坚守在战区,随时都可以进行有利的决战。这时,胜负可能决定于一次会战,可能决定于一系列大规模的战斗,也可能决定于双方兵力的部署,即可能的战斗所形成的态势。

   即使会战不象我们以前指出的那样,是最主要、最常用、最有效的决定胜负的手段,它毕竟还是决定胜负的手段之一,仅此就足以要求只要可能就最大限度地集中兵力。战区的主力会战就是重心对重心的打击。我们在自己重心上越多地集中兵力,我们就可能取得越可靠越大的效果。因此,任何分割兵力的作法,如果没有特定的目的(这个目的可能是通过一次胜利的会战所达不到的,也可能是会战取得胜利结局的一个条件),都应该反对。

   然而,仅仅做到最大限度地集中兵力并不等于具备了全部基本条件,还必需有一个使军队能在有利条件下进行会战的兵力部署。

   这两个基本条件同我们在《抵抗的方式》一章里所谈的各种不同的防御方式是完全可以适应的,因此,根据具体情况的需要把这些基本条件同它们结合起来并不困难。但是,有必要阐明如何找到敌人重心的问题,因为它是防御的首要问题之一。

   如果防御者能够及时得知敌人沿着哪些道路前进,自己在哪条道路上能够特别准确地遇上敌人的主力,那么,他就可以在这条道路上迎击敌人。这种情况是很常见的,御者往往在进攻者开始行动以前就要采取设置要塞和大的军械库、确定军队的平时员额等措施,这都是进攻者行动的依据,但是,在军事行动真正展开时,对进入战场的进攻者来说,防御者却好象纸牌游戏中的下家一样,享有特殊的有利条件。

   要想大规模入侵敌国,就必须进行大规模的准备工作,例如筹集粮秣、储备武器装备等等,这些准备工作需要很长的时间,因而防御者有足够的时间采取对策。同时,由于任何国家平时为防御所作的准备都要比为进攻所作的准备充分一些,防御者所需要的准备时间总比进攻者短。

   尽管在大多数情况下是这样,但是,在具体场合防御者仍有可能无法肯定敌人入侵的主要路线,如果防御需要采取一些费时很多的措施(例如构筑坚固阵地等等),那么就更容易出现这种情况。此外,即使防御者确实是在进攻者的前进路线上,如果防御者不对进攻者发起进攻,进攻者只要稍微改变一下自己原来的方向,也可以绕过防御者所占领的阵地,而在耕作发达的欧洲,阵地左右可以有道路通过。在这种情况下,防御者显然不能在阵地上等待敌人,至少不能指望在那里进行会战。

   但是,在讨论防御者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采取哪些手段之前,我们必须先考察一下这种情况的性质及其出现的可能性。

   在每个国家里,同样在每个战区(目前我们就是一直在谈战区)里,当然都有一些能使进攻取得特别大的效果的目标和地点。我们将在讨论进攻时再来比较明确而详细地论述这个问题。在这里,我们只想指出,如果说最有利于进攻的目标和地点是进攻者决定进攻方向的依据,那么反过来防御者也可以利用这个依据,当防御者还不知道敌人的意图时,这个依据就是他行动的指南。如果进攻者不选定这个最有利的方向,他只能放弃他本来可以得到的一部分利益,显然,如果防御者恰好在这个方向上防御,进攻者必须得付出代价和作出某种牺牲才能避开他和从他侧旁通过,由此可见,防御者摸不准进攻者的方向的危险和进攻者可以从防御者侧旁通过的可能性都不象初看起来那样大,因为进攻者在选定或某一个方向时所遵循的某种依据是早已存在的,而且大多是充分有力的,因此在大多数情况下,防御者以及防御者在某一地点的设施都可能遇到敌人的主力。换句话说,只要防御者的阵地选择得当,在大多数情况下他可以确信敌人是会找上门来的。

   但是,我们不应该而且也不能因此就否认在某种情况下进攻者不向防御者阵地前进的可能性。在这种情况下防御者应该怎么办?防御者原来所处的位置所带来的有利条件还剩下多少?

   当进攻者从防御者侧旁通过时,防御者可以采取以下手段:

   (一)一开始就把兵力分为两部分,用一部分准确地迎击敌人,然后用另一部分赶去增援。

   (二)集中兵力占领一个阵地,在敌人从侧旁通过时,迅速向侧方运动去拦阻敌人。但在大多数情况下,向侧方运动时为时已晚,而必须稍稍后退一些,占领新的阵地。

   (三)集中兵力从侧面袭击敌人。

   (四)威胁敌人的交通线。

   (五)采取同敌人同样的方法,也从敌人侧旁通过,去进攻敌人的战区。

   最后一种手段,实际上同防御的意图,也就是同选择防御的理由是矛盾的。因此,只能把它看作是敌人犯了重大错误或是具体情况所产生的其他特点而引起的一种不正常的现象。
威胁敌人交通线必须以我们的交通线要比敌人优越为前提。这也是有利的防御阵地必需具备的基本条件之一。尽管这种成胁可能经常给防御者带来某些利益,但是单纯对战区进行防御时,这种威胁很少会导致决战,而我们已经说过,在这里决战是战局的目的。

   一个战区的面积再大,也不可能使进攻者的交通线具有很大的脆弱性,而且,进攻者实施打击通常只需要很短的时间,而威胁交通线这一手段发生效果却很缓慢,因此即使进攻者的交通线很脆弱,威胁交通线也不能阻止进攻者前进。

   由此可见,在对付力求决战的敌人时,或者我们自己也很希望进行决战时,不能使用这种手段。

   防御者还可以利用的其余三种手段更适应防御的任务,因为它们的目的都在于进行直接的决战,也就是以重心打击重心。但是,应该指出,我们认为第三种手段要比其他两种手段优越得多,尽管我们并不完全否定其他两种手段,但是,我们认为在大多数情况下,第三种手段才是真正的抵抗手段。

   把兵力分为两部分的部署,有可能被卷入一次前哨战。如果面对的是一个坚决的敌人,那么,这种前哨战不可能成为防御者所期望的决战,在最有利的情况下也只能是一次大规模的相对抵抗,即使防御者认识这一点,暂时把兵力分开进行抵抗,也总会大大削弱打击的力量,而且,先去迎击敌人的那些部队可能会遭到相当大的损失。此外,这些部队进行抵抗时通常最后都要向赶来的主力部队退却,这往往给主力部队造成战斗失败和措施错误的印象,这样,就会显著地削弱精神力量。

   第二种手段是用集中在阵地上的兵力到敌人企图迂回我方阵地的道路上去拦阻敌人,这种手段运用不当防御者就会误失时机而陷入两种措施都用不上的境地。其次,防御会战要求统帅沉着冷静、深思熟虑,了解(甚至熟悉)地形,而在仓卒地去拦阻敌人时是不可能做到这些的。况且,可以作为一个良好的防御战场的阵地,并不是在任何道路上和道路上的任何地点都可以找到的。

   与此相反,第三种手段,即从侧面袭击进攻者,也就是迫使进攻者变换正面来进行战斗,却是极为有利的。

   首先我们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进攻者往往会暴露自己的交通线(在这里是退却线),就其总的情况来看,特别是就我们要求他的配置所具备的战略特点来看,防御者却处于有利地位。

   其次更主要的是,每一个进攻者想从防御者侧旁通过都会在两种完全对立的意图之间不知所措。为了到达进攻目标,前进中还要随时准备把兵力转向侧方,对付每时每刻都可能遭到的来自侧向的袭击,而且要集中兵力进行打击。这两种意图是相互矛盾的,内部关系因而会极度混乱,进攻者很难采取相应的措施,他在战略上很可能处于最不利的境地。假如进攻者确切知道将在何时何地遭到袭击,他当然能够巧妙而灵活地采取一切对策,但是,如果在他不了解情况而又必须前进的情况下发生了会战,他就不得不仓卒地集中兵力应战,也就是说在肯定是不利的条件下应战。

   如果出现上述情况,防御者就也有发起一次进攻会战的有利时机,况且,防御者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了解地形和选择地形的有利条件,他的行动还可以先作好准备并在行动中保持主动等,因此,防御者在这种情况下在战略上比他的敌人占有决定性的优势。

   我们认为,防御者集中兵力据守在选择得当的阵地上,可以沉着地等待敌人从自己侧旁通过。即使进攻者不攻击防御者的阵地,即使就当时的情况来说威胁进攻者的交通线是不适合的,防御者仍然握有从侧面进行袭击以求决战的优越手段。

   在战史上这种情况很少见,一方面是因为防御者很少有勇气坚守这样的阵地,通常他们或者是把兵力分割开了,或者是仓卒地横向行军和斜向行军转移到进攻者的前面去了,另一方面是因为进攻者在这种情况下通常不敢从防御者侧旁通过,而是止步不前。

   在这种场合,防御者被迫进行进攻会战。于是他就不得不放弃等待、坚固的阵地和良好的筑垒工事等有利条件,在一般情况下,使进攻者陷入在前进中遭到截击的不利处境与防御者自己失去的这些有利条件并不是相互抵偿的,因为进攻者正是为了避开防御者的这些有利条件才使自己陷入这种处境的。不过进攻者的这种处境毕竟会给防御者带来某些补偿,因此理论在这里不能象某些历史评论家在提出片断的理论时常做的那样,遇到两种对立的条件就认为两者完全抵销而没有任何剩余。

   我们在这里并不是玩弄逻辑,而是从实际方面来考察这个问题,认为这是一种概括、贯穿和支配整个防御行动的思想。

   防御者只有在敌人从他侧旁通过时立即决定袭击敌人,才能避免分割兵力和仓卒向侧方运动去拦阻敌人使自己陷入绝境。在这种情况下,防御者将被进攻者所左右,将不得不采取最紧急的措施和最危险的仓卒行动。如果这时,碰到一个力求胜利和决战的坚决果敢的敌人,防御就会被粉碎。但是,如果防御者为了进行共同战斗而在适当的地点把自己的兵力集中在一起并决定在紧要时刻用这支军队从侧面去攻击敌人,那么,他就可以得到处于防御地位所能得到的一切有利条件。这时,准备充分,沉着、稳妥、一致和简单就成为他行动的特点。

   我们在这里要提一提同这些观念有密切关系的一个重大的历史事件。1806年10月,普鲁士军队在提林格等待拿破仑率领的法国军队时由于不了解法军从哪条道路进军,只能配置在法军可能用于进军的两条大道(一条经过埃尔富特、来比锡至柏林,一条经过霍夫、来比锡至柏林)之间。普军原来的意图是直接穿过提林格山,开到弗兰肯地区,但在放弃这一意图之后,这样的配置必然会导致仓卒向侧方推进的行动。

   这时普军认为法军将经过埃尔富特,因为通向埃尔富特的道路是完全可以通行的。但是,他们没有想到法军会在通向霍夫的道路上前进,这一方面是因为这条道路距离当时普军所在的位置有两三天的行程,另一方面是因为中间隔有很深的扎勒河河谷。当时,不伦瑞克公爵丝毫没有进行任何准备,但是,霍亨洛黑侯爵或者说马森巴赫上校(他曾力图使公爵接受这种想法)却始终是这样考虑的。在这种情况下,根本说不上把扎勒河左岸的配置转变为对前进中的拿破仑军队的进攻会战,也就是转变为上面说过的侧面袭击它。因为,如果说扎勒河是一个还可以在最后时刻拦阻敌人的障碍,那么一旦敌人占领了扎勒河的对岸(至少是一部分),扎勒河对普军转入进攻来说必然也是一个更大的障碍。因此,不伦瑞克公爵决定(如果可以把首脑众多、处于混乱的大本营在犹豫不决的情况下所产生的这种决定称为个人的决定的话)在河这边等待事件的进一步发展。

   这种等待的结果会使普军面临下列三种情况:

   (一)如果敌人渡过扎勒河向普军进攻,普军可以对敌人发起反攻;

   (二)如果敌人继续前进并不进攻普军阵地,普军可以威胁敌人的交通线;

   (三)普军在认为可能和有利的情况下,可以通过迅速的侧敌行军先敌赶到来比锡。

   在第一种情况下,普军依靠巨大的扎勒河河谷在战略上和战术上都占很大优势。在第二种情况下,普军也在战略上占有巨大优势,因为敌人的基地只是普军和中立的波希米亚之间的一个非常狭窄的地区,而普军的基地却极为广阔。甚至在第三种情况下,普军由于有扎勒河的掩护,也不会处于不利的地位,尽管混乱不安和弄不清情况的大本营确实考虑过这三种情况,即使在混乱和犹豫不决的情况下有过这种正确的想法,在这个混乱和犹豫不决的旋涡里这个想法没有实现,也是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在前两种情况下,扎勒河左岸的阵地可以看作是真正的具有很大优越性的侧面阵地,但是,用一支自信心不强的军队占领这种侧面阵地来对抗优势很大的敌人,来对抗拿破仑这样的人,却是一个非常冒险的措施。

   不伦瑞克公爵经过长时间的犹豫之后,到十月十三日才选定了上述最后一种措施。可是为时已晚了。拿破仑已经开始渡越扎勒河,耶纳和奥尔施塔特会战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不伦瑞克公爵由于优柔寡断而使自己处于两头落空的境地:要离开自己所在的位置向侧方运动去拦阻敌人已经为时太晚,而要发起有利的会战又为时太早。尽管如此,公爵能够在奥尔施塔特附近消灭敌人的右冀,以及霍亨洛黑侯爵能够通过一次牺牲较大的退却脱离险境,说明当时普军选择的阵地仍具有很大优越性。但是,他们却不敢在奥尔施塔特夺取本来有把握取得的胜利,而希望在耶纳获得其实是完全不可能的胜利。

   无论如何,拿破仑是意识到扎勒河畔的阵地的战略意义的,因而他决定在敌前渡过扎勒河,不敢从它侧旁通过。

   我们认为,上面的论述已经充分说明采取决定性行动时防御同进攻的关系,并且已经揭示了联结防御计划各个问题的线索的性质和关系。我们不想研究各个具体的部署,以避免陷入无穷无尽的具体情况中去。如果统帅为自己提出了一定的目标,那么他就应该看一看各种地理的、统计的和政治的情况,敌我双方军队的物质和人员的状况同这一目标是否相适应,以及在实际行动中,它们对双方将产生什么样的制约作用。

   但是,为了在这里更明确地联系到我们在《抵抗的方式》一章里谈过的一个比一个强有力的防御方式,为了对它们有更清楚的认识,我们想在这里指出与此有关的一般情况。

   一、可根据以下情况对敌人发起进攻会战:

   (一)肯定进攻者以极分散的兵力前进,即使我们力量很弱,仍有希望获胜。

   但是,实际上进攻者是不大可能分散前进的,因此,只有在确切知道敌人分散前进的情况下,防御者采取进攻会战才是有利的。没有充分的根据,只凭单纯的推测就指望出现这种情况,并寄希望于此,通常会陷入不利的境地。这是因为,如果后来的情况出乎我们的预料,我们就不得不放弃进攻会战,而对防御会战又没有做好准备,于是只好被迫退却,一切几乎就都只得靠偶然性来支配了。

   在一七五九年的战局中,多纳率领的军队对俄军进行的防御就与这种情况相似。这次防御以韦德耳将军指挥的齐利晓会战的失败而告终。

   制定计划的人所以喜欢使用这种手段,只是因为它能很快地解决问题,但他们却不考虑作为这一手段的基础的前提条件。

   (二)我们已经有足够的兵力可以进行会战。

   (三)敌人迟钝而又犹豫不决,我们进攻特别有利。

   在这种场合,出敌不意的效果比一个良好阵地所能提供的一切地利的价值更大。用这种方式发挥精神因素的威力,是优秀的作战指挥的真正实质。但是,这些前提必须有客观的根据。如果只是一味地空谈不平常的攻击的优越性,并以此作为拟制计划、进行考察和批判的依据,那完全是一种不能容许的、毫无根据的作法。

   (四)我军的素质特别适于进攻。

   腓特烈大帝认为,他的军队是一支灵活、勇敢、可靠、惯于服从、行动准确、充满自豪感并以此为荣的军队,这支军队还熟练地掌握了斜形攻击方式,在他坚强而大胆的指挥下,是一种更适于进攻的工具(与防御相比),他的这种看法是正确的,切合实际的。腓特烈大帝的军队的这一切特点的确是他的敌人所不具备的,他正是在这方面占有了决定性的优势。在大多数情况下,对他说来,利用这些特点比求助于堡垒和地形障碍更有价值。但是,这种优势是极少见的,一支训练有素、惯于进行大规模机动的军队只是这种优势的一个部分而已。即使腓特烈大帝认为普鲁士军队特别善于进攻,我们也不应该对此给予过高的评价。在战争中,人们在进攻时人多感到比在防御时轻快和更有勇气,这是一种对任何军队来说都是一样的共同的感觉,任何一支军队的统帅和指挥官都是这样称赞他的军队的。因此,在这里我们不应该轻易地被一种表面上的优势所迷惑,而忽略了实际的有利条件。

   兵种的比例,即骑兵多而火炮少,也可能成为发起进攻会战的一个非常合理和极其重要的根据。

   我们还可以列举以下几种根据:

   (五)我军找不到良好的阵地。

   (六)我们急需决战。

   (七)最后,上述几个或全部原因共同发生作用。

   二、在一个地区内等待敌人,以便尔后在这个地区向敌人发起进攻(如一七五九年的明登之战),最合理的根据是:

   (一)在双方兵力的对比中防御者并不是处于很不利的状况,他可以不必寻找坚固的和加强的阵地。

   (二)有便于我方通行而不便于敌方通行,特别适于等待敌人的地形。至于什么地形适合于等待敌人,这属于战术问题。

   三、在下列情况下占领一个阵地,以便真正等待敌人的进攻:

   (一)防御者兵力很少,必须利用地形障碍和堡垒进行掩护;

       (二)地形提供了这种良好的阵地。

   如果防御者只满足于消极成果,不想寻求决战,而且确切知道敌人将迟滞不前和犹豫不决,最后会放弃其计划,那么,他就应该重视上述第二第三两种抵抗方式。

   四、坚不可摧的营垒只有在下述情况下才能达到目的:

   (一)营垒设在极为优越的战略地点。

   这种营垒的特点是,在这种营垒里的守备部队具有坚不可摧的特点,因此敌人就只得采用其他手段,也就是说,敌人或者抛开这个营垒继续追求自己的目的,或者就必须包围这个营垒,使守备部队饿死。如果敌人不能做到这两点,这个营垒在战略上就具有很大的优越性。

   (二)防御者可以期待得到外援。

   占领皮尔纳肖垒的萨克森军队就曾经这样做过。尽管这种做法遭到了不幸的结局而使人们对此表示不同看法,但是可以肯定,一万七千萨克森军队用另外的方法决不可能抵抗四万普鲁士军队。如果奥地利军队在洛博西次没有更好地利用山地优势,那只能说明奥军的整个作战方法和军事组织很差。毫无疑问,如果萨克森军不进入皮尔纳营垒而向波希米亚退去,那么,腓特烈大帝在这次战局中就会把奥军和萨克森军一起赶过布拉格,并占领这个地方。如果不承认这个有利的方面而总是只想到最后全军被俘这一事实,就不会得到任何可靠的结果。

   但是,因为(一)、(二)两种情况都是很少见的,所以利用营垒是一种需要三思而行的措施,而且只有在少数场合能够成功。如果有人企图利用这种营垒威慑敌人,以致使敌人的全部活动陷于瘫痪,他就会遭到不得不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作战的危险。如果说腓特烈大帝在崩策耳维次利用这种营垒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那么人们应该佩服的是他非常正确地判断了敌情。当然,如果在这种场合遇到危急情况,腓特烈大帝还可以率领剩下的部队夺路而出,同时要看到,腓特烈大帝身为国王,处在可以不需要负责任的地位。

   五、如果国境附近有一个或几个要塞,那么,防御者应该决定在要塞前面,还是在要塞后面进行决战。在要塞后面进行决战,有下面三个根据:

   (一)敌人占有优势,我们必须先削弱他的力量,然后再同他战斗。

   (二)要塞就在国境附近,当防御者必须放弃一部分国土时,这部分国土的面积不致过大。

   (三)要塞有防御能力。

   在敌人前进时使敌人的兵力受到损失,是要塞的主要任务之一,这样可以削弱我们准备与之决战的那部分敌人兵力。如果我们不这样利用要塞,那是由于双方都很少寻求决战。而我们这里所谈的却正是寻求决战的情况。因此,我们认为,防御者在边境附近有一个或几个要塞时,他应该遵循把要塞留在自己的前面,自己在要塞后面进行决战的原则,我们承认,在要塞后面进行会战比在要塞前面进行会战丧失的土地也要多一些,尽管战术上的结果相同。不过这个差别与其说是根据事实材料得出来的,还不如说是想象出来的。我们可以设想,在要塞前面进行会战,可以选择良好的阵地,而在要塞后面进行的会战,在大多数情况下(即敌人围攻要塞,要塞有被攻破的危险的情况下)却必然会变成进攻会战。但是,在后一种情况下进行决战时,敌人的兵力已经削弱了四分之一或三分之一,如果他遇到几个要塞,甚至会削弱一半。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得到的利益比所失去的要多得多。

   因此,我们认为,在决战不可避免(不管是敌人寻求决战,还是我们自己的统帅寻求决战),或者我们没有把握战胜敌人,或者从地形条件来看不急需在前面较远的地方进行会战等情况下,邻近的,抵抗力强大的要塞必然会直接促使我们从一开始就撤到要塞后面,在那里借助要塞进行决战。这时,如果我们在距离要塞很近的地方占领阵地,以致进攻者不把我们赶走就不能包围或封锁这一要塞,那么,进攻者就会被迫来攻击我们的阵地。因此,我们认为,在一个重要的要塞后面不远的地方选择一个良好的阵地,是在危险的处境下可能采取的一种最简单、最有效的防御措施。

   当然,假如要塞距离国境很远,采取上述措施就会让出很大一部分战区,只有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这样做,在这种情况下,这种措施就接近于向本国腹地退却了。

   另一个条件是要塞应有的抵抗能力。众所周知,有些地点,特别是一些大城市即使构筑了工事,也是不能同敌军直接接触的,因为它们经不住大量军队的猛烈攻击。在这种情况下,至少是我们的阵地必须在这些地点后面很近的地方,以便守备部队能够得到支援。

   六、在下列情况下应向本国腹地退却:

   (一)双方在物质和精神力量方面的对比悬殊,我们不能在国境上或国境附近进行有效抵抗;

   (二)主要问题在于赢得时间,

   (三)国土的情况有利于向腹地退却,这一点我们在第二十五章已经谈过。

   到此为止,我们讨论了这一方或那一方寻求决战,因而决战不可避免的情况下的战区防御。但是,必须注意,战争中的情况错综复杂,如果有人想把我们在理论上所确定的原则和所作的说明运用到实际战争中去,那么他还必须注意第三十章。并且应该想到,统帅在大多数情况下处于进行决战和不决战这两种选择之间,根据实际情况,有时倾向于这一方,有时倾向于那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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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